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梁栩在我這裏,她帶來了……

第二十三章“梁栩在我這裏,她帶來了……

梁曉昌知道周喜英和路皓然不喜歡自己, 交往時路楠邀請他許多次,他都難得上門。這次沒有路楠作陪,居然主動拜訪, 路楠光聽這第一句就已經覺得不對勁。

原來是周喜英生病了。梁曉昌前幾日聯系周喜英, 還沒說上兩句話, 周喜英就說頭暈不講,挂了電話。他立刻又聯系路皓然,才知周喜英頸椎病犯,頭暈得起不了身, 一直躺着。

當天夜裏他就屁颠屁颠拎着補品上門了。

路楠咬牙:梁曉昌主動聯系母親和哥哥,只能是一個原因:他要告狀,告自己的狀。

“媽現在怎麽樣?”她問, “怎麽不告訴我?”

“之前不是和你吵過一次麽, 她不讓我說,我給你送了點兒東西來, 順便告訴你這件事, 但你又不在家。也不算嚴重,老毛病了。”路皓然看看她, 又看看身後仍未離開的宋滄,壓低聲音, “你們真的分手了?”

“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路楠想了想, “我會再找梁曉昌說清楚的, 你不用管。”

路皓然看她的眼神有點兒陌生:“不需要我或者榕榕出面?”

路楠:“……你們出面有什麽用?”

路皓然:“以往你們吵架, 都是我和榕榕調停。”

路楠笑了一下:“不需要,我自己能解決。”

路皓然:“不用找他了,他說了今晚還會來。”

路楠:“……?!”

梁曉昌的電話像被封印了, 極難打通,所有信息也一概不回。路楠發來的信息,無論是僞裝得很溫柔甜蜜,還是惡形惡相威脅稱自己會找上門去,梁曉昌看過就罷。他和路楠相識這麽久,太熟悉路楠的性情了:她再不樂意的事情,只要周喜英開口,她就絕對不會拒絕。

兩個人的婚姻已經是勢在必行,梁曉昌早昭告親朋好友,此番絕不能讓路楠脫手。

Advertisement

晚上下了班,正好七點多,他饑腸辘辘也顧不上填飽,又拎着兩手禮物登門。周喜英不好對付,但她極愛面子,梁曉昌相信有昨天的一番敲打,今日再動情談談分手對兩家人的影響,尤其是對周喜英和兒女的影響,她會成為說服路楠的重要助力。

才走到周家門口,梁曉昌就隐隐聽見裏頭傳出的談笑聲。不止一個人,熱鬧得很。

他心中狐疑,舉手敲門。很快有人開門,他吃了一驚:“楠楠?”

路楠笑得很甜:“你來啦。”

梁曉昌心頭一喜,跨進門:“等我很久了?”

但立刻,他僵在了玄關。——客廳裏除了周喜英、路皓然,竟然還有他自己的父母!

路楠接過他手中禮品放在玄關:“進來吧,叔叔阿姨等你很久了。”

梁曉昌目光立刻變得兇惡複雜。路楠有父母的聯系方式,這尴尬場面自然是她一手促成,但兩人戀愛的各種争執從來不牽連父母,梁曉昌壓低聲音:“你幹什麽?!這是你我的事情,和我爸媽沒關系!”

路楠背對客廳燈光,也擋住了身後衆人好奇眼神,冷冷地看梁曉昌:“我想幹什麽,得看你先做了什麽。”

她拉着梁曉昌往客廳走,梁曉昌甩開手,愈發覺得路楠古怪:“你是不是瘋了!”

他聲音很大,客廳裏頓時一靜。周喜英立刻不悅:“梁曉昌,你說什麽呢?”

“幾位長輩都到齊了,我跟小昌有件大事想說。”路楠笑眯眯,“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跟大家報告,是我們做小輩的不對。”

梁曉昌臉都白了,梁家父母察覺氣氛古怪,面面相觑。周喜英瞥自己兒子,路皓然端坐沙發低頭喝水,一言不發。

“我跟小昌已經分手了。”路楠說,“謝謝叔叔阿姨對我的照顧,你們以後好好保重身體,我會記挂你們的。”

三個老人都愣了,看完路楠看梁曉昌。梁曉昌賠笑:“鬧了點兒矛盾……”

“不是矛盾,是分開了。”路楠強調,“而且不可能複合,沒有商量餘地。”

她斬釘截鐵,梁曉昌父母面色也漸漸不好看。梁曉昌氣急敗壞:“瘋子!你是不是劈腿了?你是不是喜歡上別的男人了!”

路楠終于可以萬分肯定地回答:“這跟別人沒任何關系,只是我不留戀你了。”

梁家兩個老人愈發陰沉,起身要走。梁曉昌左右為難,忽然指着路楠:“你……”

他手指幾乎戳到路楠臉上,路楠正要抵擋,路皓然已經站起把他攔住。路皓然比他高大,梁曉昌收手,扭頭出門。路皓然把他帶來的東西遞給他:“帶走吧,扔了就浪費了。”

梁曉昌怒吼:“那就扔了!”走幾步又回來搶過禮品。

關上門的時候,路皓然還聽見等電梯的一家人相互低聲指責,梁曉昌更是一句話不敢多說。路楠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老人氣惱、不解。這問題路皓然也沒法回答。他也想知道答案。

客廳裏氣氛凝滞。周喜英撐着額頭:“怎麽就分手了?”

路楠:“相處不下去,就分了。”

周喜英也有些惱怒:“你那事情好不容易過去,我還以為你以後能安分一點。怎麽又搞出這樣丢臉的事情來!還故意把人家爹媽叫到家裏,你到底想什麽!你現在27歲,不小了,上哪裏找梁曉昌這種條件的人?他不是還有公司股份嗎?以後養你也沒有問題的!”

以往周喜英唠叨,路楠總是以溫柔的沉默應對。只要周喜英發洩完、說完,就可以相安無事。但她開口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生我辛苦,養我辛苦,但我不可能再跟梁曉昌這樣的人在一起。”

路楠說這話的時候心口有很鈍的痛楚。周喜英常把當初照顧她多麽辛勞挂在嘴邊,但常跑醫院的那個,是妹妹而不是姐姐。

周喜英被她的忤逆氣得手抖,正要責罵,頭忽然又暈了。路皓然忙攙扶她回房休息,出來後也不知說什麽好,拍拍路楠肩膀。

收拾好客廳的狼藉,路楠和路皓然聊了一會兒。路皓然如今住大學教師宿舍,只有必要時才回家。家中只有周喜英一個人,為了防止梁曉昌以後再來,路皓然決定最近暫時搬回家中照顧母親。

他很想問路楠,早上看到的那個年輕人是誰。那是與梁曉昌完全不同的類型,就連不那麽懂車的路皓然也看出,他駕駛的那輛車價值不菲。但見路楠心不在焉,他最後給妹妹煮了碗面,看着她吃下。

臨走時,路楠進卧室跟周喜英告別。周喜英聽見她進來,立刻轉身,面朝裏躺着。

路楠坐在床邊,看見母親床頭挂着一張老照片,是一家五口人拍的照。她記得那是小學四年級的時候,父親被超市門口的人忽悠了,說拍照免費,拉着一家人去了照相館。不料拍照确實免費,但印照片卻要兩百多塊。父母親起初舍不得,但見照片上一家人喜氣洋洋,最後還是咬牙掏了兩百塊,拿回一個裝裱精美的相框和照片。

照片質量挺好,許多年也不褪色。雖然已經很久不看,但路楠仍記得那一左一右依偎路皓然的,哪個是自己,哪個是妹妹。

床頭櫃有水,路楠拉開抽屜想看看周喜英吃的什麽藥,周喜英忽然冷淡道:“別亂碰我東西,出去!”

路楠便合上了抽屜。“媽,我回去了。哥哥說明天帶你去醫院檢查,我也會過去幫忙。”

得不到周喜英回應,路楠站起身。她忽然很想問周喜英一個以往絕不會有勇氣開口的問題。

“媽,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她聲音裏有很輕的顫抖,“我真正的名字。”

靜立片刻,她始終沒有得到周喜英的答案。路楠有些傷心,又覺得理所當然。她在床頭櫃放下幾百塊,轉身走了。

——“桐桐。”

回頭時周喜英已坐起身,她蒼老的臉看着路楠,是路楠非常陌生的表情。

原來母親也會這樣愧疚。路楠沒有回應她的呼喚,與路皓然告別後離開了。

從出生開始就住在這兒的宿舍區,原本是父親單位分配的房子。許多熟人搬走了,許多老人離開了,只有年年月月按時開花、結果的榕樹一如既往。路楠走在被榕樹枝葉切割的路燈裏,哭出聲來。

她那久久壓抑的自我,被宋滄呼喚蘇醒,正一發不可收拾地敲動她的身軀和心魂。

跑到宿舍區門口,遠遠就看見沈榕榕的機車。沈榕榕把頭發放下來,正靠着機車吃棒棒糖。

路楠朝她奔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她,放聲大哭。沈榕榕一頭霧水,但立刻以更緊的力道擁抱她,無聲給她支撐。

路楠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告訴她。關于音樂節,關于宋滄牽她穿過的晚風和星空,關于宋滄的問題,關于那顆氣球,關于周喜英和她自己。沈榕榕沒有問,也沒有說一句話,銜着棒棒糖任由路楠靠在自己肩上痛哭,偶爾輕輕撫摸她有些冰涼的長發。

等路楠哭夠了,沈榕榕給她擦幹眼淚:“成小兔子了。”

路楠挽着她的手,有種難得的安全感。“回家。”她靠在沈榕榕肩上,“我跟你說昨晚的事情。”

沈榕榕:“不想聽流氓的事情。”

路楠用還帶鼻音的聲音笑:“那我不說了。”

沈榕榕跨上機車:“你先說,聽不聽那是我的事。”

路楠坐在她身後,抱着她的腰:“你是不是又瘦了?腰好細。”

“忙死了,店鋪一直沒找到合心意的設計師。”沈榕榕發動車子,機車隆隆作響,駛了出去。

“你不是喜歡故我堂的設計嗎!故我堂是鐘旸設計的,我幫你問問宋滄看他認不認識人……”

路楠的話被迎面狂風吹跑了,沈榕榕一句也沒聽見。路楠說了半天,沈榕榕在紅燈前停下:“你手機是不是在震?”

是宋滄打來了電話。

“來故我堂。”宋滄言簡意赅,“梁栩在我這裏,她帶來了一個視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