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彼岸花坊間有傳聞,端王好男風

杜筱寧和展昭離開了囚房。

天已經入黑, 夜風驟起,黑壓壓的雲布滿天空,眼看要變天。

開封府點了燈, 燈光在風中搖晃着。

杜筱寧走在抄手回廊內側,與展昭說道:“任敏玲的書稿還是要取來看看的,明日我們便去一趟張先生的住處吧?”

展昭:“你相信張先生的話?”

杜筱寧:“我只是覺得,任敏玲生前将自己的書稿那樣鄭重其事地交給張先生, 想必是有原因的。看一看, 又何妨呢?”

兩人拐過回廊, 到了前院。

書樓是到點就關門, 公孫策平時在的屋子燈還亮着。

展昭側首看向杜筱寧, 問道:“去找公孫商量一下?”

杜筱寧看着天色, 黑壓壓的天空, 風雨欲來。

她笑着點頭, “行。”

兩人移步到公孫策的屋子。

公孫策正在燈下奮筆疾書, 擡頭見兩人到來,手也沒停,“稍等一下, 我寫完這兩句便好。”

杜筱寧走近了看,只見公孫策寫的是關于開封府戶籍管理的東西,有些意外。

公孫策說:“近幾年到汴京的人越來越多, 戶籍管理是個問題,大人這兩天與我說了一些看法, 讓我替他整理整理。”

杜筱寧“哦”了一聲,在旁邊找了個位置安靜地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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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見狀,只是挑了挑眉,沒說什麽。

黑壓壓的天空下起雨來, 雨打芭蕉,發出響聲。

杜筱寧側頭看向室外,昏暗中,只看到風中搖晃的燈光,耳旁是雨點落下的沙沙聲。

這樣的天氣,像極了她初到汴京的那一天。

那也是這樣的一個傍晚,滂沱大雨中,她從後世穿越而來。

孤身一人在全然的陌生環境裏,說不彷徨無助,那都是騙人的。

在她惶然四顧不知所措的時候,有一個人撐着油紙傘自雨中而來。

那是端王趙祺。

端王趙祺在雨中撿到了她。

“筱寧。”

公孫策溫潤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她回過神來。

公孫策:“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三公子抿着唇笑,“我在想,外面風大雨大,我還能在開封府擋風避雨,真是幸運。”

公孫策啞然失笑,“我還當你在想什麽。”

刑部尚書的義子,再怎麽樣,也不至于淪落街頭,無處遮雨。

公孫策招呼杜筱寧和展昭在八仙桌坐下。

三人各占一方。

包興十分體貼地為三人準備了晚膳,樣式雖比不上三公子的書齋多,但是幾個小炒香氣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公孫策拿起筷子,“忙活了一整天,我又累又餓,邊吃邊說。”

公孫策問起任敏玲的案子,展昭将今天的進展跟他說了一下,說起張清平的妹妹應該是在五年前被人拐走時,公孫策放了筷子。

公孫策:“說起這事,我好像有點印象。那時候大人還不是開封府尹,那一年有好幾個年輕的姑娘失蹤,這些姑娘,要麽是外地來的,要麽是在汴京城裏無依無靠的孤女,她們失蹤了,翻不起什麽大風浪,因為無人苦苦追尋,為她們求一個結果,過些時日,自然就被人遺忘了。”

杜筱寧側頭看向他,笑問:“那你怎麽沒遺忘呢?”

公孫策倒沒隐瞞,“我沒遺忘是因為我心中覺得很可惜。我遇見包大人後每每回想此事,都覺得那時但凡是包大人做主,那些年輕的姑娘們總是能找到的。汴京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要藏這麽些年輕姑娘不留痕跡,卻有困難。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包大人哪怕是翻地三尺,也會将人找到。”

杜筱寧一邊聽公孫策說話,一邊看着桌面上的油焖大蝦,她倒是想吃,但是剝殼太煩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了筷子,跟公孫策說道:“可惜,她們沒能生在好時機。”

展昭見狀,挑了挑眉,“也不是所有人都遺忘了他們。張清平還在找他的妹妹,你對此事也并未忘懷。”

展大人嘴裏跟公孫先生說着話,雙手卻不停,已經剝了兩個大蝦放在杜筱寧的碗裏。

杜筱寧:“”

公孫策:“”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展昭。

展昭:???

展昭:“你們看我幹什麽?”

公孫策輕咳了一聲,“沒什麽,說回張清平,他難道認為任敏玲的死,跟他妹妹當年失蹤有什麽關系嗎?”

杜筱寧重新拿起了放下的筷子,“他沒說有,只說任敏玲死之前留給他的書稿裏記述的事情,就是任敏玲的死因?他到開封府認罪,只是想我們徹查任敏玲的事情,倒是沒提他的妹妹。事實上,要不是展大人和王朝大哥去大佛寺走訪,我們甚至不知道張清平有個失蹤了幾年的妹妹。”

展昭看着杜筱寧将他剝的蝦子吃了,心滿意足地移開目光,看向公孫策。

公孫策:“”

明明他們是在讨論案情,可他剛才看展昭那模樣,活像是個操心的老媽子在管人吃飯。

操心的老媽子展大人毫無所覺,他拿來帕子将手擦幹淨,慢條斯理地跟公孫策說道:“張清平的妹妹張清雲和任敏玲有相似的地方,她們都長得很漂亮,會讀書認字,思想上有主見。正是因為有主見,所以她們并不像世人所認為的那樣安分。”

“張清雲不滿足于困在涼州家中的方寸之地,跟随兄長到了汴京游歷。任敏玲不想死守任家村,委身于看似出身不俗的情郎她們兩人的事情發生時間相隔了五年,看似毫無關聯,細想卻覺得有種無形的聯系。”

展昭端着包興讓人泡好送來的熱茶,頓了一下,又補充說道:“這事一旦深思,就活像是任敏玲給我們講鬼故事似的。”

展大人這麽說話,也是很可以。

公孫策失笑,可細想了一下,又覺得展昭的話句句在理。

杜筱寧這時已經将展大人幫她剝的大蝦吃完,放下筷子,拿來茶水漱口。

三公子漱完口,将手中的茶盅放下,跟公孫策說:“這兩件事情到底是怎樣,如今還說不好。但對我們找出真相而言,又多了一個方向。”

——多了一個方向意味着更複雜。

時隔五年,如果任敏玲的死跟張清雲的失蹤是有關系的。那說明這五年期間,像任敏玲和張清雲這樣的少女被騙被害一直沒有間斷過。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令人驚心了。

果然是有些事情不能細想,細想則恐極。

杜筱寧看向公孫策,“書樓裏有這幾年開封府懸而未決的案子卷宗,明日我去看看這幾年有沒有像張清雲這樣無故失蹤的年輕姑娘。”

放在八仙桌上的茶盅蓋子歪了,展昭伸手将蓋子撥正,“我去任家村将任敏玲留下的書稿拿回來。”

公孫策微微颔首,“我明日向大人彙報此案的進展。”

頓了頓,他看向杜筱寧,“說起來,你今天去了藏金閣。”

杜筱寧輕輕地應了一聲,随即說道:“盧掌櫃說任敏玲的蝦須镯僅此一個,買主是前兵部侍郎的兒子楊四郎。我與楊四郎吃過幾次酒,此人性情放蕩不羁,看似仰仗祖蔭混吃等死的公子哥。我本想找他的,可他已經跟随聖駕出城避暑去了。”

大概是三公子的用詞容易惹人多想,展昭看向她,聲音含笑,“三公子話沒說清楚啊,什麽叫看似仰仗祖蔭混吃等死的公子哥?”

杜筱寧微笑,見招拆招,“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看似并不代表真是。

汴京最不缺的,就是逢場作戲之人。

個個都是演技派。

如果楊四郎只是個單純的纨绔公子哥,端王不會想拉攏他。

杜筱寧本來不想說起端王,可端王的近衛青衣來了開封府,她要說楊四郎的事情,也勢必繞不過端王。

她斟酌了一下言辭,又說:“明面上看,楊四郎并沒有接觸過任敏玲。”

展昭:“不是說楊四郎已經跟随聖駕出城避暑了麽,你怎會知曉此事?”

杜筱寧沒把青衣送來的冊子拿出來,她斟酌了一下言辭,真假參半地說:“端王與我義父交情好,所以對我這個晚輩也比較關照。今日我與壽風在外面辦事的時候,遇見了他,他知道我為這個案子奔走,便看我義父的面子上,助我一臂之力。”

就算楊四郎只是一個纨绔公子,還是很得皇上的喜歡。有時候有的事情就是這麽奇妙,皇上喜歡楊四郎不受拘束的性情,在禁軍給他安排了官職,平時出入都喜歡帶着他。

端王相助?

展昭看了杜筱寧一眼,心想杜若渝都不為杜筱寧的事情操心,怎麽端王反而操起心來了呢?

公孫策敲了敲桌面,沉吟着說道:“明面上是一回事,暗地裏又是一回事。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楊四郎那裏還是得查一查。”

杜筱寧沒意見。

這時衙役來說尚書府的思瑤來接三公子回去。

衙役話才說完,思瑤就已經拿着油紙傘進來。

思瑤:“公子,外面下大雨,尚書爺讓我來接您回府。”

顯然,上次展大人在杜府門口抱着三公子的那一幕在杜尚書心中留下了心理陰影,老父親經不起二次傷害,趕緊派人來接。

杜筱寧雙手撐着八仙桌站起來,有些無奈地笑道:“義父就是愛操心。”

思瑤上前,為她披上蓑衣,“尚書爺是關心公子。”

杜筱寧整了整身上蓑衣,跟展昭和公孫策告辭。

公孫策和展昭目送她的身影走遠。

公孫策笑着說:“雖是義子,但杜尚書對筱寧,确實是一片慈父之心。”

展昭倚着門框,風雨卷了進來,他卻動也沒動。

“杜尚書是慈父之心,那端王呢?”

“你沒聽說過嗎?筱寧還不是杜尚書義子的時候,曾被端王收留了一段時間。”

杜筱寧還不是杜尚書義子的時候展昭蹙眉,“那時候筱寧才多大?”

公孫策望了他一眼,“應該比壽風小吧。”

壽風今年十五,杜筱寧那時要是比壽風還小展昭有些心驚。

坊間有傳聞,端王好男風。

——還是幼齒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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