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沒人教過她一夜情之後怎麽……

第二十七章沒人教過她一夜情之後怎麽……

燈亮得突兀。

被這光明吓了一跳, 兩個人的動作同時止住。三花貓從宋滄頭上跳下,宋滄被它四爪一蹬,側頭倒在路楠身上。他沒有壓住路楠, 但手還放在路楠腰上, 再往上一寸, 就是險峻地帶。

路楠舔了舔嘴唇。她還在回味宋滄的吻,很過分,很強硬,奇妙的是她一點兒也不反感。宋滄的頭發掃在她臉頰上, 多虧這天氣,不冷不熱的,沒有汗味, 她聞到的是一種很特別的微熱的氣味。宋滄頭發比初初見時長了一點兒, 濃密豐厚,路楠咬住落在她唇上的幾根。

宋滄扭頭看她, 他的眼睛藏在頭發的陰影裏。路楠被這眼光看得從心頭開始焦慮。

三只貓安分不下來, 在貓糧碗上蹦來蹦去。宋滄起身,影子像山一樣落在路楠身上。他撥了撥路楠淩亂的頭發, 轉身去關門。落鎖的聲音很脆,有什麽敲定了似的。宋滄又回頭看她一眼。路楠知道自己如果想走, 是來得及的。她可以說太晚了,或者今天不合适。宋滄會給她思考的機會。

但她不想去思考了。

路楠第一次知道故我堂的百葉窗是可以落下來的。關了燈後, 故我堂像一座無人可以造訪的城堡。貓們終于消停, 在書架之間用無聲的軟墊走來走去。她在宋滄的帶領下走上二樓, 像跨入一個從未造訪的新世界。

二樓如何布置,怎麽擺設,路楠看不太清楚。宋滄只擰亮了床頭的燈, 他們在這種昏黃的燈裏檢閱彼此。還沒到熱的時節,人赤.裸着也不覺得冷。宋滄的手碰觸她什麽地方,就像在什麽地方埋設了陷阱。陷阱會啓動、會把她困住,火點逐寸燃燒,人被追得急喘不停。

宋滄會笑。他這個時候笑得更壞了,壞得讓人喜歡。他琢磨路楠身體的秘密,像修複一本舊書一樣耐心,食指沿着她淨而白的鎖骨畫下線條。線條逐漸延伸,從頭到腳,從外至內。他描摹珍品一樣描摹一具軀體,極力溫柔,額角卻沁出密密細汗。

他還會說一些短促的話,這些話有時候會勾起路楠的竊笑。笑什麽?說你好看,很好笑嗎?他的聲音貓尾巴一樣撓着路楠的耳朵,她又酸又癢,才笑着把身體蜷起來,又被他打開。

路楠成了一枚果子,是那種熟透了的果子,滲出甜汁、散發香氣。宋滄起初吃得節制,漸漸便忘了分寸。攀升、降落。沉甸甸的人類軀體在想象中變得輕盈,路楠抱緊了宋滄的肩膀,他們發狠地咬在一起,頭發勾連。宋滄的鼻尖抵在她的鼻尖上,動物一樣親昵。路楠忽然間愛上了這種親昵,以及給她這種親昵的人。

這當然是錯覺。但人時時刻刻都會産生錯覺,享受錯覺為什麽不可以?他們都是那樣靈巧的獵物,在兩副軀體上和自己的獵人纏鬥。好多念頭水流一樣從路楠頭腦裏滑了過去。她像草一樣敏感,被烈風吹得搖擺不停。

雨輕巧地下了一夜。

路楠早醒了。她幾乎躺在宋滄懷裏睡覺,皮膚沒了昨夜的潮濕,幹爽舒适。

她知道宋滄也醒了,呼吸還是正常的,心跳和自己一樣快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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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彼此,路楠暗嘆。沒人教過她一夜情之後怎麽尋常地跟對方打招呼——說什麽?“嗨早上好”?他們沒那麽熟。“昨天表現不錯”?也不至于這麽輕佻。她心裏一團亂麻,有個小人兒正指指點點地責備她:你啊你,怎麽能這樣?

五點多,一切都新鮮得過分。路楠正枕着宋滄的左手,在心裏不斷比較、權衡,最後心一橫,決定由自己來說早安。

才張開口,樓下噼裏啪啦一陣響。

路楠心頭一亮,緊接着宋滄也動彈了。“這些壞貓。”他說,“我去看看。”

他抽出左手,路楠裝作迷糊,揉着眼睛,從指縫裏看宋滄的背影。昨夜已經知道他身材結實,但在光亮裏這樣坦蕩地看,又有種奇特的陌生感。路楠看得仔細,角角落落都不遺漏。意識到她的目光,宋滄眼皮一垂:“餓嗎?”

路楠:“……呃?”

宋滄:“我去做早餐。”

路楠:“……謝謝。”

宋滄套上衣褲,甩了甩麻痹輕抖的左手,抓起手機:“你先洗漱。”

趁他下樓,路楠凝神細聽,确定這人正在訓貓後火速抓起床邊衣褲穿上。宋滄是個脫衣服的老手,她心想,也不知練過多少次。

二樓的面積是一樓的三分之二,除了床鋪衣櫃之外,還有書房和浴室。路楠昨夜沒來得及看,現在才有空仔細觀察:有點兒雜亂,但還算井井有條,延續了樓下的風格,角角落落都放着出人意料的小物件,還挺有趣味。想到宋滄那輛價值不菲的豪車,路楠懷疑這裏這是他看店時臨住的地方,他應該還有別的更寬敞的房子。

宋滄急匆匆跑上來,兩人目光一對,路楠飛速轉開。宋滄也沒那麽游刃有餘了,感覺到這一點的路楠愈發緊張。宋滄找出未開封的毛巾牙刷交給路楠,笑笑:“水龍頭有點兒問題,你小心開,別弄濕了衣服。”洗手間窄小,兩個人都擠進來,難免要擦肩碰臂。宋滄和路楠都竭力不讓自己碰到對方,一個說“謝謝”,一個說“不客氣”,像第一次進高檔餐廳的客人和第一次服務客人的服務員。

等宋滄下樓,路楠對鏡刷牙,看見鏡子裏的自己頭發淩亂,是昨晚被宋滄揉的;頸側有淤紅痕跡,是昨晚被宋滄吻的。昨晚,昨晚。宋滄,宋滄。她的臉就這樣迅速地熱了,從耳朵一直紅到脖子上,鏡子裏一個通紅的、睜大眼睛的路楠。

用毛巾捂住自己的嘴,她在鏡前悶聲大喊。

等坐在一樓沙發上,路楠已經恢複成以往的冷靜模樣。誰也看不出她五分鐘前還因為尴尬和無措在洗手間轉了二十圈。

宋滄做的是西式早餐,熱牛奶烤吐司,煎培根溏心蛋,還有一大盆蔬菜沙拉。路楠吃了兩口才想起,她為什麽要在一夜情對象的家裏吃早餐?她應該以高姿态轉身告辭的,只給宋滄留下一個毫不留戀的背影,顯示自己對這種事情很熟稔,絕不拖泥帶水。

宋滄沒話找話說地聊:“今天天氣不錯。”

貓們喵喵附和。

宋滄:“這個醬好吃,不膩。”

貓們繼續附和。

路楠只希望他立刻閉嘴,他每多說一句,就讓這個空間的尴尬粒子密度增加一倍。

宋滄:“高宴一會兒來找我,可能會說昨晚去調查的事情。”

“……”路楠終于找到了契機,“調查順利嗎?”

兩人同時抓住了高宴這個工具……這根救命稻草,開始聊起高宴、KK酒吧之類的事情。尴尬氣氛一掃而空,兩人都心知肚明:對方是開車高手,方向盤打得順溜,任何可能誘發不良回憶的路障都被靈巧閃過。他們相互配合,在一種和諧的快樂裏結束了早餐時光。

“我先回去了。”路楠擦淨嘴巴。

“要不我送你?”宋滄起身。

“不用不用……我的包呢?”路楠左右張望。

宋滄和貓也幫着一起找,最後在沙發下發現了不知何時掉下去的挎包。

“不好意思,昨晚可能是我弄到地上的……”宋滄說。

路楠瞪着他。你瘋了嗎?你在說什麽?你居然說出了“昨晚”!!!她的眼神無聲地吶喊着這些聲嘶力竭的話,嘴角卻一勾,笑得很脆:“啊,沒關系。”

她越來越喜歡演戲了。沈榕榕說得對,人真的很容易對演戲上瘾。她正扮演一個享受了快活一夜後灑脫、利落的女人。她接過宋滄擦拭幹淨的包,微微一笑:“再見。”說完款款伸手開門。

很好,完美的結尾。她就這樣開門,款步離開故我堂,在晨風裏給宋滄留下一個清爽的背影。她不會回頭的,也沒什麽值得回味,不過是一夜——但門緊緊鎖着。

路楠:“……”

宋滄:“我還沒開鎖。”

路楠咬牙低語:“……那現在開啊。”

三只貓緊緊跟在路楠腳邊,路楠顧不上跟它們道別了,宋滄一打開門她就沖了出去,越走越快,最後像逃脫身後那一夜回憶般狂奔起來。

高宴來到故我堂時,一切都很平常,黑貓白貓在地上曬太陽,因為認得他,懶洋洋甩甩尾巴當作打招呼。店裏亂中有序,和以往一樣沒有一個人客人。

唯一不對勁的是宋滄。他坐在被陽光曬了一半的窗戶邊上,抱着三花貓,帶着堪稱溫柔的笑容,輕輕給三花貓摸背。

高宴熟悉他的諸般表情,他被宋滄的笑吓了一跳,僵在門口進退不得。

“關門。”宋滄頭也不擡,“灰塵都跑進來了。”

高宴摸他額頭:“發燒了?”

宋滄躲開他的手:“別碰我。”

高宴來了興致,坐在他對面:“發生什麽好事了?你笑得好可怕。”

“……”宋滄想了想,“我配合路楠,演了個尴尬的人。”

高宴聽得一頭霧水,宋滄卻不會跟他仔細說明,繼續搖頭晃腦對三花貓說話:“她太可愛了。”

高宴看他手裏的貓:“可愛嗎?很普通嘛。”

三花嗷喵一聲,跑了。

“說正經的。”高宴掏出手機,打開相冊,“我可能找到你說的那個‘sheng哥’了。聲音的聲,肖雲聲。”

宋滄立刻奪過手機,相冊裏是一張入職檔案。

“他在沈榕榕店裏工作。”高宴說。

此時的路楠已經回到沈榕榕家裏。她輕手輕腳進門、換鞋,擡頭看見沈榕榕提着灑水壺站在陽臺:“你回來了。”

路楠心虛:“嗯。”

沈榕榕放下灑水壺:“去哪兒了?回家了嗎?昨晚你說有事,我再問你又不出聲。”她走到客廳,看見路楠倒了一杯水,忽然勾住她衣領。

路楠立刻躲開,捂住領口。

沈榕榕眼睛一眯:“小楠,你壞了。”她只想了兩秒鐘,準确說出名字,“宋滄?”

路楠大震:“你怎麽知道?!”

沈榕榕卻像猜中了大獎號碼一樣興奮得幾乎跳起來:“果然!”

頹然坐下,路楠捂着臉長長一嘆。沈榕榕不管她此時內心有多少掙紮,只問一個問題:“他怎麽樣?”

路楠不答。沈榕榕哪裏肯放過她,牛皮糖一樣挽着她胳膊:“他看樣子就是很會玩的那種人,到底感覺怎麽樣?”

良久,路楠小聲說:“……前、前所未有。”

沈榕榕大笑,和她擠在沙發上,嘿嘿地捏她腰。路楠揣着一肚子別扭心事回到這兒,被沈榕榕這麽一鬧,那些糾結的東西好像也不重要了。

“我們還不是談戀愛。”路楠說,“做這種事,怪怪的。”

“不怪,挺好的。”沈榕榕立刻說,“反正你們接下來肯定是要談戀愛的。”

路楠立刻糾正:“不會。”

沈榕榕:“都前所未有了!你總不能這樣放過吧!”她搖着路楠肩膀。

什麽事兒在沈榕榕這裏都可以由大化小,路楠那些糾結來、糾結去的麻煩念頭,被她一揮手就掃得幹淨。“你凡事不要想太多。”沈榕榕說,“你現在單身,他也單身,有什麽不行?就算真的成不了,就當白睡宋滄一次。”

沈榕榕在她耳邊強調:是白睡了那個宋滄哦。

那個英俊的、漂亮的、喜歡笑,偶爾做戲般溫柔的壞東西。

“啊……”路楠捂臉倒在沈榕榕腿上,“尴尬死了。”她跟沈榕榕說起今早那別扭的氣氛。沈榕榕才聽了一半就斷言,她又被宋滄騙了。宋滄這種人,怎麽可能會為一場情.事別扭,他是故意的,故意配合路楠,看她諸般有趣反應。

路楠:“……太壞了。”

沈榕榕:“太壞了!”

她也喜歡看路楠有趣的反應,捏她臉笑了很久。路楠枕在她腿上,聽見沈榕榕忽然問:“對了,我和高宴找到那個‘sheng哥’了。”

路楠騰地坐起。

“肖雲聲。”沈榕榕把手機裏的入職檔案給她看,“你對這個名字和人有印象嗎?”

路楠怔怔看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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