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病就去看大夫,不要耽……

蕭厲瞳仁緊縮, 伸出雙臂,想要把人叩入懷中,豈料被寧長樂陡然扇了一巴掌。

“你又打我?”蕭厲摸着紅腫的臉頰, 憤憤地問道。常言道給個巴掌賞顆棗,在寧長樂這裏只有挨打,沒有吃棗的份。

寧長樂微微歪頭,孩子般天真地問道:“蕭厲,你是不是喜歡我?”

“誰……誰喜歡你, 自作多情。”

心髒劇烈地跳動,蕭厲磕磕巴巴,全然忘了臉頰的疼痛。猝不及防地被戳中藏在心底的隐秘心思, 任誰也無法坦然的承認。

敵我雙方還未交戰,卻被包抄了後方,絕對不可以!

寧長樂靜靜看他,嘴上可以挂醬油瓶, 眼裏的委屈化為實質,似乎馬上就要凝結為淚珠落下。

蕭厲倏然有些心疼,張了張嘴, 從未打過敗仗的少年将軍竟有想陣前投降的可惡兆頭。

寧長樂卻先一步, 勾起蕭厲的脖頸, 手指摩挲後頸的青筋脈絡,強硬地摁下蕭厲的頭顱。

蕭厲霎時潰不成軍。

寧長樂擦掉嘴角流涎, 眼睛閃爍着細碎的光點,流露出得意的笑意:“你就是喜歡我。”

“嗯。”

蕭厲低低應了一個字。

他已然輸了,輸得不情不願又甘之如饴。

“不要喜歡。我讓你不要喜歡。”

寧長樂說着命令式拒絕的話,整個人卻埋進蕭厲的懷裏,不安分地磨蹭緊實的胸.肌。

溫熱濕潤的呼吸浸透輕薄的衣衫, 如輕飄的羽毛,一下下刺撓蕭厲的神經,癢到心底。

他單手扣住寧長樂不堪一握的腰肢,壓低聲音哄道:“乖,別鬧了。”

越是勸止,寧長樂便挑釁似的鬧得兇,貓兒似的委屈嗚咽:“咯人。”

要命啊!

蕭厲抱人抱得更緊。衣裳遮掩下的手臂青筋分明,繃緊流暢好看的肌肉線條,像蓄勢待發的猛獸,絲毫不放松對獵物的掌控,下一刻就能将其吞吃入腹。

突然響起的哭泣女聲喚回蕭厲岌岌可危的理智,蕭厲這才發現趴在地面上哭花妝容的花仙兒。

她躺在一堆空酒壺裏,嘴裏念念叨叨,不知說些什麽,哭得十分痛心。

讓自家夫人喝成這樣的罪魁禍首,蕭厲可沒什麽同情心。環顧四周,在卧榻上發現一床軟褥。

他颠颠懷裏不老實的貓兒,右手臂托住寧長樂的臀部,讓他坐在自己的臂肘上,跨坐式的抱姿使得寧長樂不得不用細長的腿夾住蕭厲的腰腹,上身緊貼蕭厲,保持平衡,像樹懶抱樹。

蕭厲空出一只左手,拽過軟褥,扔到花仙兒身上,抱着夫人轉身出門。

店內空無一人,唯有幾盞燭燈發出微弱的燭光。

蕭厲從二樓一步步往下走,醉得不知今夕何夕的寧長樂帶着濃重委屈的鼻音哼哼。

蕭厲好不容易将人抱到馬前,剛剛還嫌棄蕭厲粗糙的寧長樂,把頭窩在他的肩膀,悶聲悶氣道:“我不會騎馬,摔疼了怎麽辦?”

太嬌了。

他喑啞聲音,耐心哄道:“我護着呢,不會摔到。”

哄了好一會兒,終于哄得寧長樂願意上馬。

“等等。”寧長樂抓住蕭厲的胳膊,突然喊停。

“小祖宗又怎麽了?”蕭厲額頭沁出汗水,打濕細長卷翹的睫羽,喉結因燥熱幹渴滑動。

寧長樂迷蒙着眼,一臉嚴肅:“不可以把後背交給別人。”

晴天一聲巨雷,蕭厲被劈得粉碎。

別人?剛剛親過,自己怎麽能還是別人呢?

下一句又忽的把蕭厲送上天。

寧長樂紅撲撲一張臉,一本正經道:“我們面對面坐。”

蕭厲從沒覺得花仙齋到王府的距離如此漫長。

他一手攬着貓兒的腰,防止滑落,一手牽缰繩,理智卻如脫缰的野馬早已不知飛去何方。熾熱隔着衣緞傳遞,夏夜涼風吹不散溫度。

胸前窩的貓兒醉得不清,攬着他的脖頸,發出婉轉輕哼。

再烈性的馬也被馴化得服服帖帖,甘願臣服于下。

王府站崗的侍衛只看見一陣黑影,門口只留下一匹懵懂的馬,不知王爺的去向。

蕭厲把貓兒裹在披風內,藏得密不透風,須臾來到自己的寝殿。

貓兒已然餍足,恬不知恥地睡熟。蕭厲沉臉打水,替他脫衣清理,晃得心思又是一陣迷亂。

為寧長樂換了身舒服的亵衣,再清理換洗好自己,夜色已深,連後山的鳥蟲都停了叫聲,入眠熟睡。

院內,蕭厲端坐在矮木凳上,臉色鐵青地搓洗寧長樂的亵褲。

寧長樂醒來時,天光大亮。

宿醉令他頭疼欲裂,暗道酒果真不是好東西。

蕭厲神叨叨地出聲:“醒了?”

寧長樂瞪大眸子,看向似笑非笑的蕭厲,聲音帶着宿醉的沙啞:“你怎麽在?”

“看清楚是我的寝殿。”蕭厲龇了龇牙,露出森白的齒,眼下黑眼圈明顯,整個人散發着強大的哀怨。

除了換了幹淨的亵衣,身體沒有任何痕跡和不适的症狀,更何況蕭厲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所以,寧長樂合理懷疑,大膽提問:“我吐了你一身?”

蕭厲挑眉,嘴角扯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某人主動求親,撒嬌似的求抱,現在倒是挺能裝傻充愣啊。”

寧長樂無語扶額:“有病就去看大夫,不要耽誤治療。”

“你不記得?”蕭厲氣惱地問道。窺探完他的心,自己又爽利了,就裝作什麽都不記得,好一個奸商。

寧長樂搖搖頭,他只記得和花姨喝酒,再往後全然不記得。

蕭厲委屈道:“你翻臉不認人呢。”

寧長樂懶得同他掰扯,準備下床走人,沒找到鞋。

蕭厲想起昨天應當是被他一腳踹到床底,趴下身從床底撈到鞋子,伸手去抓寧長樂的腳踝。

寧長樂一腳将人踹倒在地,屐鞋小跑,看見庭院內晾着自己的亵褲,面皮紅成绛紫色。心想,絕對不可能,他絕對不是那種酒後敗德的人,定是蕭厲耍他!

蕭厲從地上起身,拍了拍胸脯,被踹一腳,竟覺習以為常,沒什麽脾氣。

寧長樂到底是裝不記得?還是真不記得?

恰巧青牧端洗漱水盆進來,蕭厲滿面惆悵地問道:“王妃是不是也喜歡我?”

王爺,您這個“也”字就很微妙啊。至于王妃對王爺呢?全府上下,無不希望王爺繼續努力。

青牧同情地安慰道:“王爺您努力!王妃總有一天會發現您的好。”

禦書房。

二皇子蕭昀呈上奏章:“啓禀父皇,兒臣已命冀北府追繳回百姓們拖欠田稅二十萬兩。”

乾詳帝欣慰點頭:“還是昀兒能幹,戶部尚書說什麽大旱受災,百姓流離失所,無法按時交納,純粹糊弄朕!還有你顯兒,身為太子,除了每日給朕丢臉,什麽事都幹不好,多像你皇弟學習。”

“兒臣也是極想為父皇分憂。避暑山莊延期一年,今年夏天眼看就要過去了,還沒建好,必是負責官員消極怠工,兒臣左思右想,認為此事應該交由安王負責。安王有管理軍隊的經歷,必定能讓紀律嚴明,安王妃手中又頗有錢財……兩人珠聯璧合,兒臣以為定能保證避暑山莊速速完工。”

蕭顯依照徐丞相所言,胸有成竹地獻上計謀。

徐恩義被寧長樂狠狠擺了一道,怎能善罷甘休,私下慫恿蕭顯把避暑山莊的督辦事宜交給安王。

避暑山莊的修建款确實籌集到,但山莊依山靠水而建,開山挖土麻煩不說,附近暗河溪流很多,導致施工極其困難。這就是個大爛攤子,再有兩年都不一定能建好。

乾詳帝滿意地點頭,對太子另眼相看。

安王在眼皮底下活蹦亂跳,确實礙眼,放回北疆,又無異于放虎歸山,發配到承善山建房子,剛剛好。

“吾兒甚得朕心,拟旨吧。”

蕭顯受到誇獎,得意地看向蕭昀。安王可是蕭昀的左膀右臂,最近朝堂內,不少老臣都受到他們的蠱惑,越發對他不滿。

蕭昀不悲不喜,沒流露出任何表情。

蕭顯不屑地呲一聲,旁人不知道,他卻知曉自己的二皇弟,口蜜腹劍的小人一個。為征集稅款,不惜動用軍隊搶百姓米糧,不管冀北大批災民的死活。

蕭顯退出禦書房,看見被攔在門外,卻仍堅持苦等觐見的新晉狀元爺問天寒。

小小一個禮部六品給事,還想學老臣們忠言逆耳?不知好歹。

“看在你讓我拔得‘闱姓’頭籌的份上,吾好心奉勸你一句。”

蕭顯笑嘻嘻地說道,“凡勸父皇勤儉的官員如今都貶谪到苦寒之地,過真正的勤儉日子去了。”

問天寒正色道:“臣不敢茍同太子之言。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奢靡之風不對,作為臣子,便應當勸誡,豈能因為怕降罪而不言?臣今日勸谏,哪怕被貶谪為庶民,哪怕被降罪,聖上聽到就會有所觸動,即便這觸動是十分微小的。一人言則會有百人言,聖上總有一天會明白。”

不識好人心。

蕭顯嗤之以鼻:“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正兒八經考中的狀元?若不是因為有個罕見的姓氏,你現在不過是個三甲的進士,連龍顏都見不到,哪裏來得觸動父皇?不知所謂的蠢貨。”

蕭顯得意地看着問天寒光由明亮變得呆滞,血色全無。

他哈哈大笑地拂袖而去,仿佛看了一場極有趣的戲。

半柱香後,有太監尖銳的喊叫聲響起——“快來人啊!狀元爺撞柱自盡了——”

丞相府。

“老爺,太子傳來消息,已成功說服皇上,安王不日前往承善山。”

管家恭敬地低垂眉眼,遲遲等不到老爺回話,小心翼翼地撇一眼老爺。

老爺像是老了十歲,本來英俊得看不出年齡的面容變得幹枯疲憊,眉宇間凝結不去的陰郁。

即便損失幾乎所有積蓄,還偶有催債者在府外徘徊。老爺仍舊是丞相,徐家也還有鹽商的身份,早晚會繁榮如昔。

只不過老爺自尊心極強,又被人尊崇多年,何時受過這等屈辱,萎靡不振也情有可原。

徐恩義正修建花園,大剪刀咔嚓修剪掉外探的花枝,緩聲道:“我知曉了。”

“老爺,還有一事。太子在禦書房外逼死新晉狀元,招致群臣不滿,皇上大怒,将其禁足東宮。您看……要不要去拜訪太子?”

管家猶豫片刻,還是把事情說出來。老爺一向支持太子,如今太子行事越發荒唐,該多勸誡下才是。

“問天寒死了?”徐恩義微微愣住,神色晦暗難辨:“以我的名義,送一千兩給問狀元的眷屬。”

蕭厲一行人前往承善山,低調出行,除青牧和久安,只帶了十名侍衛。

到達承善山時,負責避暑山莊修建的将作少監李要明與一衆當地官員早已等候多時。

雙方見禮寒暄過後,李要明帶他們到住宿地方。

避暑山莊不是一棟宮殿,而是一座宮殿群,已建好前殿、中殿,還餘後殿及偏房等仍在修建。

蕭厲一行人被安排在修建好的前殿居住。

前殿打點過,院內枝繁葉茂,花團錦簇。不遠處就是一條寬闊綠瑩的山谷大河,殿後依山而建,青翠連綿,果真是避暑的好地方。

一行人用過餐後,李要明還需把各項賬簿開支、大匠勞工名單、工期進展等等事宜上禀告知,蕭厲不覺勞累,坐在他旁邊的寧長樂困倦打乏。

寧長樂用藥膳調理好幾個月,餘毒已清,體質有所提升,卻比尋常人弱上一些,經不得舟車勞頓。

蕭厲打斷李要明的滔滔不絕,輕聲說道:“王妃若累了,先行回去休息吧。”

寧長樂點頭,帶着久安起身離開,走得幹脆灑脫,禮沒行不說,連句應承的話都沒給王爺。

李要明目瞪口呆,再看王府侍衛們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暗自心驚,傳說安王殿下日啖突厥肉三百,笑飲突厥血大碗,如今見來,竟是個耙耳朵。

蕭厲與李要明商談了足有一個時辰,約定明日再去實地看工。他被李要明的人帶着前往寝室,推門一看,床榻上鼓起一團,寧長樂睡得正香。

蕭厲心緒微動,王爺王妃睡在一處,再正常不過了。

輕聲輕腳地褪去鞋襪,脫了外衣,試探性地掀開被角的同時,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揚。

突然,寒毛一緊,有殺氣。蕭厲擡頭,寧長樂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看。

蕭厲輕咳一聲,正色道:“少監沒有安排單獨的房間,今日天色已晚,本王勉為其難同王妃将就一晚。”

寧長樂滿臉寫着“你在說什麽屁話,還不趕緊滾”。

蕭厲悻悻松了被角,後退兩步,穿上鞋子,讪笑道:“我同青牧将就一晚。”

“青牧啊。”

青牧正在院落練劍,聽到王爺幽怨如鬼風的聲音,吓得手一哆嗦,差點削掉腳面。

不用猜就知道,王爺被王妃趕了出來。

青牧十分機敏地表示:“王爺,我同侍衛睡,房間,您請。”

“青牧,你說王妃到底喜不喜歡我?”

自從寧長樂醉酒後,蕭厲徹底為情所困。主動親,主動抱,還做過那般親密的事情,雖說有幾分意外的存在,任誰也會想寧長樂對自己定然是有些心思在的。

現實卻是寧長樂與以往表現得別無二樣。

青牧偷偷翻了個白眼,已經是這個月第四次問他。王爺啊,您讓屬下該怎麽回答?

青牧伸手揪了一朵黃色早菊,舉到蕭厲面前:“王爺,末将曾聽到過一種說法。如果心中不能确定答案,可以拿一朵花,撕花瓣确定。當最後一朵花瓣墜落,是或者不是,答案就是這個。您要不要試試?”

蕭厲搖搖頭,拍拍青牧的肩膀,感慨道:“有病能治,癡傻難救。”

翌日,蕭厲去巡查建工事宜,發現承善山土質沙壤松軟,山體一旦發生輕微的移動,房屋會很容易開裂。

再看木料,賬簿記載的是金絲楠木,用的卻是黃楊木,還是新料,愛長蟲不說,還極易收縮變形。

這所避暑山莊,別說已經建了三年,再建三年,都不一定能成。

蕭厲冷笑地看向李要明:“朝廷前前後後撥了三百餘萬兩銀子,你們就建成這樣?”

李要明叫苦不疊地抹淚:“王爺是個明眼人,臣實話實說,絕對沒有貪虧建造的銀兩。這地界本就難以建造宮殿,偏偏聖上就相中此處風水寶地,彙聚龍氣,滋養貴體。

宮殿監造的銀兩從朝堂到地方一步步撥下來,能有二百萬兩,都要謝天謝地。聽聞前期開墾及築地基就超出預算三成,再加上宮殿坍塌過兩次……

監造的主事已調撥過三輪,換過太子的人、齊國公的人、二皇子的人……輪到臣這,當真是沒剩下多少。臣無所倚仗,堪堪才來半年有餘,全都在按規矩辦事。

事已至此,臣只希望把宮殿建上,大家都好交差……”

蕭厲一改嚴肅冷冽,淡然一笑:“少監說得極對。本王不懂工程建造,一切事宜還是由你負責,本王樂得清閑。”

“多……多謝王爺。”

李要明感激地痛哭流涕,安王沒來之前,他一怕安王貪得無厭,把本就不多的工程款再貪一筆,又怕安王剛正不阿,非要把簍子捅到朝堂,無法善終。這樣就剛剛好。

蕭厲說到做到,再沒去查看過進度。

“少爺,這是本月的菜譜食單。”久安把廚子列的食單給寧長樂看。

“把上面的魚菜全都換掉。”寧長樂掃一眼食單,因臨水的緣故,幾近頓頓有魚肉。

“王妃體貼周到,我們王爺能娶到王妃,真是天大的福分。”青牧贊嘆道,心裏激動地嗷嗷叫。王爺,您有戲!

寧長樂順口問道:“為何蕭厲不食魚肉?”

青牧:“在北疆時,軍需短缺,要省着吃。有次我們深入突厥腹地,那裏恰好有片大湖,為節省口糧,一日三餐頓頓吃魚,整整吃了一個月。別說王爺,王府內很多兵士看見魚肉都反胃。”

寧長樂沉默。想起臨行前,蕭厲與他說過的計策……貪墨軍需,虧得徐恩義做得出來。

幾日後,暑氣漸消,天氣逐漸涼爽。

兩人正在用餐,寧長樂突然說道:“反正無事,你不如教我騎馬吧?”

蕭厲一口茶水噴了出來,耳根泛紅:“你怎麽突然想起學騎馬?是不是記起那日……”

“哪日?”寧長樂一臉的懵懂,無知無覺。

蕭厲氣哼哼:“不教。”

三日後,綠綢帶似的河邊草地。

“你确定讓我騎這匹馬?”

寧長樂用手比量着眼前紅棗色小矮馬,十分無語,“高度還不及我腰腹。”

他很懷疑騎上去,腳可以直接點地。

“騎高馬太過危險,萬一摔下來怎麽辦?”

蕭厲可沒忘記,滿臉不樂意的某人害怕騎馬、在自己懷中嘤嘤哭泣的場景。

“騎馬要循序漸進,矮馬性格溫馴,等你掌握了騎術技巧,再學高馬不遲。”蕭厲嚴肅批評好高骛遠的學生。

寧長樂登镫上馬,抓住缰繩,依照蕭厲的說法,調整好坐姿,雙腿用力拍馬腹:“駕——”

紅棗小馬慢騰騰地挪步,被蕭厲牽着。

“蕭厲,你放手!”

寧長樂惱怒地用腳輕踢蕭厲的後背,“這馬就算摔下來,也摔不傷人。你一直牽着,還跑得起來嘛?”

蕭厲牽繩抱胸,任憑寧長樂如何說,泰然處之不撒手。

青牧和久安遠遠墜在後面。

青牧嘴中叼了根青草,羨慕不已:“想當年王爺操.練新人,那可是直接将人扔到馬上,連點心理準備都不給,一馬鞭子,唰得人和馬一起飛沒了影,吓得多少士兵哇哇直哭。哎呀你看現在……”

青牧抽抽鼻子,假哭道,“我都替那些新兵蛋子感到委屈。”

久安無甚表情道:“你可不可以教我騎?”

嘴裏的草啪嗒落地,青牧差點驚掉下巴:“你想學?”

久安點頭:“不用像少爺那麽麻煩,直接把我扔到馬上就行。”

不一會兒,青牧牽來一匹黑色矮馬,把久安扶上馬:“你騎好,我幫你牽着。”

久安木着臉,不解地問:“不是唰得一下,人和馬都飛沒了影嗎?”

青牧:“……我吹牛呢。”

兩兩一對,遛馬遛了一下午。

從遛矮馬到遛高馬,花了一個月時間。

“田裏的麥子都該黃了。”寧長樂坐在高頭大馬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甩鞭在地,恨不得真抽到人身上。

蕭厲翻身上馬,燦然一笑:“走吧,夫人。”

“駕——”

兩人并駕齊驅,沿着碧玉般的大河側岸,在青黃草地上奔馳。

秋雨連綿,一下數日。山間水霧氤氲,化作一片仙境。

正在修建的後殿發生崩塌,蕭厲冒雨帶着衆人清理。偌大的宮殿,只餘寧長樂主仆二人。

寧長樂撐一把紅色油紙傘,細細欣賞山間美景。殿門閃進一個嬌小的身影,頭戴蓑笠,挑着扁擔。

“何人?”寧長樂警覺地問道。

那人擡頭,露出一副平平無奇的中年婦女面容,低聲道:“小人送定好的魚貨過來。”

魚貨?

寧長樂擡了擡下巴,對久安使了個眼色。

久安移步到對方身側,不動聲色道:“後廚,這邊。”

那婦人卻不急着走,反而頗有興致地同寧長樂說話:“公子長得真俊美。”

“謝謝您的誇獎。”寧長樂颔首。

久安猛地出招,想要扼住婦人的喉嚨,卻被婦人輕巧地躲開。

婦人搖搖頭,笑着調侃:“小小丫頭出手狠辣,真是不能惹啊。”

寧長樂心下一驚,久安雖沒什麽內功,十歲前卻被作為殺手培養,身手絕對超過普通人。

“不要那麽緊張,我不會殺了你。”婦人步步緊逼,寧長樂緩步後退。

一身泥濘的蕭厲出現在細雨中。

“蕭厲——”寧長樂急急喚了一聲,緊繃的心莫名安定下來。

“娘親,你怎麽親自來了?”蕭厲從身形一眼認出,正是自己的親娘,安定王妃崔青卿。

崔青卿,北疆的第一位女将軍,巾帼不讓須眉的女英雄!

當年安定王蕭桢背着先皇偷偷參軍,遇到崔大将軍之女崔青卿,二人不打不相識,從戰場上一路扶持,後結為夫妻,傳為一段佳話。

“媳婦好啊。”崔青卿爽朗地笑道。

寧長樂臉色驀地一紅,猶豫得不知該如何稱呼。

就在此時,突然湧現出五六十名蒙面黑衣人,手持刀劍,把他們四人團團包圍。

蕭厲把寧長樂護在身後。

來者算準時機,侍衛們都還在後殿幫忙,砍殺聲被細雨遮掩,傳不過去。

他們二話不說,動作極其幹淨利索,刀刀致命。

寧長樂毫無武功,只靈巧地躲在蕭厲身後,不讓殺手有機可乘,以免拖累蕭厲。

崔青卿抽出腰間雙劍,把長劍扔給蕭厲。

敵方人數衆多,他們且戰且退,打了個五五平手。

咔嚓一聲巨響。

山上巨石猝不及防滑落,滾破半個宮殿,擦着蕭厲等人的身子而過,五六十名黑人眨眼間被巨石砸死半數。

剩餘黑衣人有片刻呆愣。

蕭厲瞅準時機,飛身而入,劍如閃電,宛如行走的死神,收割生命。

血順着劍身滴落,雨水沖刷他滿身的血跡,在他腳下形成流動的血河 。

蕭厲本想留下活口,黑衣人訓練有素,先行服毒。

前殿不能住了,衆人被安排進驿站。

第一次直面如此多的鮮血,寧長樂回過神時,搭在浴桶上止不住顫抖。

他克制地輕輕呼吸,慢慢緩和情緒。

沐浴過後,寧長樂擦着頭發,喚了聲“久安”,推門而入的卻是蕭厲。

“久安在換洗,我看看你有無事。”

蕭厲十分乖覺地彎腰給寧長樂擦起頭發,帶着些讨好又探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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