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苦逼的傷患

薊雲橋半路就痛暈過去, 再醒來時, 右肩被包成粽子, 倒趴在床上, 入眼是明黃色的枕頭, 身下的床單也是皇帝專用款。

她倒吸一口冷氣, 本宮居然就這樣爬上了龍床。

她側着頭, 烏黑的眼珠子轉來轉去,觀察謝晏寝宮。簡潔大氣,沒有亂七八糟的擺設, 但莊嚴中透着奢華,每一寸地方都在彰顯最高規格的尊貴。

離她不遠處,長條龍案前, 謝晏背對着她處理政事, 他剛剛連夜召見巡城禦史劉棟,和真正的負責皇宮治安的侍衛長, 宋長戈, 部署新的巡邏點, 未來半個月還要一一排查所有治安盲點。

謝晏身邊常年跟着暗衛, 平時隐身于各處, 有事才現身。按理, 幾乎沒人可以闖過他們近身行刺,但架不住這是一批訓練多年的死士。

薊開川不僅詭計多端,還十分狠毒。他很早之前便暗中尋覓了一支十六七歲的隊伍, 他們大多是地方上逞兇鬥狠被抓進大牢的犯人。他只定下八年之後的一個準确時期, 時間一到便無需通過他,直接進宮行刺。之後便不再沾手,扔給與他毫不相幹的人管理,日複一日地訓練。因此,謝晏清理薊家餘孽時當初查不出這支隊伍。

若是薊開川活着,便有機會修改;若是他謀反失敗,這便成了一個永遠不能解除的死令,在未來某一天,謝晏放松警惕時給他致命一擊。典型的人死還不安分。

此時謝晏還不知道這些事情,他通過薊雲橋的指點,發現刺客身上都帶有荊棘圖案,每個人繡的位置不同,有的甚至在夾層裏面。

謝晏只當薊雲橋運氣好,恰巧看見一個顯眼的,她又是知道點什麽就憋不住的性子,所以忍痛也要扒開刺客衣領看清楚。刺殺還在偵察,薊雲橋昏迷未醒,對謝晏來說,這注定是一個無眠之夜。

薊雲橋屏住呼吸,靜靜注視謝晏認真的背影,無論何時何地,他總是脊梁挺拔,像一座大山,頂天立地。人與山一樣有千面,橫看成峰,壁立千仞,背看成嶺,承載萬物。

她想起昏迷前那個結實寬廣的肩膀,沉穩可靠。

想着想着,她又沉入夢境。夢裏兵荒馬亂,她攀在無邊懸崖,薊開川狂妄地嘲笑她不自量力,扯着她堕入深淵。她想跳下去和他打一架,可是轉頭謝晏抓着她的手緊緊不放,她說“我打完架就回來陪你”,可是怎麽也掙不開……

謝晏抓住薊雲橋不安分亂晃的手,怕她扯到傷口。

“雲橋……”聲音低沉溫柔,飽含疼惜。

薊雲橋一個激靈醒來,對上謝晏擔憂的眼神,她……她要怎麽說來着?臣妾給陛下請安?

“陛,陛下……我……”薊雲橋覺得謝晏的眼神是對她良心赤|裸裸的拷問,她想直接跪地上大呼“我錯了!”。

Advertisement

謝晏小心按下蠢蠢欲動的薊雲橋,神色卻一厲,“薊雲橋,你若是不好好養傷,咱們就來算算賬。”

薊雲橋和他對視了十秒,深刻領會上頭領|導的精神,眉頭一皺,金酸莓影後上身:“哎喲,肩膀好疼啊,傷筋動骨一百天,我要好好養傷。”

謝晏眼裏帶着疲倦的笑意,命人進來給薊雲橋梳洗換衣。

配着少量肉末青菜的白粥和黑乎乎的中藥同時送進來,薊雲橋看見食物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萎了下去。她不怕太醫不代表她不怕喝中藥啊!

她拖延時間磨磨唧唧地進食,就是不想喝藥。宮女不敢催她,舉着勺子老久不見她吃下一口。

謝晏看不下去,薊雲橋什麽時候吃飯如此“淑女”過,再這樣藥要涼了。奪過碗,舀了滿滿一勺直接遞到薊雲橋嘴邊。

薊雲橋心裏叫嚣着“謝晏你喂豬啊”,行動上毫不反抗,剩下的粥三口就被喂完,畢竟她心虛。

謝晏把藥端過來哄她:“良藥苦口利于病,乖,喝完它。”

薊雲橋生無可戀地看他:“不如這樣,傷我幫你受,藥你幫我喝,穩賺不虧。”

薊雲橋的歪理總是一套一套,但謝晏不吃。

“沒商量。”謝晏簡直氣笑,看在她是傷患的面子上道,“好好好,我幫你嘗一口苦不苦。”

薊雲橋就是開個玩笑,是藥三分毒,怎麽肯讓謝晏真喝,她攔下謝晏,自己端起來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

藥太苦,她轉移注意力,把她所知的都抖出去:“其實,我見過那個圖案,紫黑色的荊棘叢。”

薊雲橋心一橫,道:“是薊家。”她不知道謝晏會不會因此改變對她的态度,但她想幫他。

沾着苦藥的瓷碗落在地上,應聲而碎,薊雲橋看見謝晏臉上明晃晃的驚訝和恨意。她心裏比嘴裏還苦,生活總是不斷給你驚喜,你以為跳過了一個大坑,馬上又掉進深淵。

薊開川死了,謝晏念在她無辜,還頗有些功勞,不治她的欺君之罪,對她一如既往地好。但現在,薊開川死了卻還在興風作浪,他們的立場又敵對起來。

但是她顧蘇有什麽立場呢,她從始至終都站在謝晏這邊。

謝晏只一瞬間便收斂了表情,他恨不得把薊開川挫骨揚灰,但理智告訴他這不關薊雲橋的事。

“朕派人去查,你安心養傷,朕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謝晏幫她翻身,右肩朝上側躺着休息。

“啧,你怎麽哭了?”

謝晏伸手拭去眼淚,卻越擦越多,濕了他一手,他怕眼淚流進紗布裏面,感染傷口,急忙用袖子去接。

薊雲橋抓着他的袖子哭得傷心,她外世之人,何德何能,能得帝王如此信任。她克制着不能嚎啕大哭,卻差點把自己弄得痙攣。

謝晏一下一下撫着她的背:“太醫說你現在不能激動,別哭了好嗎,你一哭,朕就心痛。”

得到重磅消息,謝晏還得去處理,他放開漸漸停止哭聲的薊雲橋:“朕得去處理一下政務,你好好休息。”

薊雲橋勾住他的手,腫着兩只眼睛道:“你昨晚是不是沒睡?早點回來休息。”

謝晏揉了一把疲倦的眼睛,點頭。

真侍衛長·宋長戈在謝晏一出來便迎上去,“所有刺客屍體都檢查過一遍,除了荊棘圖案外,沒有其他明顯标記。但卑職看他們的衣料特征,還有鞋底的磨損程度,鬥膽猜測不是京城或者京城周邊人士。”

謝晏突然道:“薊開川老家是不是荊州?”

薊開川進京求取功名,幾十年不曾提過老家,和荊州幾乎無關聯。陛下這麽問難不成這事和他還有關聯,他還來不及消化陛下的意思,驟然意識什麽,脫口而出:“荊州薊家?荊棘!是薊開川死前養的死士!”

“朕也這麽看,這支死士能闖進皇宮,絕對訓練了六七年。朕命你去一趟荊州,翻了薊家老宅,掘地三尺也要把他訓練的場地找出來。通知李松舟,把當年薊家人的口供再看一遍,不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讓劉棟這個月加強京城巡邏,切記不可擾民,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