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才是豬
正當蕭厲準備含淚再吃五十串魚肉時,太子蕭顯來敬酒:“連山弟弟,上次沒吃成你的喜酒,這次無論如何得同吾幹了這杯。”
蕭厲輕笑:“太子殿下,您知道我不怎麽飲酒。”
“咦~今日大宴就是要載歌載舞,飲酒為歡。”
蕭顯把酒盞推了推,“弟弟能娶到如此貌美的王妃,還不是多虧了哥哥。”
二皇子在不遠處聽得清楚。他掩袖飲酒,暗道一聲‘蠢貨’。
果不其然,蕭厲含笑端坐,沒有絲毫要喝酒的意思。
蕭顯的臉色微沉,不悅地看向徐恩義。
丞相說,安王已暗示願意與他合作,他特意纡尊降貴前來敬酒,以示交好,安王竟半點面子不給!徐恩義,你怎麽做的事!
徐恩義眼中亦有些許驚訝,正欲起身過來。寧長樂淡淡瞥了他一眼,主動接過杯盞,淺笑說道:“王爺大病初愈,不宜飲酒,就由我代飲此杯。”
說罷,一飲而盡。
蕭顯臉色稍霁:“弟妹代飲,得罰酒三爵。”
他從寧長樂手中拿過杯盞,手指慢慢觸過寧長樂的手背,指尖離開前,悄悄勾了下寧長樂的手心。
寧長樂察覺異常,驚愕之餘,惡心地蹙眉。
蕭顯斟滿酒杯,見寧長樂遲遲不接,言語輕佻地說道:“好弟妹,不會不給本殿下面子吧?”
蕭厲沉聲道:“太子想與人飲酒,本王陪你不醉不休。來人,換個碗來。”
“哈哈哈哈哈……本殿下可是千杯不醉,安王莫要托大。”蕭顯得意滿滿,“安王身體虛弱,酒醉生了毛病,可別怪本殿下。”
“殿下,還是由我喝三杯。”寧長樂冷靜地說道。
他不擔心蕭厲會輸,而是擔心這番鬧下去,蕭厲裝病兩年的事,豈不要暴露?哪有久病之人,還能豪氣地拼酒?
“以後都不許你飲酒。”蕭厲嚴厲說道。也不看看自己的虛損身子。
再者,蕭顯是得寸進尺之輩,他怎麽可能遵守三爵之禮?非讓寧長樂喝得爛醉如泥,醜态百出,方可能罷休。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寧長樂沒好氣地道:“我替你倒滿。”
他把三十只大碗一字排開,全部斟滿。
蕭厲:“太子請。”
蕭顯咽了咽唾沫,硬聲道:“來。”
群臣皆被吸引,神情各異,各懷心思。
乾詳帝喝得醉醺醺,見此,大手一揮:“好!朕賭太子能贏!太子贏了,朕就将監國之權交予太子!”
群臣嘩然。此前皇帝态度暧昧,對于太子和二皇子你來我往的争奪,睜一眼閉一只眼。
若監國之權交于太子,太子即位當真就八九不離十了。
有臣叩地進谏:“皇上,監國之權責任重大,臣認為應當謹而慎之。”
二皇子蕭昀握酒杯的手緊了緊,随後恢複如常,笑道:“父皇快意豪爽,兒臣佩服。兒臣願随父皇跟注,賭皇兄贏。”
“不愧為我兒。”乾詳帝滿意地點頭。
太子蕭顯大喜過望:“兒臣定不辱父皇期待。”
一場賭酒之約,反倒如請戰出征一般,說得父慈子孝,壯志淩雲。
蕭顯與蕭厲碰碗,近身低語道:“連山弟弟,這酒且當我們的盟約之酒。”
蕭厲沉目不語。
兩人一碗接一碗,很快空掉了三十碗。
寧長樂再次斟滿。蕭厲臉色如染了紅胭脂一般豔麗,眼裏醉意濃濃。寧長樂撇嘴,這也不行啊。
蕭顯身體晃晃悠悠,梗着脖子道:“蕭厲,你是拼了命也要贏本殿下?”
蕭厲重重放下空碗,冷冷揚聲:“太子,請!”
“好!你好樣的!”蕭顯咬牙切齒,蕭厲明擺着要同他作對。可恨當年沒有毒死他。
幾十碗下肚,兩人皆醉得厲害。
蕭厲半倚在寧長樂身上支撐,臉紅成绛紫色。
“本殿下還能再喝……喝……”
蕭顯搖搖擺擺,伸手拿酒碗時,撲騰一聲砸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
尿騷味混合着酒氣蔓延在殿內。
太子尿失禁了!
大臣們紛紛掩鼻,後退。
“還不快把太子扶下去,丢人現眼!”乾詳帝震怒。
“聖上,王爺不堪酒力,恕我們先行告退。”
寧長樂扶住爛醉如泥的蕭厲,趁機離開。
馬車停放的宮門距離足有兩裏,太監想來幫扶,被蕭厲一把推開。
蕭厲醉得厲害,高大身體整個倚在他懷裏。頭靠在肩膀,像是一條大型犬,時不時磨蹭寧長樂的臉頰。
“瞧着和竹竿似的瘦,比豬還重。”寧長樂喃喃抱怨。
“你才是豬。”
蕭厲突然出聲,吓得寧長樂身體猛然一哆嗦。
蕭厲的嘴唇劃過寧長樂半邊臉頰,輕點到嘴角。
寧長樂頓時僵直得猶如一塊筆直的木頭。
蕭厲瞪大了眸,手猛地護住自己的嘴。原來他的臉頰那麽柔軟,好像還碰到了唇,似乎還殘留着溫涼清淡的氣息。
心髒砰砰劇烈跳動,比聽到戰前的號角還要強烈。
“你裝醉!”
寧長樂紅了眼尾,濕潤明亮的眸似有嗔意,攪得蕭厲心神一蕩,仿若真醉了般飄飄然。
蕭厲撇開眼,強作鎮定道:“不裝醉能早早離開嗎?”
寧長樂甩袖,不再搭理對方,兀自向前走。
蕭厲三步跨兩步,唇角勾着笑意,追了上去:“耍什麽性子呢。被人看見,我可是欺君之罪。”
寧長樂不願搭理。
蕭厲腆着臉道:“虛扶一下,虛扶一下。”
寧長樂不情不願地伸出手臂。
蕭厲反倒猶猶豫豫起來,好似寧長樂的手臂成了燒紅的鐵,燙得他一觸即離。
“快點。”寧長樂不耐道。
蕭厲又被瞪了一眼,感覺自己又有點酒勁上頭。
“我尿急,先去如廁。”說罷,腳下生風,背後有狗攆似的,跑沒了身影。
蕭厲用水撩了整張臉,暗想,果然許久未曾喝酒,上頭了。
他年少不知輕重,也曾喝酒如鯨吞,自诩潇灑。但當他在北疆打仗,餓過肚子,再也不會對酒産生好感。
三斤糧食一斤酒,更甚者,因飲酒風氣盛行,許多上好的水田不種粳米,改種糯米用來釀酒,導致米價上漲,米貴如油。
寧長樂負手站在宮牆之間,神情淡薄,眉目如畫。
蕭厲看到這幅場景,拍了拍紅暈如霞的臉,莫上頭,莫上頭。
蕭厲的鬓發沾了水,衣襟袖口也一片濡濕,一雙濕漉漉的眸,如同落水的狗,不知丢人,反倒讨好般望着主人傻樂。
寧長樂略顯嫌棄地揉了揉眉心,遞了條濕手帕給蕭厲:“我讓太監沾濕了條帕子,你擦擦臉。”
蕭厲接過帕子摸了摸,還是溫熱的,心軟成了雲,小聲道了句“謝謝”。
寧長樂嘲諷道:“安王殿下還會說‘謝謝’?”
蕭厲委屈得很:“長樂對我有偏見。我為人彬彬有禮,寬厚善良。”
寧長樂:……你們王府人是不是對“寬厚善良”四個字有什麽誤解。
兩人半攙半扶地出了宮門,二皇子蕭昀等在馬車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