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因為沒有人施予援手,楊雙……

第三十四章因為沒有人施予援手,楊雙……

梁栩非常戒備, 她拒絕和路楠進入別的店子,只能接受在街面上聊天。路楠順應她的要求,陪梁栩推着車子, 慢慢往前走。

她告訴梁栩, 他們已經知道了肖雲聲的存在。

果不其然, 梁栩如被驚雷吓懵了的小獸,半天沒回過神:“……你們調查過肖雲聲?”

“他就是帶你去刺青,還有欺淩許思文的‘聲哥’,對吧?”

“你們怎麽查到的?”梁栩又問。

“他為什麽要帶你去刺青?”路楠緊追着問。她學會了宋滄的那一套, 用問題對付問題,這種逼問讓梁栩明白,她必須透露更多, 才能從路楠口中得到想要的線索。

梁栩這個年紀的孩子根本禁不住這種沉默無聲的逼迫。她不是章棋。路楠等了片刻, 梁栩開口了。

“他說刺青是記號,有了記號他才能确認我是服從他的。而且他說刺青不痛, 一點兒也不痛, 他以後也打算去紋。”說着她看了眼路楠,“章棋也被他威脅過, 但章棋後來說服了聲哥。聲哥說章棋是人才,以後有大作為, 如果有刺青,高考體檢過不去, 會耽誤他一輩子。”

路楠冷笑:“他倒好心。”

“你們還知道什麽?”

“我們知道他身上有刺青。”路楠賭了一把, “而且是為了掩蓋楊雙燕給他留下的傷疤。”

沒料到他們竟然調查到這個程度, 梁栩大吃一驚。她點頭:“是的。”

身為肖雲聲的“朋友”,或者說随從,梁栩和章棋對他的了解不多, 但很熟悉他的繼妹楊雙燕。肖雲聲從欺淩和脅迫楊雙燕中得到快樂,他還把梁栩和章棋拉了進來。就跟他們在肖雲聲要求下朝許思文扔酒瓶子一樣,肖雲聲的命令他們無法反抗,只能順從。

肖雲聲教他們如何對楊雙燕動手才不會在明面上留下痕跡。“她不會告訴任何人的。”肖雲聲強調,“她絕對不敢。我有她的視頻。”至于是什麽視頻,梁栩從來不敢問,她總覺得一旦問了,就會觸及另一個深淵。她害怕。

路楠靜靜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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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章棋樂在其中,是嗎?”她看着梁栩說,“你和章棋不一樣。”

這句話觸動了梁栩。她雙手緊緊相握,力氣大得骨節發白,激烈地思考着什麽。

“章棋一開始也不肯動手。他要面子,他從來不跟女孩動手。”梁栩用更輕的聲音說,“但是後來他知道,燕子喜歡他。”

路楠睜大了眼睛:“什麽?!”

梁栩騙了他們。許思文從來沒有對章棋産生過興趣,真正仰慕章棋的是楊雙燕。

為了滿足好友的期待,三人出門的時候許思文常常用手機偷拍章棋的照片,發給楊雙燕。這個秘密偶然被肖雲聲得知,肖雲聲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他把章棋、梁栩和楊雙燕找出來,一張張地展示楊雙燕手機裏保存的偷拍照。章棋起初吃驚,後來便沉默了,只是翻看。

“好惡心。”他沒看楊雙燕,淡淡地說,“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那你來?”肖雲聲把石頭遞給他。

這是肖雲聲熱衷的另一種游戲。楊雙燕戴着摩托車頭盔站在江邊,瑟瑟發抖。她腳下就踩着薄薄的江水,身後是江面,只要仰頭倒下就會跌進萦江。梁栩和章棋手裏的石頭、碎磚塊是武器,楊雙燕是标靶。章棋的手很穩,每次石頭都是緊貼着頭盔落入水中。十次裏總有一兩次是正好砸在頭盔上的,楊雙燕會被吓得尖叫、晃動,但她不敢走開。她赤足站着,周圍灑滿了碎玻璃。

肖雲聲永遠都不會在他們面前動手。他只熱衷拍攝視頻。

視頻裏章棋掂了掂手裏的武器,那是半塊結實的磚頭。梁栩拉了拉他衣角:“別……”

章棋已經扔了出去。磚塊正好砸中楊雙燕頭盔,她晃了一下,往後栽倒,咚地摔進江水裏。

肖雲聲大笑,章棋沒有笑,只是興致勃勃地看着慢慢從水裏爬起來的楊雙燕。見梁栩要走過去幫忙,他很冷漠地開口:“梁栩,站住。”

梁栩站定了,很踟蹰。這時畫面忽然亂了。有個陌生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驚愕:“你們在幹什麽?!”

拍攝的手機被打落,肖雲聲再撿起時,畫面裏是從地上撿起眼鏡的章棋、跌坐在石階上的梁栩,還有正從水裏把楊雙燕拖起來的許思文。

她脫下楊雙燕的頭盔往江水裏扔去,密實地将楊雙燕抱在身前保護起來。

撿起手機的肖雲聲笑了一聲,輕聲問:“哎呀,看看,這個又是誰?”

視頻中止了。路楠發現自己握着手機的手已經出了一層細汗。

“這些視頻怎麽會到你的手裏?”路楠問。肖雲聲如此謹慎,他一定會妥善保管,絕對不讓任何人有機會碰到。

“偷來的。”梁栩說。她眼神裏有了點兒倨傲:“我偷東西還是很在行的。”

梁栩觀察過肖雲聲很久,手機是用指紋解鎖的,但總有那麽一兩次需要輸入密碼。她記住了肖雲聲按密碼的手勢移動順序,趁他和章棋喝酒的時候,從肖雲聲口袋裏偷偷摸走手機,解鎖,并在相冊裏找出肖雲聲拍攝過的東西。

“很多、很多。”能夠和路楠分享這些秘密,似乎讓梁栩輕松了一些,“我不敢耽誤時間,就挑了兩個我有印象的傳到手機上。”

“只有兩個嗎?”路楠問。

“是的,剛傳完,他就發現手機不見了。”梁栩當時立刻把他的手機放到地上,輕輕一踢。手機滑到桌下,肖雲聲正好低頭,毫不起疑地撿了起來。

“傳給我。”路楠說。

“不行。”梁栩奪回手機,“上次把那個視頻給你們,我已經後悔了。”

路楠換了個話題:“你想擺脫肖雲聲的控制,為什麽不立刻删掉他威脅你的視頻?”

“删掉手機上的內容沒意義,他還有雲端。”梁栩輕抛手機,“但他可以威脅我,我也可以威脅他。這是他教我的。”

所以她選擇了有更多人出場的視頻。肖雲聲、章棋,還有她自己。她試圖像肖雲聲一樣,拿捏住其他兩人的罪證。

她們穿過十字路口,拐入有些冷清的窄街。這裏原本是十分熱鬧的商業街,與旁邊的商城是一體,但受疫情影響,所有鋪面都關張了,只剩破碎的紙張在地上打滾。梁栩背了一書包的書和卷子,想抄近路回家,車頭一扭,和路楠又拐進一條巷子。

“聲哥一定在找我。”梁栩說,“他和章棋一直聯系我,但我沒有理。說不定他們已經知道我叛變了。”她啞聲一笑,聲音輕抖。

“你現在回家了,家裏是安全的。”路楠說,“章棋也要考試,只有肖雲聲在活動。考試之前不要出門,好好保護自己。”

梁栩點點頭,告訴路楠肖雲聲左下腹那道刀傷的由來。

有章棋和梁栩參與的欺淩發生在家門外,而家門內的事情,連梁栩也不清楚。他只知道有時候肖雲聲會跟章棋講,講得很具體,但章棋聽得很不舒服,多次表示自己不想聽。肖雲聲只是笑着:很有趣的,她不敢跟任何人講,真的很有意思,你要不要也試試?

章棋沒有答應肖雲聲的要求。或許是憎惡,或許是反感,他不怎麽搭理楊雙燕,參與欺淩楊雙燕的活動倒是興致盎然。而楊雙燕在萦江邊那次之後,再也沒正眼看過章棋。

梁栩他們隐隐知道,在肖雲聲和楊雙燕的家裏,必定發生了比他們所見、所做更為恐怖的事情。否則楊雙燕不會拿起刀子。那把刀子她藏在枕頭下,據肖雲聲說,是因為有人撺掇教唆,她才決心用武器來保護自己。

刀子刺入肖雲聲腹部,因為沒有衣服阻隔,很順利地穿過皮肉。肖雲聲沒想到從來順從、忍耐,甚至不聲不響的楊雙燕會傷害自己。刀子刺入之後沒有拔出,楊雙燕用前所未有的力氣按壓那把尖銳的水果刀,讓它在肖雲聲肚子上拉出長達十二厘米的傷口。

滿手的血。滿床的血。她沒有像平時一樣因為恐懼而發出尖叫,起身松手,任刀子留在肖雲聲身上,自己則靜靜地走進衛生間洗手。

進了醫院的肖雲聲度過了一段危險時期。也是在那時,楊雙燕的母親才真正明白女兒遭遇了什麽。

“聲哥說傷口是他自己造成的,因為不想活了。”梁栩回憶着,“這個理由還挺可信,所以事情沒鬧大,醫院也沒插手。他沒死,正正常常回了家。”

楊雙燕母親提出離婚,得知自己即将失去稱手的奴仆,肖雲聲對楊雙燕的欺淩變本加厲。

梁栩頓了頓,她仍舊有所隐瞞,似乎不想細說這種升級的欺淩是什麽樣子。“再後來,燕子就瘋了。”她說,“她在教室裏又哭又喊,撕書,用衣服把自己包起來藏在課桌下面,誰都拉不出來。”

路楠站定了。路皓然隐晦地說“去休養”的時候,她和宋滄已經有所察覺,那絕不是單純的“休養”。

因為沒有人施予援手,楊雙燕被摧毀了。

這一切不像現實,它太荒誕,太可怕,超出了路楠的想象。

“……那思文呢?”路楠問,“思文發生了什麽?她為什麽要聽肖雲聲的話,去我的辦公室跳樓?”

梁栩眉頭皺成一團,她還在猶豫和斟酌,此時突然停下,看向路楠身後。

路楠背後是一條巷子,老城的街巷四通八達,縱橫交錯。一線天光照亮巷子底部,肖雲聲站在明暗分割之處。他叼着煙,不知盯了梁栩和路楠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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