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修房子

薊雲橋:???

什麽嘛, 心情差想找個人說說話都不行。還是不是吃過一鍋面的朋友!

氣成河豚!

謝晏一路飛出了禦花園才停下, 發現自己的行為有點傻。

他剛才只想着穿着朝服會被小宮女認出來, 下意識就跑了。可是被認出又能怎樣呢?他是皇帝, 她是宮女, 難不成還能反過來。小宮女應該為自己能夠和皇上一個桌上吃飯交朋友感到榮幸才對, 靠山這麽硬, 拿出去吹能在宮裏橫着走。

謝晏用他日理萬機的大腦認真思考了下,得出結論。

原來他還是很重視那碗面啊!

既然結論有了,謝晏就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要想辦法吃到更多的面!

于是他換上常服,重新和小宮女偶遇。

薊雲橋跑累了氣鼓鼓地蹲在地上數螞蟻休息,嘴裏碎碎念。

就是你們那些白白的兄弟們害得人家亭子都倒了, 一群壞蛋。哦, 現在還想搬蚱蜢回去過冬嗎,偏不讓你吃, 誰說秋後的蚱蜢跳不起來了, 那是沒遇到我, 草蚱蜢都讓你跳到屋頂上……

發洩了一會兒她感覺自己從蔫蔫的鹹魚變回一條活力四射的錦鯉了!

突然她的視野中出現了一片黑色的衣角, 邊緣用金線細細地勾勒雲紋, 非富即貴。她福至心靈擡頭一看。

她好像知道謝晏剛才為什麽見了鬼一樣消失了。

她喉嚨裏忍不住溢出笑聲, 他怎麽比她還怕掉馬啊。薊雲橋把笑聲死死摁在胳膊上,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碾着潤澤紅唇,不行還暗中兩只手使勁掐着胳膊。

從謝晏的視角看, 就是整個人一抽一抽的, 淩亂的鬓發随之晃動,額間和後頸的汗珠細碎晶瑩,一絲絲順着肌膚的細膩紋理鑽入衣領,再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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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時有點摸不準這是什麽情況。

“顧姑娘?”

“我沒事,就是剛才好像看見皇上往這邊來了,差點沖撞龍體,我……我有點怕他治我個不守宮規之罪。”薊雲橋漫天胡地亂诹。

……至于怕成這樣嗎。

大概,對大多數人來說,對權利的卑微臣服是刻在骨子裏的教訓,連一個大大咧咧的宮女還沒看清人就吓成這樣。

那朕只能像現在這樣,穿着常服,才能和她正常交流?謝晏心裏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郁悶,具體為什麽他也說不上來,因為對上位者來說,萬民臣服,心懷敬仰,這才是最好的情況。

“這你不必擔心,陛下開明講理,你不犯大錯,陛下沒空和個小姑娘計較的。”謝晏出聲安慰。

我還真犯了大錯,反賊之女,明知故犯,違抗聖命,欺君之罪,私相授受……薊雲橋一想就能羅列出一大堆,反正虱子多了不癢,現下按自己歡喜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站起來,發現蹲了太久,腿麻得不行,稍稍一動就一陣酸麻的電流蹿遍全身。

薊雲橋剛才笑得太開心了,她穿越來這裏第一次真真正正地開懷。原來萍水相逢,真有皇帝會在意一個宮女的感受,心裏無意識就拉近了和謝晏的距離。

她仰起頭,揪着謝晏的袖子輕搖:“我腿麻了,你拉我一把,李大哥。”

這是從她口中第一次叫出這個稱呼,嗓音清脆,暗含親近,謝晏愣了一下,才想起他上次随口說了個“李晏”。

薊雲橋借着謝晏的力道一鼓作氣站起來,跺了兩下腳,嗞,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差點軟倒在謝晏身上,還好她堅持住了。

她和外面那些投懷送抱,借此争寵或碰瓷的人不一樣,真的。

就在她努力繃住龇牙咧嘴的誇張表情時,感覺到一股和緩的暖流從背上傳遞到四肢百骸,瞬間經脈暢通,一口氣能跑五百米。

她目瞪口呆地看向謝晏從她腰間撤回的手,世界觀被刷新了一回,居然有內力啊這個世界!她想起剛才皇帝那驚人的輕功,将将反應過來。

眼饞地盯着謝晏的施展內力的手,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醬焖豬蹄,請問她這個年紀練功還來得及嗎?

這個世界不是武俠世界,只有少數人可以練成一點內力自保,像什麽武功絕學,不存在的。

謝晏向薊雲橋耐心地解釋,對她不死心随口抛出的各種異想天開的功夫,又好笑又好氣。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額頭:“真沒有那麽多奇奇怪怪的功夫,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些強身健體的招式。”

敲完,兩人都覺得這個動作有點過于親密了,看看天看看地,陷入一陣沉默。

薊雲橋耳根有點熱,但她覺得是剛才謝晏的輸入的內力餘威尚在。

她清清嗓子,略過這一節不提:“我最近都在裁衣服可無聊了,你有沒有辦法給我找個有趣的,哪怕搬木頭也行。”

謝晏第一反應想起遲遲沒有竣工的鳴和亭,說不定這個小宮女可以試試。他另一方面注意到她手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雖然大部分結痂了,看起來還是像被虐待了一樣可憐。

他不太想讓一個女兒家做這種又苦又累還一不小心弄一身傷口的活,正猶豫着,看見薊雲橋歪着頭,眼底溢出信任又期待的光芒,狠狠心答應了。

“我這裏有一個也許适合你。陛下讓我負責監督鳴和亭的重建。當年□□找了天底下最好的工匠為當時的皇後修建了這座亭子。技藝高超,屹立百年,陛下慚愧沒有維護好它,命我等修複。但是當年的圖紙沒有留下,想原樣重建有些困難,工人現在都眉頭不展的,你有辦法解決嗎?”謝晏試着和她提,其實也不抱希望。

薊雲橋眼睛一亮,我看家本領啊!

“我可以的!我,咳咳,我行!”說太急了,薊雲橋一陣咳嗽,終于要擺脫苦守清和宮的苦日子了嗎?

“我上次仔細看過了,我圖紙能畫出來!有些高難度的局部零件我也能做出來。你想想陛下有什麽愛好,想加新的功能我也能琢磨出來的!相信我!”

薊雲橋一邊像應聘者一樣積極推銷自己,一邊不着痕跡地拍最大老板的馬屁。

“陛下只是下朝之後喜歡來這裏看看湖,沒什麽特殊要求。你按原樣建就好了。”謝晏怕她有太大壓力,睜眼說瞎話補充道:“不是完全一樣也沒什麽關系,陛下看不出來的。”

“保證還你一個原模原樣的!”薊雲橋信誓旦旦。看在你對我這麽好的份上,我額外給你加點別的驚喜。

謝晏:“那行。你明天和管事的嬷嬷說一聲,就說是三元公公暫時調你來做些別的活,她會放行的。”

薊雲橋:“你能給我找一套小太監的衣服嗎?不然我一宮女混在一群大老粗裏面太奇怪了。”

謝晏:“行。”

薊雲橋是一路抱着嶄新的太監蹦着回去的。

第二天,薊雲橋給自己畫了個中性偏鋒利的妝容,順便抹點東西,把皮膚弄黑了兩個色號。嘿,還挺适合。她敢保證原身沒這麽往臉上折騰過,而且過了好幾年,應該沒人記得她的容貌了。

她滿意地對着鏡子,捏着嗓子,陰陽怪氣道:“顧蘇公公。”吓得剛進來的薊梳一個手不穩把臉盆翻了。

她轉過頭,看着薊梳打過照面後花容失色的臉,打趣道:“小梳兒,不認識本公公了?”

薊雲橋在一群木工中間,個子嬌小,肩膀單薄,小腰掐得細細的,不盈一握,偏偏還口齒伶俐,頭頭是道。

“乳臭未幹的小子也敢來這邊指手畫腳!這也說不對,那也說要拆,別以為你是三元公公帶來的人就怕你,全京城最好的木工都在這裏,你今天要是說不出什麽一二三出來,就卷鋪蓋滾蛋吧!”

原先的管事被薊雲橋搶了位置,心裏窩火,嘴上毫不留情。本來工程遇到瓶頸,遲遲無法較差,心裏頭就急,上頭還派了個油頭粉面的小太監來,看起來十三四歲的小孩能懂什麽?管事覺得自己被羞辱了。

“對啊對啊,不行別瞎指揮!”旁邊的工人附和,甚至做出驅趕的動作。按照這位新來小太監的意思他們豈不是做了很多無用功,且還得拆,誰心裏都不樂意。

“陛下,這……”三元請示陛下,顧姑娘被這麽為難,陛下不會不管的。

“無妨,朕相信她能解決。”謝晏伫立在禦花園的高閣上,明黃的龍袍被風獵獵吹響,胸前的五爪金龍錦繡威嚴,收起和薊雲橋相處時的和顏悅色,整個人看起來凜若冰霜不可侵犯。

從镂空的窗戶望去,鳴和亭的景象盡收眼底。

他看見薊雲橋被一堆人圍着,諷刺着,與他不過是一句話就能解除困境,但他不能,若是這小小的問題也無法靠她自己解決,又怎麽可能扛得起後續種種繁重的責任,讓工人聽命于她,而無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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