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京城約莫還需三日,不急……

蕭厲帶領安王軍出京師不過幾天, 乾詳帝昭告天下蕭厲謀逆,號令各地将軍支援、堵截捉拿。

各地軍隊有視而不見的,也有潦草放水, 追而不戰的,有幾個真心追打的,被蕭厲短短幾日便輕松擊敗,安王軍仍舊勢如破竹,一刻不停地趕往北疆。

寧長樂在浩蕩的隊伍中途, 悄然離開,未有人注意到。

寧長樂花了三日,趕回臨安府, 拿着蕭厲的密信,找到衛都總管。

衛都總管已知曉蕭厲反叛的消息,卻毅然決然地加入其中,替寧長樂遮掩行蹤。

“天下人盡知乾詳帝出爾反爾, 置北疆百姓為不顧,一國之主的威嚴全都被他敗完了,根本不配做皇上!王妃盡管吩咐, 江浙兩萬水軍悉數歸投安王殿下。”衛都總管正義凜然, 想起當今聖上只剩下濃濃不屑, 決意歸誠安王。

“收糧、制火藥、運送北疆。”

寧長樂在臨安的任務,就是保證北疆的軍需火器, 讓蕭厲後顧無憂。

每天緊鑼密鼓,暗中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寧長樂精力略顯不濟,只以為連日疲憊,沒放在心上。

半月後,蕭厲來信, 已安全抵達北疆,并在千裏茅野中及時救出負傷孤立的安定王。

目前形勢不容樂觀,前有突厥奮力進攻,後被地方聯軍阻隔去路,腹背受敵,仗打得十分不易。

北疆氣候嚴寒,兵士們只能身着單衣。因此糧食、棉衣等軍需都極為短缺,半月之內,希望寧長樂能夠運送三萬棉衣、十萬石糧食到北疆。

寧長樂聯合臨安商戶,大肆收購成衣,并且加緊糧食的運送。

浩浩大大的第一批船隊,由熟悉北疆路線的花仙兒負責,從淵河出發,直抵北疆。

江浙的異動過大,京師得到消息,得知寧長樂在臨安籌備軍需。

蕭昀好不容易把蕭厲逼上絕路,怎能容許一個小小的雙兒攪動戰局。京城誰人不知蕭厲對于寧長樂極為上心,若是能把寧長樂作為砝碼,還怕蕭厲不自投羅網?

蕭昀差特意叮囑兵部尚書李器躍率兵兩萬,親自前往破壞軍需運送隊伍,務必要活捉寧長樂。

李器躍曾任職臨安水軍都總管十餘年,胸有成竹地認為此仗必勝。還沒到臨安,卻被衛都總管打得措手不及。

衛都總管深受蕭厲教誨,知曉當務之急,運送軍需是第一要務,只派了小隊人馬,阻攔為主,南走北跑,牽制住這兩萬士兵,戲耍李器躍,為北疆緩解兵力壓力。

又過半月,軍需運送接近尾聲,只剩下最後一批糧草。

寧長樂一行人打算乘這批軍船,趁夜色出發,到北疆,與蕭厲彙合。

久安小心地扶住寧長樂下馬車:“少爺,小心。”

寧長樂:“無事。”

才一說完,便覺得惡心難忍,推開久安,在旁邊吐了起來。

“少爺,你怎麽了?”久安緊張地問道,“該不會生病吧?我們還是等等,看過大夫後,再前往北疆吧。”

主子這一月有餘,在臨安忙忙碌碌,肉眼可見瘦了一圈,再加上許是寒冬,胃口不好,時常不願多食。

這登船之後,水凉風寒,行船路途又不能停靠,以防被朝廷軍隊伏擊,軍醫草藥也已随軍去了北疆。

萬一主子在路途中病倒,看病都沒法看,可就十分糟糕危險了。

寧長樂接過久安遞過的水,漱了漱口,雖然胸口仍舊有些堵,卻覺得好多了。

“無礙,不要耽擱時間。青牧,我忘了拿手爐,你幫我上馬車取一下。”

寧長樂下車匆忙,忘了拿手爐。他最近特別畏寒,手腳冰涼,離開手爐,便會覺得十分難受。

青牧應了一聲,把提燈遞給久安,翻身上馬車。

就在這時,有黑衣人趁青牧和久安不備,從後方一個手刀将寧長樂劈暈,扛起就跑。

青牧和久安趕緊向前追,卻被突然冒出來的幾十號黑衣人死死圍住,自身難保。

十幾步路之外,就是船運碼頭,士兵們正在陸續上船。

青牧大呵一聲,水軍聽到聲響,趕緊應援。誰承想到,竟在家門口被人偷了王妃。

待解決完黑衣人,早已不見寧長樂的身影。

寧長樂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被人縛住手腳,扔在馬車上。馬車一路疾馳,颠得他肚子難受,時不時泛起嘔吐之意。

他強忍不适,細細聽馬車外的動靜,車夫有兩人,四周大約有十匹馬左右,劫持他的人大概有十人以上。

人數過多,寧長樂微微沉目,他不會武功,身體又難受得厲害,想要逃脫并非易事。

沒過多久,馬車停下。掀簾進來一人,正是兵部尚書李器躍。

他被衛都總管打得很慘,人數損失過半,乾詳帝震怒,連下三道聖旨,再不拿出點成績,便要被問責。

李器躍經過多方的刺探,終于發現了寧長樂的住處,買通馬夫,籌劃多時,終于等到他們最容易松懈的時刻,将寧長樂拿住。

“寧公子,得罪了。”

李器躍端着僞善的面孔,頗為有禮地勸說,“蕭厲欺君罔上,意圖謀反,寧公子何必一意孤行,随他冒這易死難生的危險呢。再者,即便蕭厲造反成功,一朝成為帝王,三宮六院,妻妾成群是少不了的。寧公子又無顯赫家世傍身,到時又如何立足呢?

聽老夫一句勸,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只要你能供出蕭厲的謀劃,并且配合我等捉拿,将功贖罪,老夫定在聖上面前替你美言,不但可以無罪,還可以加官進爵。老夫也是為寧公子着想,不知寧公子意下如何?”

寧長樂神情松動,眼神閃爍不明,悵然所失地說道:“我竟沒想過三宮六院的事。”

徐丞相一家之死,李器躍多少聽到過一點內情。以寧長樂陰狠的性子,應當是萬不可能接受蕭厲三妻四妾的。所以,李器躍才以此說事,果不出他所料,寧長樂對不忠的男人極其厭惡。

“是啊。古往今來,凡有從龍之功的人,有幾個能有好下場。尤其是像寧公子這樣,給予諸多助力的賢內助,更不可能會善終。男人嘛,都是這樣的,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妻比夫強。他成事之日,就是你的死期之時。”李器躍循循誘導。

“李尚書說得在理,請容在下好好想想。”寧長樂臉色蒼白,額角冷汗直流,看起來頗為痛苦。

李器躍摸摸美須髯,道:“寧公子實乃聰慧之人。到京城約莫還需三日,不急不急,你慢慢想。”

寧長樂垂眉斂目:“多謝尚書。”

又行了約莫半日,馬車停下。寧長樂豎耳傾聽,似乎是遇到酒肆,正在用飯,并補充飲用水。

寧長樂急忙大喊道:“尚書大人,可否放在下喝口茶水?”

李器躍坐在茶肆內,點了大盤鹵煮羊肉,聽到寧長樂的聲音,示意下屬去把人帶出來。

寧長樂被人壓着,推到茶肆,一眼覽過全貌,加李器躍共十四人,圍坐成兩桌,正在喝酒吃肉。

“給寧公子松綁。”李器躍料想寧長樂一個不會武功的文弱商人做不出什麽事情,遂吩咐道。

松綁也只松了手腕繩索,腳上仍舊結結實實地綁着,別說逃跑,走路都費勁。

寧長樂說是想想,實則實在虛晃李器躍,以免被打罵苛待。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狀況極差,本能地保護自己,思忖着逃脫的機會。

寧長樂緩緩坐下,小口小口地抿着冷茶。

腹部一陣劇痛,寧長樂猛地在桌邊嘔吐起來。

因一日一夜未進食,吐的都是些酸水,不難聞卻也極為狼狽,臉色蒼白得如屍體。

其他人見此,非但沒起憐憫之心,反而哄然大笑,嘲笑寧長樂嬌貴沒用,坐馬車也能吐成這樣。

酒肆老板娘手拿酒壺,為衆人添酒水,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走過來,放下酒壺,輕拍寧長樂的肩,江南軟語的口音顯得尤為溫柔:“客官可還好?需不需要我幫你添些熱水。”

寧長樂撇見近在眼前的酒壺,壺口大敞,黑眸微不可見地顫了顫。

寬大的長袖遮掩住右手,輕輕擡起略過酒壺口,自然地抵住桌面,真誠地感激道:“多謝老板娘。”

“老板娘,別多管閑事,快來添酒。”有人嚷道。

老板娘見這群人兇神惡煞,得罪不起,對寧長樂歉意地笑笑,還是拿起酒壺,去為他們添酒。

寧長樂的嘔吐惡心之意難消,抵住桌面,艱難地喘氣,眼前陣陣發黑。

他死死咬緊牙關,努力往自己保持清醒。看到隔壁一桌人都飲過酒,還這一桌了。

“老板娘,有勞來這桌倒酒,我敬大人一杯。”寧長樂把老板娘喚過來。

李器躍一直冷眼相看,下屬嘲笑亦未加阻止。

見寧長樂态度軟化,這才放下筷子,帶上溫和的笑容,問道:“寧公子是想通了?”

寧長樂看着老板娘一一倒滿酒,看幾人舉酒碗喝過。

他緩緩地舉起手中的茶盞,一飲而盡:“想通了。”

你們都得死。

李器躍喜悅地端酒碗飲過。

不消片刻,所有人倒地趴桌,吐血而亡。李器躍驚懼異常,一個‘你’字還沒說出口,嘴角流出黑血,一命嗚呼。

寧長樂右手戴的琉璃銀戒,裏面藏有毒藥,是蕭厲為他特制的暗器,還真派上了用場。

他在衣袖擦過酒壺時,不動聲響地把毒藥下進酒裏。

老板娘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出聲。

“別怕。”

寧長樂的冷汗如雨流下,肚子劇痛難忍,艱難地從袖中掏出銀票,柔聲安撫道,“這裏有五千兩銀……”

話音未落,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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