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也那麽喜歡你
花仙兒遞給寧長樂一封請帖, 十分受不了這對膩歪情趣的夫妻,翻着白眼道:“王爺邀你明日游湖。”
半月有餘,蕭厲追人的把戲層出不窮。日日不落下的早食外送、親手做的木簪, 半夜在後院放煙火……整個京城都知曉蕭王爺在極力挽回愛妻的心意。
有好事者開了賭局,賭兩人何時能和好。花仙兒投進千兩,就賭不超過三日的光景。三日內不和好,她也要趕人了。花仙齋正經的客人沒多,反倒日日看熱鬧的人擠滿廳堂, 忒耽誤生意。
寧長樂接過請帖,拿出請柬時,信中掉出一幅寧長樂的小像。
蕭厲畫得惟妙惟肖, 旁邊提字:“一日不見君,如隔三秋月。”
花仙兒蛾眉微蹙,肉麻得直跺腳:“煩死了!煩死了!長樂,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再不回, 我攆人了啊!”
手握拳在嘴邊假裝咳嗽,遮掩上翹的嘴角。寧長樂眉眼含笑,不疾不徐地說道:“确實有夠煩人, 我明日與蕭厲說清楚, 讓他勿要煩人。”
口是心非。花仙兒心想, 你不知道多麽樂在其中呢。
京城近郊有一片遼闊的湖泊。晚蓮綻放,蓮葉田田, 吸引了不少人觀湖賞花。大大小小的船舫游來往去,弦音邈邈,笑聲回蕩,好不熱鬧。
寧長樂主仆來到湖邊,四周張望, 沒有發現蕭厲。
久安揶揄道:“哪有約人還遲到的,真不像話。一會兒見到人,少爺可別像現在眉眼含春的模樣!一定不要給王爺好臉色。”
寧長樂瞪久安一眼:“你這丫頭越來越話多,早知道不帶你來了。”
久安鼓臉,氣呼呼地抱胸。王爺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狐媚本領,把她家主子迷成這般模樣。
一位船家走到兩人面前,詢問道:“可是寧公子?王爺吩咐小的,請公子上船。”
順着船家手指的方向,寧長樂看見一條精致的小船舫。船不大,錦繡幔布垂簾,遮蔽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船內情景,倒是頗為小巧玲珑。
不知蕭厲又要搞什麽花樣?想起蕭厲最近奇思妙想的驚喜,寧長樂揉揉太陽穴,着實有些吃不消。
他打算同蕭厲好好說清楚,什麽我錯了,原諒我啊,寧長樂聽得厭煩。他想聽的又不是這些。
久安正要随寧長樂過去,被船家攔住:“有幾樣釣具,勞煩和小人一同取下。”
寧長樂點頭,讓久安去取,自己先行上了船。
船內置辦一桌酒席,造型精致,皆是寧長樂慣常愛吃的,只是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蕭厲!驚喜不是驚吓,不要再整幺蛾子了。”寧長樂揚聲斥道。
未見回音,寧長樂也不惱怒,兀自盤腿而坐,拿起筷子,夾了只小籠包,正要放入嘴裏,猛然發現從簾幔後走出的人是羅文瑾。
他微微蹙眉,放下筷子,速速起身往外。幔簾一掀,船艙不知何時駛離岸邊,置于茫茫的湖泊,成為一座孤島。
寧長樂用繩子勾起幔簾,露出船舫內景,希望久安能速速發現不對,找到自己。
他重新坐了回來,語帶怒意:““羅公子,你故意诓騙我?””
羅文瑾沒有阻撓他的小動作,蒼白的臉上一抹病态的紅。過于緊張,喉嚨發出的聲音如生鏽的鐵在摩擦,尖銳刺耳:“長樂、長樂,我怕你不願見我!”
寧長樂正襟危坐,冷漠道:“既知道我不想見你,又何必做出這等事,徒惹我的煩厭。”
羅文瑾雙拳重重拍在桌面上,咬牙道:“你為何還是不肯諒解我?我們四年情誼難道最終只能換來你的厭惡疏遠?你和蕭厲才認識多久,為何他做錯事,你還能原諒他?”
聽聞兩人鬧和離,肯定是蕭厲做錯了事。為何寧長樂還願意見蕭厲,還要接受蕭厲的示好?而他得到的只有厭惡。
“明明是我先認識你?你不可以這麽對待我。”
愛而不得的憤怒充斥胸膛,羅文瑾瘦脫相的臉變得扭曲可怖,不複初見時的芝蘭玉樹。
寧長樂仍舊一副冷漠的樣子,他這個人就是如此極端。在他的心中,只有自己人和外人兩種區別,沒有所謂的普通朋友。一旦被他劃為外人,任羅文瑾再是可憐、再是祈求,也換不來寧長樂的半分憐憫。
“你用了四年,而蕭厲僅用幾個月。難道不夠說明問題嗎?”寧長樂眼眸裏盡是嘲諷之意,“很顯然,你完全不如他。”
“夠了!”羅文瑾憤怒地大叫。
寧長樂聳聳肩,不再言語。
小船駛進蓮花田,荷杆長長,風一吹,蓮花彎腰伸進船內,輕觸寧長樂的肩膀。
寧長樂揪了一片蓮花瓣,放在手心玩捏,絲毫不給對面眼神。
羅文瑾平複心情,面上帶着扭曲的笑意:“天晚,我此次邀請你,不求你的原諒,只想與你重溫過去的美好。”
這話聽得怎麽如此惡心?如今身處湖心,四下無人,他不想真把羅文錦惹毛。
寧長樂沉聲道:“回岸再聊。”
羅文瑾眼裏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的陰狠,拿起酒壺,斟滿兩杯酒,将其中一杯推置到寧長樂面前。
“我敬你一杯酒。”
寧長樂搖頭:“我不飲酒。”
“只飲此杯,就喝這一杯。”羅文瑾拿住酒杯,硬往寧長樂手中塞。
這酒怕是喝不得。寧長樂看出蹊跷,反手使勁用力一推,酒潑了羅文瑾一臉。
羅文瑾舔了舔嘴角的酒水,又拿出另一杯酒,喝了一口,扣住寧長樂雙手,想把酒往他嘴裏灌。
“長樂,我們共飲一杯酒,就當我們的交杯酒。”
寧長樂側臉掙紮,避開酒水,一腳用力狠踹。羅文瑾劇痛之下,手上力道放松,寧長樂立即一個後退,從船上翻了下去。
噗通一聲,水面只留下一圈圈擴散的水暈,不見寧長樂身影。
羅文瑾趴在船邊,驚慌失措,卻因不會凫水,不敢下水救人。
寧長樂入水之後,憋着一口氣,向岸邊游去。他四歲就會凫水,不知體力能否堅持游到岸邊。
一雙大手從後面攔腰抱住,寧長樂驚恐地掙紮。身體被勒得更緊,雙腿也被鋼筋鐵骨般的大腿給桎梏,動彈不得。兩人猛地跳出水面,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是我!蕭厲。”
寧長樂回頭,看見某人擒笑璀璨的黑眸。
驚恐散去,寧長樂氣不打一處來,揚手就給蕭厲一巴掌,怒吼道:“你故意吓我。”
“天地良心,我才是吓得要死,我在救你。”臉頰火辣辣得疼,蕭厲委屈得不行。
他在來赴約的路上,突然遇到蕭昀。
蕭昀把他拽上馬車,非要他到皇宮,說乾詳帝有要事商量。在禦花園等半響,蕭厲都不曾見到皇上,借口如廁,越過守衛,從宮內偷溜出來,急忙趕來湖邊。
久安見到他,很詫異地說長樂随他上船,到湖心游覽。
他雇傭船家,尋找半天,就見長樂一躍跳進湖裏,吓得魂飛了一半。
在臨安打了幾個月海戰,蕭厲學會凫水,本領還不錯。
“還好,你沒事。”蕭厲長而細密的睫毛沾了水滴,忽閃忽閃,如淚珠挂在上面。
蕭厲緊緊抱住寧長樂,世間喧嚣離他們遠去,唯能聽到風吹過蓮葉的沙沙聲。
兩人游到遠離人群的湖對岸,從蘆葦蕩上去。蕭厲猛地把寧長樂撲倒在地,綠葉蘆葦叢遮住兩人的身影,驚起一灘鷗鷺。
身底下是濕潤的蘆葦草,軟軟的,有些紮人。寧長樂的臉頰沾了水,像清晨沾有露水的海棠花,惱羞成怒道:“你快起來!”
“你同我回家,我就起來。”蕭厲趁機耍賴,死賴着不起身。
“不要臉。”
細絨絨的蘆葦花不時掃過寧長樂的臉頰,弄得他有些癢,想要伸手去抓。
蕭厲一手抓住寧長樂的手腕,舉過頭頂,将人圈在身下,湊在寧長樂臉頰上吧唧親一口。蘆葦花蕩過寧長樂的臉頰一次,蕭厲就親一下。
又癢又麻。寧長樂被欺負得狠了,眼尾泛紅,咬唇輕喘,就是不松口。
蕭厲眼神灼灼,啞聲低喚:“長樂哥哥,你如何才肯原諒我呢?”
寧長樂的雙眸水光點點,像黑夜天空鑲嵌的繁星,閃着溫潤細弱的光澤,幾分無辜,幾分脆弱。
蕭厲心裏軟成雲,情不自禁地點吻眼睑,想把星星摘到自己懷裏藏起來。
“你的傷口還疼嗎?”寧長樂軟聲問道。
蕭厲不明所以地“嗯?”一聲。
寧長樂:“我捅得你那下。”
蕭厲明白過來,原來寧長樂一直在擔心自己不能釋懷啊。
“傷口不疼,但我心裏疼着呢。”
蕭厲趁機讨巧賣乖,哄着身下的人說句好聽的話,“你如果說一句喜歡我,我可就一丁點都不會疼了。”
寧長樂撇臉去看蘆葦細細長長的葉子,開着毛柔柔的花兒。
“我疼的是你心裏沒我,決絕地選擇離開。我明明那麽喜歡你……”蕭厲眼神缱绻,未盡的話語滿是蜜一般粘.稠的情意。
寧長樂雙眸彎了彎,微微仰頭,親親蕭厲的嘴角。
我也那麽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