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徐……老板,我今日是來……
坐在回程的馬車上,寧長樂懷裏揣着十萬兩欠款書,吃着奶酪點心,心情好了些許。
馬車外的裝飾一如從前的低調簡單,馬車內已煥然一新,鋪陳柔軟昂貴的波斯地毯,櫃內塞滿各色甜點,舒适度提升很多倍。
寧長樂正式掌管王府中饋後,一應吃穿住行皆是極好的。
蕭厲恬不知羞地一同享用,心想,寧長樂可是個精明的生意人,萬一自己造反失敗,令寧長樂血本無歸,估計會死的很慘。
娶媳婦後,造反更有動力了呢。
“我很高興,你能如此信任我。”蕭厲想起寧長樂義無反顧地相信自己的賭技,得有機會牽手,不覺眉眼上揚,得瑟起來。
寧長樂慢條斯理地用手帕擦掉指尖的奶酪殘渣,冷笑道:“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自己的判斷。軍隊內無甚娛樂項目,即便軍隊命令禁止,也擋不住士兵們小賭幾把。
皇宮內更不用說,有乾詳帝這個賭徒皇帝,底下的人多多少少都會點賭術。你少年時,不是在軍隊,就是在皇宮。我不信你不會賭,而且水平絕對不會低。”
蕭厲撇嘴,毫無靈魂地附和:“嗯,你說得都對。”
嘴硬死了,他想聽寧長樂誇自己一句怎麽那麽難。
寧長樂扭頭看向窗外:“我今天很高興,你讓我擁有了好運氣。”
蕭厲望着寧長樂的後腦勺傻笑,心裏噼裏啪啦炸開花。
翌日,天朗氣清,灼熱的夏天已經到來。
花仙兒一襲紅衣,美豔似火,姿态萬千地坐在徐氏銀號的大廳內,翹着小拇指品茶,鳳仙花染的紅指甲在陽光下閃出點點光暈,晃得銀號大掌櫃越發心慌,不住地抹額角的汗。
“花老板,您想提銀,高低提前知會一聲。那麽多銀子,本店也需要提前準備不是?”
花仙兒哈哈大笑,笑聲似銀鈴,又響又清脆。
“我存錢時,貴銀號說好的随存随取,銀票上也這麽寫的。徐氏銀號,京城最大的錢莊,分店幾十家,連區區五十萬兩都拿不出來?真是丢人現眼。午時,我就要見到銀子,你們還有一炷香時間。”
花仙兒口舌厲害,大掌櫃叫苦不疊,連連應是,催促小二趕緊去請丞相。
家中金庫存銀大概三十萬兩,加上二十三家銀號共二十萬兩,剛好五十萬。徐恩義一上午忙亂得很,連口水都沒喝。
他的臉色極其難看,給銀子是最壞的結果,徐恩義想拖上些許時日,不然銀號周轉不過來。
“花老板,生意場上講究和氣生財。五十萬兩銀子,徐某給是給的。可你咄咄逼人的架勢未免欺人太甚!徐家上承皇恩,容不得你這般欺辱!”徐恩義威脅地說道。
花仙兒不以為然地攏了攏手臂的披帛:“徐丞相這些話啊,還是同我的大老板說。我想他會很樂意聽你的教誨。”
花仙齋背後還有大老板?
徐恩義皺眉,他一男子對女人的胭脂水粉從沒了解過,花老板也是第一次見。不過眼前的花老板,總覺得似曾相識,在哪裏見過。
還未等他回憶起什麽,花仙兒施施然起身,道一句:“老板可讓奴家好等。”
蕭厲和寧長樂并肩而立,一同跨入徐氏銀號。
徐恩義的臉色鐵黑,咬牙道:“老夫竟不知蕭王爺還有這麽大的生意?”
“主角戲可不是本王。”
蕭厲讓開位置,徐恩義眼睜睜看着寧長樂坐于主位上,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
寧!長!樂!
徐恩義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氣緩了好半響。
“徐……老板,我今日是來向你讨債的。”
寧長樂笑語盈盈,拿出一疊厚厚的契書,一張張數給徐恩義聽,“徐宗識欠債十萬兩,徐娉婷欠債三十萬兩,花仙齋存銀五十萬兩,南市米店存銀五萬兩,南隅商人存銀七萬兩……”
說得口渴,寧長樂倒盞茶,潤了潤喉,最後說道:“算上利息,共計一百四十萬兩七千八十一兩三貫。徐老板,還銀子吧。”
徐恩義越聽越心驚,雙股打顫,不停幹咽喉嚨。寧長樂想掏空徐家家底,讓他萬劫不複!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哪裏來得那麽多銀子?”
他不能置信,曾經仰仗自己鼻息而活的棄子,一夕之間颠覆他近二十年的産業。他不可能有那麽多銀子來做空徐家。
“外公臨死前,一遍遍叮囑我要報仇,給我在寧氏祖宅留下這筆巨款。哦,忘了介紹,花姨,我娘的侍女,你們一起長大,不記得了嗎?”
“花仙兒,是你!我當年竟忘了……”
徐恩義臉色灰白,喃喃自語,“早知道就該殺了你,還有……”
徐恩義看向寧長樂,眼裏充滿弑殺的恨意。
“還有我是嗎?可惜世上沒那麽多早知道。”
寧長樂回得輕描淡寫,內心沒有絲毫的心痛。
早已知曉徐恩義的秉性,自私自利,近乎惡魔。不論是蕭安蘿,還是他那一雙子女,沒有一個人能比他自己更重要。
寧長樂雙眸陰骘冰冷:“天道好輪回,搶來的東西終不是自己的,犯下的罪孽遲早要償還。”
“我不會給你一枚銅板,徐家的一切都是徐家的。”徐恩義啞聲道。他是丞相,是皇親,誰能逼他!
徐恩義顫抖着手,吩咐下人:“有人用假銀票意圖騙取銀子,快去請京兆府抓人!”
“不用麻煩,本王已經把京兆府尹請來了。”
蕭厲招手,青牧帶着早已在外等候的府尹大人進來。
府尹大人年約四十,青年時曾在安定王麾下任職。這兩年蕭厲借養病為幌子,私下聯系了許多安定王的舊部,府尹大人就是其中之一。
“安王爺、安王妃。”
府尹大人行禮過後,冷眼看向徐丞相。這些年,徐恩義以高利謀財,害得很多人家破人亡。可惜礙于丞相的權勢,府尹不敢動他。
如今有安王出面,背後又有二皇子作保,府尹終于能動得了徐恩義。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既然徐大人不願還錢,請到京兆府走一趟。”
府尹一聲令下,衙役反手把徐恩義摁在地上,發冠掉落,頭發披散,好不狼狽。
徐恩義目恣具裂,不能接受辛苦二十年的財産化為烏有,更難以承受如此大的恥辱,空腹過久的他情緒激動地昏厥過去。
大街之上,人來人往。
當朝丞相便這樣被堂而皇之地、一路拖拽回衙門,形色何其狼狽,路人指指點點,剎那間傳遍朝野上下,群臣震驚。
寧長樂走出銀號,擡頭望一眼日頭,約莫午時三刻。聽說午時三刻陽氣最盛,一切妖魔鬼怪将無所遁形。
他指了指紅漆雕金的匾額“徐氏銀號”,冷聲道:“砸了。”
青牧運起氣功,擡起一腳,将匾額踢掉,匾額墜地,裂紋順着木質紋理破碎,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