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9-30
直到林江砸開林文的門，林文才從昏睡中醒過來。
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的卧室，渾濁悶熱的空氣，唯一的光源只是電腦屏幕發出的幽幽藍光，散落的速食品包裝袋随意扔了滿地。
林江厭惡地皺起眉，無法想象這半個月時間林文都是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生活的。
她從床上粗暴地拖起林文，林文被林江粗暴地扯到地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就算是這樣，她也只是悶哼兩聲，慢悠悠地從地上支起身，眯着眼看向眼前人。
“你想我來給你收屍嗎？”林江怒不可遏。
“啊……”林文渙散的瞳孔緩慢聚焦，她遲鈍地抓了抓蓬亂的頭發，“對不起……”
“不想去……上班……”林文将頭埋進臂彎裏，聲音悶悶的。
林江的心疼得一抽，她伸出手搭在林文的發頂，輕輕拍了拍，“不要這麽對自己。”
“你不會不管我的，不是嗎？”林文從臂彎裏擡起頭，眼神如一潭死水般平靜，“我果然做什麽都不行啊。”
“回家吧。”林江沒有多少什麽，只是沉默地撫摸着林文的頭頂。
……
一周後。
林文站在林江身後，看着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員往貨車上搬着自己的行李。微涼的秋風吹過脖頸，讓林文打了個激靈。
原來已經過了一年了啊。
“本來也沒什麽東西，搬回去也是要扔掉的。”林江看着眼前的物件，淡淡開口道。
“我也只剩這些了……”林文撥了撥額前的碎發。
林江瞥了一眼林文，沒有再多說什麽。
貨車和林江的黑色轎車一起開走後，拐角處才走出一個人。
宋因的面容有些憔悴，眼圈微紅，蓬松的卷發毫無章法地披散在胸前。她扶着牆壁的手漸漸收緊，直到五個指頭變得煞白，才松了力道。
宋因低垂着頭，轉過身走遠了。
……
林江把林文照顧得很好，幾乎是有求必應。
突如其來的轉變，優渥的條件，都讓林文變得有些不适應，但她也不曾多說些什麽。
她像設定好程序機器人一樣，每天吃飯，運動，看電視，陪林江處理文件，睡覺，再沒有別的事了。
樓下的花園裏新移了一些紅薔薇，在一衆清淡的花色中顯得格外顯眼。
林文是愛花之人，并且很博愛，濃烈的、清白的，她都喜歡。可惜林江不喜歡豔麗的花，她還在家的時候，林江也從不許她種植顏色鮮豔的花。
沒想到她居然種了紅薔薇……
林文撫摸着紅薔薇嬌嫩的花瓣，內心卻沒有什麽波瀾。她平靜地發現，自從那天起，她的心就好像澆上了一層厚厚的水泥，無論如何都無法排解。
她不再放聲大哭，但也不再想笑了。
撫摸着薔薇花的指尖忽然傳來一陣刺痛，鮮紅的血珠從指尖滑落，滴在腳下的花泥上。
與此同時，薔薇花瓣上一滴晶瑩的露珠也從花瓣邊緣墜落，淹沒在花泥裏。
“你在哭嗎？”林文蹲下身，輕聲對着眼前的薔薇花說道。
“林文。”林江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林文身後，她朝林文伸出手，“把手給我。”
林文乖巧照做，林江看着林文手上的血跡，皺眉道：“蠢貨。”
林文無言以對。
下一秒，還有些炙痛的手指便被一處溫暖又濕潤的地方包裹，被輕柔地舔去手上的血痕，甚至還故意吸吮起傷口來。
“嗯……”林文輕哼一聲。
林江擡起頭，眼神十分複雜，林文趁機将手指從林江口中抽出來，帶出一根閃亮的銀絲。
“幼稚。”林文炫耀般的甩了甩手指上的痕跡，笑得有些嬌憨。
林江卻沒有回應。
林文垂下手，正準備轉身離開時，身子卻從後面被用力地抱住。
她垂下眼，卻沒有再動一下。
等了很久，林江卻沒有再開口說話。
“姐姐，你到底想要什麽呢？”林文的表情依舊平靜，甚至有些淡漠。
“像從前那樣……”林江的手收得更緊了些。
“難道現在不是嗎？”林文勾了勾嘴角。
“我要你，完成你的承諾。”林江将林文轉了過來，深褐色的眼瞳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什麽？”林文歪了歪頭。
林江眼中的火焰滅了一半。
“你不能……讓我變成這樣……卻……”
“當初說我惡心，讓我滾的不是姐姐你嗎？”林文從林江的眼睛裏審視着自己，“不是嗎？”
林江抓着林文肩膀的手開始劇烈顫抖着。
“現在的姐姐，也同樣讓我惡心。”
“居然想對自己的親妹妹做這種事，真是禽獸不如。”
林文話音剛落，林江便舉起了手掌。
林文下意識地閉上眼，卻沒有等來那熟悉的疼痛。
而是一個濃烈到窒息的吻。
林江閉着眼，毫無章法地吻着林文，淚水肆意地在臉頰上流淌着，悄悄溜進兩人糾纏的唇齒間，又鹹又澀。
“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林江流着淚，眼神卻冷硬無比：“你這輩子也別想再逃離我。”
Chapter30
“你還是把事辦砸了。”女人看着眼前一臉憔悴的宋因，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現在你打算怎麽做？”
“不做什麽。”宋因面無表情地站着。
聽到如此直接又幹脆的回答倒是讓女人愣了一會兒，但随即她又笑了起來：“居然被林江算計了，你不是挺謹慎的嗎？這種低級的錯誤也會犯？”
宋因沒有作聲。
“算了。”女人瞥了眼宋因，語氣稍緩，“我也不打算玩了。”
宋因眼神微動。
“下個月我要結婚了，你來嗎？”女人交叉雙手撐着下巴，眼神清澈，居然溢滿了幸福和滿足。
“不……了……”宋因有些無法接受，這樣一個狠心又陰冷的女人，居然真的會甘願被一紙婚約所綁架，甚至還露出這樣白癡的表情。
“喂，別這樣看着我。”女人曲起食指扣了扣桌面，“我們可是真心相愛的。”
宋因垂下頭。
真諷刺啊，明明口口聲聲說不相信感情的人，也能找到所謂的真愛。
“公司你可以繼續待下去，畢竟合同還在期限內。”
“我真是太仁慈了。”女人掩嘴笑了起來，“好了，你可以走了。”
宋因卻沒有要走的行動，而是定定地站在那。女人上下打量了會兒宋因，挑了挑眉：“怎麽？舍不得我嗎？沒關系，有空我還是會和你玩的。”
“放我走。”宋因直視眼前的女人，炙熱又堅定的視線讓女人幾乎有種被灼傷的錯覺。
“放你走？”女人的眼神一寸一寸冷了下來，上半身微微前傾，“想得可真美，你欠了我那麽多錢，還想要大搖大擺得離開？”
“這麽多年，我做的……該還的我都還清了……”宋因的聲音有些哽咽，但依舊堅持着把話說完。
“還有利息呢。”女人笑了笑，“當初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沒有後悔的機會。你應該早就做好覺悟才對。”
“況且……”
“你這種垃圾般的人生，還需要什麽自由呢？”女人的笑容很溫暖，語氣卻十分惡毒。
看着宋因微微顫抖的模樣，女人滿足地欣賞了片刻，站起身緩緩踱步到大大的落地窗邊，看着腳下縮小版的衆生與風景，“我是可以放你走……”
宋因呼吸一滞。
“除非你從那裏跳下去。”女人纖長的手指輕輕點在通明玻璃上，遙遙指向A城那片泛着粼粼波光的近海。
“你敢嗎？”女人的表情帶着挑釁，猶如一把尖刀直直插進宋因的胸口。
仿佛連時間都變得緩慢，空氣開始凝結，只有“砰砰”的心跳聲，在密閉又空曠的空間中尤為明顯。
……
又一次醒來不知身在何方。
頭頂的吊燈很華麗，纖塵不染，裝飾的水晶燈折射出七彩的光澤，異常美麗。也正是因為這種毫無瑕疵的完美，讓人感到分外的不真實。
手機每天都會被同一個電話撥通，持續了一月有餘，林文卻一次也沒有接過。
只是沉默地看着來電提醒從彈出到消失，然後再淡漠地删掉。
除了删掉通話記錄，智能手機對于她來說，已經和擺設品沒什麽差別了。
衣櫥裏每天都會有不同種類，款式新穎的衣服，即使她根本穿不了那麽多，也還是會每日更換着。反而是她慣穿的白T恤，被丢在衣櫥的角落裏，蜷縮在一旁，被一衆華麗的新衣掩蓋。
林文取出T恤套在身上，推開門走了出去。
沒有了工作，卻活得更加悠閑了。吃慣了速食食品的腸胃，也逐漸适應了這種觀賞意味多于實用的食物。
每當看到一個大白瓷盤中間放着1/5都不到的食物時，林文還是有些不适應。
這是天生吧，天生的。
就像小時候一樣，從那時起她就不能理解這些浮誇的行為。
終于吃完了，去花園裏看看那株紅薔薇吧。
經過林江的房間時，房門正虛掩着，林文從門縫向內瞟了一眼，林江正站在窗口，不知在做些什麽。
“再給我半個月時間……”是林江的聲音。
林文停住腳步。
“半個月？太久了，那群老不死的已經快把我架起來扒光衣服配種了，再說我已經退讓了那麽多，這次不能再改了。”低沉的男聲。
“那就……下周……”
“可以。”男人的聲音稍緩，随機又恢複了戲谑的語氣，“我說，你這樣做你妹妹不會吃醋嗎？”
“她不會知道的。”林江挂斷了電話，又在窗前站了很久。
林文不知怎麽走到了花園，她蹲下身看着那株盛放的薔薇花，忽然伸手拽着它的根莖，用力往上一拔。
薔薇花被連根拔起，花瓣散落了一地，柔嫩的手掌也被花刺劃破，鮮血滴落，融入進漆黑的土地裏，化為最特別的養料。
林文面無表情地将手上的薔薇花往地上一扔，轉身就走。
沒有人真正在乎她的感受，也沒有人在乎她軀殼下的靈魂。
占有、控制、欺騙，她已經不想再玩這種永遠沒有結局的游戲。
根本沒有人愛她，她或許早就應該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