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太師名字早已寫在了盟單之上,也親自在王爺面前發過誓願,切莫因為一時糊塗,誤了自家前程。若有動搖,便看看那謝金吾的下場。”

王太師沉默片刻,方森然道:“也請公公轉告娘娘,謝金吾雖不成器,卻是我女兒的夫婿。王爺命金大人殺了他,卻從不曾過問老夫的意思,此事娘娘可知情?”

那太監一愣,尚未回話,忽聽得門外人曼聲應道:“本宮自然知曉。”那女子聲音柔美宛轉,清媚明亮,如出谷黃莺,又似春冰乍破的長川溪聲,動人之極。

書房門被推開,寒夜重露中走進來一個年輕女子,正是數年聖寵不衰的王貴妃。

但見她明眸皓齒,修眉鳳目,一身粉白衣裳,長裙迤逦,步搖微動,在這富貴書房中靜靜立着,仿佛明珠生光,瑤臺仙子誤入凡塵。

果然是寵冠六宮的女人,豔色逼人。

王太師臉色忽然難看起來,但很快便收斂了,上前行禮道:“恭迎貴妃娘娘。”

王貴妃淡淡一笑:“父親大人何必多禮,倒是折煞了女兒。”她不經意般撫了撫雲鬓,又曼聲道:“父親大人心疼妹妹,女兒自然也明白。不過……”

王太師神色一緊。

王貴妃見狀輕輕笑道:“妹夫無德,妹妹也曾數次向本宮訴苦,說妹夫流連于青樓楚館,冷落于她。此番妹夫險些壞了我義父大事,義父命金大人結果了他,豈不是也為妹妹出了口惡氣,父親大人何必如此呢?”

王太師皺眉道:“貴妃娘娘,謝金吾畢竟是淩兒夫婿。”

“這般無用的夫婿,不要也罷。”王貴妃盈盈一笑,“待将來義父成事,父親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再為妹妹尋覓得良人,豈不是更好?”

她似是極愛笑,兩頰淡淡殷紅,不點胭脂,卻更見純真妖嬈之風情。

王太師忽然擡頭望向王貴妃,嘴角似有冷笑:“待來日王爺成事,貴妃娘娘乃是王爺的義女,便是公主之尊,比之如今寵冠六宮的貴妃,不知哪樣更合娘娘心意?”

這話說的極是刻薄無禮,若是往日,王太師定然不敢說這話——畢竟王貴妃身份隐秘,并非他親生女兒,亦不是他能得罪起的。

但襄陽王此番舉動,确實激怒了他。如今已不能回頭,王太師老謀深算,豈能将一切都賭在襄陽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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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一條退路。

王貴妃不知是否看破了他的用意,柔美面容上仍挂着清淺笑意:“公主也好,貴妃也好,只要父親大人得意,女兒自然快活。”

只是哪位父親大人,便值得琢磨了。

王太師心中冷笑,卻也沒在多做試探。王貴妃便笑道:“如今已是義父成事的關鍵時機,還望父親大人明心守志才好。莫要胡思亂想。”

“王爺當真……”王太師心底暗驚。

王貴妃吟吟笑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她明眸沉靜如幽潭,隐約有一抹極明亮的光彩,“原本此次若能讓官家殺了楊八妹,激怒楊家,倒是能給義父一個絕好的借口。可惜開封府多事……”

王太師冷哼一聲,沒有開口。

王貴妃随手緊了緊狐皮披風,幽幽笑道:“夜深了,本宮也乏了。這便回去,父親大人好自為之吧。”

說罷便帶着那個太監飄然離去。

也不知她如何神通廣大,竟能瞞天過海,夤夜回太師府而不被人察覺。

此番夜探,收獲不可謂不大。

公孫策果然神機妙算,待展白二人離去之時,子時已過,長街倏然飄落小雪。點點碎白降世,如瓊枝飛玉,幽然無聲。

那人一身白素錦衣,走在這小雪之中,當真好看之極。

展昭原本沉重的心情不覺輕松了一些,與白玉堂并肩往回走。許是方才在太師府中太過緊張,這會兒二人竟然不想用輕功回去。

夜已深,想必大人和先生都安歇了,若有事也得明日再回禀。

“玉堂,你怎麽不說話?”展昭有些奇道,“倒是少見你如此安靜之時。”往日他二人獨處,不是鬥口,便是嬉鬧,倒真是很少見這老鼠沉靜的模樣。此次夜行還多虧了白玉堂,不然自己無論如何都過不了那陣法,自然也探聽不得如此機密要事。換了平時,白玉堂早得意來炫耀和逗弄他了,怎會如此安靜?莫非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情?

想到這裏,展昭忍不住問道:“可是你莊子裏生意出了什麽麻煩?”

白玉堂側頭淡然一笑:“怎麽會?”他凝眸注視着展昭,想着這人到底還是特別在意他的,否則怎會如此細心?

然而這份在意究竟有多重,白玉堂卻并無把握,尤其是在得知他的親事之後。

“那你為何不說話?”

“見初雪甚美,一時看得入神罷了。”白玉堂心中暗嘆一聲,不欲展昭擔憂,便故态複萌,揚眉調笑道,“貓兒,若沒了五爺陪伴,你可是覺得寂寞?”

這話問得半真半假,所指意思也暧昧不清。

展昭原是老實性子,聽得他問,感念此人一路相伴,當真仔細想了想,半晌後才沉靜坦言道:“若無玉堂相伴,此生确實寂寞。”

來年此人重歸江湖,縱情逍遙去也,自己仍是要寂寞的。此刻若能多相處一刻,自己便要多珍惜一刻。

确實寂寞……

白玉堂心中大震,不由停住腳步,收斂了玩笑的神色,定定地望着展昭,神色似悲似喜,眼底湧動了複雜莫名的光芒。

展昭疑惑地與他對視。

天地靜默無聲,唯有小雪初降,清寒也溫柔。

沉寂半晌之後,白玉堂不由舊話重提,低聲問道:“貓兒,我當日與你說過,哪日若得閑了,陪我游一趟華岳。”

展昭聽他提起這話,臉上也流露出些許向往欣羨之色:“我記得你還說過,江湖男兒當游華山,方不枉此生。”他溫潤一笑,複又點頭道:“他年若有機會,展昭當與玉堂同游華山,此諾不忘,當必踐約。”

承君一諾,此生何憾!

白玉堂情不自禁伸出手向前……他本是欲撫上對面人的臉頰,卻又唯恐唐突,那修長玉白的手指動了動,最終只是落到了展昭的肩上,慨然一笑:“五爺等你。”

不管多久都等你。

展昭。

……

他感受不到白玉堂深沉纏綿的心意,卻能感受到白玉堂眼中的期許與光彩,便溫柔恬然一笑:“那有勞玉堂久候了。”

話是玩笑話,心意卻不言自明。

(過渡章就是這麽短……(′Д`))

(二十三)雪覆鐘聲

很多年後,當他們再想起往日舊事,仍然唏噓不已。

誰能料到謝金吾之死竟然牽扯出那麽多的是非與秘密,叫人措手不及……包拯聞言都不禁蹙眉長思,此事若說多麽驚駭與出人意料,倒也不至于。襄陽王所為乃是為償太祖一脈多年遺恨,官家亦是心知肚明的。然而道理大家都懂,這話卻不能輕易說出口。帝王之心素來莫測,此番沒有确鑿的證據,若貿然之言,只怕會适得其反。

在包拯、公孫策與白展二人苦思對策之際,王太師的登門拜訪顯得有些叵測詭谲。随之而來的八賢王亦是一臉高深莫測的神色,更令展白二人不解。

王太師素來與開封府、八賢王府俱是不和,今日怎會親自登門?

那四人于書房中密談,展白二人不便旁聽,遂退出門外,靜靜守衛此地。為避嫌二人甚至不曾守在門前,只是守在院門之外——八賢王的吩咐,二人自然要遵從。

飄雪漫漫。

白玉堂劍眉挑動,輕嘲道:“我竟不知,他們幾人有一日居然可以如此相安無事地坐到一起,商量事情。”男人撥弄着劍柄上的穗子,漫然長吟道,“事有反常即為妖啊……”

這人漆黑眉眼在雪色裏尤為動人,劍眉星目,鬓若刀裁,果然是凜冽性子。

冰寒動人。

“玉堂,慎言。”展昭不帶責備地提醒了一句:“朝廷之事風波疊起,內裏暗湧自不是我們這種人能完全懂得的。大人既然答應與王爺、王太師長談,定然心中有數。我二人只負責保護大人安全便好了,莫要操心。”

展昭豈能不知道其中必有妖異,只是他生性謹慎,不是妄言之人。

白玉堂撇了撇嘴,倒也乖乖地沒有多問,只趁着這個空檔與展昭敘些閑話:“貓兒,上次聽你說起你的親事,可否與五爺詳述?”

他問得随意,展昭聽得疑惑:“怎麽突然問起這個?”倒也不是因白玉堂探聽他私事而感到排斥或厭惡,只是單純覺得有些意外。

畢竟以白玉堂的性子,實在不是那等八卦之人。

“想起來便問了,你說是不說。”白玉堂眸光微轉,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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