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以後會好好控制我自己

第十六章我以後會好好控制我自己。……

宋滄低頭看一眼身上的運動褲:“這不是衣服嗎?”

“你上面還光着呢。”路楠快速掃一眼,心想這人身材看不出這麽好,“別動不動繃你的腹肌。”

宋滄把核心收得更緊:“還不錯吧?”

路楠把買來當早餐的面包放在桌上:“一樓是鋪面,大白天的你這樣穿,是想吓跑客人嗎?”

宋滄:“這個時間段現在除了你,沒有別的客人。”

路楠回頭,大大方方、肆無忌憚地看:“所以你是專門脫給我看的?”

宋滄:“滿意嗎?”Hela

他話音剛落,小三花忽然跳起朝他撓了一爪子。宋滄閃開它的爪爪攻擊,手裏的咖啡全潑到了身上。

路楠點頭:“非常滿意。”

宋滄聳聳肩,上樓換衣服,走幾步又回頭對她說:“等我一會兒,我給你做早餐。”

隔離提前解除,宋滄是今天早上才回到故我堂的。這些天他住得簡陋,沒條件洗澡洗頭,最多用熱水擦擦皮膚,胡子則是用刀片刮的。他湊近路楠,讓她看自己下巴上兩道靠近了也看不出來的細痕:“瞧,傷得好嚴重。”

路楠退兩步。當宋滄真實地站在她面前時,她立刻又回憶起那個唐突過分的吻,以及宋滄一貫的進逼感。

宋滄笑笑,讓她到廚房外等待。冰箱裏的東西路楠定時更新,都是新鮮的,對下廚老手來說,只要有材料、有工具,他很快就能料理出填飽兩個人肚腹的食物。

很快,早餐擺在了路楠面前。她今天買來的切片面包和培根、青菜做成了三明治,面包的邊仔細切下,在空氣炸鍋裏炸得酥脆。兩人各一碗番茄蛋面,面湯上卧一個溏心荷包蛋。

“太簡陋了,不好意思。”宋滄端來兩杯咖啡,路楠低頭一看,拉花是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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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平時兩個包子就能對付的早餐,今日這一段堪稱豐盛。路楠也不扭捏,她幫宋滄保護了故我堂,他這樣殷勤是應該的。

宋滄很認真看她吃:“味道怎麽樣?”

路楠:“……好吃。”她對食物一貫誠實。

宋老板估計得沒錯,這個時間段,本來就稀少的客人絕不會上門。外頭人車來往,大家都趕着去上班、上學,路楠覺得自己此時此刻,輕松得有些奢侈了。

他們誰都沒提起那個吻,只聊着鐘旸、江一彤和故我堂的瑣碎事。

快吃完時,宋滄想起什麽似的,給她發了兩張照片。

“我手機壞了。”路楠說,“什麽照片?”

宋滄起身走到她身邊,俯身放下手機。路楠起初想回避,但宋滄的話立刻讓她忘了兩人親近的距離:“這個,是章棋。”

今早接到隔離提前結束的通知,宋滄離開隔離點,在小區廣場邊看到了章棋。章棋家也提前結束隔離,他背着書包在廣場附近閑逛,觀察解除隔離的人們如何填寫表單、最後做一次核酸。

宋滄靠近他:“章棋。”

年輕的學生回頭,發現自己并不認識眼前邋遢的怪人,立刻警惕地後撤。

宋滄又說:“你不認識我嗎?”

章棋打量他,像打量一個巨大的病菌:“我為什麽會認識你?”

他的幹淨齊整和宋滄的邋裏邋遢形成鮮明對比。宋滄又逼近一步,困惑得很真實:“那說不通啊。”

他越是莫名其妙,章棋的警惕中難免帶上好奇。身處小區,章棋知道他是絕對安全的,周圍還有那麽多物業和防疫人員。他推了推眼鏡,正要說話時,宋滄忽然靠近。

“你沒見過我嗎?”他說,“我是許思文的家人。”

被宋滄緊盯着的雙眼瞬間瞳孔放大。章棋後撤兩步,他目光游移,警惕中有懷疑,更有一絲恐懼。宋滄以為他會轉身逃跑,但章棋并沒有。這個頭腦冷靜的孩子仿佛在瞬間豎起了一道防護罩,他冷淡而平靜:“思文醒了嗎?”

“你們不是好朋友嗎?你不去看看她?”宋滄問。

“……”章棋沉默片刻,擡起眼皮,“我會的,謝謝提醒。”

有車子在不遠處停下,他母親降下車窗喊他。宋滄被防疫人員拉回原地排隊,沒能跟上去,只能舉起手機拍下章棋奔跑的背影。章棋來到車子邊上,打開車門時,擡頭又看了一眼宋滄。陽光照在他的眼鏡上,看不清他目光。

聽完宋滄講述,路楠睜大了眼睛:“你怎麽能?”

宋滄垂頭看她:“嗯?”

“你怎麽能說你是許思文的家裏人?”路楠不解,“你這樣很不禮貌。”

宋滄:“……是嗎?”他沒想到路楠在意的居然是這一點。

突然出現的兩個“好友”很可疑,幫忙照顧故我堂的路楠他應該感激,暗地裏把路楠私人信息告訴許思文父母的人要好好調查——但這一切都不足夠讓宋滄消除心裏對路楠的懷疑。

但動搖已經開始了。他自己也十分清楚。此時看着路楠那雙微含憤怒的眼睛,他輕輕笑了笑:“吓吓他,才能得到下意識的反應。”

路楠信以為真:“那你覺得……”她伸手把宋滄推得遠離,“離我遠點兒。那你覺得他可疑嗎?”

宋滄回到路楠對面,喝幹剩下的一點兒咖啡。“非常可疑。”

拉開安全距離,路楠才能放心說話。她告訴宋滄,這段時間她幾乎吧許思文的空間和微博翻了個遍,在全是美食的“爽”相冊裏看到了一張兩只手湊一起比心的照片。其中一只手的手腕露出一截,上面有“木習習”三個漢字的紋身。這只手的掌心有一顆小痣,在靠近大拇指的位置。

路楠心頭一動,回到微博去尋找。在去年暑假的一張照片裏看到了同一只手。那只手的食中二指夾着一根棒棒糖,是非常老練的夾煙姿勢。

“手腕上有腕帶,遮住了紋身,但那顆痣很清晰。她是梁栩。”路楠說,“看來她和許思文确實是朋友。”

如果說宋滄之前對梁栩和章棋只是好奇,章棋的奇特反應已經讓他生出疑心。“只能說認識,不一定是朋友。”宋滄說。

路楠打開“剪刀腿愛德華”的微博,放大一張手持奶茶的照片:“你再看看這個。”

這條照片下同樣艾特了許思文,許思文也回複了她,“下次換我請你”。照片上兩杯奶茶,看來分別屬于許思文和這個微博的主人。都是幹淨的小姑娘的手,一個戴着自編的手繩,一個塗了淡紫色甲油。

“右手沒有痣,她不是梁栩。”宋滄仔細浏覽“剪刀腿愛德華”的微博,“……她跟許思文關系還挺好。”

剪刀腿愛德華常常艾特許思文看一些有趣的視頻和段子,許思文頻頻與她互動,在這個微博裏甚至還有兩個人笑得一片模糊的照片。兩個都是長頭發的女孩子,許思文比剪刀腿愛德華高一點兒。

“這個人跟許思文墜樓有什麽關系?你想找她?”宋滄問。

“我想知道許思文為什麽要跳樓。”路楠滑動屏幕,“曾經跟她這麽好的朋友,一定知道些什麽。”

“……你還在為沒有拉住她後悔?”宋滄忽然問。

路楠看他:“你沒有那樣的經歷,你沒見過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跳下去,你不會懂的。”

兩人交換視線,沉默的空氣裏有奇特的東西正在湧動發酵。如果說一開始路楠認為宋滄只是單純獵奇、單純地對自己身上的禍事感興趣,而宋滄認為路楠追查真相是一種幌子,是為了把隐瞞之事永久掩藏的伎倆,但此時此刻,有一種新的感受在他們心中升騰而起。

對方出乎意料的認真,讓他們仿佛重新認識了彼此。

是貓的叫聲打斷了這過分長久的對視。路楠收回目光,宋滄起身,想了想問:“江一彤沒吓着你吧?”

“你說呢?”看見宋滄往書架深處走去,路楠想起江一彤說過的話,“她說那本《青銅騎士》你賣得太便宜了。”

宋滄笑笑,順手拿下一本詩集。“這批鉛字書我找了很久,幫賣家拍到了他想要的幾件東西,他才願意把這些絕本書讓給我。我兩百塊一本收回來,六百塊一本賣出去,已經是暴利了。價格再高,不合适。”

路楠:“你還挺有原則。”

宋滄爬上梯子,很震驚地回頭,被路楠這句話吓到了似的。路楠心中頓時生出“又要做戲了”的預感,果然,宋滄傷心地垂下眉毛:“你誤會我了,我是好人啊。”

該死。混帳。流氓。一瞬間無數詞語竄過路楠腦海。她又想起那個吻了。

他翻開書本:“這是鉛字印刷的書,你見過嗎?”

“我知道,類似活字印刷。”路楠走過去看,“這有什麽特殊的。”

“我有一個小禮物想給你。”宋滄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了什麽,讓路楠張開手。兩顆冰冷的方塊掉進路楠手中,重量明顯。一個“路”字,一個“楠”字,是兩個尺寸頗大的鉛字。

“我找了很久,想找些特別的東西跟你道歉。”宋滄從梯子上下來,垂眼看她,“印刷廠有個老師傅,三十年前就在造字車間裏工作,負責刻字。我想讓他幫我刻兩個鉛字,沒想到他反倒把自己收藏的這兩個給了我。這麽大,用來印報紙标題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文章。”

鉛字是長方體形狀,“路”字用得多,很光滑,“楠”字少用,看起來還很新。

“這兩個字的年紀,比你我年齡加起來還要大。”宋滄讓她看柱體側面。刻字師傅把鉛字給宋滄之前,在上面刻下了它們的制造年份:1949,1952。

“它們一定印過很重要的新聞,是歷史的功臣。”宋滄說。他靠在書架上,看路楠把那兩個鉛字翻來覆去地瞧。她溫柔的眼睛裏充滿了孩子的好奇和驚喜。

路楠從沒收到過這樣特殊的,僅自己才可享有的禮物。

“那天晚上,對不起。”宋滄說,“我以後會好好控制我自己。希望你以後繼續來故我堂,繼續……跟我做朋友。”

路楠終于擡眼看他。

宋滄側頭笑笑,微卷的頭發從他耳邊垂落,他新鮮得陌生。

像是更正對話一般,宋滄想了想:“我們,算朋友吧?”

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路楠已經點頭了。

得到答案的宋滄握住她的手,讓她手指蜷起,把鉛字牢牢禁锢在手心。

直到小貓的尾巴在路楠腳踝輕掃,路楠才回過神。她正盯着宋滄看,時間長得失禮。宋滄卻沒有就着她失禮的眼神再做什麽,他突然很克制也很禮貌地,變成了真的君子。

路楠收好鉛字,聽見宋滄說話:“這段時間有沒有想我?”

“……”路楠答,“沒有。”

宋滄:“嗯?”

路楠擡頭看見宋滄正和黑貓面對面。他問的是黑貓。

在宋滄故作困惑的目光裏,她的臉終于紅了。

“路楠,”宋滄笑完了正經地說,“來故我堂幫忙吧,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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