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還以為你想和我分手
原本打算要在老宅吃過晚飯再離開,是季北說要讓唐徽音嘗嘗他真正的拿手菜,但季北下午的時候忽然說他有事情要回去處理一下,這件事只能以後有時間再說。
唐徽音沒說什麽,但心裏隐隐猜測,會不會季北只是不開心她今天說的這些話,所以才臨時決定取消晚飯呢。
季北把她送回家後就走了,原本想為下午的事和他道歉,但話到嘴邊又難以開口。
她忍不住想,她和季北現在的狀态,應該算是冷戰了吧?
到家以後才發現家裏沒有人,唐徽音有點待不住,于是給安靜發消息詢問季江河的病房信息,她打算去醫院看看他。
安靜說她現在就在醫院,叫唐徽音過去的時候順便給她帶去一份晚飯。
唐徽音回複說知道了,然後在家附近的餐館打包了一份帶走,出去後叫了出租車直接到醫院。
季江河住院的事宜全部都是唐甫生跟安靜安排的,他不想讓親屬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具體原因他和安靜說過。
是因為季江河的妹妹,一直對季北和他父親關系鬧僵的事頗有微詞,季江河擔心如果家人知道他生病,會拿這件事去煩擾季北。
安靜表示理解,所以也答應隐瞞。
但他的病情每況愈下,住院接受治療,也沒有多大好轉,人已經進行過化療,但精神狀态越來越差。
她擔心季江河這樣恐怕撐不了多久,季北畢竟是他兒子,總該有知情權。
唐徽音到病房的時候,季江河正睡着,他化療之後總是這樣昏昏欲睡。
見她進門,安靜将她手中的飯菜接過放在一旁,小聲對她說:“跟媽媽來一下,有話和你說。”
唐徽音點頭,兩人放輕腳步從病房走出去。
醫院長廊盡頭,靠窗的地方很安靜,安靜拉着她說:“你季叔叔的狀況不太好,醫生說如果早點接受治療,或許還有希望,但他現在這樣……你有試探過你季北哥嗎?他什麽反應?”
唐徽音表情惆悵,嘆口氣說:“媽,當年陳姨突發心髒病的具體原因你知道嗎?”
“知道一些,是你季叔叔自己說的。”
“季北哥也對我說了,我也勸過他,但不确定他心裏是怎麽想的,媽,季叔叔的事,你們真的打算一直瞞着他?這根本不可能瞞得住啊?”
“我知道,其實我也在猶豫。”安靜說完這句話後就陷入了沉思。
良久後,才又開口,“當年你陳姨和季叔叔總因為他工作上的事情吵架,季江河工作性質特殊,搞研究的常常要在研究所一待就是兩三個月,甚至更久,根本顧及不了家庭,那會季江河父親生病,再加上季北學習上的各種問題都壓在了你陳姨一個人身上,兩人在電話裏吵了起來,你陳姨就突發了心髒病,然後就,唉……”
關于陳姨的事情,媽媽和她說過一些,但沒有今天說的這樣具體,唐徽音忽然想起她勸季北時說的那些話,如果換個角度去想,她如果是季北的話又該如何處理和父親之間的關系。
不怨不恨?
那是不可能的。
旁觀者的姿态永遠都是正義凜然的,只有當局者困在其中,才知各中心酸苦楚,無法對他人言明。
她突然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最近不是經常流行一個詞“道德綁架”麽,那她勸說季北時的姿态,會不會也是如此?
“其實你陳姨剛過世那會兒我也恨季江河,甚至不願再與他往來。但人的悲哀就在于,你根本不知自己一句話一個舉動會對另一個人帶來怎樣的傷害,季江河更不知那會是他和梁圓的最後一次通話,他在我和你父親面前不停忏悔,這十幾年,他過的比誰都要痛苦,那天在他化療之前,他對我和你爸爸說,如果有一天他離開,不要為他感到難過,其實于他而言是種解脫。”
“其實到現在這一刻,我最心疼的是小北,他從出生開始,就未曾擁有過正常家庭該給予的關愛,他初中還沒畢業就失去了母親,這十幾年來,他一直生活在失去母親的痛苦,和仇恨父親的痛苦之中,他的心裏該多難過 。”
安靜的話在唐徽音的心裏掀起了巨浪,她在勸說季北時,何曾站在季北的角度為他着想過。
她的一字一句難道不是在季北的心上淩遲?
忽然之間,她心裏有種劇烈疼痛的感覺,聯想到季北将她送回家時的神情,那時的他應當是對自己很失望吧。
“媽,我沒有辦法再去勸說季北哥了,在不知道當年之事的細節前,我或許還可以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表達所謂的善意,可現在,我覺得這是對他的一種傷害,原不原諒應該他自己說了算。”
安靜理解唐徽音的感受,因為她又何嘗不是這樣,因為自己清楚其中緣由,無法開口,才把這件事拜托給自己的女兒。
這麽一想,她這件事做得有些欠考慮。
也不知道音音在勸說小北時,兩個人有沒有吵架,萬一因為此事,影響了他們的感情,那她豈不是大錯特錯?
“媽知道,那你……和小北沒有因為這事吵架吧?”
吵架倒是沒有,只不過他的态度比吵架更讓她覺得心慌。
不過唐徽音沒說實話,只說:“沒有。”
“那就好,行了,這件事你先別管了,我再想想辦法,再怎麽說季江河也是他的父親,這事,總歸要告訴他的。”
……
之後的幾天,唐徽音都沒有見到季北,季北也只在微信上聯系過她一次。
那時下午的課程剛上完,她準備和孫苗苗出去吃飯,季北問她在做什麽,她當時挺激動的一連回複了好幾條,但隔了好久,季北說他有事忙,晚點再說,然後就沒再聯系過她。
這樣又過了兩天,周六路澈過生日,微信上喊唐徽音晚上一起出去吃飯,畢竟是他的生日,唐徽音也沒好意思拒絕,就答應下來。
晚上吃飯的除了唐徽音和安楚秋之外,還有路澈的幾個同學,都是男的,只有唐徽音自己是女生,和他們在一起有點別扭,吃過飯後大家嚷着要去唱K,唐徽音就說累了想回家,把買的禮物給路澈後就要走,路澈卻拉住她說:“姐姐,我生日你就別那麽早回去了呗,人多熱鬧。”
“我是真的累了,況且你這麽多同學呢……”
說着話,她手機響起來,拿出一看,竟然是季北。
“我接一下電話。”
她說着走到一旁去接,季北問她在哪,說去家裏找她,她不在。
唐徽音就實話實說了,那端安靜了幾秒,才聽季北說:“把你地址發過來,我去接你。”
電話挂斷,她把地址發過去。
這會兒倒是有名正言順不去唱K的借口,轉頭告訴路澈,“你們去玩吧,我男朋友一會兒要過來接我。”
安楚秋還不知道唐徽音已經談戀愛的事,一聽這個,三兩步跑過來,他方才一直顧着在手機上和新認識的女同學聊天,這會兒把手機放下,到唐徽音跟前語氣急切的問:“你男朋友?不會是季北吧?”
唐徽音也不打算再瞞他什麽,就大大方方承認了,“是啊。”
安楚秋像是有點接受不了似的,非常嫌棄的皺緊了眉頭,末了一句話沒說甩手就走。
他們都走了,唐徽音一個人站在餐館外面等季北。
今天是個大陰天,白天下過一場雨後,空氣濕冷濕冷的。
她裏面穿了一條碎花圖案的吊帶連衣裙,外面配了一件針織衫,此時站在外面被風吹得有點冷。
裹着薄衫往馬路上張望,約莫十幾分鐘的樣子,她看到了季北那輛奔馳大G。
車在她面前停下,唐徽音小跑着上了車。
季北蹙眉看她,“天這麽冷怎麽穿裙子?”
唐徽音剛想解釋一句,卻被季北又打斷了話頭,男人冷哼一聲,倍感吃味的樣子,“就為了陪路澈那小子過生日,為了漂亮都不怕冷的?”
唐徽音顯得有幾分莫名其妙,“什麽嘛,和他有什麽關系。”
男人輕哼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麽。
唐徽音轉頭瞥他一眼,“你找我幹嘛?”
季北被問的一愣,“你這話差點讓我以為我不是你男朋友。”
不知怎麽,聽他這麽說,心裏頭還有點委屈,鼻子一酸險些哭出來。
她使勁兒眨了兩下眼睛,把臉面對車窗,“我還以為你想和我分手了……”
聽到“分手”兩個字,季北心裏頭一緊。
他把安全帶解開,傾身湊過去,半摟着唐徽音問:“你這是什麽話,好好的說什麽分手?”
“你難道不是這樣想的嗎?我室友和她男朋友分手的時候就是從冷戰開始的,我以為你這麽多天不理我,也是打算使用冷暴力,然後和我分手。”
聽她這麽說,他都不知自己該氣還是該笑。
他把小姑娘的臉扳過來,在她唇上狠狠親了一下,洩憤似的,說:“傻不傻,哪來的冷暴力,我這幾天沒來找你是因為我不在琴城,榮城那邊火鍋店出了點事需要我過去處理,因為事情有些棘手,所以耽擱了幾天,沒告訴你是怕你擔心。再者說,我以為我們之間的關系,已經不需要靠發微信聊天去維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