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彼岸花“你心中想要的,藏都藏不

想到坊間傳聞, 展昭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公孫策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展昭,他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坊間傳聞, 大多添油加醋,未必是真。”

展昭:“”

包興已經讓人将桌上的碗筷收好,又開了窗戶通風。

白天還十分炎熱的天氣,經過一場風雨, 變得涼爽起來。

帶着人心都變得清爽起來。

展昭除外。

他想到坊間傳聞, 心裏就沒有由來的覺得浮躁。

空穴來風, 必有原由。

他心裏煩躁, 原本微蹙的眉頭卻松開了, 他要笑不笑地看了公孫策一眼, 半開玩笑似的說道:“這汴京, 到底有什麽事情是公孫先生不知道的啊?”

公孫策笑着在八仙桌旁坐下, 端着茶盅, “汴京多的是我不知道的事情,但展大人關心的,我卻知道的比你多。”

“我關心什麽事情, 你又知道了?”

公孫策神色莞爾。

都說展昭此人,心思缜密武功又高,又很沉得住氣。

其實與他熟悉之後, 就會發現這人沉得住氣只是裝裝樣子,對于自己在意的, 是關心則亂。

公孫策喝了兩口茶,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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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你這麽看我做什麽?”

公孫策笑了,“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展大人先說說看, 你方才為何要看我?”

展大人不中招,只說:“論辯才,我高不過你。”

公孫策臉上的笑意褪去,他的目光溫和,聲音也平靜。

“你大概不知道,你心中想要的,藏都藏不住。”

“展昭,你對筱寧是不是過于在意了?”

展昭看向他,“我對你們,都很在意。”

公孫策反問:“是麽?”

展昭沉默。

片刻之後,展大人問道:“真的很明顯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公孫策卻能聽懂。

公孫先生暗自嘆息,然後點了點沉重的腦袋。

公孫先生:“真的很明顯。”

展大人:“”

翌日大早,杜筱寧去開封府的時候,展昭已經不在了。

少年壽風見到她,心情倒是十分雀躍,“三公子,你來了。”

少年一邊說,目光一邊落在杜筱寧拎在手裏的食盒上,然後一副饞相似的舔了舔唇。

衆所周知,三公子的侍女思瑤小姐姐廚藝堪比宮中禦廚,不論是菜式還是點心,都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杜筱寧笑着将手中的食盒遞給壽風,問道:“你哥呢?”

壽風接過食盒,還沒湊近就已經聞到一陣食物的香味,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他吞了吞口水,跟杜筱寧說:“我哥?我哥去任家村了,說是要取一件重要的東西。”

取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應該是去取任敏玲的書稿了。

杜筱寧将食盒留給壽風,轉身走向書樓的方向。

壽風看着她的背影,“三公子,你去哪兒啊?”

三公子言簡意赅:“書樓。”

“那你要是出門,記得喊我一起啊。”

壽風沖着杜筱寧的方向喊,可杜筱寧已經拐過彎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将他的話放在心上。

壽風:“”

他是去前面跟大家一起把點心吃完再去跟着三公子,還是點心都不吃了就去跟着三公子?

壽風還在糾結的時候,杜筱寧已經到了書樓。

公孫策正在樓下翻着卷宗。

杜筱寧有些意外,早膳時間就在幹活,意味着昨晚公孫策是在開封府過夜的。

她走過去,問公孫策:“你昨晚沒回家?”

公孫策擡頭看向她,笑了笑,說道:“昨夜風雨太大,我孤家寡人,沒有家人等我回去,便在此留宿了。”

杜筱寧雙手撐在桌上,看着鋪了滿桌的卷宗,“一大早的,又在翻什麽呢?”

公孫策:“我翻了一下,這五年間記錄有年輕女子無故失蹤的卷宗有幾個,都是跟随家人從外地到汴京的。”

杜筱寧湊過去。

公孫策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其中一份卷宗上,“這個女子,姓江。江氏是杭州人士,十四歲跟随父兄進京省親,在七夕花燈節時與家人走散。卷宗記載,此姝容貌清麗,琴棋書畫均有涉獵。”

——是一個出身不差的年輕姑娘。

跟已經失蹤的張清雲頗為相似。

杜筱寧再翻了翻其他的卷宗,發現失蹤的年輕姑娘都有這樣的特點,年輕在十四至十六之間,容貌中上,能讀書識字有才氣。

杜筱寧翻着卷宗,眉頭越皺越緊。

“你覺得這是巧合嗎?”公孫策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

如果不是巧合,那麽如今在開封府能查到的記錄,不過是冰山一角。

就像張清平,張家在涼州即便財大業大,又能怎樣?

天子腳下,最不缺的就是有權有勢的人家。

達官貴人,皇親國戚,在汴京是遍地走的。

杜筱寧的指劃過卷宗封面,“這是外來的女子在汴京失蹤的記錄,開封府的轄區內呢?有沒有像任敏玲這個年齡段的年輕姑娘失蹤的記錄?”

公孫策:“還沒翻到呢。”

杜筱寧坐在旁邊的椅子,看似有些出神。

公孫策瞥了她一眼,問道:“還打算去找楊四郎嗎?”

“去啊,為何不去?”杜筱寧的手肘擱在椅子的扶手,目光落在從窗戶伸進來的鮮花上,“但凡走過,必留痕跡,至于能不能找到這痕跡,就看人有沒有心。楊四郎的東西不會無端端落入任敏玲的手中。聽任嬸嬸金氏的言辭,蝦須镯應該是任敏玲的情郎給她的定情之物。”

公孫策也在旁邊的椅子坐下,“有沒有可能楊四郎就是任敏玲的意中人?”

“應該不是,楊四郎的風流多情,只在歡場之中。他的舊愛新歡,都在芳華樓叫得上名號的姑娘裏。”

三公子的話,不由得令公孫先生側目。

這幾個月三公子在開封府裏安守本分,幾乎讓他忘了三公子是如何名滿汴京的。

公孫策笑道:“三公子對楊四郎,其實也不陌生啊。”

杜筱寧掀了掀眼皮,那雙鳳眸微彎,似笑非笑地說道:“公孫先生今日有些奇怪啊。”

公孫先生:???

三公子:“公孫先生孤家寡人,昨晚做了什麽不能明言的夢,今日就開始嫉妒我了吧?”

公孫先生更懵了,“什、什麽?”

三公子雙手撐着扶手站起來,她站在窗戶旁,居高臨下地望着公孫策,眼裏閃着笑意,語氣帶着十分的揶揄——

“芳華樓啊,公孫先生。”

公孫策啞然失笑。

而三公子已經背着雙手,慢悠悠地走出了書樓。

***

北城有女,名長青,今年二十。

此姝容姿出色,歷練頗多,曾有無數郎君跪倒在其石榴裙下。

城人時常見她站在北城樓的頂層,朝北望去。

城人問她為何總是登高遠眺?

答曰親人兄弟皆在北方,故登高北眺。

——任憫生

展昭已經将任敏玲的書稿帶回了開封府,杜筱寧正在看着其中的一段。

任憫生是任敏玲為自己取的筆名。

杜筱寧的百味書齋,有事也會收時下文人寫的戲文印了賣,對這些筆名和書稿的內容見怪不怪。

這是一本不怎麽正式的書稿,筆者手法稚嫩,一會兒用詞文绉绉藏着掖着,一會兒直抒胸臆,令人覺得寫這書稿的人約摸是有些精分。

展昭帶着壽風從外面走進來,見杜筱寧正翻着他帶回來的書稿,便走了過去。

他望着神情認真的杜筱寧,問道:“怎樣?有發現什麽線索嗎?”

杜筱寧沒答,白皙的指劃了一下紙張,翻了一頁。

展昭站在她的身旁,兩人的距離很近,他稍稍側首,就能看到杜筱寧低着頭,漂亮的鳳眸此刻低垂着,濃密卷翹的睫毛像是蝶翼一般。

對展大人而言,這距離神委實太近了,近得他能數一數杜筱寧的睫毛到底有多少根,又近得他能聞到杜筱寧身上的那股清香。

展昭:“”

于是,展大人又不動聲色地拉開了距離。

杜筱寧從書稿裏擡頭,她本以為展昭就在她身旁,結果一擡頭,發現展昭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口的地方。

那模樣看着,活像是随時随地準備跑路的。

杜筱寧愣了一下,“展大人離我這樣遠,是怕我吃了你麽?”

展昭心想我可不怕你吃了我,就是有的事情及時醒悟,猶未晚也,離得太近,不怎麽利于他的醒悟之路。

展大人“唔”了一聲,開玩笑似的說道:“裏面太悶,我站門口吹吹風。”

杜筱寧瞅了他一眼,沒說什麽,繼續低頭看書稿。

就如同張先生所言,這是一個被辜負的女子的故事,她被人哄騙,身心兩失。在痛苦迷茫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叫長青的女子,從而得知原來還有許多與她同病相憐的女子。

杜筱寧在提及長青那幾頁翻了翻,在最後看到一段話——

我問長青既然知道兄長在何處,為何不回去找他?

長青只是笑着說: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她,與故人再相逢,應是不相識了。

杜筱寧看向展昭。

展昭:???

杜筱寧的神情有些無語,随即笑問:“展大人确定要這樣與我說話嗎?”

展昭:“”

他本是想說這樣說話也不賴的,但杜筱寧這麽一問,他又覺得自己這樣會讓杜筱寧覺得生分了,他猶豫了一下,走過去,“發現什麽東西了嗎?”

杜筱寧蔥白的指尖落在一個名字上。

展昭輕聲念出來:“長青長青有什麽問題嗎?”

杜筱寧擡眸瞅了他一眼,“展大人可還記得木易?”

木易是楊。

那長青是什麽?

“張先生的妹妹名字是張清雲,張清二字拆開取右邊,便是長青。”展昭想了想,神情詫異,“長青是張清雲?”

還不等杜筱寧說話,展大人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這也過于離奇了。”

任敏玲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少女天真蒙昧,總是喜歡編織各種各樣的夢。快樂的悲傷的随她們的心情決定編織怎樣的夢。

“昨天展大人覺得任敏玲在給你講鬼故事的想法,難道就不離奇?”

杜筱寧的手指在書稿上劃過,“長青在北城的高樓向北眺望,她有兄長,按照字面的意思,她知道自己的兄長在什麽地方卻從不見面。”

杜筱寧也覺得自己拿着任敏玲的書稿這麽一本正經地分析,未免有些荒謬。

即便是真人真事,這麽寫出來真實性還有待考察,更何況這書稿很可能是杜撰的。

可即使是杜撰的,未免也太巧合了。

因為任敏玲并不知道張先生有個失蹤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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