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吃豆腐
謝晏牽着薊雲橋往外走, “回去朕派人重修清和宮怎麽樣, 很多地方有點舊了, 你監工。”
薊雲橋情緒高了些:“不幹, 拐着彎壓榨我呢?”
謝晏屈起食指敲她額頭, “你是故意和朕作對。不幹也好, 好好享受一國之母的待遇, 燕窩漱口,珍珠嵌牆,白玉雕床……朕想想還有什麽, 皇帝暖床怎麽樣?”
薊雲橋不去接他的話頭,轉而提起輪椅,“你上次說想要一把一樣的, 雖然早了點, 但我們回去就要把那兩棵橡膠樹保護起來,用時才有地方找。唔, 我給你畫個圖紙怎麽樣, 以後讓人照着做就好。”
謝晏停下腳步, 深沉地看着薊雲橋:“朕不要圖紙, 只要你。”
薊雲橋震驚于他的敏感, 假裝瞪眼道:“你還真以為我變成老太婆還搬得動木頭?”
謝晏和她十指相扣, “朕給搬,以後累的活都朕來做。”
薊雲橋臉上一直強挂着笑容,謝晏目光在她臉上梭巡, 她有點累, 趴到謝晏後背,“我有點累,你背我。”
謝晏二話不說蹲下去,薊雲橋伏在他背上,撥弄他的頭發,突然想到一個詞,拔虎須。薊雲橋手賤地拔了謝晏一根頭發,捏着吊在他面前,“發質不錯啊。”
謝晏托着薊雲橋的手空出來一只,拍了拍她屁股,不重,但“啪”一聲很響,“安分點。”
薊雲橋往上蹿了蹿,紅着臉不敢再動手。
第三天一早,謝晏和薊雲橋離開山莊,啓程回京。
謝競書坐着輪椅,看向薊雲橋時眼裏飽含深意,薊雲橋領會到他的意思,在謝晏看不見的地方對他點了點頭。
這是她對皇叔的承諾,也是這麽久以來未下的決心。她看向謝晏意氣風發的背影,一陣酸澀湧上喉嚨。
無論怎麽做,她好像都要對不起謝晏。她一開始就不該從清和宮跑出來。
這一刻薊雲橋忘了如果她沒有出來,鳴和亭塌陷可能會累及謝晏;如果不是她,車嶺國皇子妃中毒案可能要大宣背鍋;如果不是她,疫病可能會奪去數以萬計人的生命而得不到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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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終究負了謝晏。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在謝晏看過來時,笑着對他說:“怎麽辦,我好像有點舍不得這裏。”
謝晏幫她抹去眼淚,掌心冰涼,“哭什麽,明年朕再帶你來,再哭朕要心疼了。”
薊雲橋心裏越發酸澀,如果謝晏對她不那麽好就好了。她所剩時間不多,如果能打消謝晏的念頭最好,如果不能,也得狠下心,長痛不如短痛。
回去的路上,風景和來時一樣,薊雲橋蔫蔫的,不感興趣。謝晏說要帶她騎馬,薊雲橋也拒絕。一天下來,居然沒給謝晏擺一個好臉色。薊雲橋一邊唾棄自己渣渣,一邊咋舌謝晏的好脾氣,包容到令她心疼的地步。
晚間依然在那一片空地安營,謝晏受了一天氣,也識趣地沒有去找薊雲橋。薊雲橋以為自己的冷臉策略起到效果,畢竟誰熱臉貼冷屁股久了十有八|九會厭倦,剩下那一個是腦子不清醒,謝晏再明智不過一個人。薊雲橋又是開心又是難過,心腸硬着,耳朵卻忍不住去聽隔壁謝晏營帳的動靜。
帳門一掀,進來一個高大的黑影,薊雲橋背對着門瞧着牆上突現黑影吓得差點驚叫。
“是我。”
謝晏熟悉的聲音傳來,薊雲橋重新回到面無表情的狀态。謝晏放佛沒有看見一樣,“這兩天行車是不是太無趣?馬上就快到京城了。朕在樹林裏設了個陷阱,抓一些野味,山有靈氣,野物的肉質不錯。朕往年回去的時候經常這樣,你要不要和朕一起去看看?”
謝晏充滿誠意地邀請,薊雲橋心動到不行,腳尖蠢蠢欲動,臉上還得繃着。謝晏當看不出她眼裏的掙紮,率先離開,“朕好像聽見有獵物掉進陷阱的聲音,先去看看。”
沒走兩步,薊雲橋果然跟上。謝晏心裏偷笑,停下裏等她。
到了樹林,陷阱裏空空如也,哪有什麽獵物。薊雲橋知道自己被騙了,真是一點自制力也沒有!
謝晏拉住薊雲橋,“朕抱你到樹上等,這裏野物很多,不用等多久。”
月光照進樹林,投下影影綽綽的光斑,二人在樹上屏息以待。謝晏盯着薊雲橋因興奮期待而骨碌碌轉的眼珠,眼角狹長開阖盡是風情,心裏一動。
薊雲橋覺察謝晏熾熱的視線,裝作不悅地瞪回去,突然一陣風簌簌吹響樹林,枯葉從頭頂飄落,她感覺鼻子有點癢,唇瓣微張,一個噴嚏正在醞釀着。謝晏猝不及防低下頭,準确無誤堵住了她的嘴,還趁機把舌頭伸進去勾着薊雲橋癡纏。
薊雲橋大腦瞬間放空,什麽也想不起來,做不出任何反應,呆呆地讓謝晏在她口中攻城略地,呼吸緊促,臉色漲紅。
謝晏看她再吻下去快窒息了才依依不舍退出,兩人的唇舌間拉出一條銀絲,在寂靜樹林,清亮月光下,顯得既純潔又淫|靡。
謝晏忍不住快速親了下嘴角,聲音裏帶着餍足的笑意:“笨。”
這句話放佛開啓了某個開關,薊雲橋總算從被定住的狀态回過神來,跳起來惱羞成怒:“謝晏!你幹什麽?”
薊雲橋忘了自己現在在樹上,跳起來的後果就是掉下去。謝晏眼疾手快撈緊她,但樹杈打滑,兩人一起摔在厚厚的枯葉層上。
薊雲橋壓在謝晏身上,驚魂未定,但時刻記得算賬,“混蛋,你才笨!”
謝晏從胸腔裏溢出愉悅的笑聲,“朕只是看你要打噴嚏,怕你吓跑了獵物。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然而語氣完全不是這回事。
他一指陷阱,果然裏面有只羽毛光亮的山雞正在死命撲騰。
“你……你不能用手嗎?”薊雲橋弱弱反駁。
謝晏把手搭在她腰上,“當時不是要抱着你沒空。”
她算明白了,多說一句謝晏就多一個動手動腳的理由。薊雲橋手腳并用爬起來,蹲在陷阱旁邊,咬牙切齒,“野雞炖豆腐,陛下今晚口福不錯啊。”
謝晏知道她意有所指,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
野雞哪有豆腐好吃。
陛下不敢說。
謝晏想給薊雲橋露一手,從侍衛手裏接過一整塊雞翅膀,鐵叉叉着在火上翻烤,時不時撒點調料。薊雲橋還挺期待,她給謝晏做了幾次飯,居然還能有還回來的時候。
“嘗嘗。”
謝晏遞給她,滿懷期待。薊雲橋一口咬下去,臉色就變了,老天這是加了多少鹽?薊雲橋咯叽咯叽嚼着真正的鹽皮分離雞翅,算了,第一次嘛,也可能是最後一次,鼓勵一下。
薊雲橋啞着嗓子,“我給你烤一串吧。”
謝晏:“好。”
當晚,謝晏吃着美滋滋流油的金黃雞翅,薊雲橋啃着的幹巴巴鹹淡不均。但兩人心裏都挺滿意,不足為外人道也。
一路到京城,薊雲橋都沒找到什麽機會離開,謝晏沒有政務,心神分了一大半在她身上,跟看犯人似的。
進了城門,薊雲橋有點絕望,以為接下來要直接進宮。沒想到謝晏停下來跟她說帶她逛逛。
出城時薊雲橋目光黏在街上撕不下來,謝晏都看在眼裏,但趕路緊急,謝晏也沒時間讓她看個舒服。
繁華的皇城街上,各種酒樓客棧小攤小店琳琅滿目。謝晏徑直帶着她走向一個幾張桌椅簡單搭起來的小攤,老板是一對年輕的夫妻,賣馄饨的。
“母親在世時,若有不開心,父親便會從宮外買一碗熱乎乎的馄饨哄她。我看你這兩日心情不佳,我這方面腦子笨,不會哄人,只能借父親的法子來使使。”
謝晏為她擋開擠上來的人群,不等夥計拉開椅子,自己用帕子擦拭一遍,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薊雲橋不自在地落座,謝晏在另一側坐下,對夥計道:“兩碗馄饨。”
“好嘞,客官您稍等。”兩位看上去便身份不凡的人物光臨這小攤子,夥計手腳麻利,猶如抹油。
老板聞聲看過來,覺得高大威嚴的錦衣男子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他哪有機會接觸什麽達官貴人,但要說最尊貴的,還是以前他爹娘開這馄饨攤子時,聽說先皇過來買過。八歲的他端着馄饨上來時,先皇還賞了他一片金葉子。
薊雲橋不安地絞着手,先皇哄先後的同款馄饨,她如何能吃?
她一個注定要走的人,不能再給謝晏希望,否則先皇先後在天之靈,怕是要夜裏找她算賬。人夫妻兩唯一的好兒子,被她這麽欺負。
兩碗馄饨上桌,香氣四溢,皮透肉鮮,清湯味美,點綴蔥花。薊雲橋用湯匙撩着一粒粒飽滿馄饨,心裏想着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