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彼岸花21“是長青背着你,利用了任
第35章彼岸花21“是長青背着你,利用了任
楊四郎看着放置在前方的紅木盒子, 又看向杜筱寧。
杜筱寧面上帶着微笑:“四郎不打開盒子看一看嗎?”
紅木盒子做工講究,表面上雕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楊四郎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長青的盒子。
每次他去問仙樓的時候, 長青都會捧着這個紅木盒子去見他。盒子裏面裝有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有時是她寫的一些詩文,有時是她做的一些小物件,她說想找個懂得憐香惜玉、願意傾聽的人不容易, 因此每次都會将她寫的詩文和做的小物件拿給他看。
楊四郎沒有動作, 他只是垂着雙眸, 看着那個紅木盒子。
杜筱寧打量着他的神色, 轉而看向站在她身旁的展昭。
大概是心有靈犀, 恰好碰上了展昭轉向她的目光。
展大人的眼睛總是深邃而明亮, 目光雖有銳氣, 但有時還是能從他的眸光中感覺到一絲溫柔。
杜筱寧迎着展昭的目光, 情不自禁地朝他露出一個笑顏。
展昭一怔。
這時, 一直垂眸看着紅盒子的楊四郎終于擡手。
他的手指有些微顫,在指尖碰上盒子的剎那,臉上神情複雜。
楊四郎:“沒想到, 你們竟能找到這個東西。”
杜筱寧:“胡說,你明明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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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四郎:“”
楊四郎的指尖摩挲着牡丹花的紋路,低聲說道:“是, 我有想到。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杜筱寧和楊四郎相識的時間不算短。
他們曾經在芳華樓飲酒尋樂,也曾經在春日騎馬踏青, 說起來,那時彼此都是扮演着纨绔公子歌的形象,誰也沒見過誰在那層風流浪蕩的表皮之下的真面目。
這是杜筱寧第一次見到楊四郎露出這樣的神色。
杜筱寧本想去聽楊四郎的心聲,轉而又改變了主意。
該拿的誠意她已經拿出來, 該說的,楊四郎自然會說。
楊四郎杵立了半晌,然後打開了紅木盒子。
紅木盒子裏,放置着一個本子。他伸手,将本子取出來。
本子裏的,是這些年來,去過問仙樓的人名。姓名、官職,喜愛一一俱全。
杜筱寧望着楊四郎,溫聲說道:“先前我與展大人雖然都抱着誠意而來,卻不能全然令你信任。如今我們帶來了這本小冊子,四郎是不是也該坦誠相待?”
楊四郎笑了笑,他神情認真地想了想,“那我還是得斟酌斟酌,看是要坦誠相待到什麽程度。”
展昭聞言,氣笑了,“此事說來,是楊四郎君設局,如今得償所願,将事情的原委交代清楚是你該做的本分。”
楊四郎那好看的劍眉微揚,嘴角似笑非笑地揚了一下,“本分歸本分,我與阿寧交情與旁人不同,有的事情同阿寧說是沒關系的,但與旁人說,可就有關系了。”
說着,他的臉上又露出一個充滿痞氣的笑容,語氣吊兒郎當的,“事情的原委對旁人也是可以交代的,但交代到哪一步,不得看對象嗎?像閣下這樣的,就只能交代一下,說這冊子是長青寫的。”
展昭不由得挑了挑眉,他到開封府這樣久,還是頭一回遇見這樣嚣張的。
他微微一笑,忽然出手。
楊四郎神色一整,整個人後仰,一只手擡起,擋開了展昭的那只手。
展昭笑道:“楊四郎君好身手。”
他氣定神閑地笑着,手中招式如行雲流水似的使出來。
楊四郎見狀,冷冷一笑,“我早就想見識開封府展大人的身手,如今也算是一償夙願!”
于是,兩人就這麽在楊家的後花園比起招式來。
一言不合就開打這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杜筱寧看着晃得她眼花缭亂的兩人,可不敢貿然勸架。
她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跑去勸兩個高手別打架,可別說笑了。
幹脆眼不見為淨,坐在旁邊喝起茶來。
等到兩人快打完的時候,杜筱寧已經喝了兩杯茶了。
展昭手中佩劍并未出鞘,卻直指楊四郎。
楊四郎站在原地,臉上的神情似乎頗為愉悅。
楊四郎:“展大人武功了得,我甘拜下風。”
展昭将手中的佩劍收回,“既然甘拜下風,楊四郎君要向三公子交代的,能一并向我交代了麽?”
楊四郎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然後連續看了好幾眼。
展昭站在原地不動如山,以不變應萬變。
片刻之後,楊四郎笑了起來,“狹路相逢勇者勝,我既然敗了,此刻當然要對展大人千依百順。”
千依百順?
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展昭心中雖然覺得奇怪,懶得深究。
楊四郎此人,腸子都不知道有多少個彎,他要是深究,得累死。
于是不想深究的展大人并不推辭,很是大度地微微颔首,淡淡說道:“既然要對我千依百順,那就開始交代吧。”
楊四郎:“”
楊四郎看向杜筱寧,問道:“你不管管?”
已經喝完兩杯茶,正在喝第三杯的杜筱寧差點被茶水嗆到,她有些責怪地橫了楊四郎一眼,“說什麽呢?我在開封府就是個打雜跑腿的小兵。”
楊四郎聞言,又看了看展昭,意味不明地“哦”了一聲。
展昭看着楊四郎和杜筱寧兩人,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他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又将眉頭舒展。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楊四郎,“楊四郎君不是說了要對我千依百順的?如今為何顧左右而言他?你想食言而肥?”
“誰要食言而肥啊?”楊四郎頓時沒好氣,“我堂堂禁軍總督,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展大人耐性告罄,“那就快說!”
楊四郎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議,他懶得看展昭,直接轉向杜筱寧,皺眉說道:“我知道你雖對漂亮的姑娘十分憐香惜玉,實則不近女色。本以為你喜歡的 ,是能陪你玩弄風月的知情識趣之人。”
杜筱寧:???
楊四郎眉頭皺得更緊,“他武功雖然不錯,但性情太古板,又聽不懂人話。阿寧,你想玩,何必舍近求遠,找我不好麽?我雖非斷袖,但若你要玩,我——”
楊四郎的話沒說完,杜筱寧手中的杯蓋就已經飛向他。
楊四郎頭微微一側,擡手接住杯蓋,神色震驚:“阿寧,我這樣為你着想,你竟不領情?”
杜筱寧原本帶笑的眸光此刻變得冷清,聲音也冷清,“四郎,展大人與你我不同,你不要胡言亂語,壞了他的名聲。”
楊四郎自讨沒趣。
展昭臉上的神情已經由開始的平靜無波,變得很是冷峻。
楊四郎性格浪蕩不羁,可天生就是個識相的。
有的事情差不多得了,要是真踩着貓尾巴,他也是要吃不完兜着走的。
于是,楊四郎在杜筱寧身旁的椅子坐下,翻着那本小冊子。
楊四郎:“你們想知道什麽?”
杜筱寧雙手合十,“我們想知道的可多了,不如就先從你為何要費盡心思接近潘世,與他稱兄道弟開始?”
楊四郎默然片刻,說:“其實這事情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嗎?自然是為了我的母親。”
母親離開他已經很久,久到他似乎已經無法清晰地記起她的容顏。
他只記得,母親溫柔而美麗。
年幼的時候,他并不明白,為何自己明明有母親,卻要喊別的女子母親。後來,他明白了。
他的母親有着絕世的容顏,曼妙的舞姿,堪比百靈的歌聲。她本該有幸福的一生,可是,她并沒有。
晚風拂過花園,庭院中的花草樹木枝葉搖曳,有蝴蝶在其中翩跹飛。
楊四郎的目光追逐着那兩只蝴蝶,徐聲說道:“我的母親姓柳,池州柳氏。你既然知道長青和問仙樓,自然也就能猜出我母親的過去。”
“我能猜出來,是因為我知道了長青的事情。你呢?你是怎麽知道你母親的過去?是她告訴你的嗎?”
楊四郎搖頭,“不,不是她告訴我的。是我在她的遺物中,發現了她生前所寫的劄記。她藏得很好,只藏在只有我和她才知道的秘密所在。我想,她其實一直想告訴我那些事情,只是我一直沒有長大。她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等到自己要病死了,可我依然還沒長大。無奈之下,就只好寫下那些劄記藏起來。”
杜筱寧:“那劄記裏,提到了什麽?”
楊四郎:“提到了高樓和許多像一樣的女子,她們沒有自由沒有未來,日複一日地被人當成娼妓取樂。”
那本劄記,多是母親內心悲苦的發洩。
她曾希望有人能帶她離開高樓,她确實是離開了高樓,卻進入了另一個牢籠。他的父親,将母親當成金絲雀似的養了起來,不讓人靠近,不讓人觸碰,就連親生兒子,一年也見不到幾回。
“我一直以為母親是幸福,直到我看到她留下來的劄記。”
杜筱寧:“所以你決定要找到你母親所說的高樓?”
楊四郎笑了笑,他的語氣十分平靜,“初始的時候,我只是想試試看。我心中雖然敬重母親,可終究對她了解不多。”
開始的時候,他就像是無頭蒼蠅似的,毫無頭緒。
母親說的高樓到底在哪兒?
真的存在那樣的權色交易嗎?
如果有那麽多的女子被拐了,為何一直都掀不起一點風浪?
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據說是金蟬子轉世、此生要下凡歷情劫的李琦拽着他去大佛寺。
李琦要供奉佛祖,他可不要。
他這輩子赤條條地來到世間,奉承的就是及時行樂的宗旨。要他像佛祖那樣四大皆空,頓頓沒肉吃,他做不到。
于是,在李琦拜佛的時候,他四處溜達。
在大佛寺的後院,他仗着輕功好,直接蹦到樹上去睡覺了。
誰知到了樹上也不得清靜,樹下來了幾個嘴碎的僧人,在讨論日前在大佛寺附近失蹤的張清雲。
“你說巧不巧?母親的劄記快被我翻爛了,我幾乎都信了那或許只是母親的臆想時,竟然讓我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杜筱寧聞言,忍不住提醒他,“張清雲失蹤的時候,是男子身份。”
“這我當然清楚,可她有個兄長在瘋狂地尋找她。那幾個僧人沒多說,只是忽然神秘兮兮地說起幾年前有個池州人到汴京找人,竟然還狀告兵部侍郎搶占良家婦女,事關家父,我不得豎起耳朵聽麽?”
杜筱寧忽然問道:“你有沒有向我義父打聽過這個案件?”
楊四郎:“沒有。”
“騙人,你肯定有。”
楊四郎:“”
楊四郎一哂,“我只是旁敲側擊地打聽過,誰知道杜尚書竟那樣敏銳聰明。阿寧,你這義父,認得是很有水平。”
杜筱寧心想這當然,也不看是誰的眼光。
“杜尚書似乎也一直在追查高樓的事情,知道我也在查,得了,就差沒把他若掌握的東西雙手奉上。”
杜筱寧笑了起來。
展昭也忍不住看向楊四郎。
楊四郎笑着嘆了一口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真誠,“姜還是老的辣。阿寧,是你的好義父暗示我可以與潘世接觸的,這等手腕,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杜筱寧看着楊四郎那模樣,感覺他不太可能會真的佩服她義父。
于是她聽了一下楊四郎的心聲——
老狐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都讓我忙活了。
杜筱寧:“”
杜筱寧的目光落在紅木盒子上,“這個冊子,你可以給我義父。”
楊四郎卻笑了,“不可以。”
杜筱寧:??
展昭:???
“單憑一本冊子,能說明什麽問題呢?此事存在多年,一直沒有人去查,難道真的就是這些女子的家人不重視她們,人丢了,便是丢了,就像丢了阿貓阿狗似的不重要嗎?”
顯然不是。
是因為這個團夥能只手遮天。
“再說了,杜尚書看着高風亮節,可我跟他不熟啊。哪像跟阿寧這樣的親密,可以不分彼此。”
真是胡話張嘴就來,誰跟他親密得不分彼此?
杜筱寧被他東岔西岔,沒心情搭理他。
倒是展大人,陰恻恻地看了楊四郎一眼,“好好說話。”
楊四郎笑了,語氣十分無辜,“我這樣都不叫好好說話,那怎樣才叫好好說話。”
這人心口不一慣了,而且顯然楊四郎對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的認知與她不同。
杜筱寧不想跟他七拐八拐,直接去讀他的心聲——
杜若渝雖好,到底官宦世家,誰知那問仙樓裏的人,有沒有他的親朋好友?
包拯此人剛正不阿,又極受百姓愛戴,唯有将此案交給開封府,或許才有水落石出的可能。
杜筱寧得知楊四郎心中的想法,倒也不意外。
她的義父确實官宦世家出身,幾百年一世家,世家之下是盤根交錯的關系網,牽一發而動全身,楊四郎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
冊子已經拿到,問仙樓确實是在潘世的尋樂園中,這次也算是認證物證俱全,即便不能把龐太師拉下來,也足以令他元氣大傷。
杜筱寧不關心龐太師和潘世之流的下場會如何,因為她心中還有疑團沒解開。
杜筱寧:“任敏玲是怎麽回事?”
楊四郎笑了笑,“你是說李琦的心上人麽?”
杜筱寧點頭,“是你安排她和長青認識的?”
“不錯,她既然已經不想活了,又何妨在臨死前,多做一件于自己于別人都有益的事情呢?”
展昭的眉頭皺了起來,沉聲問道:“你明知她一心尋死,竟不勸阻?”
楊四郎嗤笑了一聲,他仿若是聽見什麽笑話似的,奇道:“我為何要勸阻?天下之大,什麽人沒有?有的人想方設法要長命百歲,也有的人都活一天,都覺得受罪。任敏玲是後者,她想早日解脫,我為何要勸阻她?”
是這個道理不錯。
可楊四郎的話聽着,總是讓人覺得有些欠揍。
展大人的眉頭皺得更緊,正要說話,卻被杜筱寧制止了。
杜筱寧問楊四郎:“你怎會認識她?”
太陽已經落山,天色開始變得昏暗,可天邊還有鳥兒在飛翔。
楊四郎看着那只飛鳥,等它在天邊消失地無影無蹤後,才回頭望向杜筱寧,意味深長地說道:“緣分啊。阿寧,你我本也素不相識,可怎麽就認識了呢?還交情這般親密無間,不也是因為緣分嗎?”
杜筱寧:“嗯,是因為緣分。可這緣分,到底是怎麽來的呢?
“緣分,就是蝦須镯啊。””
楊四郎記得初見任敏玲,也是在這樣的一個傍晚。天已經開始入黑,他前一天晚上跟潘世等人在問仙樓裏厮混了整整一天,潘世翌日大早有事就先走了,留他在問仙樓裏。
這時候,與潘世稱兄道弟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了。
旁人到尋樂園問仙樓,不管是什麽人,大多在翌日早晨,便離開了,唯獨他楊四郎,可以在問仙樓過夜,還能讓問仙樓裏長得最好看的長青姑娘服侍着,何等風光?
“那日傍晚我從尋樂園離開,本想回城的,卻在護城河邊看到一個坐在河邊,看着就是要尋死的年輕姑娘。年輕姑娘長得好看,明眸皓齒,雖比不上長青,但也是中上之姿了。她在河邊嘤嘤哭,我這人向來心軟,最看不得姑娘家哭,她哭得那樣可憐,我便去看看,想問她可是遇上了什麽不能解決的事情。”
那一看,可不得了。
畢竟,人家姑娘手裏攥着的,是他送給李琦的蝦須镯。
他都還記得将蝦須镯送給李琦時,那家夥心花怒放的模樣,說他一直想送個藏金閣的首飾給他的心上人,無奈家中老夫一毛不拔,他那點零花錢,喝酒還不夠的,怎能買得起藏金閣的首飾?
李琦拿着蝦須镯,抱着他的胳膊直喊兄弟,說等有情人終成眷屬,哥倆再好好喝一杯。
那頭他還等着李琦請他喝酒呢。這頭就遇見了李琦的心上人想不開?
這世界小得太奇妙,令他不敢相信。
可那個淚光盈盈的少女,就是真的。
大概是一心尋死,對他也沒有防備之心。
少女抽噎着說:“此生所托非人,無顏存活于世上。我已經無父無母,只跟叔父一家生活。可我也時常惹叔父生氣,我若是死了,叔父大概就再也不會生氣了。”
這是一個傷心人。
楊四郎在芳華樓,聽過很多傷心人的故事,他也樂意去聽。
于是,他知道了任敏玲和李琦的事情。
楊四郎:“任敏玲和李琦,是不可調和的矛盾。他們注定會是一場悲劇。”
對此,杜筱寧并不否認。
杜筱寧:“他們之間注定是悲劇,卻不代表任敏玲要為此事付出生命的代價。”
楊四郎回頭,目光落在杜筱寧身上,臉上的神情依舊是有些痞痞的,可語氣卻有些複雜,“我也這麽想,可她一心求死。你攔不住一個求死的人,與其攔着她,不如讓她死得更有價值些。”
杜筱寧愣住,那雙鳳眸看向楊四郎。
她心中其實已經猜到了,卻不想相信,“什、什麽?”
楊四郎臉上的笑意褪去,淡聲說道:“阿寧冰雪聰明,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你早就猜到了,為何不說?”
杜筱寧:“”
杜筱寧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不說,是不想将四郎想的那樣無情。”
“天真。”楊四郎不以為意地睨了杜筱寧一眼,“你我活在汴京公子哥兒的圈子之中,權力欲|望之下,誰會真正有情?我本就是這麽無情的人。”
杜筱寧雙手交疊在一起,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沒吭聲。
楊四郎不再賣關子,“任敏玲不想活了,卻也不想死得窩囊。她這輩子短短十幾年,沒做什麽事情令父母臉上有光,還壞了閨譽令家族蒙羞。她想做些什麽,來彌補自己的過錯。我告訴她,我認識一個女子,也是在她那般的年紀被人蒙騙,她一直被困在一棟高樓之中,除了立功時能有片刻的自由,平日便是在囚籠中的鳥兒。”
“囚籠中的鳥兒也想要離開,找尋自己的自由,可是沒人幫她。我問任敏玲,她連死都不怕,怕不怕為自己和那個姑娘,寫下一本書稿。”
天色已經盡黑。
楊府的仆人們來到庭院點燈。
大紅的燈籠挂在庭院中,在搖晃的燈光中,楊四郎站立在廊道下,面龐大半隐沒在陰影中。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任敏玲當然不怕。
她将自己和長青的遭遇寫成了書稿,交給張先生。
長青知道任敏玲認識的張先生是她的兄長,可任敏玲卻不知道她是張先生失蹤多年的“弟弟”。
杜筱寧:“寫成書稿是你的主意,将書稿交給張先生,是長青的主意。”
楊四郎“咦”“了一聲,“這你都能想到?難怪杜尚書從前動不動就喜歡帶你去刑部玩。”
杜筱寧:“”
杜筱寧嘆了一口氣,“這是什麽難以猜到的事情嗎?任敏玲既然已經和長青認識,兩個天涯淪落人,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說起過去的事情都毫無顧忌。可對于任敏玲而言,長青就是長青,不是什麽張清雲,她将自己的事情告訴長青,無意中透露了她認識一個來自陳州的張清平先生,這無疑于直接告訴長青,她的兄長在她失蹤後,并未離開汴京。相反,他盤纏用盡,颠沛流離,卻一直沒有放棄過找尋她。”
楊四郎擡眼,目光落在杜筱寧身上。
杜筱寧迎着他的目光,輕聲說道:“你讓任敏玲寫那本書稿,是想算計我。”
“我與你之間,說什麽算計?阿寧這話也說的忒傷我心。”楊四郎吊兒郎當地說,“任敏玲一心求死,我雖不勸她,可我也不喜歡看到死人。我讓她寫那本書稿,不過就是想到你的百味書齋各種獵奇的故事都有,再為你增添一個獵奇故事,也是錦上添花。可我千算萬算,也沒想到我為任敏玲指了一條明路,她卻不信任我,不将書稿給我,反而交給張清平後就真去跳河了呀。”
杜筱寧緩緩地将堵在心間的那口氣吐出來,語氣不知是悲憫還是可惜——
“是長青背着你,利用了任敏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