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紀禦川的成魔之路

“他死定了……”面前的小七說着跪在紀禦川面前,話音未落,刀光閃過。

紀禦川只片刻猶豫,便斬斷那個小七的脖子,眼神狠厲的走向躺在樹下上咳血不止的女子,那女子卻頗有些得意的說道,“如果這條路上注定要由無數的屍體組成,我心甘情願。只要你高興,你想殺多少殺多少,我們都願意,只要是你,什麽都可以。”

一千年的等待,無數個沒有白晝的厮殺,死再多的人,做出再大的犧牲都是值得的。你不會知道,一年前的等待究竟有多麽漫長。

紀禦川心裏有無數疑惑,眼神卻保持清醒,将亡之人,必有殺招。

“啊——”

小七一聲慘叫,紀禦川分神,那女人念出一個咒語,召喚出無飛禽走獸,布滿這本就窒息重疊的密林,紀禦川抓住一只飛禽,扯下幾片羽毛,擲向溫笑七。飛羽為刀,纏繞扭動如萬頭蛇般的藤蔓瞬間分崩離析,溫笑七從樹上掉了下來。

那女子趁這個間隙消失了蹤影,紀禦川把劍插在地上,劃起一個結界,把土丘上的洛東尋和謝維罩住,示意小七跑到結界裏面躲起來。溫笑七這次沒犯蠢,從地上抄起跟木棍,胡亂的揮動,在一堆到處亂竄的動物中艱難的找出條路來。

洛東尋躺在土丘上一動不動,看不出是生是死,紀禦川殺氣極重,洛東尋的情況應該很糟糕。溫笑七擔心的回頭,紀禦川在不斷襲來的各類動物妖怪中奮力厮殺,三角的獸、斷翅的殘蟲、露出利爪的貍貓、口水橫流的兩頭龍……包圍圈裏,不時閃過劍光,飛出動物的殘肢,紀禦川一身白衣漸漸染紅。

邈姬呢?!

溫笑七猛然醒悟,“公子,這些都是幻象,停手!”

紀禦川在皮肉撕裂的聲裏和周遭的哀嚎中,肆意張揚的厮殺,正如那日積屍山上的瘋狂。

“公子,停手。”溫笑七開啓天眼,看見一切不過是幻像,只是縷縷游絲,各類魔怪的真體,早被邈姬吸收幹淨了。

苦心孤詣的設計,孤注一擲的投入,無論是黎明之前的積石山還是“恐驚天上人”,乃至現在的南冥山,邈姬要用血流成河,鋪就紀禦川的成魔之路。到底是哪個地方錯了,讓這劇情一再提前?

一縷不一樣的青煙從地上升起,引領着小七的視線看向謝維躺着的地方。

青煙……溫笑七想了想,伸出食中二指,凝神定力,指着那縷青煙,模仿洛東尋剛才引魂還神的手勢,嘗試将那縷魂魄引到謝維體內。謝維還是沒有反應,那縷魂覆在謝維的肉身身上,溫笑七再試了一次,眼前閃過一個黑影,溫笑七被某個不知名的重物撲倒在地,掙紮間看到謝維的手指動了一下,身體徐徐伸展開,睜開眼睛站起來,沖破紀禦川劃下的結界,飛身林間,不知從哪拿出一個瓶子,稍作引導,将空氣中各縷游絲殘魂收入瓶中。

拉滿的弓箭射出,劃空而過,刺向謝維眉心,在半路上被吸入謝維手中的瓶子裏,邈姬一個轉身,再次消失在林中。林間的各類游絲漸漸消失,就連霧氣也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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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在溫笑七身上的重量消失,溫笑七爬起來向搖搖欲墜的紀禦川跑過去。

陽光照射進來,透過枝葉間的縫隙,照耀在洛東尋遍染鮮血的身體上,謝維蹲下身,輕輕擡起洛東尋的身體,搖搖頭,溫笑七把紀禦川扶過來,紀禦川抹去臉上的血漬,氣息有些虛弱,“他怎麽樣?”

“要是常人肯定死定了。”謝維說完居然笑了,每次見你,都要失魂落魄才甘心。“不過是要借他一縷魂。”

洛子靈回城,就收到洛東尋和紀禦川丢了半條命的消息。洛東尋和紀禦川回來時據說全身都是血,是個叫謝維的相士把他們帶回來的,兩人都處于昏厥當中。

兩府管事嚴格要求下人不準洩露半點消息,只說是在南冥山鬥毆導致一點外傷。于是南冥山在绛城人民心中的彪悍形象又得到了鞏固加深——南冥山太危險了大家不要去那裏玩啊,兩位公子哥當街和人吵架鬥毆,滿身是血的回來啦。

謝維用自己一半的內丹将洛東尋的魂魄固定住,又借了他半縷魂,洛東尋終于有了氣息。而紀禦川在回程的路上,自封了穴道,到目前為止依舊昏迷不醒。

洛東尋脫離危險後,洛子靈居然一切如常的來府裏看望紀禦川,溫笑七實在佩服她的氣度,即使紀禦川單方取消婚約,洛子靈依舊像沒事人一樣,該有的禮數絕不少半分。洛子靈看完紀禦川後找到小七,詳細問些這幾日發現了什麽,小七所答和謝維差不多,補充了些許細節。

“靈姐,”洛子靈要走時,溫笑七叫住洛子靈,“他們不讓我去看公子,你能不能……”

劉博責怪小七沒有保護好公子,罰他到廚房去幫忙,不允許進藥廬,洛子靈了然,摸摸小七腦袋,點頭笑笑。“好,小七去看你家公子時,聲音小點知道嗎?”

“嗯,”小七點頭,洛子靈又說,“最近幾日,城中會有些異變,你不要到處亂跑,照顧好你家公子。”

紀禦川等人離開這幾日,绮明湖水漫過河提,淹及兩岸房屋,腐蛟,就要蘇醒了。

溫笑七本來想問問她到底怎麽想紀禦川的,心裏也知道,問了也是白問,洛子靈那麽堅強的人,是絕不會在外人面前露出半分脆弱的。

由于洛子靈的幫忙,劉博終于松口讓小七重新回到藥廬幹活,趁着中午許多人昏昏欲睡時,小七偷偷跑進紀禦川養傷的房間,紀禦川面容蒼白,淺淺的呼吸着。臉上的那道紅痕讓溫笑七很不舒服,雖然自己不久前也發狂抓過他甚至咬過他。

魔君大人占有欲極強,雖然他本身也讓人很想占有。

邈姬召喚出來的那些魔怪雖然都是些游絲,但是造成的殺傷卻是真實的,你看到的是什麽,它就是什麽,賦予他生命并讓它來傷害你的,其實是你自己。

想到紀禦川身上不知道還有多少個劃痕,溫笑七發現自己還真是廢人一個,什麽都做不了。回程時,紀禦川發現自己控制不住地想要握住手裏的劍,謝維又忙着給洛東尋續命,便自己封了自己身上的穴道,控制某種接近崩潰邊緣的殺戮沖動。

溫笑七在紀禦川床頭安靜的坐了很久,最後才想起自己在花圃裏偷的那支蘭草,從懷裏拿出來時已經萎了,最後還是把那支蘭草放在紀禦川床頭的床下。

西方的天空上燃起一片火紅的火燒雲,府中不知大難将至的人們議論紛紛,甚至有人爬到院中較高的樹枝上,遠瞻這難得的美景。

“很多年沒見到那麽好看的火燒雲了,我記得上次看見這麽壯觀的火燒雲,還是十幾歲的時候……”

“你說的是上任城主還在的時候嗎?我記得那時……”

溫笑七看着天邊燒紅的雲彩,嘆了口氣。

管家拍小七腦袋,“小子,嘆什麽氣,公子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不準洩氣,你看這天多美。”

“不是,管家,這火燒雲不吉利,像血一樣。”

“你懂什麽呢?古人說啊,這雲是天邊的織女織的彩錦。”

绛城不在三界六道之中,如何見得天邊的織女的彩錦?“管家,我上次和公子出去,聽到那個救了我們的謝先生說過,绛城近來會有異變,府中人都要小心,不能随意出門。”

“這還用你說,洛小姐早就說過了,你不過和公子出去了一趟,就懂了多少?”

小七無奈,小兒麻痹就是小兒麻痹,一生黑。

火燒雲後的幾天,绛城淫雨不斷,绮明湖水依舊在漲,淹沒了沿岸低窪處的房屋,洛子靈事先預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早已安排湖邊居民搬到較高處的避難所,有些人頑固不願離開,被漸漸湧上來的湖水包圍,洛子靈派人劃船去救,無一生還。

溫笑七每日出藥廬打水時必在屋檐下聽到下人們說起绛城的情況。所幸紀府坐落之地較高,暫時不用擔心這些問題。溫笑七趁雨勢還小時,拔了花圃裏的幾株蘭草,養在紀禦川房裏,謝維說紀禦川封的穴道太狠,亂了體內氣息,傷了自己,還要幾日才醒,加上無數外傷,就算這幾日能醒來,也要再躺上十天半月。

紀禦川有時候對自己要求極其嚴苛,為人也很克制,但是不想當時竟決絕到那種地步,不惜傷了自己也不願為某種魔性幻覺克制住。他應該是聽的懂邈姬當時的意思的,也明白那把腐爛的黑土的意思,不然沒有必要這麽克制自己,可是,紀禦川到底知道多少,他到底是出于什麽目的去南冥山,又為什麽取消了和洛子靈的婚約,洛子靈真的不用死了嗎?

“小枚,腐蛟蘇醒了,謝維正在和腐蛟鬥法。”仍是午休時間,溫笑七趁無人時坐在紀禦川床邊,看着窗外的陰霾天空自言自語,道道閃電不時劃過,沒有雷聲。

“那天真的不是故意咬你的,真的,我也控制不住,就像你控制不住想殺人一樣。小枚?你要是小枚就好了。”溫笑七心裏有些失望,一個人在這亂七八糟的世界裏不知道能活到第幾集,雖然有金手指但是又不能逆襲,唯一能抱大腿的也是最有可能是現代人的魔君大人居然不是。

“……別吵。”

溫笑七聽到這聲音吓了一跳,紀禦川睜開眼睛又閉上。“小枚,你醒了?”

誰是小枚?紀禦川睜開眼睛,“讓我睡會。”

溫笑七見紀禦川醒了很高興,悄悄跑出去告訴府裏的其他人。遇到廚房燒火的阿木要出去,溫笑七突然想起什麽,攔住阿木不讓阿木出去,阿木當小七又瘋了,把小七交給八丁勞五,自己出門了。溫笑七看阿木已經走出去,心下道真是人各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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