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色殺機

三月春風和煦的拂過,馬車的簾子十分文藝的飛起了一角。我順手捏住那一角,掀起簾子往外敲了敲。進入皇城,言華讓我們打扮成商人的樣子,來與目前還藏身于皇城中的蘇承然一行人回合,後面的事再從長計議。

天子腳下果然非同凡響,比那些小城小縣要繁華的多,聽聞天子腳下官員努力趕業績,連百姓的福利都特別好,尤其是那些路上的乞丐,聽聞都還有最低生活保障,想來現在這些在街上猶如觀光旅游一般的乞丐,乞讨只是他們的生活愛好吧……

我放下簾子,有些憂心。言華皺着眉頭看了看我:“阿姐,你沒事吧?”

我沉思片刻,道:“言華,我覺得皇城的物價會比較高,你錢帶夠了嗎……”

葉祝本來就歪歪斜斜的坐在座位上,只聞得“噗通”一聲,他已經滾下地,馬車并未因為他的這一重擊而減速。他很快就尴尬的又爬回位子上,對我豎起大拇指:“你真有才。”

到了皇城,我們才将将下了馬車,很快就發現皇城多了很多的兵馬。我和言華他們對視一眼,走到一處公告欄。黃色的榜文赫然寫着“通緝令”。

我們随手抓了一個賣鴨梨的,這個賣鴨梨的很是義憤填膺:“你們是外地的吧!這就難怪你們不知道了,我們南姜多少年才有一個好官!秦丞相一心為民請命,就在前些日子,聽說有人刺殺丞相!”

這個賣鴨梨的顯然已經進入角色,我虛扶了額上的一把汗,看了看皇榜。娘欸,這通緝的刺客居然是蘇承然和他一行的江南門派的掌門。我有些不敢置信,先不說蘇承然那邊根本沒有傳來什麽動手的消息,即使是出手,朝廷也完全沒有必要這般大張旗鼓,四處張貼的皇榜似乎更多是的是為了讓人知道他們最愛戴的丞相被行刺,而被行刺的人是同樣在江南武林頗具威望的蘇家。

可是,秦丞相又是從哪裏來的?我蹲在街角苦思冥想,卻被言華一把抓起來。我看了看葉祝,他瞥了我一眼,嚷嚷道:“你又在瞎想些什麽?”我笑了笑算作應付。

找到一家客棧下榻,我和言華散了很多手下出去打探,此間,我和葉祝呆在一起,或者說是他守着我運功解毒。我睜開眼睛時,他便目光沉郁的坐在桌邊,手中握着一個杯子,不語。我走過去坐下,動作驚動到他,他回過神來,沖我笑了笑:“感覺好些了嗎?”

我也跟着笑一笑:“比之前好很多了。”他只是簡單點點頭,我想了想,最後湊了過去抱住他,他明顯一愣,可是很快的又伸手回抱住我。我從葉祝懷中摸出那枚雙魚珮,我記得一年多以前這塊玉佩是被司徒珏欽拿走了的,我一直沒有問為什麽會出現在葉祝手上,可是轉念一想,應該時候來阿爹阿娘前來營救之時将玉佩奪了回來,爹娘的本事,我十分有信心。

葉祝也順着我的手的動作将目光放在那塊玉佩上,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就在我的頭頂之上,他說:“千秋,我有時候會想,假如當初将這枚玉佩給了司徒珏欽,如今我們是不是就沒有這麽多煩惱了,天下與你何幹,由于我何幹?他們能夠舍棄我那麽多年,現在又何必要找回我?想來,我唯一的價值,便是他們多的權力的籌碼嗎?”

我什麽都沒說,只是緊緊抱住葉祝。有些事情,是我們心裏永遠無法解開的心結。我一直以為葉祝很灑脫,可并不其然,若他真的不在乎,他不會一次又一次的跟着我們,從最開始的毫不知情到後來的真相大白,在他終于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那副看似灑脫的外表下卻怎麽也脫不了一份黯然神傷。我一直覺得流浪的那幾年太苦,太可怕,可是我至少還有言華,至少我還遇到了蘇承然,遇到了他,可是葉祝呢?我想,他是自己一步一步的走過來的,唯一支撐着他的信念,便是找到真相的執着,他看似灑脫看似潇灑不羁,其實他比誰都要眷戀能夠牽挂住自己的那份羁絆,這樣會讓他覺得,他不是孤獨一人,我知道,他不喜歡孑然一身。

“千秋……你說我若是如他們所願出現,他們會怎麽樣?”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葉祝到現在為止還是他們的目标,我不知道他們的計劃是否還和我當初揣測中的一樣,所以現在,我需要去證實一番,而在我證實之前,我們應該先找到蘇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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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頭之時,派出去的探子有了消息。蘇承然一行人在城郊五十裏的地方出現。收到這個情報的時候,我們幾乎是立刻動身。可是我們快,有人比我們更快。

當星星點點的火把越聚越多,将蘇承然一行人包圍住的時候,我只能被葉祝捂着嘴牽制着手腳躲在隐蔽處。

為首的,是莊月銘,還有他的未婚妻,孫婉清,不知怎麽的,我忽然想起了那晚在破廟他毫不猶豫刺下來的一刀。我現在很有理由相信,莊月銘心狠手辣,他什麽都幹得出來!而蘇承然呢?以前飄逸整潔的青衫變得褶皺甚至有些髒亂,額前的發絲也垂下幾縷,可唯一不變的,是那個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情,沒有恐懼,沒有退讓,坦然面對。

莊月銘上前一步,與蘇承然面對面。

“蘇莊主,別來無恙。”莊月銘冷冷道。蘇承然微微一笑:“莊莊主也一樣,想來這麽多天,莊莊主一定老了不少好處吧。”

莊月銘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神情盡是得意:“若你肯投降,我便饒你們一命,從此江南蘇家歸順我明月莊之下。”

蘇承然負手而立,從前我總覺得他身上透着書卷氣,可如今,我将他那份峥嵘男兒的傲骨看了個真切。他說:“莊莊主的心意蘇某心領了,只是蘇家家訓,一不歸順,二不參政。看來要讓莊主失望了。”

電光火石間,蘇承然已經抽劍刺了過去。流蘇十九劍向來是以快聞名,而莊月銘的功夫則是以狠毒為重,險險的躲過幾劍以後,莊月銘很快找到了自己下手的機會,他手持長刀,幾番揮舞,我敢保證,挨上一刀,決計喪命,這一番打鬥看得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兩方難分高下之時,蘇承然忽然收住對莊月銘的攻擊,朝身後的某個方向一揮,劍氣放到了一片官兵,包圍圈頓時被打出一個缺口,蘇承然紅了雙目,吼道:“快走!”

幾位掌門原想助陣,可是他們身後跟着的還有自己門派的弟子,興許是經過利弊權衡,他們接受了蘇承然的幫助,紛紛逃離。可就在這時,孫婉清忽然躍身上前,在蘇承然毫無防備之時灑出一把白色的粉末!

有毒!這是我心中的第一個想法。果然,蘇承然一聲沉吟,整個人跌落在地上。雙目很快便溢出鮮血。

此時此刻,我已顧及不了許多,微一提氣,用內力震開了葉祝,在他們兩個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飛身到了蘇承然身邊,踢起地上的刀揮袖打了出去,讓想要沖上來的官兵紛紛躲開。

蘇承然被毒藥迷了雙眼,神情有些痛苦。我扶起他,他只是微怔片刻,呆呆的喊出我的名字:“千秋……”在我還沒有醞釀好情感準備聲情并茂的回應他一聲之前,他已經勃然大怒,一把推開了我:“你給我滾!滾!誰讓你來這裏的,快走!”

言華和葉祝已經打了過來。很快,我們四個人便被圍在了中間。蘇承然想要掙開我,我便只能死死地抓住他。在他從我的力度上明白我是不會離開之後,總算微微平靜下來。

蘇承然中了毒,我們要抓緊時間。

我冷冷的望向莊月銘:“解藥。”

腦子裏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第一次見到明太子,我也是這般模樣,冷冷地說着:“解藥。”

莊月銘也冷冷的看着我,嘴角彎起絲絲類似鄙視嘲諷的笑。我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麽立場來諷刺嘲笑我,但我并沒有打算深究。孫婉清吃驚道:“言千秋,你居然還沒有死!”

我将蘇承然托給葉祝,一個快步便向孫婉清攻去,他們定然想不到素心經已經讓我功力大增,連同我的速度也快了很多。莊月銘神色中都帶上了吃驚,在他想要來救孫婉清之前,我已經朝他的方向打出大量銀針,他躲開的一瞬間,已經給了我足夠的時間挾持住孫婉清。

我用銀針封了她的穴位,帶着笑意望向莊月銘,他只是看了我一眼,說:“放了婉清。”

我忽然覺得好笑,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我總是挾持住了他們心愛的人,可到頭來,我非但沒有傷害到他們心愛的人一根毫毛。反而遍體鱗傷。

“我再說一遍,解藥。”說這話時,我掐住孫婉清的脖子,讓她發出痛苦的□。莊月銘忽然就站在那裏了,帶着玩味的笑将我看着,一字一頓道:“言千秋,你若殺了婉清,我自會殺了你,可若你要繼續耽誤時間,只怕他的眼睛,這輩子都看不見了。”

蘇承然!我下意識的往身後看了一眼,而就是這一眼的時間,胸口便挨了一掌。好在我有內功護體,沒有傷的太深,可惜孫婉清還是被莊月銘救了過去。

“阿姐,走!”言華适時地提醒,上前來牽住我的手,葉祝帶着蘇承然,我回身放了銀針,趁着他們躲開的空當逃離了這裏。

言華和葉祝拼了命的使着輕功帶着我們離開。好在我們逃得快,追兵并沒有追上來,剛才我在發出去的針中淬了麻藥,想來莊月銘應該會先帶孫婉清回去。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暫時落腳歇息的地方,可蘇承然已經面色蒼白。

“你怎麽樣了,現在感覺怎麽樣?眼睛疼嗎?能睜開嗎?”我心亂如麻,六神無主。

蘇承然沒有說話,我甚至有些擔心他是閉着眼睛還是昏過去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顫了顫雙唇,抖出幾個字:“千秋……怎麽會是你……”

我哽咽了一番,低低的說道:“沒錯,是我,不是你心愛的表妹,不對,先不說這些,你的眼睛現在怎麽樣了?你能看見東西嗎?”

言華上前來為蘇承然把脈,眉頭深鎖。可是蘇承然卻坦然的很,似乎這雙眼睛即使是瞎了也無所謂一般,只是将面朝着我,似乎是在思考什麽。

言華松了手,輕嘆一聲。

“你嘆什麽氣啊,言華,他有救對不對?他的眼睛沒事對不對?”

“阿姐……”

“千秋……”

明明受傷的是他,他卻像是要來安慰我一般,我搖頭,有些慌亂道:“不會的,不會的,你放心,師叔師伯精通醫術,他們一定有辦法。走,我帶你去找他們。”

“言千秋!”蘇承然忽然大喝,一只手緊緊拽住我的手腕,我被他拽的怪疼的,他卻皺着眉,一字一頓道:“千秋……你不必這樣……我……我想要回江南,既然這是個圈套,我爹娘和表妹也許會有危險……我……”

“你什麽你!”我一把甩開他:“你不知道你現在的情況很糟糕?我知道你緊張他們,不過你給我聽好,你他媽給我先把傷勢治好!你這樣回去只會是他們的累贅!你放心……我會幫你辦妥……”我反握住他的手,感覺到他全身一僵,于是我迅速松開手,對言華道:“你現在就去江南,将蘇家二老安頓好,還有……蘇鳳……”

言華皺着眉頭看了我許久,最後只是點點頭,轉身便出發了,清瘦的身影沒入夜色之中。我轉過身看着地上面露痛苦之色的蘇承然,對葉祝說:“送他回逍遙莊,無論如何一定要治好他!”

“那你呢?”葉祝不放心:“你是不是準備在我們離開的時候又獨自行動?言千秋,你要是敢自己亂來,老子回來就拆了你!”

我沖他一笑,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我知道,我保證不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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