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彼岸花“展大人我也很喜歡
天已經薄黑,展昭和杜筱寧已經回城。
他們将李平送回李府,李貞和碧鈴出來相迎。見了展昭,兩個姑娘客客氣氣地喊展大人,就沒話了,見了三公子,兩個姑娘就噓寒問暖,還送了一大盒點心,說是現讓廚房做的。
兩個年輕的姑娘,一左一右站在三公子的兩側。
而展大人為了把位置騰出來,孤單影只地站在牆角邊邊。
這巨大的反差,令展大人忽然之間對自己的人格魅力産生了懷疑。
展大人倚着牆,目光落在三公子身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他們說話。
三公子懷裏抱着點心,跟李貞和碧鈴說話。
三公子跟李貞說:“李姑娘,小平子若是在府裏待得悶了,可以讓他到百味書齋玩,我瞧他今日跟裴知退玩得很高興。”
李貞聞言,神色有些驚喜,“我真的能常帶弟弟去百味書齋嗎?”
杜筱寧笑着點頭,“當然可以。”
“可是”
李貞的臉上神情又有些猶豫,她瞅了杜筱寧一眼,“會不會太打擾裴公子了?”
杜筱寧啞然失笑,“不會,他心裏也很喜歡你們過去玩。”
李貞聞言,頓時眉開眼笑。
“多謝三公子。”
從李府離開,展昭和杜筱寧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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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清,路上已經很少行人。
展昭一只手按在自己的佩劍上,問杜筱寧:“為什麽讓他們姐弟去書齋?”
杜筱寧側首,昏暗的光線中,那雙清亮的鳳眸像是蒙上一層淺琉璃色的光澤,她笑着說:“因為我喜歡他們呀。”
展昭:“”
展大人木着臉,語氣毫無起伏,“敢問三公子,有誰你是不喜歡的啊?”
“只要不是壞人,我都喜歡。”三公子彎着眉眼,“展大人我也很喜歡。”
展昭:“”
雖然知道三公子只是開玩笑,但展大人的心裏還是莫名地跳快了兩下。
奇怪。
杜筱寧說的很喜歡,跟喜歡阿貓阿狗并無區別,他心裏激動個什麽勁兒?
展昭搭在佩劍上的手,拇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劍柄,心想我一定是有點瘋了。
杜筱寧看着展昭那無語的模樣,輕笑了下,不逗他了。
三公子說李府前陣子發生了那麽多事,李道為人不端,李夫人被親妹妹害死等等的這些事情,瞞都瞞不住。李貞早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但是父母和家風如此,即使李氏宗親出面,她也很難找到一門合适的親事。
“李姑娘才二八年華,雖說父親為人不怎麽樣,她卻是個好姑娘,也沒什麽必要為了世俗之見随便将自己的一輩子搭進去。裴知退有學問,又有經商之才,如果她願意向裴知退請教,裴知退也是樂意教她的。”
在當今世道,女子不宜抛頭露面,最好是能嫁個好丈夫,相夫教子,夫唱婦随。
三公子說的這番話,多少有些驚世駭俗。
但展大人曾在芳華樓見過三公子維護姑娘們的架勢,那是千錯萬錯,都不會是姑娘們錯的。
——簡直是毫無理由的偏愛和溫柔。
展昭提醒道:“李貞姐弟并不是毫無依靠,他們還有其他的族親。”
杜筱寧:“你是說那些恨不得将他們姐弟生吞活剝了的叔伯嗎?”
三公子話說得直白,展大人默默點頭。
展昭:“你不怕那些人把你的脊梁骨戳碎?”
斷人財路,猶如弑人父母。
李道留下來的家業,多少人想分一杯羹。
杜筱寧雙手背負在後,慢悠悠地在青石板路上踱着步。
她側頭,臉上露出兩個小酒窩,笑得既好看又可惡。
“展大人,你看我有跟李姑娘說什麽了嗎?我其實什麽都沒跟她說,她要是夠聰明,自己能悟出來的,要是不夠聰明,那就是她的命了。”
一個不夠聰明和堅強的人,就算別人費盡心思,也是扶不上牆的。
杜筱寧的目光落在前方的某一點,語氣有些漫不經心,“萬般皆是命,但命也是自己選擇的。”
展昭看着杜筱寧,內心有些複雜。
他一直覺得杜筱寧對這些小姑娘們溫柔,是性格習慣使然。畢竟,有着一副好皮囊的三公子平常給人的感覺就是好脾氣,适時的溫柔恰到好處的體貼,身從花間過,片葉不沾身,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可是如今聽三公子的話,他對李貞也不是興之所至的溫柔和體貼。
怎麽說呢?
就覺得三公子為她想了許多,也打算了許多,卻什麽也沒說,就将路鋪在她的腳下,随她走不走。
萬一李貞沒走呢?
有那麽一瞬間,展大人忽然有點心疼三公子的一番心意。
這時,一股清淡的香味傳來。
有點像是草木的清香,帶着點薄荷的尾調。
“杜筱寧不止長得好白,還好香!”
李平傍晚跟他說的悄悄話猝不及防地在腦海浮現。
展大人神色僵住,看向前方的杜筱寧,三公子還是慢悠悠地沿着路邊走,霜色的身影在夜幕中顯得有些晃眼。
晃着晃着,就很不自覺地晃到了他的心裏去。
展大人:“”
三公子是男人。
他也是男人。
在暮色中獨自淩亂的展大人,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真的有點瘋了。
***
翌日,杜筱寧拎着一盒點心慢悠悠地晃到了開封府。
開封府的熊漢子們還在嗷嗷等着早飯,見到杜筱寧拎的點心,餓狼似的撲上去。
張龍:“這點心跟平常的味道不一樣。”
馬漢:“筱寧你惹思瑤生氣,她不給你做點心了嗎?”
因為三公子在開封府,思瑤經常送點心送飯菜來,小侍女性情活潑可愛,又手巧,來了幾次開封府之後,就跟開封府的人混熟了。
只要有時間,思瑤在為自家三公子準備點心和飯菜的時候,都會額外多做一些。
思瑤做的點心是什麽味兒,開封府的這幫熊漢子們一嘗就能分辨出來。
杜筱寧坐在八仙桌的一側,白淨的手搭在桌面上,笑着說:“我哪能舍得惹思瑤生氣呀?這是別人送的,我吃不完,便帶來給大夥兒嘗嘗。”
張龍馬漢兩人拿着點心,擠眉弄眼地笑了起來。
自從三公子到了開封府,他們就變得非常有口福。
旁邊的展昭看着兩人,沒好氣地說道:“趕緊吃你們的點心吧。”
公孫策看着十分熱鬧的場面,走到杜筱寧的身旁坐下。
杜筱寧見狀,順手倒了一杯熱茶推到他前方。
公孫策笑着道謝,随即問道:“展大人昨天跟你說了案情?”
杜筱寧點頭,“嗯,說了。”
公孫策:“等會兒要先去見張先生嗎?”
杜筱寧搖頭,“不去。”
公孫策神色狐疑地看向她。
杜筱寧:“知道一個人撒謊很容易,關鍵是要知道他為何要撒謊。公孫,你們對張先生的了解有多少?”
公孫策:“他是外地人,五年前到汴京參加科舉,科舉沒有高中,但也沒離開汴京。初始的時候,他還能在汴京租房子,後來就住到了大佛寺,再後來大佛寺他也住不起了,便去私塾當老師了。哦,他所在的私塾,就是任敏玲父親曾經任教的私塾。”
杜筱寧聽着,沒吭聲。
片刻之後,她才說:“參加科舉沒有高中,為何不回家鄉?他家中無父母和兄弟姐妹等着他嗎?”
公孫策将手中的茶盅放下,語氣頗為無奈,“這位張先生,是個神人。除了說任敏玲是他殺的之外,其餘的事情一概不說。開封府文明執法,也不能給人家一頓毒打逼他開口,不是嗎?”
公孫先生稍微停頓了下,臉上是溫文儒雅的笑,“要不,三公子去試試看,看能不能讓這位張先生将我們所疑問的事情,全部和盤托出。”
“公孫先生想看我笑話。”杜筱寧那雙鳳眸含着笑意睨了公孫策一眼,“雖然展大人跟我說了案情,可許多事情我們都是兩眼一抹黑,沒頭沒尾的,我找張先生做什麽。”
旁邊的王朝奇怪說道:“你查案不找嫌疑人聊天怎麽查?”
杜筱寧沖王朝一笑,“我可以先去任家村呀,張先生不是與你們說了麽,他本是想娶任敏玲的,但怕任敏玲的叔父反對,所以想生米煮成熟飯後再提親,後來被任敏玲拒絕才惱羞成怒把人推下河的。我先去聽聽任家叔父和村裏的小姑娘們對這事兒怎麽說。”
大夥兒對三公子不按常理出牌的習慣早就見怪不怪了,雖然他們不能理解,但一般情況下,三公子不做無用功。
杜筱寧昨天傍晚的時候,就說今天要去任家村的。
于是今天大早,展大人就将手頭上的工作安排好,騰出了空擋要陪三公子去任家村。
展大人:“我今日有時間,陪你去一趟。”
公孫策:???
公孫策眼裏帶着十分的懷疑看向展大人,“某些人昨天是不是還說今天要陪包大人去刑部的?”
某些人面不改色心不跳:“有這種事情?肯定是你聽錯了。”
公孫先生無奈地笑,“那大概就是我記錯了吧。”
自從三公子到了開封府之後,好像某些人也變得有人氣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