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毛鼠了,如今白玉堂已是徹底的自由身。
展昭自是知道兩位大哥好意,也不說破,只沉靜一笑:“大人和先生放心,展昭自有分寸,今夜便去太師府查探。”
因謝金吾之死,太師府徹夜燈火通明,未亡人為他守靈。太師心疼女兒,自然着人陪伴她。加上賓客往來,果然熱鬧非凡。
死的那個固然不成器,架不住對方有個權勢滔天的泰山大人。
太師府位于朱雀橋最深處的巷中,身處繁華中央,又取其幽僻,端的是鬧中取靜,十分富貴。府中牆高,樓閣如飛雲,地勢複雜,氣象萬千。展昭昔年在江湖素以輕功聞名,這點高牆深院自是為難不了他。
他曾随佘太君、包拯等人為楊八妹之事進過太師府,此刻倒也不陌生,只循着熟悉的路線潛入。前院守衛雖多,展昭南俠之名卻也絕非浪得虛名,區區家丁守衛的庭院,在他眼中直如空無一物。
然而那九曲回廊隔開的後院乃是太師府機密重地,守衛雖少,卻是按照五行八卦的陣勢布置編排的,令展昭也不由得頭疼起來。
他別的什麽都好,唯獨陣法,真真是一竅不通。
難道要就此铩羽而歸?
展昭心中懊惱,忍不住念叨起白玉堂來。那耗子精通五行八卦,工于陣法絕妙,此等小地,于展昭而言似迷霧重重,但若遇見了白玉堂,卻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
“前次倒是沒來過後院,不知是這般布置。莫不是公孫大哥早知道是如此,才問我玉堂去了何處?罷,哪裏有依靠耗子的貓呢?我便自己闖闖就是。”
他也正當青春年少,意氣風發,一時起了好勝之心,又不甘心就此無功而返,便要憑着自己的本事,好好闖闖這陣法。
展昭仔細辨明了自己的位置,又前後左右細細觀察。只見這院中喬松青潑黛,寒梅紅着白,規整清雅,那樹影排列看似雜亂,卻隐含五行陣勢,配合着亭臺樓閣的布局,一時看得人眼花缭亂。他雖不懂陣法,心思卻極聰明。展昭想着陣勢再如何變化,終歸萬變不離其宗,自己若抱守元一,怎會為陣法所惑?
擡頭一看,天空中夜幕如綢,寒星點點。
展昭微微一笑,認準了星星的位置,又在心中默記了這喬松寒梅的布局,這才踏入陣中。
甫入陣,便覺出這陣勢的厲害。眼前景色早已不是方才所見的幽雅庭院,而是步步枯石荒川,寒風透骨,遍地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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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心中暗暗一驚,忙擡頭看去,果然夜空中那點寒星清亮如劍戟刀尖,熒光閃爍,兀自不動,他便知道自己的方位沒有錯。
他并不敢輕舉妄動,擔心會驚動府中衆人,功虧一篑,是以只追随着星星的位置,小心翼翼辨明方向,用自己那點微薄的五行八卦知識,緩緩向前走去。
如是走了半炷香的功夫,眼前景色毫無改變,仿佛他只是原地踏步而已,分毫未動。
展昭心中有些着急,再擡眼望去,周邊喬松寒梅一株不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落于何種境地。他臉上不禁流露出些許躊躇之色,想到要就此退出陣法,無功而返,心中又有十分的不甘願。
正自遲疑間,耳畔清風拂過,鬓發微揚,一股冷淡寒香悠悠鑽入鼻端。
這香氣……
展昭不由精神一振。
他回頭一看,果然那人一身白素錦衣,長身玉立,含笑望着自己,滟滟容色多情又無情,唇角勾出慣常的輕嘲笑容來。
“貓兒,若闖陣法,不帶着五爺,豈不是暴殄天物?”
哪有人這般形容自己的……
展昭無奈搖頭,扯下蒙面的布巾,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白玉堂,才莞爾道:“你這渾身上下一身素白,我夜行時哪敢帶着你。”
這位爺真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來夜行的一般,一身白素錦衣委實過分驕傲嚣張。若是藝高人膽大,偏還脫不去幾分自負狂傲。
倒是這位爺的作風……
白玉堂眨眨眼,狡黠道:“今夜應有小雪初落,我一身白衣,自然是最好。”
展昭聞言抱臂似笑非笑道:“公孫先生早與我說過,今日寒氣大甚,朔風凜冽,明晨必定有雪,今晚卻是無虞,正适合夜探。”
“……”
白玉堂笑嘻嘻地走進,一只手搭上展昭的肩膀,笑道:“展大人何必如此較真呢,五爺一身白衣風雪不動,你不是最清楚麽?”
展昭無奈道:“是啊,所以讓你夜探真是委屈了你這一身白素錦衣呢。”
二人熟練地鬥口數句,倒也不在意口舌上的輸贏。展昭心中記挂着正事,将手肘一撞白玉堂肋下,低聲道:“這陣法如何破?”
白玉堂目光流轉,斜睨他一眼:“不過是小小的七星陣,又有何難?貓兒放心跟着五爺便是,我自能帶你闖過。”
說罷他腳下步法變換有序,凝神計算。展昭自是極其信任他,知曉白玉堂陣法一流,也不擔心,只管大大方方跟着他向前走。
果然,不過數刻,二人已走脫陣法困局。
展昭回頭一望,重見喬松青黛,寒梅紅白錯影,暗香幽幽,亭臺樓閣掩映其間,飛檐翹角,美不勝收。
他忍不住側頭笑看白玉堂,真心實意誇贊道:“玉堂破陣絕妙,在下佩服。”
白玉堂雙眸忽而滟滟生光。
得君一笑一贊,不枉五爺學藝數載,精于此道。
(有妹子是把這文從頭看到尾的麽……話說有沒有覺得前後畫風不太一致啊(′Д`)怎麽感覺越往後好像寫得一時沒剎住車,風格跑偏了點……扶額)
(二十二)浮出水面
此地因有陣法守護,家丁并不多。兩人輕易穿過了零零散散的守衛,稍微辨明了方向,便一路朝王太師的書房潛去。
還未到書房門前,兩人穿過暖閣之時,依稀見窗紙上人影飄搖。電光石火間二人對視一眼,心念相通,步法微轉,飛身朝暖閣檐下藏身,屏氣凝神。二人身形颀長勁瘦,伏低了将身姿貼在房檐下偷聽,半點痕跡也不會顯露出來。
“爹,我憑什麽要為謝金吾守靈?”暖閣內,少婦的語調十分忿恨,又充滿了不甘心與怨毒,“他死了倒是正合我意,這種畜生,早該有此下場。”
王太師溫和勸道:“說的什麽混賬話呢,謝金吾縱有再多不是,終歸是你夫君。”
少婦幽怨道:“他何時将我當作發妻尊重些許?爹,這兩年他是如何對我,您心中豈會不知?他在外眠花宿柳,我從不曾管束過他。可他還公然将青樓女子帶回府中,置我顏面于何地?我堂堂太師府二小姐,何等尊貴,竟還要受這等閑氣!”
說到此處,那少婦心中氣苦,忍不住凄然淚下:“他謝金吾算什麽東西,若不是父親擡舉他,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武狀元,哪有今日風光?這等忘恩負義之輩,爹不心疼女兒,反倒是替他辯解麽?”
王太師輕喝一聲:“胡說!”他到底是心疼女兒,不由放軟了語調,又勸道:“你不願意為他守靈便算了,回去休息吧。你也莫要擔心,待過兩年,爹再為你尋個如意郎君,定不叫你少年受苦,回去吧。”
他一生無子,長女入宮為妃,只剩下這次女陪在身邊,自然見不得她啼哭埋怨。
“多謝爹,女兒告退。”
暖閣門吱呀開了,那少婦青裙裹身,鬓發間釵環玲珑,金翠富貴,哪裏有半分守節婦人的模樣?
聽方才對話,這便是王太師的次女,謝金吾的夫人了。
待謝夫人走遠,府中管家才上前,低頭禀告道:“老爺,襄陽的客人到了,已經在書房等候多時,老爺可要現在見他?”
“見。”
王太師在暖閣中應了一聲,沿着回廊朝更後的書房裏去了。
展昭心中一喜,與白玉堂尾随其後,一路跟到了書房中。那二人秘密敘話,足足說了大半個時辰,将密謀之時說得細致,唯恐有破綻,叫人拿了把柄。
屋頂上二人俱是內家高手,只将呼吸散于風息之中,便如草木飛鳥般,掩飾了蹤跡。
說完事之後,那襄陽來的客人率先出門。夜裏風大,聲息恍如折竹催松,凄寒無比。那灰衣的男子卻在院中獨立了許久,展白二人唯恐露了蹤跡,便紋絲不動,小心翼翼控制着呼吸。半晌後,那灰衣人嘴角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徑自遠去了。
王太師卻還留在了書房。
沒多久,又有一人進入書房中。那人甫一開口,屋頂上展白二人都有些了然——那聲音尖細陰柔如女子,分明是宮裏的太監。
“貴妃娘娘讓奴婢轉告太師,此事若成,日後滔天的富貴自不在話下。”那太監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