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彼岸花“別抓我發帶
杜筱寧聽到了楊四郎的心聲, 可她不能将楊四郎的心聲說出來。
她沉吟了片刻,忽然起身。
楊四郎擡眼看向她。
杜筱寧一臉的興意闌珊,“算了, 你愛說不說。本就不是什麽驚天大案,任敏玲出生卑微,自己想不開死了便是死了,如此興師動衆, 弄得人困馬乏的是為哪般?”
展昭也是被杜筱寧忽然轉變态度弄得有點蒙。
杜筱寧低頭整了整衣袍, 轉身就走了。
展昭見狀, 跟了上去。
楊四郎:???
楊四郎:“喂!阿寧, 你就這麽走了?”
杜筱寧回過頭來, 看向他, “不然呢?我在這兒陪你大眼瞪小眼半天, 你都對我沒一句真話呢。四郎, 你這樣傷朋友的心, 你娘知道嗎?”
楊四郎神色一怔。
杜筱寧又已經轉頭,跟展昭離開花廳。
楊四郎朝杜筱寧伸手,做出了一個挽留的手勢。
可杜筱寧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
楊四郎:“”
半晌, 楊四郎擡手揉了揉臉,輕輕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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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倒是想知道,可她已經不能知道了。”
杜筱寧和展昭離開了楊府
展昭将杜筱寧送回了杜府的後門, 杜府後面的那兩盞燈籠還在亮着,杜筱寧站在燈籠下, 低着頭,卻沒敲門。
展昭伸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不想回去?”
杜筱寧愣了一下,她确實不太想回去。她總覺得今晚不該回雲起居的, 她應該再去一趟問仙樓。
昨天她和壽風夜探問仙樓,長青并沒有暴露他們的行蹤。
這麽說來,長青心底對他們是有期盼的。
杜筱寧:“展大人,我想去一趟問仙樓。”
展昭雙手環胸,他仗着身高優勢,俯視杜筱寧:“敢問三公子,你到底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非得在城門已經關閉了的夜晚,去問仙樓?”
月黑風高,展大人一聽三公子的話,就知道她心裏又在琢磨什麽。
可杜筱寧只是微微低着頭,不太想說話的模樣。
夜風吹過,拂起了杜筱寧的發帶,發帶飄過展昭的鼻尖,帶來些許微風,令他鼻尖有些微癢。
展昭忍不住擡手,抓住了杜筱寧的發帶。
杜筱寧不由得擡眼,見展昭手抓着她的發帶,眉頭微蹙了下。
她像是小性子上來的孩子似的,皺着好看的眉将自己的發帶從展昭的手裏抽出來,咕哝着:“別抓我發帶。”
就那麽一瞬間,展大人心中晃過一絲錯覺——
如今站在他跟前的,不是芝蘭玉樹般的三公子,而是任性活潑的三姑娘。
展昭回過神來,轉而有些心累。
他覺得自己想來想去,瘋得越來越嚴重。
杜筱寧抓回自己的發帶,仰頭望向展昭,“真的不能去嗎?”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瘋病越來越嚴重了,展大人的臉色有些冷峻,“至少今晚不能去。”
“今晚不能去,那明晚呢?”
“”
展昭跟杜筱寧對視着。
杜筱寧的眼神十分無辜。
展大人的臉色卻越來越冷峻。
夜風吹過,燈籠的光晃了一下。
展大人決定放棄抵抗。
自從遇見了三公子,展大人覺得自己從前堅不可摧的一些原則面臨着前所未有的挑戰。
展昭擡手掐了掐眉心,說道:“那就明晚吧。”
杜筱寧聞言,那雙似喜非喜的含情目都亮了起來,迎着燈籠昏黃的光,像是裏面住了星星似的。
三公子得償所願,便毫不留戀地跟展大人道別。
杜府的後門開了又關上,展大人看着緊閉的大門,心裏拔涼拔涼的。
達成目的便拂拂衣袖便走三公子可還真是。
難怪壽風說陪三公子在外面的時候,只需要當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人沒有感情的工具人展昭,默然在大門前站立了片刻,随即離開。
杜筱寧前腳才踏進雲起居的大門,就聽到一個充滿威嚴的嗓音響起——
“聽說你在開封府辦案很努力啊。”
杜筱寧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擡眼看向前方。
只見她家義父坐在雲起居的院子裏,旁邊的案桌上擺着一個茶盅,茶盅沒有熱氣,想來是放涼了。
杜筱寧走過去,笑着說道:“義父想要找我,讓人過來說一聲,我回來了直接到書房去找您便是。何必在這兒等着。”
杜若渝:“在書房也是坐着,便想着到此間來坐坐。”
杜筱寧微笑着在杜若渝對面的位置坐下,“義父找我有事?”
杜若渝:“也沒什麽要緊的事,今日從刑部回來的時候,跟端王聊了兩句。”
杜筱寧低頭把玩着捏在手裏的扇子,“義父與他聊了什麽?”
杜若渝看了她一眼,“端王說你在查楊四郎。”
杜筱寧沒有否認,“嗯,是在查楊四郎。”
杜若渝默了默,最終還是說道:“這小子看似混賬,實則不簡單。你查他,恐怕會牽出許多事端。”
杜筱寧僞作不知的模樣,笑吟吟地問自家義父,“四郎不就只是一個喜歡醉生夢死、及時享樂的郎君麽?我還沒到開封府時,應該與他相差無幾才是。”
“胡言亂語。”杜若渝沒好氣地看了杜筱寧一眼,“去開封府前,你多次喬裝與我一同去刑部審訊犯人,若你有心,誰能比你更會察言觀色?楊四郎若當真是個只知享樂的草包,絕不可能在禁軍爬上去,還得了皇上的歡心。”
“怎麽不可能?他長得好看呀,性情也有趣。皇上身邊的人都千篇一律地想要讨好他而委屈自己,将自己擺出一副谄媚的姿态,看多也就膩了。難得來個長得好看又有趣的刺頭兒,自然新鮮啊。”
杜若渝看着杜筱寧嘴角噙笑的模樣,不由得想起初見杜筱寧的場景,正确來說,是讓他記住杜筱寧并将她收為義女時的場景。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五年親杜筱寧只是剛進杜府的小書童,那天湊巧在杜若渝與當今皇上的胞弟端王出城的時候随行。
那時端王被人迷昏放倒不知道藏到什麽地方去了,杜若渝懷疑身邊有內奸卻不知內奸是誰,杜筱寧自告奮勇為杜若渝找到了內奸并順利找到了端王。
杜若渝見杜筱寧年紀輕輕,竟有如此之能,對她十分賞識想要提攜她。
誰知杜筱寧卻什麽都不要,只跟杜若渝說她不求榮華富貴,只求此生平順。
杜若渝怔住。
後來才知道杜筱寧已經十五歲,穿着書生袍的少年郎其實是個小姑娘,為了方便行走,才喬裝成男子。
杜筱寧跟杜若渝說:“我雖是女子,但喬裝成男子至今,無人識破。大人若肯收留我,将來必定不會後悔。”
收留?
後悔?
初生牛犢不怕虎,這牛犢還是個小姑娘。
考慮到杜筱寧為他識破內奸時展現出來的能耐,杜若渝決定收留她也無妨。但以什麽名目呢?
這時杜筱寧打蛇随棍上,試探着跟杜若渝說:“大人與我都是杜姓,說起來還是本家,若是大人不嫌棄,我認大人為義父,如何?”
杜若渝:“”
認他為義父?
這小姑娘真敢說。
她一個小姑娘在汴京無親無故,平白無故的認了當朝四品官員當義父,不說她高攀,至少是沒虧的。
但看她方才與他身邊諸人交談時的言行舉止,心思缜密,觀察細致入微,若能入朝為官,絕對是個辦案奇才。
這樣的奇才怎會是個姑娘家呢?
一時間,杜若渝的心情十分矛盾。
就在他心情十分矛盾的時候,杜筱寧十分幹脆地跪倒一拜,“就這麽說定了,筱寧見過義父。”
杜若渝頓時僵住,正要推辭。
誰知這時候端王進來,恰好遇見了這一幕。
顯然杜筱寧跪倒在地的一幕令端王十分好奇:“杜尚書,你們是在做什麽?”
杜筱寧露齒一笑,已經起身朝端王拱手拜禮,“王爺,承蒙杜尚書不嫌棄,我剛才已經拜他為義父。”
杜若渝眼角微抽,覺得這個小姑娘怕是真的要賴上他。
“這樣啊”端王恍然,然後笑着朝杜若渝祝賀,“恭喜杜尚書,筱寧鐘靈毓秀,稍加點撥,将來必是朝廷棟梁。”
杜若渝沒什麽表情,心想朝廷棟梁就算了,這個小姑娘日後被給他整出什麽禍事就成。
“義父放心,不會有禍事,您不會後悔的。”
杜若渝:“”
他懷疑這個小姑娘會讀心術,但他沒有證據。
于是,杜筱寧就這麽成為了杜若渝的“三公子”,她到杜府已經五年了,杜若渝從沒後悔過收留杜筱寧。
他遇上奇案,或是獄中犯人不配合,審訊遲遲無法突破的時候,只要帶上杜筱寧去,讓她旁聽,她準能猜到犯人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有時甚至還能詐出關鍵證物。
杜筱寧什麽都好,唯一讓杜若渝頭疼的,就是她與端王頗有淵源。
端王那個家夥,看似對他的義女不聞不問的,私下的時候又喜歡旁敲側擊想要知道杜筱寧的事情。
杜筱寧過得舒心,沒心沒肺地跟汴京的公子哥兒們吃喝玩樂的時候,端王就喜歡陰沉着臉,說子不教,父之過,若渝對自己嚴格要求,怎麽就如此放任義子在外頭胡鬧?
如今杜筱寧去了開封府,也算是有個正經差事,而且還是杜筱寧十分樂意去的,可端王見着他就皺眉,說六部那麽多挂閑職的地方,你怎麽讓她去了開封府?你知道她在查什麽人嗎?
想起端王,杜若渝癱着臉,在心裏瘋狂吐槽。
心想既然你這麽關心她,當初怎麽又讓她認我當義父呢?認你當義父豈不是更好?
吐槽歸吐槽,該關心的事情杜若渝還是要關心的。
杜若渝說:“楊四郎跟随聖駕出城避暑,因為與潘世聚衆鬥毆,被皇上趕回家中閉門思過去了。我雖并不十分關心年輕人一言不合就打群架的事情,但楊四郎此時與潘世翻臉的事情,在我看來或是蓄謀已久的。”
杜筱寧一怔,笑道:“義父似乎知道許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杜若渝也不隐瞞,“有的事情在汴京本就不是什麽秘密。楊四郎的母親柳氏,長了一張足以傾國傾城的臉。那時楊四郎的父親還是兵部侍郎,楊侍郎年輕時是個風流多情種,傳聞他對柳氏一見傾心二見鐘情,花費了許多代價才将柳氏迎進府裏。可柳氏出身成迷,楊侍郎也及少提起。我在刑部翻閱卷宗時,曾經翻到一個無疾而終的舊案,有個姓柳的池州人士狀告楊侍郎侵占良家婦女,他的胞妹便是被楊侍郎強占了。”
杜筱寧精神一震,“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啊?”
杜若渝默了默,“怎麽說呢?那個舊案發生的時候,恰逢楊侍郎病死。楊侍郎病死後,柳氏因打擊太大,緊随而去。”
杜筱寧:“這麽巧?”
杜若渝抿了一口冷茶,笑着說道:“你也覺得巧吧。我也是覺得很巧,更巧的是那個池州人,在狀告楊侍郎強占良家婦女後的第三天,就跳了護城河。”
杜筱寧的心猛然一跳,又是護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