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7-28

“啊！！怎麽又睡遲了啊！”林文看着挂鐘上已經快接近正午的時間，動作麻利地翻身下了床，“宋因，你怎麽不叫我啊？”林文自顧自地嚷嚷着，卻無人應答。

奇怪……先走了嗎？

餐桌上沒有留字條，微信也一片平靜。林文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不管了，先去公司吧。

快速地洗漱穿衣，提上公文包便奔向了樓下的地鐵站，上了地鐵後林文才發現，她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坐過地鐵了。果然生活中多了一個人，很多習慣都會不自覺地受到另一個人的影響，以至于她現在頗有些不習慣，還有些……

落寞。

刷卡進了公司，沒有人注意到她，大家只是麻木地盯着電腦敲敲打打，對于方圓半米外的事物毫不關心。

林文長舒一口氣，拉開辦公椅坐了下來。她轉頭看向宋因的辦公室，卻發現百葉窗居然開着，裏面空無一人。

奇怪……

林文的頭有些發暈，陣陣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她強迫自己不再去看宋因的辦公室，卻也無法集中注意力看着眼前的電腦屏幕。幸好距離午休的時間不長，很快她便得以從這種煎熬中解脫。

林文撥着宋因的電話便走向食堂，可無論她打多少個，宋因的電話始終是無人接聽的狀态。有些洩氣的林文放下手機，魂不守舍地去窗口打了飯，随便挑了個座位坐下。

剛坐下沒多久，對面突然坐下一個人。林文有些驚訝，她環顧四周，發現周圍空的座位還有很多，正當她不解地擡起頭時，卻驚得睜大了眼。

林江穿着一身便裝，幾乎沒有化妝，雪白的皮膚襯着極黑的長發，像一朵盛放的白百合，內斂、芬芳。

“林……姐……”林文結結巴巴地開口。

林江點了點頭：“吃吧。”說完便往嘴裏塞了一勺米飯，嚼了嚼，随即便皺起了眉，卻沒有多說什麽。

“怎……怎麽了嗎？”林文有些緊張，潛意識告訴她，只要林江一出現，準沒什麽好事。

“和我回家吧，林文。”林江聞言，擡起頭，露出一個有些疲憊的笑容。

林文搖頭。

林江突然起身，雙手撐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響。林文吓得一抖。

“至少考慮一下。”林江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林文扁了扁嘴，有些委屈，但仍然搖頭。

林江坐回座位，好像瞬間蒼老了十歲一般，長長地嘆了口氣，當她再次看向林文的時候，那個眼神讓林文今生都無法忘記。

她盯着林江從包中取出的一個牛皮紙信封，擱在自己面前，對着她說：“為什麽非要傷害自己。”

林文顫抖地伸手拿起那個信封，無害的牛皮紙信封仿佛沸鐵般燙手，即使如此，她還是機械般的拆開了封條，太過用力以至于信封裏的照片散了滿桌都是。

各式各樣的照片，照片上的主角都是兩個女人，場景一直在變，唯一不變的，是一個長卷發，容貌豔麗，只需要看一眼就難以忘記的女人。

宋因。

林文拿起其中的一張照片，指尖不自覺地顫抖着，她看着照片上的兩個人，長長的頭發糾纏在一起，親吻的姿勢香豔又煽情。宋因身前的那個女人，皮膚極白，微斂的眼神迷離又動人，林文看着她的臉，忽然感覺腦中被一排極鈍的鋼梳狠狠刮過。

“對不起，我走錯了。”

這個女人，她見過。

她在宋因的門前遇到過她。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林文的喉嚨陣陣發緊，眼眶變得酸脹。她收起照片，卻發現在信封裏還有一枚小小的黑色U盤，此時她卻沒有再去探究的勇氣。

她有些笨拙地将信封收進包裏，電話卻在此時響了起來。

林江。

“喂？”林文接通電話。

“看了嗎？”林江的語氣很平靜，好像只是在問林文吃了嗎一樣稀疏平常。

“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林文有些底氣不足地小聲辯解着。

“……小妹，回來吧。”林江沉默片刻，叫出了多年未曾叫出的兩個字。

林文渾身一顫，淚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我會好好保護你，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為了你，我可以放棄我擁有的一切。”林江的聲音變得非常不穩，斷斷續續，帶着顫音，但她仍堅持說着，“我不能沒有你，回到我身邊，回來好嗎？”

林文閉上眼，右手幾乎要把手機捏碎：“我……想聽宋因和我解釋。”

電話那頭的林江愣住了，幾滴圓潤的淚珠從臉頰滑下，由削尖的下巴滴落在雪白的衣領。

“這麽多年……難道在你心裏都不……”林江痛苦極了，心髒痛得像要炸開一樣狂跳着，每一下呼吸都是致命的折磨，“既然這樣，那你不要怪我……”林江說完便挂了電話。

林文漫無目的地走出了公司，甚至忘了請假，随手招了輛的士坐了進去。

淚水依然在不斷地沖洗着面頰，可心卻像被水泥堵住般，任憑淚水怎麽流淌，也不能沖減一分其中的冷硬。

與此同時，林江撥通了另一個人的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了起來，她木着聲道:“給她留口氣就行。”

男人的聲音從話筒那頭傳出，顯得輕快又戲谑，他答道:“遵命，我未來的夫人。”

Chapter28

宋因再次推開大門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幾顆星星孤單地挂在墨藍色的天空上。

小腹上傳來陣陣鈍痛，每一下彎腰都十分痛苦。西裝褲的口袋裏有個東西一直硌着大腿，宋因将它掏出來一看，是屏幕已經被踢碎的智能手機。鎖屏鍵還可以用，不過屏幕已經完全壞了，無法滑動。

如蛛網般碎裂的屏幕上，顯示着十幾個通紅的未接來電，無一不是來自同一個人。

林文。

宋因用手指摸索了會兒那兩個字，又将手機塞回了包裏。

不管怎麽樣，先回家吧。

宋因疲憊地走着，此時的身體狀況讓她不敢再開車，也不想去人多的地鐵站，只好一步一步慢吞吞地步行着。長時間的行走讓穿着高跟鞋的腳又酸又疼，但宋因早已習慣了這些。

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渾身上下無一不是經過了精心的□□，在無數次的傷痛面前，她已經學會了如何封閉自己的內心，和漠視痛苦的能力。

就在宋因經過公司到家那個必經的車庫時，忽然耳側傳來一陣激烈的高跟鞋踩地之聲，她皺着眉轉過頭。

明狼狽地從車庫跑了出來，此時的她早已沒有了平日的優雅和從容，被淚水沖刷得斑駁的妝容，散亂的頭發，殘破的衣角，無一不透出此時她的慌亂和驚恐。

“明？”宋因向前一步。

明在一瞬間撲進了她的懷裏，渾身劇烈地顫抖着。宋因的眉皺得更緊了，她開口問道：“你怎麽了？被欺負了嗎？”

明在宋因懷裏緩緩擡起頭，蒼白的唇顫抖着，從嘴中溢出三個字：“對不起。”

下一秒宋因便被明緊緊抱住，無論她怎麽掙紮都無法從這個擁抱中掙脫出來。這時候，宋因驚恐地發現，漆黑的地下車庫中不知何時冒出了幾個人，穿得一身漆黑，每一個都帶着小醜面具，掩蓋其真實的面容。

“放開我，明！”宋因隐隐預感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遂厲聲對着身後的明喊道。

“宋因，就當是幫我最後一次……我想好好生活，我想要自由……”

“對不起，對不起。”

宋因放棄了掙紮，幾個面具人已經走到了眼前。

她的臉頰被其中一個人粗暴地鉗起，皮質手套的觸感粗糙，那只手将她的臉和玩具一般左右翻轉瞧了瞧：“果然不錯，怪不得能把林家老二迷得颠三倒四，連自家親姐姐都不認了。”

面具下傳出的男聲低沉又戲谑，他松開宋因的臉頰，随即脫下手上的手套丢給身後的面具人們，淡淡道：“不過我對女人不感興趣，還是讓她們來好好伺候你吧。”

下一秒，宋因的頭上便被套上了純黑的布袋，在幾個人的推搡下跌倒在冷硬的地磚上。

“你有試過這種嗎？在地下車庫……”張傳點燃一根煙，居高臨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宋因，愉悅地開口說道，“林江那個賤人還真是狡猾，盡把這些肮髒的活丢給我幹，搞得我好像黑社會殺人犯一樣。”

林江……

那不是……

宋因聽到這個名字，瞳孔猛地放大，但還不待她進行下一步的思考，後腦便傳來一陣鈍痛，好像腦袋被塞進了一口巨大的銅鐘從外面被撞響一樣。

宋因仿佛置身于浪潮起伏中，又好像在漫天星鬥中下墜着，思緒飄得很遠，身體變得很沉很沉。

接下來發生的事宋因記不太清，只記得她在一片冰涼的深海中上下翻滾着，粘膩又濕冷的海草不斷地裹上她的身體，無法掙脫、不能逃避。

下意識地張開嘴試圖呼吸新鮮的氧氣，卻嘗到了又鹹又澀的液體。

世界一片漆黑。

不知過了多久，宋因從昏迷中清醒過來。頭上的布袋已經被摘掉了，她驚訝地發現此時自己居然躺在自己的車裏。衣服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套，身體也像被清洗過一樣，沒有半絲痕跡。

車載電子鐘上鮮紅的數字顯示出03:30的字樣。

已經午夜了。

宋因忍着身上的劇痛，發動汽車，緩緩朝着公寓的方向駛去。

……

林文坐在宋因家柔軟又寬敞的沙發上，沒有開燈，窗外的街燈傾灑進房，成為唯一的光源。

林文的意識很恍惚，身體十分疲憊，混雜在一起的思緒卻強吊着她不能入眠。她要等，要等宋因回來。

她想要一個解釋。

宋因疲憊地走出電梯，輸入電子門的密碼，“砰”的一聲推開門，幾乎是累得跌坐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起身打開客廳的燈。

“你回來了。”林文幽幽開口。

宋因吓得差點背過氣去。

她轉過身，又像是想起什麽般，不着痕跡地将頭發微微向前撥了撥，擋在身前：“你在啊，今天有應酬，喝了點酒……”

林文站起身，走到宋因面前，宋因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衣領便被粗暴地扯開。

下面是一片煽情的狼藉。

宋因臉色巨變。

“這是什麽？”林文的呼吸變得十分不穩，她松開手，擡起頭逼視着宋因，眼圈瞬間變得通紅，“這件衣服不是你的，你從來不噴蘭花味的香水。”

“我……”宋因的大腦好像當機了一樣，完全發不出一個音節。

林文從桌上拿起牛皮紙信封，劈頭蓋臉地朝宋因的臉上砸了過去，照片散了漫天。

“給我個解釋。”

宋因蹲下身撿起其中的一張，上面是她和明一起擁吻的照片，緊接着她拿起另外一張，是一個中年女人摟着她的肩膀。

“就是……這樣……”宋因的聲音有些哽咽。

“不過都過去了……”宋因擡起頭，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來。

“這樣嗎……”林文倒退兩步，眼中的感情正在快速地蒸發、消失着，一寸一寸地凝結成冰。

她抓起還擱在沙發上的外套，繞過宋因的身子時停了一下，緊接着一把小巧的精致的鑰匙便被抛在地上：“我們分手吧。”

“不！”宋因猛地撲了上去，死死拖着林文的小腿，擡起頭顫抖着說道，“你快問我為什麽啊，你問我為什麽會這樣，林文，不要走……”

“好。”林文蹲下身與宋因平視，一字一句的開口道，“為什麽？”

“因為我騙了你。”宋因注視着林文眼中的自己，卻發現那裏面自己的倒影越來越淺，越來越模糊、扭曲。

源源不斷的眼淚從林文的眼中滑落，她像是不可思議地眨了好幾次眼，用帶着濃郁鼻音的嗓音開口道：“可是……為什麽……”

“我受人擺布，因為我欠了債……我必須還債……她的目标一直都是林江而不是你，我也沒有做過半分背叛你的事！”宋因緊張地抓着林文的衣角。

她一直被那個女人訓練作為“商品”而存在的特殊情人，女人利用她去探取圈內人有價值的情報。女人安排宋因來接觸林江這個唯一的妹妹——林文，就是因為林文是她姐姐僅存不多的弱點。可是她卻被林文的真摯所打動，甘願作繭自縛般越陷越深。宋因時常在想，如果不是林文，換做是別人，她還會不會這麽做？答案無一例外都是肯定的。她的心在泥潭之中掙紮太久了，孤寒的黑夜幾乎要将她吞噬殆盡。只要是零星的希望，她都會拼盡全力撲上去。

随着時間的推移，想要被救贖的強烈感情慢慢轉變為了渴望陪伴，渴望誠摯的、沒有欺騙的感情。林文好像她最完美的夢境，就連每一個缺點都是如此的迷人和可愛，但是現在，夢必須醒了。

她無比絕望，也只能咽下淚水，默默承受。

“那照片上的那個女人，難道是不存在的嗎？”林文的淚水無聲落下。

宋因因為恐懼而瞪大了眼，劇烈地喘着粗氣道：“明……是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你……”

“所以你說的那些話，全都是騙我的？”

“你根本沒有愛過我……是嗎……”林文垂下眼。

“不……不是這樣的……”

“那些都是真的！”宋因直起身将林文緊緊抱進懷中，身體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着，卻不敢流一滴眼淚。

“別碰我。”

“你好髒。”林文緩慢又堅定地推開宋因，無事她極痛的表情，抓起衣服站起身。

“撲通——”

衣角被身後的人緊緊扯住，林文淡漠地回頭看去，宋因居然跪在了地上，姿态卑微地抓着她的衣角：“你不是說過，會一直陪着我嗎？我錯了……你不要走……”

“求求你。”

林文一寸一寸從宋因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角，對着宋因微微笑了笑，從唇邊淡淡吐出一個字：

“滾。”

寂靜的夜，鮮紅的薔薇花頹敗地倒在地上，漸漸枯萎着。

作者有話要說：

紅鎖就像暴風雨，來的令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