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乖,別怕,我不碰你
唐簡鳴帶着祁柔回虹城的一周之後,唐爸唐媽就買了飛機票前往虹城去拜訪祁柔的父母,其主要目的是為了談兩個孩子的婚事。
那邊唐簡鳴早已提前到祁柔家裏拜訪過,且因一直在虹城工作,沒少去祁柔家裏用飯,她父母很滿意唐簡鳴,一聽說兩人準備結婚,哪還有什麽不同意的。
唐甫生和安靜過去,一則是出于禮儀,另一方面就是為了商定婚禮日期。
兩方父母碰面後在餐廳裏吃過飯,祁柔媽媽就說要找人看一下日子,結果聽人說就這個月底有個頂好的日子,是這一年最不能錯過的,而且眼下的季節也很适合辦婚禮,這樣一說起來,祁柔媽媽直接拍板說,兩個孩子幹脆省掉訂婚的過程,直接辦婚禮好了。
于是接下來這段時間,唐簡鳴和祁柔忙飛了。
大哥要結婚,唐徽音自然也閑不下來。
婚禮要在虹城辦,她爸媽從商定結婚的事情後就留在了虹城幫着張羅婚禮事宜,她聽說後就買了張機票飛過去,幫着布置婚房,挑選酒店,陪大嫂試婚紗,陪同拍攝婚紗照。
婚紗照拍好之後,又要幫忙準備請柬,喜糖,還有伴娘的伴手禮和伴娘禮服。
大嫂和大哥都有工作在身,不方便總是請假,所以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唐徽音在幫忙弄。
總之大概有大半個月的時間,唐徽音都忙的腳不沾地。
婚禮當天唐家那邊來的賓客大多都是關系比較近的親朋,大哥的人際關系幾乎都在虹城,從琴城過來的朋友只有季北一個。
這也是時隔一個月後,唐徽音和季北的首次見面。
他今天穿了一身偏休閑風格的淺灰色西裝,內搭白T,腳下搭一雙純白色的板鞋,是一種處于成熟邊緣卻又不會過于正式的穿着。
他的頭發好像又剪短了一些,将他本就精致且棱角分明的五官襯托的更加完美。
而唐徽音今天穿的是藕粉色一字肩的伴娘服,她做伴娘是因為祁柔這邊未婚的女孩兒不多,而且她的婚期訂的倉促,有兩個要好的大學室友現在在國外工作,一時間趕不回來。
就這樣,唐徽音只能頂上伴娘空缺的位置。
兩人在宴客廳裏遇見,她才恍然記起一月前季北對她說的那句話。
……我給你時間想清楚。
後來幾次想起季北的這句話,唐徽音都不盡領會其中含義。
季北讓她想清楚什麽?難道只是趙靜楠那件事?可是,她卻覺得季北的話另有所指。
不過後來那段時間,她忙于大嫂和大哥的婚事,倒是沒給她時間去糾結這些。
如今見到季北,記憶才重回腦海。
一時間竟有些慌張無措。
季北目光沉沉的落到她的臉上,她強裝出淡定的模樣,笑着打招呼,“季北哥,你來了。”
男人卻不言語,只一直不動聲色的看着她,唐徽音卻覺得那目光幾乎要在她身上敲出一個洞來。
她急于擺脫,便近乎逃離似的提起裙擺,随口扯了一句,“我去化妝室看看大嫂。”
沒走兩步,手腕突然被人扼住。
她仰頭看去,男人的眼神過于冷冽,這一幕使她徒然想起,許多年前,校長室門口那個神情決絕的少年。
她聽季北幾乎沒有什麽溫度的聲音說:“跟我過來,我們談談。”
唐徽音便被他不容拒絕的姿态拉扯出了酒店。
酒店後面有一個小花園,季北帶着她走到此處停下。
唐徽音緊張的看着他。
“季北哥,我……”
她其實已經猜測到季北生氣的原因,都已經到這會兒了,再裝傻也沒意義,唐徽音做了一番心理建設,還是決定如實說。
“對不起,之前帶趙靜楠去歡樂谷,是季叔叔拜托我的,在湘菜館吃飯那次,他有意想介紹你們認識,但是他覺得你不會聽他的話,所以他找到了我。”
季北沉着氣聽她說,不打斷,卻也不回應。
唐徽音越說越沒底氣,她知道季北一直記恨季叔叔,父子關系僵持多年,就連她媽媽都沒能讓他們關系緩和。
雖說這事是季LJ叔叔請求她在先,但她到底是欺瞞了季北,季北生氣也是應該的。
“我本來不該參與這件事,但季叔叔求我幫忙,我實在無法拒絕。”
她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低,近乎呢喃。
“就因為那個人求你,所以你就答應?”明明他早已猜測到事實,但如今聽她親口說出來,卻還是覺得大受打擊。
就好像,一個人本來就是在自我欺騙,讓自己妥協,裝傻,可最後卻被人按着頭去接受事實一樣。
是殘忍到極致的一種方式。
面對季北的質問,唐徽音心裏發慌,她膽子尤其小,很見不得別人發火的樣子。
而眼下,季北的臉色愈發的陰沉。
“他畢竟是長輩……我……我怎麽拒絕啊。”
“……唐徽音”
季北突然厲聲喊出她的名字,仿佛恨極了的樣子,不乏有幾分氣急敗壞的神色。
唐徽音被吓的身體一顫,她低着頭,嘴唇已經被自己咬的要滲出血來。
“你因為無法拒絕就把趙靜楠介紹給我?是不是我真的和她在一起,才能遂了你的心思?”
季北臉上怒意上湧,仿佛已經達到了憤怒的臨界點。
唐徽音吓的瑟縮着肩膀,又忍不住辯解,“我又沒做錯什麽,這怎麽能怪我呢,而……而且,你和她不是聊的很投緣麽,談不談戀愛,這又是我能決定的麽!”
她真的委屈極了,怎麽想都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麽事情,本來就是夾在季北和季叔叔之間兩面為難,以為她很想幫這個忙嗎?還不是沒辦法拒絕!
唐徽音越想越氣,這個時候倒是生出了勇氣,她一下把季北推開,眼圈通紅的跑走了。
沒敢直接去化妝室,怕家裏人看到她這個樣子要問東問西,她去了洗手間,在裏面冷靜了十幾分鐘,稍微洗了下眼睛,感覺狀态沒那麽糟糕了才從洗手間出去。
結婚典禮是在十點鐘開始,流程進行到後面敬酒的環節,按常理講,伴娘要替新娘擔一部分酒,這個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唐徽音身上。
唐徽音本就不勝酒力,幾杯酒下肚,就已經有點暈暈乎乎的狀态,一直強撐着跟新娘新郎敬完酒,她才逮到空子去洗手間。
稍微用清水撲了一下臉,覺得好像是清醒了一些,才又折回宴客廳。
琴城過來的一些親朋大多都在一個餐桌用餐,她打量一圈,發覺季北就坐在二哥身旁,這個時候她是很不願意看到他的,可其他餐桌的人又都不算熟悉,她比較認生,正猶豫要不要過去的時候,安靜遠遠瞧見她,朝她笑着招手,“音音,到媽媽這來。”
這下,她不過去也是不行了。
方一落座,就和季北的視線撞個正着,唐徽音便匆忙的撇過臉。
季北和唐簡風正在聊着什麽,時不時能聽見唐簡風笑幾聲,而季北的臉上始終挂着散漫又過分清冷的笑意。
大哥結婚的大喜日子,唐簡風心情不錯,拉着季北左一杯右一杯的喝,到最後,他已經醉的發昏,季北卻大有一種不醉死不罷休的架勢。
那一杯又一杯的酒灌下去就跟喝白開水一樣。
這種不要命的喝法,可是把大家都吓到了。
安靜覺着季北心情似乎不大好,就給唐簡風遞眼神,叫他攔着點季北。
唐徽音見着季北這樣,心裏頭越來越煩悶,說不出在煩什麽,總之是有些坐不下去。
她跟安靜說:“媽,我有點悶,去洗手間洗一下臉。”
唐徽音從洗手間出來後,打算找個休息室進去待一會兒。
酒店二層有個休息室是作為化妝間使用的,她原打算去那裏休息,誰知從洗手間出來,方一拐進休息室的走廊,就迎面撞上季北。
男人一雙眼醉的猩紅,呼吸聲顯出幾分淩亂。
不知為什麽,見到這樣的季北,她下意識就是躲,可季北就像專門來尋她似的,一見她動作,長腿跨兩步直接堵在她前頭。
她不說話,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就直接越過他準備走,誰知季北突然犯了渾,一彎腰就将她抗在了肩頭。
和抗麻袋一樣的姿勢。
唐徽音吓壞了,忍不住喊叫着,“季北你幹嘛?你發什麽瘋,快放我下來。”
這男人真就跟瘋魔了一般,對她的喊叫不給予任何回應,一路扛着她來到了這層樓的角落。
右側有一扇窗,左側是一間儲藏室,而他們所處的空間是一處非常隐蔽的角落,是輕易不會有人光顧的地方。
季北把她放下,卻又将她困在其中,他自己堵在出口,在這逼仄的角落裏,唐徽音看着季北,覺得他渾身上下都充滿着危險的氣息。
對上他那雙帶着酒意卻又過分冷冽的眸子,唐徽音覺得眼前的季北又變回了她記憶裏的那個人。
不可一世、嚣張、又極端冷漠的男人。
唐徽音開始恐懼起來,“你想幹嘛?能不能不要吓我。”
說着已經掉下淚來,季北驟然往前邁近一步,兩人間便只剩下一個拳頭的距離,唐徽音吓的呼吸都停止了。
她眼角還挂着淚,有點忍不住瑟瑟發抖。
“唐徽音……你知不知道……”
他突然開口說話,聲音卻是格外的沙啞低迷,像是傷心到極致,而又充滿無力感的聲音。
唐徽音一霎便愣住,甚至短暫的忘記了害怕。
“我真的很難過!”他說。
然後一只手擡起來重重的敲打着自己的胸口。
“這裏……很痛。”
唐徽音迷茫了,她下意識的問出口,“你到底在說什麽?”
季北的目光突然變得幽深而又狠厲,他的目光直白的盯着她的唇,突然伸出一只手在她長發間穿過,一掌扣在她的腦後。
眼神中帶着侵略性的威壓,他驟然低下頭來,唐徽音瞳孔放大,察覺到他要做什麽時,她的淚珠子連成串似的往下落,空出的手推拒着季北的胸膛。
咬着牙喊道:“季北,你清醒一點,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麽?”
男人的動作剎住,粗重的呼吸刮過她的耳朵,目光垂垂的落在她的臉上。
然後唐徽音聽到季北突然笑了,似是一種極為痛心的笑聲,良久,他附在她的耳邊低語一句,“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麽,你以為我醉了,可其實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音音……我喜歡你啊,你知道嗎?”
走廊裏有人的吵鬧聲,近了又遠去。
她聽見自己的心髒像踩着鼓點一樣怦怦亂跳。
男人這句突如其來的告白顯得那麽不真實,好像有一只手将她直直的拽入到夢境中。
一時間恍惚不已。
久久沒有任何回應,而唐徽音眼角還挂着一滴未幹涸的淚。
她看着季北擡起另一只手,模樣極其溫柔的擦拭掉她臉上的那一滴淚。
他說:“乖,別怕,我不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