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遺忘的真相
我一直知道，每個人都有秘密，每個人都有可以挖到的情報，好比言華，好比素素。雖然中了毒，功夫卻還在，以我和言華不相上下的水平，我若真心要躲起來，他不一定能聽得出來，是以我這才有機會在隐蔽的角落将他二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素素，明日你便收拾收拾，回到皇城。”
皇城？素素和皇城有什麽關系？
“不……”這聲音很是隐忍，帶着分倔強，“言大哥，我只是想贖罪……我……我是心甘情願的，求求你……成全我！”
贖罪？我面前的素素，何時這般軟弱的低聲下氣過？我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繼續貼耳聽！
言華冷哼一聲：“素素，你覺得我阿姐需要你的心甘情願？這般就是偉大了？我言華不是什麽大度之人，你知道的，若有誰捅我一刀，我定然要将他千刀萬剮，更不要說傷的人是我阿姐。”
“可不是你一個人才有姐姐！”素素決絕的說：“你願意為了自己的姐姐做任何事，我也一樣！”
“你閉嘴！你在贖罪？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沒有我的命令你也在減少我阿姐的藥量，我誠然是不願意她在飲鸩止渴，以毒制毒，可你呢！你是要讓她想起那些事！你明知道，繼續服藥是飲鸩止渴，可一旦想起來，就能立刻要了她的命！”
“不會的！我會想辦法救她！我一直在想辦法！”
“不要再說了……馬上給我滾，你們文家沒有一個好東西！你告訴文玉琴，我言華定有一日要将她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一個下午我都蹲在後院的一株大樹下望天。在房外面偷聽到的一席話對我來說就是雲裏霧裏不知所雲，人家不是說就算失憶也會在聽到一些人的名字一些事情的時候腦袋一疼啊，頭一暈啊，眼前一花啊什麽的想起些什麽嗎，可我為什麽什麽都想不起來？我真的失憶過？
大概是我的樣子有些過于高深莫測，葉祝不知什麽時候到了我身邊，等我轉過頭的時候，他正張着血盆大口咬着一只小鴨梨……阿彌陀佛，惡靈驅散！
葉祝吃完梨子沒處擦手，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那只手離我只有一厘之差的時候被我靈活的躲開。我一個擒拿手，他反擒拿手……哎，我這人就是背！最後這番小打小鬧在我的求饒和葉祝得意的賤笑中收場，最後我們兩個一同蹲在大樹下張着血盆大口咬梨子。末了，葉祝在我的裙子上擦了擦手，砸吧砸吧嘴巴說：“你這丫頭，看着笨頭笨腦，其實心思比誰都細，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往心裏面藏。可是呢，一個人心裏能憋得事情都有個限度，總是不說出來，最後還得把自己給憋壞。”
我韻味的搖了搖頭，略一思索，道：“你這一貨，看着游戲人間，其實比誰都放不下紅塵。該你擔心的不該你擔心的你都擔心，可是呢，一個人的能力總是有限，總是為了別人，最後不要忽略自己才好。”
“你……”葉祝指了指我，你你你了半天硬是沒你出個名堂，最後失笑的搖搖頭：“罷了罷了，總是說不過你。”很少見過葉祝這麽認真地樣子，我覺得……還是挺帥的，哈哈。
“你看着我幹嘛！”葉祝很鄙視的看了我一眼，不滿道。我轉過頭将雙手疊放在腦後，躺下來，說：“葉祝啊，言華這次讓你看守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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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葉祝徹底無語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索性和我一同躺在大樹下面，學着我的樣子将手疊放在腦後，說：“等你阿爹阿娘回來，他們定會有辦法救你，唔，當然，還有你師叔師伯……千秋，聽我一句，言華也是為了你好，他很在乎你，你好生呆着，也能讓他省心。”
我看着天點頭，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問道：“葉祝，你說阿爹阿娘能在年前回來嗎？今年，我們一家人能好好地過個年嗎？”我偏過頭看他，卻發現他也在看我，将好樹上落了片葉子，這片葉子剛好掉在我的臉上，然後，一雙漂亮的手幫我把葉子拿掉，我的葉祝哥哥，從來只會在我這裏讨了便宜賤笑，又或者是學人家文人雅士微笑，再不就是叉腰大笑，可沒有一刻是像現在這樣，明明在笑，卻讓人覺得難過憂傷。他有些局促的安慰我，我想大概是他從沒有怎麽安慰過別人吧，然後他就像哄小孩子一樣摸摸我的腦袋，吞吞吐吐地說：“千秋啊……你心裏是不是還在怪你阿爹阿娘？其實你也莫太往心裏去……”
“莫要太往心裏面去，他們一定是有什麽苦衷，我們的阿爹阿娘是重情重義之人，還有師叔師伯，其實他們很關心我們，只是不太明顯……”我說着說着自己都笑了，反倒像是安慰葉祝一般拍拍他的肩膀：“這些話，我十幾歲就這麽告訴自己了，從十幾歲說到二十幾歲，我知道，他們很愛我，也很愛言華，葉祝，我們就在逍遙莊等他們回來吧，我們一家人，很久沒有一起過年了……”
葉祝點點頭。
我也跟着點點頭，繼續問道：“你知道我中毒的事情嗎？”
葉祝想了想，還是點點頭。
我一就跟着點點頭，接着問：“葉祝，我想知道，如果我不服忘情藥，會怎麽樣？”
葉祝皺着眉頭看了我許久，醞釀出一個他覺得比較合适的答案：“會很痛苦。”
呸，說了等于沒說。我锲而不舍的問：“那，繼續服忘情毒藥，會怎麽樣？”
葉祝皺着眉頭很認真的問我：“你真的想聽？”
他大概了解我的決心了，嘆了一口氣，望向了另一邊，淡定的說：“這藥是強行讓你忘情，不僅損你的心智，連帶着五髒六腑都會被毒性侵蝕……呵，忘情忘情，确實能忘了那痛苦的□，卻真真是将心上的傷轉到身上……千秋……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怎麽選？”
葉祝那個苦大仇深的樣子在我腦子裏面回放了很久。那句“你會怎麽選”一直在耳邊萦繞。這麽久以來，我都未覺得有什麽不适，大概是一直服了下了藥的燕窩，可如今無論是言華還是素素，都開始減我的藥量，想必一定是忘情藥的副作用要出現了。葉祝說，損心智，簡單來說就是會變成一個白癡。五髒六腑被侵，應該就是滿身的病痛……哎……這要是到了老年，該何等凄慘……不過，照這個趨勢，我應該看不到自己老年的樣子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素素端了熱水來給我梳洗。唔……我的素素不愧是我訓練過的人，戲演的不錯，我無意拆穿她，就着她遞過來的毛巾擦擦臉。看着素素依舊是平日裏的樣子，我在心裏猛嘆氣，她若還是像平常一樣像個小辣椒一般刺激我那該多好，多歡樂，可現在，整個屋子都活生生的被整郁悶了。明明心裏有話，還不能說。我真的很想抓着素素問清楚事情的真相，可是想到白日裏她那份委曲求全中又剛柔并濟的樣子，心中有些心疼。罷了罷了！老子要知道什麽情報何時搞不到過？！
打發了素素，月上柳梢頭的時候，我鑽進了葉祝的房間，這厮，睡覺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看了……我蹲在床邊默默地伸出手，捏住了他的鼻子。少頃，葉祝睜開了眼，見到床邊的我吓了一跳。我撇着嘴用沾了涼水的手拍拍他的臉：“醒醒醒醒！”
葉祝翻着白眼坐起身：“你大半夜不睡覺來我房間做什麽？”
我踹了他一腳，讓他攢了半個床位給我，也沒什麽顧忌，靠坐了上去：“葉祝，我覺着吧，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不明不白。”
“打住！”葉祝大手一橫打住了我的話，打了個呵欠道：“言千秋，你可是白天才答應我會好好呆着，我就知道你一個人會胡思亂想，來來來，睡覺睡覺，誰說你會死了，誰說你死的不明不白了？睡覺睡覺！”他扯着我躺下來，我卻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子蠻勁推開他，堅定的說：“以你的功力難道會聽不出那時候言華就在旁邊？我那麽說，只是不想讓他擔心。”
葉祝忽然愣了愣，夜裏，他的一雙眸子亮的吓人，他看了我一會，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一拍大腿：“行！我告訴你！”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真相來了真相來了！
葉祝指了指桌上的茶杯，我十分狗腿的幫他遞了過來。
他呷了一口茶，說道：“話說，一年前，你和言華去追蹤一位朝中将軍，然後……你愛上了一個男人，後來那個男人抛棄了你娶了別人，你知道你那個性子，沒有一絲絲大家小姐的樣子，那男人一遇到真正的大家閨秀方知什麽才是女人，你就被炮灰了，結果你傷心過度去鬧別人的禮堂，誤中了情毒，言華不忍心見你那個樣子，求了求師叔，可你那毒只能以毒制毒，即是情毒，忘情即可。”他自己都說的開始打呵欠了，這個故事連他自己都沒有被打動，又怎麽能打動一個靠筆杆子吃飯的偉大的編輯！我撐着腦袋聽得無趣極了，也許這真的是一個極為痛心的愛情悲劇，可我聽來沒有半點感覺……這個……女主人公真的是我嗎？
我耐着性子問最後一個問題：“那那個男人和那個另取的女人呢？”
葉祝也耐着性子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那個女人還好生生的活着……那個男人……死了。”
死了！心中猛然一沉……直到這一刻，我才将将有了那麽一絲絲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麽，鼻子酸酸的。于是我相信，葉祝說的是真的……
葉祝十分同情的摸摸我的頭，和藹道：“怎麽了，是不是聽了被自己忘記的傷情，又生了幾分感觸？傻丫頭，人生在世，能忘記就是最大的幸福！行了，睡覺睡覺！”他起身披了件衣裳，将我按在了床上，蓋好被子。靠坐在床邊，
今夜的月光十分的亮堂，從窗戶射進來印在了葉祝的臉上，我看着那清俊的側臉，意識也慢慢模糊起來。半夢半醒間，似乎感覺到有人在撫我的臉：“當初要忘的是你，如今想記得的還是你，我早知道你這受不得被欺瞞的性子，卻實在不知道你心裏是否真的能夠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