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八月天高人浮躁,這話一點兒也不假。可就樸燦烈來說,一進八月,他就像渾身生滿了倒刺,別人碰不得了。特別是每當吳亦凡和樸燦烈發生任何肢體接觸,後者總會瞬間反應一下避開好遠。吳亦凡懸在半空中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一來二去吳亦凡看到樸燦烈就自行讓出道來,身體繃得挺直,盡可能手腳往後縮。這些對樸燦烈卻并不受用,往往只會受到那人一陣凝神怒視。

吳亦凡有些挫敗,明明自己是無辜受害者,可每當被那人怒視時卻又總是心生愧疚這是鬧哪樣。終于在樸燦烈第N+1次的眼神攻勢下,吳亦凡終于爆發了。

“你怎麽老瞪我,我又沒做錯什麽?”吳亦凡挑着眉,試圖讓自己看上去冷靜沉着并且氣憤不已,雖然內心已經不安到像是揣了只兔子,正跳得歡實。

樸燦烈沖他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扭頭就要走。

也顧不得什麽面子了,吳亦凡終于還是一把抓住那人的小臂,死死拽住,任憑那人不住掙脫。“你最近為什麽總是跟我鬧別扭,我怎麽了?”吳亦凡直視着樸燦烈的眼睛,直逼的那人垂下了腦袋,卻還是一聲不吭。

兩人還在僵持,樸燦烈也不反抗,只是始終不肯擡頭看吳亦凡熱切的目光。就在吳亦凡将要失去耐性放開他的手臂時,樸燦烈卻突然開了口,他說:“你對誰都好,就只會兇我。”

吳亦凡竟然能從他的話裏咂摸出幾分醋意,于是又十分不确定地問了句:“你是因為這個所以生氣嗎?”

樸燦烈卻突然擡頭看向吳亦凡的眼睛,他的眼裏氤氲着水汽,好像眨下眼睛都會決堤。“我們兩個的CP還能不能保住了?”聲音裏滿是委屈,不經意地鼓着腮幫,嘴角卻是下撇的,像是被搶了糖果的乖孩子。不争不搶,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幹着急罷了。

吳亦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捏了捏樸燦烈的腮幫,這一捏不要緊,樸燦烈的兩行清淚就順着臉頰一路滑了下來。手指被溫熱的淚水濡濕,吳亦凡也瞬間斂了笑。吳亦凡感覺得出來他和燦烈之間的關系已經沒有辦法回歸純粹的兄弟,但是是不是正像他所期待的那樣,他不敢确定。他同樣不敢急于證實,怕燦烈只是一時情緒失控,怕他只是出于一個孩子強烈的占有欲。于是吳亦凡強抑着內心浪潮翻湧,卻只是壓低聲音,放輕語氣,湊在樸燦烈耳邊說了句:“我只認你這一個CP。”

不出所料看到樸燦烈露出了大白牙,雖然臉上的淚痕未幹,但眼角的笑意已經蕩漾開來。吳亦凡揉了揉他柔軟的發,撓得手心癢癢的,“走吧,去準備準備,下午還有電臺活動。”聞言樸燦烈重重地點了下頭,熱情不減地跟在吳亦凡身後往回走,一如初始。

由于前一天晚上樸燦烈沒有睡好,所以特地選了副黑色眼鏡框,正好可以遮一下黑眼圈。吳亦凡又懶到不想做發型,所以便搭了頂帽子。樸燦烈第一眼看到換完裝的吳亦凡就很給面子地笑噴了,忽然想起這樣似乎很不道德,于是憋紅了臉問了句:“凡哥你也喜歡cosplay?真的特別像藍精靈。”

自小對動畫片嗤之以鼻的吳亦凡小朋友以為是某好萊塢科幻片中的角色,結合自身又腦內了一番,覺得應該會狂炫霸酷到不行。于是不好意思地答了句:“還行吧,肯定比不了那種大片的炫酷效果。”

于是樸燦烈瞬間石化了。自己二十多年來的品味就這樣遭到了質疑,藍精靈到底是有多麽高大上啊,看來他真的需要找時間重新觀摩一遍了。

因為節目裏有個環節是“yes or no”,所以每人手中都有兩個畫着圓圈和叉號的小牌子。中場休息時樸燦烈就拿着牌子自顧自地玩得不亦樂乎。吳亦凡側過腦袋去看樸燦烈的動作,連嘴角上揚都不自知。不成想樸燦烈忽然拿開了眼前的遮擋物,眼睛就和吳亦凡的視線撞在了一起。吳亦凡笑得有些僵了,正猶豫着轉回頭。樸燦烈卻忽然元氣滿滿地開了口:“凡哥,要不要一起玩?”

“很幼稚的。粉絲在這裏,很毀形象。”吳亦凡說着就興趣缺缺地轉過頭去了。

樸燦烈從來都是激流勇進的人,不怕挫敗是他人生重要的閃光點。于是他往吳亦凡的方向側了側身子,雙臂向前半環住那人,把手中的牌子罩在了那人的眼睛上。吳亦凡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情願,反而一副很配合的模樣。樸燦烈嘗試着開口說:“O?”于是吳亦凡很順從地把嘴巴張大成”O”字型,樸燦烈見狀玩心大起,又将牌子反過來,繼續罩在那人眼前,說了句:“X,現在是X啦。”吳亦凡卻咧開嘴笑,因為看不到眼睛,所以只看笑容的弧度像極了不識愁滋味的學生。樸燦烈有一剎那的晃神,回過神來,才悻悻地說了句:“什麽啊,凡哥你表情不對啦。”

兩人還停留在純真的童年,這邊節目已經繼續進行了。樸燦烈只好意猶未盡地收回了牌子,身體坐得筆直。腳卻使壞地在吳亦凡的白色球鞋上結結實實地踩了一腳,低頭看那人的鞋面已經有些發污,于是默默偷笑了幾聲。卻不想吳亦凡的手掌不知何時已經附在了自己右手的手背上,以不易被人察覺的力度捏了下而後迅速收回了手。樸燦烈有些怔愣,偷瞄那人的表情,卻發現他一臉鎮靜自若,好像方才不過是自己的幻覺罷了。可殘存的餘溫卻又證實着一切。樸燦烈有些僵硬地咧了咧嘴角,心裏卻是由衷地歡喜。

在樸燦烈認識吳亦凡的第一天起,吳亦凡在私下就很少和公司的女藝人有交流。唯一一個關系好的,大概就是F(x)的amber前輩。兩人之間的友情之所以長久且持續升溫,大概因為amber性格直率爽朗,少去了女生慣有的忸怩,讓吳亦凡覺得放松,于是兩人之間的關系鐵到常常令燦烈吃味不已。

樸燦烈卻不同,因為相貌偏陰柔,眼睛又提升了整體的萌系氣質,于是樸燦烈從小就特別受女孩子喜歡。當然,多數只是閨蜜而已。高中時期一起出去逛街拍大頭貼也是很普遍的,可是吳亦凡最近在音樂銀行的行為卻讓樸燦烈很不爽。

事情是這樣的,因為exo這對回歸與公司裏的F(X)回歸日期重合,所以在打榜期間兩個團的互動比較多。自從吳亦凡和amber前輩站在一起後,那厮就再也沒有陪自己歡脫的自覺了。本來樸燦烈就已經有些怨氣了,9號當天吳亦凡更是和amber前輩一起擡起了燦烈的閨蜜水晶。

樸燦烈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吳亦凡,從他開始接近amber前輩,到最終和水晶站在一起,樸燦烈眼皮就開始跳個不停。果然下一秒吳亦凡的行為就讓樸燦烈驚掉了下巴。吳亦凡的手正懸在半空中,還在猶豫要不要去扶一下水晶,下一秒水晶就因為受力不平衡而重新站回了地上,樸燦烈這才終于松了口氣。吳亦凡這個人雖然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高冷模樣,對女生卻是害羞得不行,跟女生面對面講話會結巴不說,發生必要的肢體接觸也總是顯得笨手笨腳,手足無措。每次都把牙咬得咔嚓響的樸燦烈看到吳亦凡如此笨拙的份上,也不免覺得自己心裏的悶氣消了大半。

自然,之前有過經紀人的提示,吳亦凡和金俊綿在舞臺上的互動也漸漸多了起來。比如某些刻意的相視一笑,或者是時不時做出的略顯親密的小動作。樸燦烈覺得自己的視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好過,簡直就是高能的雷達。吳亦凡和金俊綿之間的任何互動總是可以被自己輕易捕捉,哪怕只是不經意地偏轉腦袋都能恰巧追蹤到吳亦凡搭在金俊綿肩上的手。雖然心裏清楚兩人過于頻繁的互動不排除刻意的成分,但還是不免心底泛酸。整個人像是被酸性液體泡過,連心髒也酸脹得厲害。

而樸燦烈不知道的是,在他每回失落地收回視線時,金俊綿總是有意無意地往他的方向瞄一眼,繼而不易察覺地蹙緊眉頭。金俊綿是12個人裏最早進入公司的,樸燦烈進公司的時候金俊綿已經訓練了兩年,當筋疲力盡的金俊綿眯瞪着眼睛走出公司大門時正巧被一個冒失的少年撞得一個踉跄。金俊綿是出名的好脾氣,可那種情境下任誰都不免情緒化。見對方還沒有自己高,估摸着自己比他年長。金俊綿沉着臉正想訓他幾句,那人就開始不住地鞠躬,兩只手緊張得攥在一起,低頭的時候帽子上的貓耳耷拉着,像極了被欺負的小獸,嘴裏還不停說着:“前輩,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

“诶……”金俊綿拽住他的胳膊,果不其然感覺對方身體一陣瑟縮。那少年卻終于怯生生地擡起了頭,一雙鳳眸煞是好看,明亮靈動,如同不含任何雜質的琥珀。金俊綿對上他眼睛的片刻,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于是尴尬的咳了一聲,嘴角不自覺微微揚起,說:“你是新來的練習生嗎?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樸燦烈。”少年忽閃着睫毛,聲音卻還是帶着顫音。

金俊綿覺得有些好笑,多半是自己剛才一身戾氣把這孩子吓壞了。于是不自覺加深了笑意,“我叫金俊綿,叫我俊綿哥就好了。我沒生氣,你別害怕。”然後忍不住伸手把玩他帽子上的小貓耳。

少年又是深深鞠了個躬,然後字字頓頓且元氣滿滿地喊了聲:“是,俊綿哥。”臉上洋溢着青春恣肆的笑容,卻不想成為金俊綿淪陷的緣由。每個人都有想要不顧一切去守護的東西,金俊綿也一樣。僅僅為了這份純粹,金俊綿曾暗暗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直到看他成長為成熟沉穩的男人,成為足夠把握自己人生的強者。

當往事一股腦湧向眼前,金俊綿不禁濕了眼眶。如同一個遲暮老人,不動聲色地惦念着心底最深的挂念。即便成年後的樸燦烈與自己的關系越發疏遠,即便他已經習慣改叫自己“隊長”,可自己還是不忍心看他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看他受絲毫的傷害。所以當他看出吳亦凡和燦烈之間關系的微妙時,他開始慌亂,他觸碰樸燦烈的逆鱗,也無非是為了讓燦烈自己死心。畢竟這條路不是誰都有勇氣走下去的,他怎麽忍心讓燦烈去冒這個險?

“隊長,快到你講話了。”見金俊綿一直沒有反應,臉上卻是愁眉不展,一向與他關系親近的度慶洙在他耳邊提醒着。

金俊綿這才回過神來,再去尋那人的時候才發現那人已經站在自己身後,而他攬着的卻是吳亦凡的肩膀。意識到自己投去的目光,樸燦烈也只是習慣性地咧開嘴笑,再沒有絲毫多餘的感情。金俊綿不禁苦笑,可還是強打着精神做了最後的講話,幾乎在自己聲音停下的同時音樂聲突然變得強烈,不斷沖擊着耳膜,随即是一陣長久的耳鳴。耳鳴過後又回歸沉寂,靜到可以聽到心壁空洞的回響。繼而傳來少年青澀卻元氣滿滿的聲音,他說:“俊綿哥……”

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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