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行,收斂江湖脾氣,絕不行差踏錯半步,以免累及大人。但他與白玉堂同心已久,彼此信賴如性命,在對方的面前,沒有外人的時候,自然可以暢所欲言。
只是此事确實是事關重大,關系太深,不便過多談及,故而展昭才打住了話題。
“說起來,如今八妹已出牢獄,當日應允秦翩然的條件,我們也該兌現了。”展昭忽然側頭道,“你有何打算?”
提及此事,白玉堂倒是先将正事丢在一邊,似笑非笑地望着展昭:“還能如何?要銀子要地方要人手,五爺自然無所不應。不過貓兒,你可舍得?”
他眸光晦暗,似是壓抑着什麽心事。
展昭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道:“我有什麽舍不得的?銀子?還是人情?”白玉堂一向知他甚深,這些身外之物,自己怎麽會在意?
白玉堂低聲笑道:“我說的自然不是那些,我說的是那殷如夢。”
展昭仍然沒有體味到白玉堂的真意,還是十分納悶:“你這話說的好生古怪,我與殷姑娘有何幹系?”
他話音未落,猛然醒悟過來,那日情景便如重現目前。
……
“你喜歡殷如夢?”
“如夢姑娘雖不幸身在風塵,卻是個好姑娘。”
……
展昭不由睜大了眼睛:“白老鼠,那日你自己說的玩笑話你竟也當真?”他一直只當白玉堂是随口一問他對殷如夢的态度,後來察覺到白玉堂有幾分戲谑之意,又誤以為對方是故意捉弄他,自己反倒是沒有在意。
“我何時說過是玩笑話?”白玉堂見他當真如大貓一般清澈明亮的眼睛,心頭一跳,試探道,“向來少見你如此誇贊女子,貓兒可不是動了心?”
展昭啼笑皆非,只輕輕搖頭道:“我敬佩她俠義心腸,為朋友趕赴險境,這是極難得的,誇贊兩句又有何不可?倒是你,莫要如此随意玩笑,以免影響殷姑娘清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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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你這心腸純真的傻貓兒才會認為青樓女子還有清譽可言……
白玉堂不欲讓這等世俗之見污了貓兒胸懷,更兼心中松了一口氣,便面容含笑,岔開話題:“聽你的便是,說起來,貓兒,你可曾對任何女子動情過?”
這本是極私密的話題,然而對于他們而言,彼此确實無話不可說,展昭也不覺得白玉堂逾越了什麽。
“動心與厮守,原也不是一回事吧。”展昭含笑感慨一句,似乎想到了什麽,眉眼間露出一絲情愁,“少年行走江湖時,也曾有過動心之時。只是……”
白玉堂聽得心中五味雜陳,不禁追問道:“只是什麽?”
他眼神太過銳利和專注,仿佛是猛獸的目光鎖緊了獵物的身影一般,隐約流露出幾分在展昭面前一直收斂得很好的強勢與霸道來。
“也許我命定女子合該是她,所以在她之前遇到過的所有人,皆不能長久。”展昭低低一嘆,一句話說得宛轉低回,似藏有無限回憶,他微微一笑,“年少時太過愛自由,總覺得來日方長,錯過和放手也并不感覺太遺憾,也許那也算不得情愛。”
年少的身影已然朦胧不清,那搖鼓清脆響聲依稀還在耳畔回蕩,少女纖瘦的背影仿佛風中綠柳,随着搖鼓的聲音與輕舟,在浩淼長川中漸行漸遠……
這番話說得含含糊糊,但白玉堂極敏銳聰慧的頭腦令他抓住了最關鍵的信息:“貓兒……什麽命定女子?誰?”
若是旁的什麽人問起,展昭必不會答,但問起的人既然是白玉堂,便無有隐瞞的道理。男人溫和一笑,面容沉靜恬然,眼底卻暗藏幾分心事:“乃是家父生前與人口頭上為我定下的親事。”
他想起那日白玉堂所問的“你喜歡殷如夢?”,那句“喜歡”至今都令他有些不知所措。當日腦海中浮現出的身影,那些甜蜜的躁動與歡喜,他雖懵懂不解,卻也知道那本是應該為他命定之人而生的。
往日遇萬事展昭皆不懼,只因他知道何為正道,何謂對何謂錯,此番他卻有些茫然,心中并無把握。
倘若那萬千歡喜心不是為命定之人而生,如何不算是辜負了她?
情絲如飛絮游絲,軟綿飄渺,令人抓不真切,也無從把握。他不知道對錯,也不能擅自更改丁月華的人生。
情為何物?
太難懂。
……
白玉堂卻不知展昭心中反複的猶疑,當聽到展昭說出“命定之人”時,當他因“親事”而陷入沉思時,白玉堂望着他清俊溫潤的面容,恬然沉靜的眼神,胸中陡然翻湧出一種難以自控的狂躁戾氣。
這戾氣與當日夢醒之初錯以為失去的痛楚煞氣此刻驀然重疊,翻攪波動,險些令白玉堂在展昭面前失去了理智。
然而他最終也只是如往日般輕嘲戲谑一笑,道:“你這小貓兒竟然也有命定之人,當真是深藏不露。對了,五爺莊子裏還有事要辦,先走一步。若有事差人到京郊的莊子中尋我便是。”
展昭不疑有他,收拾了自家悵然的心緒,又是謙然溫潤之态,點頭道:“玉堂自便。”
白玉堂的桃花鳳目形狀極是好看,笑起來眼尾微微挑起,有一種說不出的潋滟多情,然而其眸光清寒,偏如長川春冰,又讓人覺出幾分冷冽來。
似多情似無情,教人難以分辨出真意。
待出了開封府大門,白玉堂方倏然緊握了拳頭。他平整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中,幾乎見血,白衣的男人卻仿佛感覺不到,臉上仍然笑得有幾分清寒豔色。
那個夢境代表着什麽,白玉堂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知道了。
他只知道,那種夢醒之後的失去令他無法忍受,因此他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真的發生——寧可讓展昭失去白玉堂,也絕不令白玉堂失去展昭。
錦毛鼠之狠辣,絕非虛傳。
……
謝金吾之死諸多蹊跷,以那王太師與楊家的宿怨,竟也沒有緊抓着楊八妹不放,反而忽然謙遜低調起來,日漸深居簡出,在朝堂之上,也不似往日般與衆清流針鋒相對。王太師越是按兵不動,越是令開封府諸人覺得其中有異。
過得數日,那謝金吾即将下葬,靈堂擺了最後一日酬謝賓客。
展昭見案情苦無進展,心中略焦灼,便想往太師府一探,好過此番毫無頭緒。
“今日已是謝金吾靈堂最後一日,待靈堂撤去,太師府守備定然更加森嚴。”展昭凝眸道,“今日太師府賓客往來繁雜,屬下覺得是暗探的最佳時機。”
包拯與公孫策對視一眼。
他二人何嘗不知,只是心頭總覺不安。太師府何等狼虎之地,展昭功夫雖好,身份卻也特殊,若是出了差錯,只怕太師要拿住他不放。
公孫策明眸一轉,忽道:“展護衛,白少俠今日怎地不與你在一處?”多年知己,他這話一出口,包拯便明白了公孫的意思,亦點頭道:“本府也想問。”
展昭失笑道:“玉堂家中有事,生意上的事情需得他照料打理。”他心中一動,喚出昔日稱呼,忍不住奇道:“公孫大哥,玉堂本非府中人,不與我在一處豈不是再尋常不過的麽?為何你們見我身邊無他,便要詢問?”他與這二人少小相識,情誼深厚,素來就不講究許多虛禮,心中好奇便就問了,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包拯與公孫策聞言相視大笑。
公孫策笑道:“展昭,你與白玉堂一向形影不離,同進同出,大家早已習慣。若哪日你身旁無他,倒似是玉杯兒少了銀酒壺,左右都覺別扭。”
展昭雙眼微睜,清亮眼眸如溪谷深潭,一晃兒鴻雁孤影點過,漾漾生波:“真的麽?”
公孫策板着臉,一本正經道:“自然是真的。旁人都覺得如此,獨你自己不知,可見是‘萬枝桃綻,不覺花開’,哈哈。”
“誰是花,那只大白耗子是桃花麽?”展昭眨眨眼,權當自己聽不懂,“公孫大哥,我知道你博學,可你也不用處處引經據典啊。”
公孫策自矜一笑:“此處不是典故,乃我公孫策自創也。”
包拯聽他二人鬥口嬉鬧,縱有許多繁難公務,也覺心頭快活,忍不住笑着插話道:“公孫博學,衆所周知。好啦,展昭,你夜探太師府,千萬當心。若見情形不對,回來便是,我們再另尋他法,再做計較。”
其實他與公孫策念頭一致,本是希望白玉堂能伴展昭一同夜探。倒不是不信任展昭,更加不是認為白玉堂強似展昭,而是覺得兩人性格互補,行事風格不同,或許能相互照應,更加安全。但展昭那番話出口,包拯便覺得不好過分勞動白玉堂。
畢竟他不再是那個聽調于開封府的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