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厲兒,還不快叫哥哥

“別把我看得太膽小。”寧長樂淡淡地說道。

蕭厲放下心中大石頭, 殷勤地替寧長樂擦頭發。他怕寧長樂從此害怕自己。

幫忙擦頭發實在過于暧昧了。寧長樂雙手搭膝,指尖畫圓,沒有抽回毛巾。

蕭厲剛沐浴過, 搓身的澡豆還是寧長樂幫忙準備的。帶有柑橘皮的草藥香中仍摻雜着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查出殺手是誰派來的嗎?”寧長樂問道。

蕭厲回道:“殺手身上有太子的信章。”

寧長樂微微詫異:“殺手寧願服毒自盡,也不願透漏幕後主使,卻留下信章這麽明确的證據。有可能嗎?”

“旁人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真是太子派來的殺手,那也是極有可能的。”

蕭厲分析得一本正經,成功逗笑寧長樂。

他莞爾一笑, 附和道:“也對也對。”

開過玩笑,蕭厲正色道:“一石二鳥之計,二皇子的可能性最大。”

“也不排除是徐恩義, 連我這個小小王妃都想法不放過。”寧長樂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最壞的結果就是徐恩義和二皇子聯合起來搞我們。”

說到這,兩人對視一笑,不可否認這也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後殿坍塌, 前殿被滾落的巨石毀壞大半,避暑山莊徹底完了。我已和李要明商議好,三日後一同返京, 到時便是徐恩義的死期。”

蕭厲說罷, 頓了頓道:“娘親想見你。”

崔青卿揭開僞裝, 恢複女子裝扮,容貌昳麗, 自帶英氣,歲月在她的眼梢嘴角留下痕跡,卻越發動人。

歲月從不敗美人,尤其是鮮活俏皮的美人。

崔青卿笑得和藹可親,對寧長樂很是喜愛:“桢哥當年在江浙與寇匪打仗, 我留在京城待産,錯過見你小時候,哎呀,太遺憾。你長得如此好看,小時候肯定粉琢玉砌的可愛。說起來,你母親曾送給我一些你小時衣裳給厲兒穿。如今看來,你和厲兒的緣分冥冥中早已注定。”

大周朝有新生兒穿就舊衣的習俗,寓意少生病好養活。寧長樂沒想到他和蕭厲之間還曾有過一段淵源。

寧長樂猶豫片刻,挑明道:“安定王妃,我與安王殿下實則為合作關系,并不是實質夫妻。等一切塵埃落定,安王還是安王,我還是我。”

“是這樣嗎?”崔青卿略顯詫異地看向蕭厲。

蕭厲面色鐵青,冷冷回道:“大概是吧。”

崔青卿登時砸吧出味來,嘶——這小兔崽子原來還是單相思。

狠狠瞪蕭厲一眼,真沒用,白瞎長這麽高的個子。

她擺擺手道:“蕭厲長得醜,天天板着臉,好像別人欠他錢似的,你不喜歡也正常。感情嘛,我這長輩也說不上話。你們倆的事,你們倆自己定。要實在看不上,我收你當幹兒子,你和蕭厲以後就是異姓兄弟,整個大周朝,你走到哪都有人罩着……”

“娘親!”蕭厲打斷崔青卿的話,“您喝口茶吧。”

崔青卿抿了口茶水。

沒等蕭厲緩口氣,就聽娘親越說越離譜:“你倆剛共歷生死,氣氛正好。不如就由我來當個見證人,你們歃血為盟,結為兄弟。”

寧長樂萬沒想到蕭厲娘親的性子如此跳脫活潑,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餘光瞥見蕭厲急得面色通紅,突然便起了戲耍的壞心思。

他略作沉思,緩緩開口:“您說得我熱血沸騰,我看行!從此之後,您就是我的幹娘,蕭厲就是我的親弟弟。”

崔青卿:“吾兒。”

寧長樂:“娘親。”

兩人齊刷刷看向蕭厲。

崔青卿:“厲兒,還不快叫哥哥。”

寧長樂嘴角微微上揚,好整以暇。

蕭厲忍無可忍,瞪視寧長樂一眼,将崔青卿拉出門。

“娘,您搗什麽亂呢?”蕭厲壓低聲音,言辭閃爍,“我在信裏可不是這個意思。”

“情之所鐘,萬望爹娘成全。”崔青卿揶揄地說道,“寫得挺好。就沒想到……事實讓娘親好生失望。”

“您既然知曉我的心意,還說什麽什麽兄弟的。”蕭厲頗感委屈。

崔青卿啧一聲,嫌棄地搖頭:“吾兒啊,虧你在戰場上以善謀著稱。你看看你……半年了吧,想必長樂一聲‘夫君’都沒喊過吧。”

蕭厲認真思忖一會,頹然地搖頭。

“你看我!不出幾句話,長樂已經喊我‘娘親’啦。”崔青卿驕傲地拍拍胸脯。

崔青卿語重心長地說道:“長樂一看就是戒心很重的孩子,尤其父親母親的情況又是那樣的,對待感情想必避之如洪水。你越界一步,他能敏銳地退後十步。你越進,他離你越遠。

依我看,不如以退為進。你想啊,你把自己從夫君的位置上摘下來,作為兄弟,很多關心就可以師出有名。

比如想抱一抱,兄弟之間擁抱怎麽了?比如一起出游,兄弟間出去玩,很正常啊。甚至同床共枕,兄弟間秉燭夜談,沒毛病吧。

他若覺得你心思詭谲、另有所圖,你可以義正言辭職指責他自己心裏有鬼。手握兄友弟恭的高旗,可退可進。娘親給你出的招,高不高?”

“卑鄙無恥。”蕭厲嗤之以鼻。

“卑鄙不卑鄙,無恥不無恥,它管用啊!當年我追求你爹,就是這麽追來的。”崔青卿理直氣壯地叉腰。

蕭厲:“……娘,您當年可不是這麽和我說的。您說爹爹為了贏得您的愛慕,屢屢破壞您與其他男子相看,費盡心思讨好,甚至在先皇殿前跪了一天一夜求賜婚。”

崔青卿大手一揮:“不矛盾。”

蕭厲始終不同意這種做法,崔青卿無奈嘆氣:“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有你受的。”

北疆駐守将領沒有聖旨不得擅離崗位,崔青卿是喬裝來的,不能呆太久,翌日就要啓程趕回北疆。

臨行前,她對蕭厲說道:“兒子,你爹迂腐,守着個君君臣臣的死規矩,你娘我卻不是。你要想反這天,娘親就給你遞刀。你爹那裏交給我來勸!”

蕭厲勾起唇角:“有勞崔大将軍!”

蕭厲等人抵京的當日,李要明表呈避暑山莊一事的奏折在朝會上讨論得熱火朝天。

巨石滑落砸毀殿宇,乃是天災。采買司官員以黃楊木充當金絲楠木,乃是人禍。天災人禍之下,宮殿毀于一旦,實在是有理有據啊。

李要明以小官員的貪墨為最終原因,得到朝堂中不少官員的支持。避暑山莊工程經手的人太多,牽扯太廣,以大化小,草草了結對誰都有利。

唯獨乾詳帝不滿,乾詳帝震怒。

小小的一個采辦司官員,讓他三百餘萬兩的避暑宮殿毀于一旦,怎麽讓他相信?

朝會上,乾詳帝抖着滿臉肥肉,怒氣沖沖地向衆臣撒火,定要揪出條大魚。

群臣人人噤聲,唯恐牽連到自己。

徐恩義面不改色,一臉淡然。避暑山莊雖然他的人後來也經手過,徐恩義卻沒貪墨過幾兩銀子。兩年前,他就已預料到這件事不能善終。

徐恩義惱的是,天都在幫蕭厲!派了那麽多殺手,本以為萬無一失,結果一塊大石不僅砸死了殺手,還讓蕭厲提前回了京城。

也罷也罷,總有機會的。徐恩義暗自咬牙。

翌日,蕭厲起早,在院內練劍。

寧長樂一反往日憊懶,早早起床,倚在殿門,耐心等蕭厲耍完一套劍法。

“劍,耍得不錯。”寧長樂促狹道。

蕭厲:“王妃,這話聽起來不像誇獎。”

寧長樂:“劍,練得不錯。”

蕭厲無奈扶額,有時候寧長樂也挺令他頭疼的。

他把青劍塞入寧長樂手中:“這把劍,名為淩雲,我自己鑄造的,劍柄上有我的刻字,送給你。”

劍身鋒利,削鐵如泥,劍柄上雕刻了一個篆書體“厲”字。

寧長樂手指輕輕摩擦過“厲”字,問道:“你刻字不錯,我的墓碑碑文可以由你來刻。”

蕭厲臉一沉,怒道:“瞎說什麽胡話呢。”

“劍我收下了。”寧長樂說回正題,“你今日是不是要去面見皇上?”

蕭厲道:“我為避暑山莊的督辦主事,皇上自然要召我問清緣由。”

寧長樂:“萬無一失?”

蕭厲:“萬無一失。”

寧長樂動作潇灑地把淩雲劍插回劍鞘,笑着說道:“好,我相信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