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古代質子(九)
桑千瑾坐在堂上,冷冷的看着下面那幾個細皮嫩肉、不斷哀聲求饒的官員,心裏怒火滔天,一拍驚堂木,全場都安靜下來。
“我們現在來好好說說,這瘟疫是怎麽一回事,這大庭廣衆下直接殺人,又是怎麽一回事,莊斐,你有什麽好說的?”桑千瑾視線一寸一寸的劃過去,落到最前面滿身狼狽的胖子身上,頓時一厲。
莊斐只覺得渾身發寒,那道視線盯得他連擡頭都不敢,結結巴巴的說道:“臣,臣不知……”
桑千瑾冷冷一下:“你不知?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太守還有什麽都不知道的,你是怎麽做上這官的?其他人也可以說說,算是戴罪立功。”
下面的人一陣騷動,忍不住有人開口道:“他上頭有人,上一個太守調走之後,他就直接從下面升上來了。”
古絡在旁邊忍不住嗤笑一聲,桑千瑾頓時想起這人可是掌管不溫閣的,這些事情他肯定都是知道的。
溫安見桑千瑾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自己,心裏有稍微的不自在,直接對古絡道:“你說吧。”
古絡恭敬的點點頭,上前一步,看着莊斐張口念到:“莊斐,原名莊重陽,是青山州下屬縣五丁縣的縣令,上面的确是有人,不過那人就是右相一個不怎麽受重視的下屬,手中有點權力,聽說真正的莊斐受調令正在往這邊趕,和莊重陽策謀好了之後,竟然直接派人把真正的莊斐殺了,讓莊重陽離開青山州一段時間,養的更胖,算好了時間再把人送回來,所有原來莊斐的文書什麽,都在他手裏,他自己又改名為了莊斐,倒是沒什麽人質疑,都以為這是莊重陽上京得了好處,成了太守。”
“後來莊斐直接在這青山州裏一手遮天,成了土皇帝,然而他又沒有什麽才幹,本就貧困的青山州重賦之下,更是窮的快讓人活不下去,卻又無力擺脫。”
桑千瑾手指輕輕敲着木案,心裏驚濤駭浪,居然還有人膽大包天直接動了父皇弄過來的人,他們就不怕東窗事發嗎,這可是直接滅九族的大罪!
莊斐原來還有點希望,想着只要拖下去,應該還是有人會來救自己,但是這番話一出,他就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全黑了,一時間自我逃避,直接暈了過去。
桑千瑾厭惡的皺皺眉,擡手就讓侍衛把他拖到一邊,眯着眼看着剩下的幾個縣令,竟是讓他們直接兩股戰戰,拼命的磕頭求饒,把全部事情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原來,在這莊斐的統治下,青山州原本覺得有些異樣的官員全都以各種各樣的罪名處死了,只留下幾個很是谄媚的幾個人,讓青山州徹底混亂了起來,百姓漸漸沒了信心,官官相護,上京的路程遙遠而漫長,更別提路上各種各樣的問題,所以竟是沒有一個人把此事成功的上報,讓莊斐逍遙至今。
這一次洪事,莊斐居然推波助瀾,把老百姓手裏的糧食搜刮一空,大力提升糧食的價格倒賣出去,賺取其中的差價,沒多久就富得流油,但也因為他沒及時處理好洪事後死去的百姓,在中縣裏爆發了一場瘟疫,莊斐擔心自己的安危,決定全面封鎖了那個縣,無論是否患有瘟疫,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出來,打算等一段時間後,就直接把這個縣活生生的燒掉!
所有人都驚呆了,看着那倒地不起的胖子,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難怪一整個青山州裏精神狀況都不太對。
桑千瑾壓下心裏滔天的火氣,冷冷的道:“把這些人收押,不準動他們絲毫,等到這青山州治理好了,就把他們交給所有青山州的百姓,讓他們來好好處罰這個‘父母官’!”
這一場鬧劇終于算是落幕了,桑千瑾疲憊的躺在椅子上,使勁的揉了揉頭,溫安在一旁看着,張口說了一句:“你可以利用這種情況。右相幾乎是和太子綁在一起的人,把這事加急上報給皇上,皇上的反應可想而知,右相估計是要到頭了,那太子的一大助力,也就被打掉了。”
桑千瑾嘆了口氣,他自然是知道這樣的好處,但是他也沒想到這青山州慘成這樣,瘟疫……可是自古一大難題!
溫安沉默了一會,才繼續說道:“我會醫,算不上高明,但也還不錯,明日我去中縣裏看看再說。”
桑千瑾猛一擡頭,眼神很是複雜,和這人相處,這是第五個年頭,他竟然從來都不知道這人會醫術,就像從來都不知道他手下還掌握着一個不溫閣一般……
溫安起身,帶着古絡走了出去,外面自有侍從帶他們回休息的地方,路上偶爾會有眼神茫然、毫無希望的難民坐在牆角,他的腳步頓了頓,直接大步邁了過去,這些人只能用猛藥狠狠刺激,他們才能重新升起對生活的熱情,而這種刺激,只能由桑千瑾實現。
桑千瑾慢慢走出大堂,來到街上,看着癱在牆角一臉麻木的百姓,心裏一陣難言的痛苦,一步一步的走着,觀察着,就像是時時用刀在自己心上割上兩道血痕,左邊是一個渾身裹着爛泥的壯漢,滿身惡臭,口裏偶爾喃呢一聲“女兒”,右邊不遠處,一個廋骨嶙峋的母親抱着自己已經沒有生機的孩子,一邊咽着口水,一邊還在偷偷摸摸的塞饅頭碎屑到他的嘴裏……
桑千瑾猛地擡起頭,閉着眼按住自己的眼角,逼回了有些克制不住的激動,直面這種場景,他才發現,他一刻也等不了,他的百姓,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直接喚來自己的侍衛,低聲吩咐一頓,才揮揮手讓他離開。
一個時辰以後,城中心的大鐘敲響了,悠長的鐘聲傳遍了整座城鎮,或躺或坐的人都有些茫然的望着,許久,才慢慢動身往中心走去,桑千瑾心裏一安,只要能過去就好。
他超前一步趕到了中心石臺那裏,旁邊寬闊的場地上正是一個搭起來的棚子,裏面擺着好幾通熱騰騰的米粥,士兵們手握武器站在周圍,警惕那些被食物沖昏了頭腦的人。
人慢慢的站滿了空處,黑壓壓的人群沒有一絲活力感,寂靜的有些恐怖,桑千瑾提氣,把聲音可以放大,保證能讓所有在場的人聽清:
“我乃是天狂三皇子,受皇上之命前來青山州濟災。太守莊斐貪污受賄,為官不仁,已被收押,現在整個青山州由我暫時掌管,帶領大家走出這場災禍,不要對因為一個人渣就對官府喪失信心。”
下面的人隐隐有些騷動,不少的人擡起頭來看着桑千瑾,目光有一絲小心和希冀,桑千瑾看有動靜,心裏一安,起碼這些人還沒有徹底麻木,這樣看來,他的計劃到時候應該會奏效。
“現在,我知道大家還餓着肚子,這裏有一處粥棚,裏面放置了一個基本的草藥一起熬煮,對大家的身體應該是極有好處的,于午時正式開始派粥。”
下面的哄鬧聲瞬間大了起來,大多數人的目光都順着桑千瑾的手望去,一見到粥棚,整個眼睛都亮了,連忙趕去那邊,想距離那邊近一點,更近一點……
桑千瑾皺着眉看着下方的一片混亂,聲音裏帶了些威嚴:“每人兩碗,不會多,也不會少,碗這裏會提供,大家沒必要擠,這粥棚子可是就這麽搭起來的,若是擠垮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那些人勉強按捺下心裏的急躁,乖乖的排成了三條長隊,甚至還有人為了前後快要打起來了,但這樣一來,誰是真正來搗亂的,就一目了然了,幾個士兵直接出列,找準了三四個人,毫不留情的拖了出去,這一手同時也震懾了那些心裏起了些歪心思的人,一時間場上無比和諧。
看了看天色,桑千瑾這才宣布:“派粥開始!”
溫安在樓上看着,抿了一口茶水,笑了笑,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裏,看着整理好床鋪的古絡,突然出聲問道:“莊斐的糧莊在哪個人手裏?瘟疫又是怎麽回事?古絡,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啊……”
古絡手一抖,雙膝重重的砸在地上,激起一聲悶響,垂着頭說道:“主子,糧莊之事您不該插手的,不溫閣的暗中勢力太大,即使是三皇子,也不一定能容忍;而且,若是告訴您瘟疫之事,就您這性格,還不得直接跑去看了?屬下有錯,但是屬下不能讓您有一絲危險。”
溫安輕嘆一口氣,他實在是有些無奈,這樣一個忠誠的人物,若是處理,真是讓人棘手。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不要忘了,主子是我,我免你這次的罪,若還有下次,你就直接回不溫閣,換個更聽話的人過來。”
古絡一驚,直接擡起頭看着溫安,這才看清他眼裏沒有一絲玩笑,滿滿都是讓他心驚膽戰的認真,咬牙說道:“屬下知錯,此事不會再出現了。”
“那麽,我之前的問題,告訴我答案。”
古絡狠狠閉了閉眼,這才張嘴,聲音有種莫名的喑啞:“莊斐的糧莊,一直交給他的心腹掌握,但是現在他的心腹也被抓進去了,所以此時糧莊完全是無人看管的。瘟疫發生在青山城附近的中縣,一開始只是有人發燒感冒,他們沒注意,後來才發現這種病會傳染,還沒來得及隐瞞,就被縣令發現了,連忙上報給了莊斐,之後就很簡單粗暴的封了整個縣,打算把人活活逼死在裏面,等到您和三皇子離開的時候,在一把火燒了了事。”
溫安皺了皺眉,想了想糧莊,又思考了一下中縣,最終決定先去中縣一趟,既然桑千瑾已經把糧食問題攬在身上了,那他就去看看瘟疫的情況吧,或許,那只是一種現代的傳染病……
心裏這樣決定以後,溫安這才注意了時間,已經一個多月了,再有七天就是太子祭天的時間,不知道他的那部棋,已經派上用場了沒有……
皇城。
太子看着眼前的美人,眼裏還有些微微的遲疑,他剛剛經歷了後院整出來的喪子之痛,所以即使是他之前求而不得的女人,現在也不敢輕易動手,況且,已經快要天祭了,他不應該做出什麽不好的事……
谷靜穎眉眼含笑的看着太子,心裏又是轉了好幾個彎,這才盈盈一彎腰,聲音嬌脆的道:“太子殿下,靜穎就先退下了,再遲一些,娘親會擔心的。”
太子這才回神,有些惋惜的揮了揮手,谷靜穎慢慢退下,一步三扭,姿态妖嬈,竟是讓太子完全離不開視線……
看得見,吃不着,這才是引誘一個人的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