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5)
個婦道人家也都已經聽說過君姑娘醫術過人,救過的人數不勝數,實在是菩薩心腸,哪家若是能娶到君姑娘,那可才是好福氣。”
花夫人一聽,連連謙虛着道:“你可別誇她,越誇就越喜歡往外頭跑。”臉上的笑意卻是越來越明顯。
在座的除了各家夫人們,就是未曾成婚的少爺小姐們,這架勢……分明就是相親大會啊!君遷被那句“菩薩心腸”給震得渾身一僵,看着自家娘親沖自己招手的動作,卻到底還是不得不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這是蜀中唐家的唐夫人,這位是唐公子,這是京城王家的王夫人和王小姐……”花夫人拉着君遷的手,笑着一個一個給她介紹,尤其是在介紹到各種“公子”的時候,甚至還有意無意地加上了重音。君遷聽得簡直就是一個頭兩個大,卻也不好讓自家娘親和花家失了面子,乖乖巧巧地笑着一個一個行禮問好。
好不容易和所有人都打過了招呼,君遷的腦子裏卻是暈乎乎地一個都記不住,偏又找不到借口告辭離開,只能安安分分地坐在花夫人身邊,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看起來一臉的溫婉乖巧,其實根本就是心不在焉地聽着衆人聊天——結果聽來聽去,也無非就是誰家的女兒溫柔賢惠,誰家的兒子又年少有為,若能結成親家,倒是再好不過。
真要說的話,一門親事是絕不可能就這樣三言兩語地定下的,但試探一下、打好關系總是可以的,回頭晚上再回去和各家老爺們再一說,興許還真能成就幾段姻緣。
好在自家爹娘還有兄長們都說過,絕不會勉強自己的親事,自己喜歡誰就選誰,君遷這會兒勉強還算是鎮定,卻也始終都只是禮貌地笑着不敢插話,生怕聊着聊着這“火”就燒到了自己身上來,但……有句話真是真理——怕什麽就來什麽。
“君姑娘今年也有十七了吧?可曾許了人家?”一位夫人看了眼君遷,忽然掩着嘴笑了起來,“先前江湖上都傳劍神西門吹雪與君姑娘情誼深厚,卻不知是謠傳還是确有其事?若果真如此,倒是要恭喜了!可若是以訛傳訛,那可千萬別讓謠言壞了姑娘家的名聲才好。”
那位夫人是姓錢還是姓秦來着?君遷努力地想要找出不久之前問好時的記憶,卻發現根本就是一團模糊,只記得……她似乎是帶着兒子來的?頓時就犯了難了——她和西門吹雪之間,不管是友情也好還是愛情也好,“情誼深厚”這四個字卻絕對是當得上的,但若按着這位夫人話裏話外的意思,那自然該是回答沒有的,畢竟就算她喜歡西門吹雪,西門吹雪是個什麽心思她卻到現在都弄不明白的。可若是老實回答了沒有,想必這位夫人接下來的話就該是“那君姑娘看我兒如何”之類的了——君遷第一次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夠聰明,居然不知道究竟是該點頭好還是搖頭才好。
好在君遷這裏雖然卡了殼,花夫人卻是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适時地替她作了回答:“遷兒和西門莊主倒确實是老朋友了,我原就想說她,女孩子家老是往外頭跑算什麽樣子,但她和七童都是江湖人了,也沒那麽多拘束,至于其他的,倒是江湖上誇張了。”
花夫人這話一出口,君遷簡直就忍不住要為自家娘親喝一聲彩了——既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只說她和西門感情不錯,然後又拉出了花滿樓一起。誰不知道陸小鳳和花滿樓、西門吹雪都是摯友,難免就讓人覺得她是因為花滿樓的關系才和西門吹雪交好的,實在是合情合理至極,也不會影響到她的名聲。
君遷忍不住在心底松了口氣,卻見那位夫人聞言,好像是一下子來了興致,拉着君遷母女就開始聊起天來,漸漸地便又有其他人插話進來,話題卻始終在君遷和自己的兒子身上打轉。
花家富可敵國,幾位公子都是商界和江湖上的翹楚,君遷自己的容貌也足夠漂亮,更何況她一身醫術救了不少人,本身在江湖上的名聲也是相當不錯,于不少人都有恩——無論哪一點,實在都是很讓在場的夫人和公子們動心的。
君遷被數道灼熱的目光看得有些頭大,簡直就快要坐立不安,一擡眼就看見了自家的貼身丫鬟木筆,頓時就是如蒙大赦,忙不疊地伸手招她過來:
“木筆,你怎麽來了,可是有什麽事嗎?”
“夫人,小姐,”清秀的小丫鬟規規矩矩地向君遷和花夫人行了個禮,神色稍有些古怪,“萬梅山莊的西門莊主到了,先前在前廳見了老爺,老爺說讓木筆帶莊主到院子裏來。”
小丫鬟的聲音不大,但卻也沒有刻意地壓低,周圍的不少人都聽到了她的話,氣氛頓時有一瞬間的寂靜。
君遷愣了愣,轉過頭往木筆來的方向看去,果然就在不遠處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距離有些遠,看不清那人的五官,但君遷卻莫名地覺得……他也在看她。
也許是因為這個下午的陽光太過毒辣,君遷甚至覺得自己有一瞬間的暈眩。
花老爺的壽辰發出去了不少帖子,以西門吹雪在江湖上的名望,再加上他和自己的交情,自然是一定會受到邀請的,但……江湖上也是誰都知道的,西門吹雪很少出門,一出門就是為了殺人,送帖子過去也不過就是為了禮數上的周到而已,誰也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會來,而且……還是提前兩天就到了。
要說西門吹雪在江湖上的名聲,大概也是挺複雜的,一方面,誰都不得不承認他是一位絕世的劍客,他殺的人也都是罪有應得的該死之人,但這人實在是太冷了,簡直難以相處,而且一出手必然取人性命,多少也讓人頗有微詞。這會兒他一步一步地往院子裏走來,剛才還熱鬧着的院子好像就在這一瞬間冷了下來。
席間的各家公子們也都是青年才俊、人中龍鳳,可在西門吹雪身邊一站,卻又實在是不免讓人覺得有些遜色了。
西門吹雪走得并不快,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種優雅的貴氣,可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卻就已經走到了衆人跟前,難得客客氣氣地向花夫人行了一個禮,口中的稱呼卻也不是“花夫人”,而是——
“花伯母。”
這個稱呼一出口,席間的衆人立時就是神色各異——這個稱呼有些太過親近了,顯然這并不是以萬梅山莊莊主的身份行禮,而是以君遷的朋友的身份。
花夫人笑着點了點頭:“西門莊主客氣了。”
西門吹雪微微颔首,視線轉到了坐在一旁的君遷身上。
君遷頓時就覺得更頭疼了——随着西門吹雪的出現,再加上他的種種表現,整個院子裏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已經投到了自己的身上,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西門吹雪這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擡頭看了眼仍舊是面無表情、神色如常的西門吹雪,又看了看滿院子神色各異的人,君遷略有些猶豫,卻到底還是一咬牙有了決定,起身向花夫人行了個禮,柔聲道:
“娘,西門脾氣不太好,不喜歡人多,我看我還是先帶他去客房吧,也好讓他和七哥敘敘舊。”
衆人再聽見那句“脾氣不好”的時候頓時就是同時背脊一涼,西門夫人略一沉吟,神色有些複雜地看了西門吹雪一眼,卻到底還是點了頭。
君遷松了口氣,禮數周到地向衆人告了辭,這才帶着西門吹雪出了院子,經過客房的時候看着正在打掃庭院的下人們略一猶豫,到底還是沒有停下,直接把人帶到了自己的院子裏,然後停下了腳步,皺着眉直接就開門見山地問道:
“西門,你怎麽來了?”
西門吹雪低頭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卻并不回答,而是忽然問道:“我脾氣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我錯了,我還是低估了我的話痨程度- -下章一開頭就是神進展!
不要因為連更三章就不留言啊嘤嘤嘤QAQ劍神半夜會站床頭的!
☆、求娶
君遷像是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來,頓時就是一愣,卻随即就輕哼一聲笑了起來:“莫非劍神要說自己脾氣很好?那全江湖可都要笑了。”
少女的臉上滿是笑意,西門吹雪卻并沒有笑,反倒幾不可覺地皺了皺眉,似乎是有些不解:“為什麽生氣?”
他的話一出口,君遷的臉色忽然間就變了,方才的盈盈笑意竟在一瞬間全部斂去,眉宇之間沉靜得看不出半點情緒,仰起頭看着身側白衣的男人:
“你知道我在生氣,卻不知道我為什麽生氣?”
西門吹雪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君遷扯了扯嘴角勾出了一個淺淺的笑來,轉過身去背對着他,看着院子裏的榴花有些出神:“不知道那就算了吧,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你呢?為什麽突然來了,不是一年只出四次門的嗎?”
“兩日後是你父親的壽辰,”白衣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墨袍少女,眼神幽深,語氣清冷平靜,“他壽辰過後的第二日,我會向花家提親。”
哦,原來是賀壽,順便提親……等等!君遷的腦子裏有一瞬間的空白,幾乎是下意識地睜大了眼睛,猛地回過頭去看他:
“你說什麽?!”
“三日後,我會向花家提親,”西門吹雪似乎被少女難得一見的呆愣取悅到了,眼裏閃過幾絲笑意,伸手習慣性地就揉上了她的發頂,破天荒地把自己剛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頓了頓之後,又解釋道,“我已備好聘禮,三日後便會送至江南。”
“等等!”君遷這下總算是回過神來了,反射性地拍開男人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滿臉的不可思議,連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你的意思……是提親,要娶我?”
西門吹雪在少女退後的那一瞬間眼中似乎是劃過一道黯色,卻并未多言,只是如她所願地收回了手,微微颔首,也許是因為心情不錯的原因,話裏居然還帶上了幾分戲谑:“花家除你之外,并無其他女兒。”
這意思——除了你之外,還能是要娶誰?
這笑話可真是冷……君遷幹笑了兩聲,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摩挲着系在腰側的玉笛鴻雁——她先前還在抱怨西門吹雪始終悶不吭聲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心思,結果一轉眼,這人就直接上門來提親了!這簡直就是神展開一樣的進展,讓她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才好,居然就這麽站在原地愣愣地發起了呆來。
見少女遲遲沒有回答,饒是西門吹雪心中也未免有那麽一些在意,不自覺地沉了聲音,直直地盯着她問道:“你不願意?”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君遷被他低沉的聲音一下子驚醒,在他幽深的目光下覺得有些發毛,讪笑一聲,努力組織着自己的語言,讓說出口的話聽起來稍微有條理一些,“西門,你前幾日沒和我們一起走,說是要回萬梅山莊,就是為了準備……準備聘禮?”
西門吹雪點頭。
君遷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似乎是有些害羞,卻還是毫不畏懼地仰起頭和他對視:“為、為什麽突然說要娶我?”
西門吹雪沒有回答,而是用一種有些古怪的目光盯着她看,一直到君遷都快以為自己臉上長出了什麽奇怪的東西,這才淡淡地開了口:“我已與孫秀青言明,西門吹雪的妻子,只會是君遷。”
西門吹雪說話的時候,語氣好像永遠都平靜得沒什麽起伏,哪怕是說到這樣讓人臉紅耳赤的話,也始終都鎮定自然得像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一樣,眼看着君遷在他那一句話裏燒紅了整張臉,頓了頓,又不緊不慢地道:
“若日後再有人糾纏,你便無須顧忌。”
這話的意思,就是以後她就是西門夫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如果再有孫秀青這樣的人來糾纏,自然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收拾她。
以西門吹雪的個性,想必是絕對不會主動去招惹女孩子的,即便是有孫秀青這樣主動追求他的女孩子,西門吹雪也必然不會與之糾纏不清,說這樣的話,并不是要君遷去做什麽,而只是想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給她一份安全感罷了。
這些,君遷自然都是懂的。所以她的臉現在已經是燙得快要把自己燒傷了,說話的聲音裏帶着少見的柔情和羞澀。
“西門,我自然……是喜歡你的。”君遷并不是一個太矯情的人,既然喜歡了,他也已經表明了态度,那就坦白地告訴他也無妨——西門吹雪聞言,素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意來,眼裏卻毫不掩飾地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愉悅。
君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現在的心情很好,這才慢慢地把話接了下去:“可是西門,我之前就說過了,暫時還不想嫁人啊。”
這是不是就算是代溝?按君遷的意思,兩個人互相表明心意以後,就該是進入“戀愛期”,談個一到三年的戀愛,覺得沒什麽問題了,那就可以成親了。而且她現在這身體才只有十七歲,雖說在這個時代,十五歲就已經成年可以嫁人,但她畢竟是個現代人,在她的意識裏,十八周歲才算成年,女孩子二十歲才到法定結婚年齡,十七歲壓根就還是個小女孩而已!可是很明顯地,在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明代人的西門吹雪的意識裏,根本就沒有“談戀愛”這種東西的存在,既然互相喜歡了,那就完全可以直接成親了。
這也就是西門吹雪和君遷都是不怎麽在意禮法的江湖人,還能由兩個當事人自己确定了心意才定下婚事,要是擱在別的高門大戶,也就只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說不定到了洞房花燭夜,才是第一次看見枕邊人的模樣。
“西門,要不我們還是再等兩年再成親?”君遷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有些讨好地晃了晃,聲音裏帶上了些許的懇求和撒嬌——反正,只要能知道他對自己也是有情的,那她就安心了,至于成親什麽的,她真的一點也不恨嫁。
西門吹雪低頭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衣袖從少女的手下“解救”出來,卻并沒有松手,而是反手把少女纖細修長的手握進了掌心,微微一用力,就已經把人整個攏進了自己的懷裏,淡淡道:
“你今年已經十七,若再不嫁人,想必你父母也不會同意,還是你想和那些夫人公子再多見幾次?”
君遷乖巧順從地靠在他的懷裏,聞言頓時就忙不疊地搖起了頭,一臉的心有餘悸。
西門吹雪的眼裏似乎是有笑意劃過,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頭頂,忽然又道:
“成親後不會限制你的出行,想去哪裏,随時都可以。”
君遷眼睛一亮,咬了咬唇,卻沒有說話。
“你若想念家人,我随時可以陪你回江南。”君遷的順從很明顯讓西門吹雪心情不錯,伸手摸了摸她那一頭順滑的頭發,頓了頓後便又加了一句。
君遷起初聽得還有些奇怪,但聽他一臉許諾了這麽兩句,卻好像突然就回過味來了——
“其實無所謂想不想啊,如果遇到喜歡的人,那就嫁呗;如果沒有,那也不用勉強。不過我現在倒是真的暫時不想嫁人,要不然接下來出門閑逛或者上你那蹭書看估計就都沒有現在這麽方便了……”
“其實我也還沒想好,但至少成親之後不能阻止我繼續行醫吧?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不要離江南太遠,可以時常回去看看爹娘和哥哥們……”
去年在關中,第一次聽見她和西門吹雪的傳言時,西門吹雪問她是不是想嫁人了、想嫁什麽樣的人,她就是這麽回答的。剛才西門吹雪那幾句許諾,根本就是比照着她的話一條一條在給她解釋啊!
君遷原本堅定地心忽然就有些動搖了,就如西門吹雪所說,她今年十七,爹娘雖然沒催她,但自家娘親今天叫她回來,很明顯也就是有讓她選一個好夫婿的意味,相比之下,和她兩情相悅的西門吹雪對她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對她做出這樣的許諾和容忍?但是……十七歲就嫁人什麽的,還是覺得很兇殘啊!君遷拽着西門吹雪的衣襟,在他胸口蹭了蹭,有些猶豫不決,然後就聽見男人清冷的聲音在一段略長的停歇後再次響了起來:
“萬梅山莊名下有不少醫館藥鋪,也有不少名醫坐診。”
君遷的眼睛一瞬間就亮了起來,擡起頭眼巴巴地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西門吹雪頓了頓,摸着她的頭發繼續道:
“萬梅山莊所有的醫書都是你的。”
“好吧!”君遷的眼睛幾乎就要放出光來——就沖着他最後這兩句話,一咬牙,狠狠心就把自己賣了,“成親就成親吧!”
西門吹雪忽然間笑了起來,低下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每次都是為了醫書和交流醫術就把自己賣了╮(╯_╰)╭
☆、求人
這、她這是……被吻了?君遷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臉。
唇上的觸感出乎意料的柔軟和溫暖,是和西門吹雪這人清冷孤僻的性格幾乎就完全是兩個極端,他們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近到他和她的呼吸都交纏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彼此。
君遷眨了眨眼睛,有些無措地伸手揪緊了西門吹雪胸口的衣襟,猶豫了片刻,卻壯着膽子試探性地探出舌頭,小心翼翼地舔了舔他的唇作為回應,下一刻,男人的氣息就鋪天蓋地把她籠罩住,叩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
君遷沒有拒絕,紅着臉閉上了眼睛,任由男人強勢卻不失溫柔地在自己口中攻城略地。
這個吻不知道究竟持續了多久才結束,君遷只知道他要是再不放開自己,她大概就要窒息了。好不容易一吻結束,君遷安靜地窩在男人懷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一邊努力想要理順自己的氣息。
西門吹雪有節奏地拍了拍君遷的背給她順氣,見她漸漸地緩了過來,這才微微收緊了環繞在她腰間的手臂。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這一刻的氣氛卻是前所未有的寧靜美好,以至于……君遷居然漸漸地開始有了睡意——大概是這幾天心情都不太好,現在一下子放松下來,所以才格外容易覺得累吧?
掩着口又打了個呵欠,君遷正琢磨着是不是該把西門吹雪帶去客房,然後自己回房睡個午覺休息一下,卻忽然聽見西門吹雪竟先開了口:
“先前為何生氣?”
這個問題……原來他還記着呢?君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仰頭看了眼他好看的下巴,倒也沒想再隐瞞下去,低頭嘆了口氣道:
“我生氣,是因為我弄不清你的心思。”
西門吹雪好像沒想到她的回答居然會是這樣,竟似乎也愣了愣,聲音裏少見地帶上了幾分愕然:
“我以為你明白。”
君遷一怔,随即搖頭失笑,臉上的神色似乎是有些無奈,卻又好像帶着些感慨:“本來大概确實是明白的,可你總是什麽都不說,時間長了,就算以前再明白,慢慢地也會覺得不明白的。”
說到這裏,少女頓了頓,伸手環住了西門吹雪的腰,把臉埋進他的懷裏深深地吸了口氣,感覺到他的氣息讓自己整個人都安心了下來,這才仰起頭笑了起來:
“女孩子若是喜歡上了一個人,多半都是會變笨的。我當然也只是一個女孩子而已。”
西門吹雪好像一下子又沉默了,就這麽一言不發地摸着她的頭發,半晌之後,再次把自己的打算鄭重其事地重複了一遍:
“三日後,我來提親。”
君遷半仰着臉笑了起來:“好啊。”
……
陸小鳳就是這天晚上到的,他和花滿樓是從小就相識的摯友,對花府熟悉得簡直就和自己家裏一樣,原本是打算去找花滿樓喝酒的,結果卻聽見花家的下人們說西門吹雪也在,簡直驚訝得差點摔了一跤,問清楚了路之後,直接就拎着酒壇子去找西門吹雪了。
西門吹雪住的院子稍有些偏僻,大概是考慮到他不喜歡人多所以特地安排的,不過這對于陸小鳳而言,自然是沒什麽可忌諱的,酒壇一拎,一邊大笑着一邊就直接推門進去了:
“我說西門吹雪,除了殺人,你怎麽也願意出門……”
話還沒說完,陸小鳳頓時就是一愣——因為屋子裏并不只是西門吹雪一個人,他在西門吹雪的房間裏,看到了另一個出乎意料的人。
陸小鳳關上門,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那人一眼,摸了摸胡子奇怪地問道:“花滿樓,你怎麽也在這裏?你可別告訴我你是來找西門吹雪聊天的?”
花滿樓笑了,他的笑還是和平時一樣溫和有禮,但陸小鳳卻不知道為什麽,居然被他笑得有點發毛,然後就聽見花滿樓開了口:
“我确實是來找西門莊主聊天的。”
陸小鳳摸了摸唇上終于又重新長出來了的兩撇胡子,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扭頭看向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沒有說話,卻是微微颔首。
陸小鳳拎着酒壇的手頓時就是一抖,眼看着酒壇就要摔碎,花滿樓衣袖一卷,酒壇已經穩穩當當地放到了桌上。陸小鳳一下子回過神來,拉了張凳子坐到桌邊,一屁股坐了下來,臉上一副“簡直就是見鬼了”的表情——開什麽玩笑!西門吹雪一天到晚能不能說滿十句話都是個問題,有什麽“天”是能和他聊起來的?更何況聊天的對象居然還是一直就嫌棄他身上殺氣重的花滿樓,這不是大晚上見鬼了是什麽?
陸小鳳一臉活見鬼的表情,花滿樓和西門吹雪卻都沒有理會他,房間裏的氣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來,也不知道陸小鳳來之前這兩人單獨在房間裏待着是怎麽樣一派“刀光劍影”。但幸好,花滿樓畢竟還是一個相當溫和的人,沒有多久便微笑着站了起來,客客氣氣地向西門吹雪行了一禮,不緊不慢道:
“莊主所求之事,小妹先前已經向爹娘、兄長們都提過了,爹娘考慮過後,自會給出答複,還望莊主耐心等候。”
西門吹雪點頭,在陸小鳳那一臉比見了鬼還要驚詫的眼神裏也站起了身,神色自然、舉止自若地把花滿樓送出了房間,然後關上了門返身回來。
陸小鳳一掌拍開酒壇的封泥,仰頭就灌下了一大口酒,用力地又甩了甩頭,這才覺得自己好像是清醒了一些,摸着胡子大聲問道:
“西門吹雪,你真是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的心情好像相當不錯,這時候居然還有了開玩笑的興致,不答反問:“我若不是西門吹雪,莫非你是?”
陸小鳳揉了揉眼睛,又灌了一口酒,喃喃道:“那我一定是眼花了,耳朵也聾了,要不然怎麽會聽見西門吹雪有求于人?居然還看見他送人出門了!”
西門吹雪忽然間笑了起來——他最近笑的次數,好像比以往一整年加起來都要多。
“陸小鳳,我若有求于花家,你說所求為何?”
“別開玩笑了,西門吹雪怎麽會求人?上次我問你,你還說從來也沒有求過人……”陸小鳳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否決了這種假設,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卻忽然間動作一僵,好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一下子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難不成你求的是小遷?!”
所以花滿樓才會主動來找他,所以剛才兩人之間的氣氛很微妙——花滿樓對君遷這個妹妹的疼愛,他是一早就見識過了的,花滿樓對于西門吹雪的“嫌棄”,他也是前不久才剛領教過的。花家視若掌上明珠的小女兒居然被西門吹雪這麽一個滿身殺氣的人求娶,但偏偏這個人卻又的的确确是人中龍鳳,又和自家閨女情誼深厚,花家會是什麽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難怪西門吹雪居然也會用上了“求”這個字眼。
西門吹雪沒有說話,只是在桌邊坐了下來,眼裏卻隐隐帶了些笑意——這個模樣,無疑就是默認了。
陸小鳳先前的震驚頓時就一掃而光,朗聲大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酒壇,随手就抛向了西門吹雪:
“如此喜事,怎麽能不醉一場?西門吹雪,平日裏你總是不肯喝酒,這一次總不會還要煞風景吧?”
西門吹雪伸手,毫不費力地穩穩托住了酒壇,從桌上取了兩個杯子,分別倒滿了酒。
……
雖然對于十七歲就成親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不過既然已經決定了,那也沒什麽可多糾結的,心情極好的君遷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卻也還是覺得神清氣爽,又丫鬟說昨天晚上陸小鳳也來了,心情頓時更好,一下子就來了興致,親自到廚房下廚做了些粥和糕點,吩咐丫鬟把大部分送去給爹娘還有兄長嫂嫂們,剩下的就都放進食盒裏,拎着就去了陸小鳳的院子裏——西門吹雪住的那間客房隔壁,就是陸小鳳每次來都住着的房間,通常他來的時候,花滿樓也會過去和他一起吃早飯。
陸小鳳似乎是剛起床,花滿樓也不出所料地已經到了,兩人正坐在院子裏的石桌邊,大概是在等下人送早飯來。君遷打開食盒,把早飯一樣一樣全都取出來在桌上擺好,又往四下裏張望了一圈,頓時就有些奇怪地皺了眉:
“七哥,陸小鳳,西門呢?還沒起床嗎?”
——這不合理啊,西門吹雪的作息一向規律,這個時候早就應該起了床在練劍了啊!
花滿樓但笑不語,陸小鳳聞言,卻是突然摸着自己的胡子,露出了一個有些古怪的笑來——君遷一看,頓時就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陸小鳳笑夠了,才用一種有些複雜的眼神盯着她,開口道:
“小遷,我覺得……你還是去他房裏看一下比較好。”
君遷皺眉:“他怎麽了?”
“咳咳,”陸小鳳幹笑了兩聲,有些心虛地移開了目光,“昨晚聽了件大喜事,一時高興,就拉着西門吹雪喝了些酒,但沒想到,他居然就……醉了。”
作者有話要說:莊主&妹子的初吻(√)
三更達成!
其實不記得原着裏面有沒有直接說過西門吹雪不喝酒了,不過我記得說到葉孤城的時候,說過,葉孤城“也”不喝酒,既然用了也,指的應該就是西門吹雪了。從來不喝酒的人啊,有的人是天賦異禀千杯不醉,有的人那就……只能一杯倒了╮(╯_╰)╭
會發酒瘋麽?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摸下巴
☆、醉酒
君遷一下子就怔住了,好半天才勉強回過神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陸小鳳,簡直以為是自己聽力出了問題:“開什麽玩笑?西門從來不喝酒的!”
酒能亂性,就算不亂性,喝多了也會手抖,像西門吹雪這樣孤傲絕世的劍客,怎麽可能允許手抖這樣的事發生?
陸小鳳頓時摸了摸胡子,幹笑一聲:“本來他确實是從來不喝的,不過昨天實在是高興,就……其實他也就只喝了兩杯而已,誰知道喝完人就倒了。”
陸小鳳說到這裏,腦海裏頓時就想起了昨晚西門吹雪喝完兩杯就倒了的場景,終于還是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餘光一瞥卻恰好看見君遷涼涼的眼神,頓時就是背脊一涼,幹咳了兩聲收起笑意,正了正臉色道:
“他從不喝酒,容易醉也是常理,你還是去看看他現在怎麽樣了吧。”
君遷微微蹙了眉,心裏有些擔憂,卻并沒有馬上去找西門吹雪,而是有些遲疑地看向了花滿樓——西門吹雪多半還是沒有起床的,她一個姑娘家就這麽進去實在是不怎麽妥當的,但……除了她,哪個丫鬟小厮敢擅自進劍神的屋子?就算礙于她的吩咐進去了,西門吹雪肯定也會不高興的。
她自己倒是不怎麽在意這些,但……七哥畢竟還在這裏,看見了,多半是要生氣的。
原本一直笑而不語的花滿樓同樣皺了皺眉,似乎是想說些什麽,陸小鳳卻眼明手快地伸手按上了他的肩頭,花滿樓的動作微微一頓,卻終究還是沒有阻止,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道:“小妹,你去吧。”
君遷眼睛一亮,笑着給兩人各自盛了一碗粥,轉身就小跑着進了西門吹雪的屋子。
陸小鳳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回過頭來拍了拍花滿樓的肩膀,好笑道:“花滿樓,你這樣子哪裏像是嫁妹妹,簡直就像是要嫁女兒!我以為你早就做好有西門吹雪這麽一個妹夫的準備了。”
花滿樓有些無奈地搖着頭笑了笑,伸出筷子夾了一塊糕點放進碗裏,聲音裏有些感慨:“我只是沒想到時間竟過得這麽快。”
當年他在家門口“撿到”那個昏迷的小女孩時,她才只有五歲,現在,卻竟已經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