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好在那種照片數量不多，連續驚吓了陳奉素兩次，便偃旗息鼓。

最主要的原因倒也不是宣中岳忽然産生了某種并不存在的憐憫之心，而是他找到了更好的脫身之法。不得不抓緊時間，趁暑假加緊展開與Ｘ大諸位教授的單線聯系。

報複一事，只好暫且擱置。

唐汀之發來的微信已經五六天沒回。人倒是一如既往的乖覺，沒有回音，也不會過多追問。有時無意間翻到第一次給他拍的視頻，偶爾也會在幾個重點段落處多看一會。

“宣中岳…”剪輯過的版本，喊他名字的部分都删掉了。

那種時刻的音色是有些尖利高亢的，并不悅耳，配合着唐汀之雙眸緊閉，額角迸汗時的表情卻偏偏有了幾分性感的意味。

“宣中岳…宣中岳…宣…啊——唔…咳咳咳…”臉弄髒了，還要保留着那種濕漉漉的眼神，要哭了似的，又含有說不盡的纏纏綿綿的眷戀在其中。鼓着腮，口腔已經撐大到近乎撐不住的程度，卻也還是努力地去包裹着那根怒張的器物，不敢吞、也不敢吐。

于是幹脆叫他吞下去。

也乖乖地做了。

看到結束，面無表情地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仍待完善的申請材料裏。

可以的話，他希望能盡快申請到提前入學的資格。

唐汀之站在宣中岳家的門外等。

沒按門鈴。

因為他正抱着酒瓶子，還沒哭夠。

終于等到外賣員也來了，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來開了門，“哇”地一聲撲進了對方的懷裏，大聲控訴：“你怎麽不理我了？你好幾天不理我！！”

在外賣員探究的眼神中，宣中岳不得不把人默默搬運至卧室。

“你看、你看！嗝…這、這都是我給你寫的詩！”

捏着一摞皺巴巴的紙，拼命要往宣中岳懷裏塞，怼得對方眉頭一皺，厭惡地推開他的手。

“你看一眼、就看一眼嘛…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宣中岳…宣中岳…”又念了兩聲，糊裏糊塗地打着嗝，話都說不清楚，單把人的名字喊得明白。

宣中岳眯着眼睛掃了一下那摞紙。

唐汀之拿錯了，他帶來的不是什麽詩，而是被撕碎了又粘好的日記。

第一頁就是：

“宣中岳親我了，其實他不用這麽做的。當然，我還是很高興，能和他貼近哪怕一點點我都很高興。但我想說，哪怕他什麽都不做，我也願意為他赴湯蹈火。

我是認真的。

我有的東西，都想給他。

雖然我知道，他可能沒我想得那麽好。”

視線停留在最後一行，忍不住又讀了一遍，擡頭看了一眼唐汀之醉紅的臉，翻到第二頁，繼續看了下去。

“今天請宣中岳吃飯，偷偷借用了媽媽的名義。如果不這樣，他可能就不來了。畢竟我也沒有什麽利用價值。”

下一張。

“許帛章和他的關系很好，一眼就看出我和他們不是一路人，想把我趕走。但有媽媽的關系在，宣中岳沒有表态。”

下一張。

“我想我真的戀愛了，宣中岳給我的卷子上已經寫好了我的名字，我第一次見他寫我的名字！！！比我寫得好看多了！果然人好看，字也好看！”

每個感嘆號都用粉色的馬克筆描了一遍，可以料想，當時唐汀之要在表面上裝作波瀾不驚，背後需要多大的克制。

然而隔了一行，在空白處，用另外一種顏色的筆寫了小小的一行字。

“原來是這樣……………”留下淚珠子似的一串長長的省略號，宣中岳猜他寫字的時候在哭，很小的一行字，筆畫卻全都暈開了。

難道他早就知道？

宣中岳的心髒狂跳，仿佛感知到某種無可挽回的悲劇在迫近。緊張、恐懼、又懷有一絲僥幸心理，複雜的情緒使他的瞳孔縮成了針尖，一刻也不敢停地繼續翻閱着。

幾頁過後的記述風格便漸漸趨于灰暗，沒有了一開始那種通篇洋溢着的甜蜜鮮活的色彩。好像日記主人的生命力也在随之萎縮。越來越多地提到了，“他不用做什麽，他真的什麽都不用做，我願意為他死”這種字句。

然後便是愈加濃烈的絕望的傾訴。

“他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許帛章才是對的…我願意他利用我，但是他不應該騙我！可不騙我又怎麽利用我呢？我也不知道…也許他直說我就會答應的，他只要說，我就會做。我太愛他了，我願意抛棄理智去愛他，我願意抛棄一切去愛他…”

一直到前幾天，新增了一件小事，筆跡還很新，紙張也沒有破碎過的痕跡。大概是“通話事件”之後記錄的。

依舊簡短，只有一段。

“禮物帶過去了，看見他拿起手機，忽然就好難過，不想送了，感覺撐不下去。過兩天再見他一次。最後的一次…”

“最後”兩個字讓宣中岳的心上一顫，行為先于意識，五指收縮，唯一的平整的記錄便在他的手心裏皺成一團，再也無法張牙舞爪地吐露着不告而別的毒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