第16章 ☆、不完全解釋
? 李嘉圖敘述結束後,哈哈大笑起來。但聽完他的講述後,阿爾娜看起來并沒有多高興。
“笑啊,幹嘛不笑。那小子的傻樣真是笑死我了。”李嘉圖摸着下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麽多年過去,他還是一點兒也沒變聰明。”
阿爾娜表情嚴肅,“到底你還是沒有讓他留下?”
“哎呀,都說你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啦。我看見他那副認真的樣子就想逗一逗。”李嘉圖收回笑容,“不過你盡管放心。就算是光看他的魔法天賦,我就非得留下他不可。”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看我像是那種放跑賢才的昏君麽?”
他似乎又說了個笑話,但阿爾娜此刻全無敷衍他的心情。“不如還是讓話題回到被你打斷的時候吧——這回的生日晚宴,你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
李嘉圖擡起頭來,兩人對視。片刻之後,像是終于意識到這事兒搪塞不過去了,他嘆了口氣,“都說了,不要太聰明,女士。我還是喜歡笨一點的。”
“李嘉圖。”阿爾娜咬牙切齒打斷他,“如果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那我再強調一遍,我是認真的——那天究竟是怎麽回事?”
李嘉圖揮了揮手。像是呼應他的召喚,軟綿綿的貓叫響起,一團灰色的毛球從他的座椅下探出頭來,伸個懶腰,在他腳上蹭着。
阿爾娜抿抿唇,“龍叔,一邊兒去。”
灰貓抗議般地叫了一聲,笨拙地一跳,爬上李嘉圖的大腿,卧成圓形。李嘉圖放下茶杯,伸手摸着它的毛,“龍叔乖,duang一個。”說到這兒時他用力在貓尾巴上掐了一把。
灰貓尖聲一叫,全身地毛“刷”地炸了起來。李嘉圖哈哈大笑,伸手撫平龍叔炸起的貓毛。
“你知道嗎,尊貴的陛下。”阿爾娜挑眉,“我現在就能一個惡咒把你變成龍叔毛裏的跳蚤。”
“別着急嘛。”李嘉圖漸漸收住笑容,雙手支着龍叔的前爪胳肢窩将它提起來,“看到它了嗎?”
龍叔看起來并沒有什麽不同。深灰色的毛、湛藍的貓眼、圓滾滾的身子,尾巴在空中一晃一晃,對來自李嘉圖的欺負逆來順受。阿爾娜心中一陣煩躁,李嘉圖此人一向讨厭,尤其是在他賣關子的時候。“李——”
倏忽,一陣藍光從龍叔的眼中湧出,一時間晃得人睜不開眼。旋即龍叔整個貓淹沒在藍光中,兩人腳下一空。阿爾娜抓住“L”型字母的底部懸空挂住,李嘉圖則安穩地落在扇形的東方古老圖騰上,悠閑地邁着步子。
他在藍光下伸縮着雙手。“真沒想到,還有點意思。”
Advertisement
阿爾娜終于找到落腳點,站在了另一個符號上,與他處在同一個高度,臉色陰沉,“波普-卡托魔法陣?你是怎麽弄到的?”
波普-卡托魔法陣的開啓“鑰匙”,那本《符號學圖鑒》在失散百年後被她父親從極北之地諸國的寒極高地中帶回來,此後一直收藏在安耳門的圖書館暗格中,一直以來不對外公開。
就是自那場旅途之後,父親就開始醉心于神秘現象與禁忌巫術,最後踏上那條道路的——這是讓人瘋狂的東西。
“前不久我去了一趟地牢。”李嘉圖微笑着看着她,“那個魔法師協會的小子一聽說我可以救出他的媽媽,就把那本書給了我,還幫我在龍叔身上也複制了一份。別說,在這些方面他可真有兩把刷子。”
的确,複制魔法陣的“鑰匙”至少要聖海蓮娜乙級牌照的實力才行。阿爾娜說道,“但他也真夠天真的——波普-卡托魔法陣是騎士團交給他的吧。我可沒有聽說安耳門那邊《符號學圖鑒》失竊的消息,但他們一定不是用什麽光彩的方式弄來的。騎士團沒有招惹安耳門的實力,恐怕奧哈在這其中也脫不了幹系。這麽複雜的利益牽扯,他就這麽拱手讓出了。”
“聰明。”李嘉圖坐在了扇形圖騰的邊緣,看着阿爾娜,“不過他沒想到的是——綁架他媽媽的人正是我。或者不如說,使他媽媽被綁架的正是我。”
“那我可一點也不驚訝。”阿爾娜在他身邊坐下,挑了挑嘴角。
“還記得我把你和國王護衛隊的三人召集到寝宮的時候吧。”看起來李嘉圖終于不打算繼續賣關子了,他說,“我分別給了你們一人一個指示。給你的任務是搗毀騎士團在城內的據點。”
阿爾娜點頭。的确有這樣的事,但那時她沒想到這回僅僅是整個安排的一環。
“那個據點只是其中的一個——不過是最大的那一個。騎士團這回派來的人并沒有那麽多,這跟他們內部的一些原因有關,和我們接下來的話題沒有關系。因而遭受了嚴重損失後,他們只能相信了鹦鹉的說法……”
“鹦鹉?”阿爾娜并不想打斷敘述到興頭上的李嘉圖,但“相信了鹦鹉”這句話怎麽看怎麽奇怪吧。
“就是派洛特。那個說鳥語的。”李嘉圖揮揮手,似乎對她的打斷有些不耐煩,“他們只能相信了鹦鹉的說法,通過綁架來換取湯姆斯的忠誠。當然,我讓那只小鹦鹉保證了那位瘋瘋癫癫的老太太的安全。于是他們順利地拉到了救兵。事情正如他們所計劃好的那樣發展。”
不知道這位派洛特有沒有向他抗議過。酷愛利用諧音和相貌特征給別人起外號是李嘉圖另一個令人讨厭的地方。“于是你被綁架的時候正是他們防備最薄弱的時候,你派給約翰·約翰遜的任務就是讓他在這個時候去搗毀他們剩餘的據點?”
這樣就解釋得通了,因此他和派洛特才會在李嘉圖被綁架的時候缺席。
“不——”然而,李嘉圖再次出乎了她的意料,“我被綁架的時候恰恰是他們早已土崩瓦解的時候。”
阿爾娜握緊拳頭,感覺手心又涼又滑。
李嘉圖笑了笑,“其實跟你猜得差不多,只不過約翰遜的動作比你想象中的快很多。”
這樣的話——剛剛的猜測就又被推翻了。阿爾娜看着李嘉圖的側臉,她本以為李嘉圖任憑被湯姆斯綁架是為了使敵人松懈,好給予最後一擊,但照他的敘述……
“這是一場必須的戲,你知道我是在演給誰看。”李嘉圖的臉色嚴肅起來。
不言而喻。當然是奧哈。
他這回的算盤打得不錯,阿爾娜皺眉,“這麽說來,喬安也是你故意安排在晚宴上的?”——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這又是整個冒險的行動中力求穩妥的一步。
李嘉圖聳了聳肩,算是默認,“我不敢把所有的步驟告訴同一個人。正如弗瑞局長所說——沒人洩密,因為沒人知情。畢竟他們三個還是新來的。更何況——別忘了那個大肚子的軍部大臣。像他這樣的通敵行為,恐怕是很難單獨行動吧。你說呢,阿爾娜?”
“好在你已經把他揪了出來。嚴格處理,以儆效尤吧。”阿爾娜說着,改變了話題,“最後還有一個問題——你是從哪一步算起的?”
他正要回答,阿爾娜就又一連串問道:“連艾嘉會跟着魔法師團隊入宮參加晚宴也在計算中嗎?還有,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習慣于把我也排除在知情人之外的?”
李嘉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略顯無奈,“說好的‘一個’呢?你的數學是搏擊老師教出來的吧。”
“于是你一個也不打算回答嗎?”阿爾娜揚眉,“或者至少回答一點——為什麽要請‘雙頭鷹’來?”
李嘉圖從自己的扇形圖騰跳到她的“L”型字母上,笑得童叟無欺,“哎呀,這不是之前跟公爵家的小威廉裝逼說我請得動‘銀牙’湯姆斯遭雷劈了嘛。教育學專家告訴我們——永遠不要跟小朋友說假話。”
阿爾娜撥開他随意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動聲色,“李嘉圖,你知道‘不信任’可能滋生的後果——別讓歷史在你我身上重演。”
“放心,”李嘉圖仍然保持微笑,“我們誰跟誰啊。”
“還記得你加冕的那天,我們在海蓮娜天平前發過的誓嗎?”阿爾娜深吸了一口氣,“或許你還記得,我不喜歡被隐瞞。”
李嘉圖揚起的嘴角逐漸下滑,但他很快又調整好表情,胳膊重新搭在了阿爾娜的肩膀上。
“別這樣,哥們兒。”他嘆了口氣,“我現在有一個計劃。這個計劃還不夠成熟,所以在完全想好之前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這不是隐瞞,而是負責。等我想好了,我保證會把它第一個告訴你,好嗎?”
阿爾娜只是扭頭看着他,并沒有說話。
李嘉圖放開她的肩膀,轉過身去,向前走了幾步,聲音聽起來如同多年前他在加冕儀式上宣誓時那樣莊重,“我們曾并肩作戰,戰勝所有敵人。我們共同背負着這個王國,有着共同的理念。我們一起保守着一個秘密,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只有你我還在世。還有什麽疑問嗎?你就是那惟一一個永遠不會背叛我的人。”
阿爾娜緊繃着的後背放松了。“我期待你之後的表現。”
腳下的字符劇烈一震。漫無目的漂浮着的符號開始迅速聚攏,那正是維渥王宮的形狀。
“艾嘉真是個聰明的孩子,這是他給我的啓發——我們可以從那裏離開。”李嘉圖縱身一躍,雙手抓住漂浮在兩人頭頂上空的扇形圖騰,敏捷地爬了上去。
阿爾娜跟在他身後。“一個選擇疑問句:那個計劃跟波普-卡托有關系嗎?”
李嘉圖想了想說:“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和我父親有關嗎?”
“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好吧。”
藍光漸漸黯淡,他們又回到了維渥王宮的會客廳。龍叔喵喵叫着,趴在李嘉圖的座椅上,精神萎靡。
阿爾娜扁扁嘴,“最後一個忠告——既然這麽惦記,就趕緊把那小子接進宮吧。以他的性格,铤而走險之下什麽都幹得出來。”
“我知道。”李嘉圖答道,“我就是看上了他這一點。”
“所以你打算把他也拉入你的計劃?”
李嘉圖将龍叔抱起來,坐回座椅上後将它放在腿上,輕輕地撫摸着,“為什麽不呢。”
阿爾娜離開後,龍叔打了個哈欠,扭動着胖身子,在李嘉圖腿上找着舒服的位置,眯起雙眼。
……卻突然被捏住了尾巴。
李嘉圖看着尖叫一聲炸了一身毛的龍叔,笑了起來,“嘿,龍叔,我給你改個名字怎麽樣。”
龍叔委屈地搖着尾巴,“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