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吳亦凡最讨厭雨天,讨厭雨天的沉悶壓抑,更讨厭出其不意的降水澆得自己渾身濕漉漉的。偏偏,他又總是記不得事先查看天氣預報。

恰逢雨天,又是有行程安排的日子。吳亦凡從起床起就一直沉着臉,渾身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強烈低氣壓。每當有人問到吳亦凡情緒不佳的原因,張藝興總會一副了然于心得樣子答複着“他這是起床氣”。

起床氣,大概也并不是一點沒有。畢竟與吳亦凡關系親密的隊友都知道,吳亦凡在還是練習生時就常常擺出睡不夠的委屈臉去公司了。因為臉臭,所以最開始時沒有幾個交好的朋友,同樣因為臉臭,所以能一直陪他到現在的又都是知根知底的摯友。如此看來,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坐在保姆車上,吳亦凡一直偏頭看着窗外,看着路人擡腳時帶起的泥水就不覺皺緊了眉頭。不喜歡雨天,因為太容易想着人在困境時濕漉漉的心情。不管是汗水的浸漬,抑或淚水的侵蝕。

K隊的車先到,樸燦烈下車後就撐開傘抻着脖子張望着。他全年都會記得在身邊備着傘,以便不時之需。而他同樣記得,吳亦凡是那種即便天氣陰沉到下一秒将要暴雨來襲,只要雨水沒有滴落到他身上,他都不會主動撐開傘。

M隊的車遠遠駛來,樸燦烈覺得自己的心髒噗噗地越跳越歡。

果不其然,吳亦凡開門下車時就帶着一身戾氣。

“凡哥。你帶沒帶傘啊?”樸燦烈等他走到自己面前,才開口問。

“沒有,不過這點雨,沒事的。”吳亦凡語氣淡漠,說完便要蹭着樸燦烈的肩膀離開。

“不然咱倆打一把傘吧。”樸燦烈說着把傘斜向吳亦凡的一側,自己的半個肩膀都暴露在傘外。

吳亦凡的視線卻始終落在樸燦烈的肩膀上,雨水低落在深色的外套上,留下淺淺的水印,卻格外惹眼。張藝興剛下車,沖着吳亦凡招手,有些急切地說:“Kris哥,你怎麽不拿傘?車裏還有傘的。”然後張藝興就快走幾步把傘遞了過來。吳亦凡伸手接過張藝興遞來的傘,然後沖燦烈咧了咧嘴角,說:“你把傘撐好,我用這把。看你衣服都濕了。”說着吳亦凡就着樸燦烈撐傘的手把傘往那人的方向推了推,眼裏流露的真情讓人不忍回絕,樸燦烈的心裏更是溢滿了感動。

吳亦凡撐開傘往前走,樸燦烈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吳亦凡比出道前更瘦了,從背後看微微有些駝背,弓着腰不複出道前的桀骜不羁,撐傘的一只胳膊因用力而顯得青筋突起。心底泛起陣陣酸意,直熏得樸燦烈眯縫起眼睛。

而對于有腰傷的人來說,陰雨天是最不讨喜的天氣。金鐘仁一睜開眼就覺得後腰開始隐隐作痛,便已經意識到舊疾又犯了。勉強撐着錄完了電臺節目,在回宿舍的路上金鐘仁始終一言不發,而牙齒早已在蒼白的下唇咬出一圈淡淡的血紅色。

邊伯賢最先發現了金鐘仁的異樣,開口詢問道:“鐘仁,你是不是不舒服?”

金鐘仁點頭,又搖搖頭。然後把手別到身後按了按自己的後腰,有些隐忍地說:“老毛病了,不礙事。”

邊伯賢沒有搭腔,心裏卻不免有些心疼。

金鐘仁就是這樣,即使遲鈍,思維簡單,卻永遠逞強地像個孩子。

一回到宿舍,邊伯賢就直奔卧室開始翻箱倒櫃,不知道在找些什麽。樸燦烈湊過腦袋去查看的時候,邊伯賢手裏攥着幾個藥盒,有內服的也有外用的,而邊伯賢作勢就要往外跑。

“你病了啊?”樸燦烈并不知道這些藥的主治方向,于是下意識地以為是邊伯賢病了。

“不是,這些都是給鐘仁備下的藥。他不是腰不好嘛。”說完就在樸燦烈一臉詫異中出了房門,只留給樸燦烈一記沉悶的關門聲。

金鐘仁的房門半掩着,邊伯賢已經握上了門把手,剛要推開,卻聽見裏面傳來的對話聲。

“是這裏嗎,鐘仁?如果力道不合适你跟我說哦。”是鹿晗的聲音,一如他人,幹淨美好。

“嗯,力道正合适,謝謝你啊,鹿晗哥。”金鐘仁答複着,聲音裏也是說不出的溫柔。

邊伯賢一臉的急切就突然沉澱了下來。好像自己這時候闖進去,才是最沒有立場的一個。自己的這些已經開封過的常用藥,怎麽能比得上鹿晗親自動手的按摩呢。

雖然這藥是特意為你準備的,鹿晗的按摩手法卻不會是為你而學,可這些其實都不重要不是嗎?至少現在在你眼裏,鹿晗才是給了你最及時的關心的人,而我卻只能是個遲到者,解不了你的急需。

邊伯賢攥緊了手裏的藥盒,盒身即刻凹陷下去。邊伯賢垮着肩往回走,正遇上沖着金鐘仁房間去的樸燦烈。燦烈一臉疑惑,“你怎麽全都拿回來了,鐘仁不在嗎?”

邊伯賢搖了搖頭,臉上的失落讓樸燦烈不忍心繼續追問。等目送邊伯賢回到卧室,樸燦烈這才蹑手蹑腳地走向金鐘仁的房間。透過半掩的門,可以看到眉目含笑的兩個人,偶爾鹿晗會趁金鐘仁不防壞心眼地給他撓癢癢,但是看姿勢也不過是在按摩而已。再聽兩人的對話,又分明是十分客套的。

那麽邊伯賢的失落,好像來得毫無緣由。樸燦烈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邊伯賢的內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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