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下)難為音容兩缈茫(3)
第三十章(下)難為音容兩缈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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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還是死了。”孟皇後将被針刺到的指尖放進嘴中,吮掉了溢出的血滴。新皇趙佶登基後恢複了她被廢的皇後之位,尊稱她為元佑皇後,而皇後劉碧兒,則改稱元符皇後。
劉皇後終究還是死了,一彎簾鈎把恨裁。
孟皇後前日去看她的時候,劉碧兒的心似乎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怎麽?你來幹什麽?來看我是怎樣過着被你分去一半後位的生活的嗎?”劉皇後見孟皇後來了,只是睨了一眼,便挖苦起雙方來。
“不,只是來看看你。”孟皇後走進劉碧兒幽居的宮殿,看了眼她桌上的文案,“聽說你向新皇提議要再度廢掉我這複得的後位?”
劉皇後從床邊站起,慢慢走近孟後,“是,我是建議了新皇,讓他廢掉你這個高太後安插在主子身邊的眼線!”
孟皇後聽過,撫在桌子上的手不禁緊握,而後,她閉目一笑,“是啊,我是高太後選出來的眼線,跟你比起來,我似乎比你這個隐衛更出色,不是嗎?至少我不會背叛自己的主子,而你背叛了他不是嗎?”
“你!”劉碧兒有些氣急。
“你急了?”孟皇後見劉碧兒開始心急,便一步步走近她,“元符皇後?劉碧兒?呵呵,你說你到底是他‘七彩’隐衛中的哪一色呢?”劉碧兒已經被孟皇後逼到柱子上退無可退,她正要開口,卻被孟皇後掩住了嘴,“噓!別那麽早開口,先讓我來猜猜!”
劉碧兒一把揮開孟皇後的手,對她吼道:“你有完沒完!”
孟皇後看着她愈發焦急的神情,笑語,“看來真是的。”然後便自顧自的數落起趙煦的‘七彩’隐衛,“赤、橙、黃、綠、藍、靛……”孟皇後念到靛色的時候,眸子轉向了劉碧兒,見她眼中浮現的是遮掩不住的波濤。
孟皇後笑起,“碧兒?哦,我知道了,你是……”
劉碧兒沖出孟皇後的禁锢,奔走到空曠的大殿中央,仰面喊起,“是,我是!碧兒就是凝靛,凝靛就是我,我就是主子的隐衛……我是主子最得力的隐衛,哈哈哈哈……”劉碧兒癫笑起來。
駭人的笑聲在空蕩蕩的宮殿裏回環又突然間停住,劉碧兒轉向孟皇後,“怎麽,你猜到了就很得意嗎?”劉碧兒拿着絹帕拭了下眼角笑出的淚花,又對着孟皇後繼續說下去,這回她的眼中透出了笑意,“那你可知道,我為什麽會進宮嗎?為什麽會受寵勝過你嗎?為什麽我能把你從皇後的寶座上踢下去,讓你在那孤僻的院子裏年年獨賞寒梅,日日抱着死去的女兒哭泣嗎?”孟皇後一巴掌打倒了劉碧兒。
她不願意再聽倒在地上的女人說話,可那個人偏偏要說。
“因為,主子說,高太後的人不能留,背叛過他的人不可原諒。因為主子說,所以我這樣做。你之于主子,從頭到尾,只是個要除掉的人!哈哈哈哈……”
她們兩個,終究在争什麽?一個站着沉默,一個坐着狂笑。
“看你笑那麽久也該笑夠了。”孟皇後蹲下,看着狂笑的劉碧兒,攬過她的頭在她的耳邊細語,“其實你也蠻可悲的,畢竟,你的主子和男人同時抛棄了你。”
笑聲瞬間停了,宮殿裏靜的似乎都可以聽見風吹散發絲的聲音。
這兩個互相傷害的女子終于停了嗎,孟皇後臨走的時候,劉碧兒問她,“為什麽?為什麽趙佶會跟你合作而斷然拒絕了我!”
孟皇後沒有轉頭,“我只對他說了一句話,恰恰抓住了他心中最脆弱的一點而已。”
“什麽話?”
“我對他說,‘你可曾想過,你若是當了皇上,你的母親就能與神宗皇帝……同穴而葬了,這……不是你母親畢生的夢想嗎?’”孟皇後微微頓了下,“有時候,我們該看的不是男人的喜好,而是男人心中最脆弱的那點。”元符皇後的葬禮辦得很大,她的棺穴就在趙煦的一旁,畢竟她,是哲宗趙煦最為寵愛的劉皇後。
孟皇後站在劉碧兒的墳墓前,竟有些許的羨慕起劉皇後。她沒有選擇隐衛的死法,而是選擇了皇上女人的死法。
再看看另一旁,是一個小小的墳墓,她自己的女兒就在那裏安靜地躺着吧。女兒,女兒,她再也不會有兒女了,孟皇後苦笑地離開了墓地。
“孟氏端莊娴雅,賢淑溫婉。特賜封為後。”這句話之後,她成了他的第一位皇後,第一位妻子。她很滿足,唯一遺憾就是她的後位是高太後和向皇後選定的。
那段困難的日子,是他們一起應付過來,一起奮鬥過去的。太後施壓太重,隐忍的日子太苦,趙煦就會和她一起去看花。看的不是她自己喜歡的春花,而是傲骨的紅梅。因為梅花有激勵他們堅持下去的精神。
高太後的黨羽是暗中支持着她,可她哪算什麽眼線,充其量是那些人政治鬥争的先鋒旗或者擋箭牌。
可是她還是不可避免的跟那些黨派的人有了相同的結局。除後位,加幽禁。已經是條不錯的活路了。
只是她不明白,那個能那樣對她溫柔對她笑的人,真實的心中竟是那樣的厭她恨她。失去孩子失去丈夫,是她的懲罰,她沒有比劉皇後好到哪兒去。
當高太後餘黨再次找到她的時候,她不禁懷疑,自己為什麽沒有一絲遲疑就應了。其實從她幽居的宮苑失火,事情就已經開始不妙了。當初即使她猶豫了,也不過是另一只手去做同樣的事情。那又何必呢?她寧願自己做這只扼住他咽喉的手。
孟皇後複位後在宮中只小住了幾日就搬回了弟弟家中。她的日子過的也算輕松,能看着弟弟的兒女長大,也算是人生中的一大美事吧。
她的季節終于到了,她愛的便是這春天裏嬌羞的花朵。只是,無論是冬日裏傲骨的紅梅,還是暖日裏嬌羞的春花,這花都要由她一人賞下去了。
漫步在花叢中,衣角被花枝挂住。孟皇後回頭一看,便伸手折下了那枝別住她衣腳的花枝。只是在下個瞬間,她的臉色便沉重了,“折斷丢棄,我都會這樣做,更何況是你呢?”
這枝花,讓她想到劉碧兒曾唱過的一支小曲,“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我也是你錦衣拂過的枝。”孟皇後抛下手中的那枝花,走了。
那個能夠陪她賞花的人再也不會來。
------題外話------
孟皇後和劉皇後的番外贈上~
番外2 草原一起馳騁:丹兮&隐四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這長長的路曾陪她走過幾次呢?卻已經這般不熟悉了。
一次是随父王來東京參加姑母的壽宴,同時慶祝那位不認識的皇家表哥成為太子。
一次是自己執意要來追尋自己的夢中人。
一次是父親去世。
現在是要回去了。即使是嫁到金國,也離自己的草原不遠。父王曾是鎮守邊關的大将軍王,丹兮從小就是生活在那片遼闊的草域。雖然經常風餐露宿,但是也不會像宮中那樣累的人心痛。
終于可以呼吸草原的空氣了嗎?前面就快到金朝王爺迎親的地方了。“再走慢一點。”丹兮掀開車轎簾子,深吸起草原雨後的味道,泥土混合着青草清新之極。
她閉上眼享受,暫時不去想以後,只抓緊分分秒秒感受現在的一切。一陣嘈雜聲卻破壞了她的雅致。
“郡主,郡主不好了,我們被馬賊包圍了!”
丹兮凝眉,“這草原上什麽時候也這麽亂了,馬賊連皇家和親的轎子都敢劫。”
“路是我開,草是我栽。要想活過,停轎留人。”外面傳來馬賊恐吓的聲音。丹兮一聽噗嗤笑了,“居然用這麽搞笑的開場詞。”
一旁的丫鬟見她這般搖頭笑起,忙噓聲扯住,“郡主,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笑!不會是吓傻了吧?”
“我倒要看看是誰?”丹兮掀開簾子,面前卻伸來一只手,順着手臂往上看去,它的主人正帶着一張黑色的惡修羅面具。“想過自由自在的草原生活?”雖看不見面具下的面容,不過卻能聽出他在微笑。
“跟我走吧!”
丹兮凝望着那張曾經見過的面具,擡起自己的手,遞向那人。馬賊頭子一用勁,丹兮就被拉上了馬背,跟來的一群馬賊都歡呼起來,緊接着是群馬奔騰。待大宋和親的隊伍反應過來,他們的郡主已被草原上的一群馬賊劫走不見蹤跡了。
“兄弟們,首領的壓寨夫人的手喽!哦——哦!”
喧鬧中,丹兮被隐二從馬上抱下,她本就穿着一身火紅的嫁衣,現如今被隐二橫抱在身前,更像是馬賊搶來的新娘子。寨子裏的兄弟們起哄,歡騰起來,真為他們備起了婚禮。
隐二直到進了屋子才将丹兮放下,讓她坐在床邊。正起身時,卻被身前的女子一把扯住,“你!到今日才來?”
看着丹兮為這個發怒,隐二心間自是也美美的,“對不起,讓你等久了。”他握住丹兮的手,溫潤的聲音自面具後發出,“知道你想回草原,便留了些時間,建設我們的新家。只是沒有這樣的隊伍,難活出你要的潇灑。”
隐二的手就覆在丹兮的手上,能将她的全部握住。他的手面上多了些滄桑的折痕,手心裏也長上了粗厚的繭子。丹兮擡起一只手摸向隐二的臉,觸及面具就停了下來,“這些年,你辛苦了。”
隐二慢慢地解下了自己臉上的那副黑色面具,“臉上有了一道斜疤。你害怕嗎?”
“這段日子,你一定很賣命。”丹兮的手向隐二的疤痕移去,傷痕已好,只是受傷的痕跡還在。不過它落在隐二的臉上,不但沒為他的主人減分,還增添了些許的江湖豪氣。
丹兮越看越覺得順眼,說罷又笑語,“我的男人臉上有了疤,似乎更英勇了呢。”丹兮向隐二傾身,一許芳吻就落在了隐二的臉頰,也是那道刀疤的位置。
“丹兮,還記得聖瑞宮那夜,你問過我的一句話嗎?”
丹兮搖頭,曾經說過什麽話她想不起來了。她只記得,那夜她莫名沖動的親吻一個人。第一次也是主動的一次,而那人現在就坐在身前,現在回憶起來丹兮仍是有些面紅耳赤。
隐二雙手捧起丹兮的臉,讓她不再逃避的正視自己。“那日,你問我,到底終于誰?我告訴你,我只忠于我自己。現在,我清楚的告訴你,其實那個答案我只說了一半。下一半是——我自己的心在誰那,我就終于誰,一輩子。”
草原上總是出現的那雙馳騁背影,不再是什麽皇家隐衛與和親郡主,而是草原上的馬賊和他的夫人。也許這樣的放下,正是二人共同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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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兮和隐二的番外~
番外3 貪心只為你:南風洌&別綠
“因為夕陽裏有主子的身影,一主子便喜歡了夕陽……因為名字是主子給的,辭紅便努力地守護着自己的名字……”別綠躺在床上,傷勢很重,仍不停地說着話,眼中全是一旁幫她包紮傷口的南風洌。
“你呢,小南風?你能不能,因為我的話題裏有主子,而陪我聊聊天……能不能因為我沾染過主子的氣息,而抱一抱我……能不能因為我有敬愛主子的心,而喜歡一下我……能不能因為我為主子還有你死過一次,而愛我有愛主子的十分之一……”
“夠了。”南風洌剪下包紮剩餘的紗帶,止住了別綠的詢問。別綠收回了一直注視着南風洌的視線,轉而投向空空的房頂。
“對不起,是我的要求太多了。我從小就這樣,總是想要這要那,貪心果然是沒好處的。要爹沒有爹,要娘沒有娘,要花衣裳沒花衣裳,要畫泥人沒有畫泥人……”
“別說了。”南風洌再次制止,起身幫別綠蓋上被子。
別綠苦笑一聲,閉上眼睛,“就連想要你小南風,也是沒……”別綠一句話沒有說完,感覺嘴上被……是南風洌的吻嗎?原來是這種感覺……
南風洌單手托住別綠的頭,原本單純想制止別綠的吻如今已經變得熾熱激烈。
別綠睜開了眼睛,此時的南風洌距離她那麽近。南風洌察覺到身下人的不對勁,忙丢開她起了身,他好像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你沒事吧?”
別綠只一味地笑個不停,眼角都笑出了淚花。見她如此,南風洌便轉身出去。
“等等……”
“你好好休息吧。”南風洌不再顧及別綠,走出了房門。床上的別綠笑的有些過火,開始咳嗽和劇烈的喘息起來。她的胸腔确實也受了重傷。
別綠捂住胸口,有些喘不過氣來。“別綠,你怎麽樣?”去而複返的南風洌已經坐在了別綠的床邊,見她開口想說話卻說不出來,“你想說什麽?”
南風洌有些焦急,把臉湊了過去,想聽清別綠要跟他說什麽。卻被別綠一把攬住了脖子。
知道自己上當,南風洌想扯下別綠的胳膊。可別綠只死死地扣住他不放,別綠的身上都是傷,他自然不能真的用力再傷了她。
此時的別綠已經快“樂死”了,愈發得意。
“真是貪心的家夥。”
“我本來就是。”別綠主動的吻向南風洌,比剛剛南風洌吻她的還要激烈。
……
南風洌是在西夏的死牢裏救出的別綠,他趕到的時候,別綠已經被嚴酷拷打過多次了。身上處處是傷痕,肋骨和腿骨也多處折斷,其實可以說成是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別綠看見南風洌,笑着就暈睡了過去。
南風洌告訴趙煦,他已經救得了別綠,只是傷勢太重。趙煦便準他們二人在外養傷,不必急着回宮。因此南風洌就在小鎮租了間小院,讓別綠先養着傷。
不知是因為別綠自己,還是因為南風洌,別綠真的醒了過來。
不知是因為南風洌自己,還是因為別綠,兩人間好像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
自從在小院養傷開始,南風洌和別綠幾乎再聽不到宮中的消息,這也許是趙煦的意思。許是機緣巧合吧,隐二遇到過他們一次,并告訴南風洌可以去三顧淵找諸葛申攸。這樣,別綠身上的傷也許會好的快一些。
諸葛申攸的小船真的很奇妙,給人一種若是它不想見你,你便怎麽都找不到的感覺。南風洌載着別綠在三顧淵直劃到第三天才遇到他們想找的人,神醫諸葛申攸。
諸葛申攸有時候會有些冷腔調,不過該救人的時候他是不會打馬虎眼的。別綠在他的醫治下,腿慢慢地能擡動了,再接着就是站立,再接着行走……直到冬天落雪的季節,她的腿才算是真的好了,已經完全能自有活動了。
“下次下雪一定要出去。”
“再養一段時間再說。”南風洌制止住別綠,沒讓她出門,太刺骨的寒風對她剛複原的腿不好。
“不,下次下雪一定要出去!”別綠卻憋得太久了,心中發癢,一心想出去玩個熱鬧。恰巧外面的河水也結冰了,能走在冰河上賞雪真是再好不過了。
“貪心鬼。”
聽南風洌這麽說自己,別綠其實是開心極了的。這段時間的生活,南風洌已經變了。別綠覺得他變得不是性格什麽的,而是他對于她的身份。
他有沒有拿自己當喜歡、當愛的人呢?他願不願意跟自己長久的在一起呢?別綠想下次下雪,南風洌陪她一起出去的時候,她就要問他這些問題。問一問,他們的将來。
這樣的日子終于被別綠盼到了。夕陽剛落,北風就送來了銀灰色的天幕,看似馬上就要下一場大雪了。現在只有些許調皮的雪花,被夾雜在朔風中游蕩着世界。
“別走那麽快,我的腿要慢慢地适應運動。”別綠其實已經能正常行走了,只不過她故意拉住南風洌的衣袖,放緩腳步。河谷的冰面上沒有外人行走,兩個人的腳在積雪上踩出唯一一道印記。別綠時不時的回頭看看,然後又掩嘴笑起。
“南風,南風?”
“什麽事?”
“我問你……”別綠拉住南風的胳膊,在原地站住,她的頭微微低着,已被寒風吹紅的臉上色調更明豔了。“你……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将……”
“是主子!”別綠被狠狠推倒在一旁,只是一瞬的事情。她再次擡眼向前看去的時候,看到的是什麽呢?
冰河上一個破了的大洞,以及周圍斑斑點點豔紅的血跡。
白雲崗很高,下面的冰河又厚又硬。有再好的輕功內力,被兩個人從崗上落下直直砸落到冰河之底,會是一番怎樣的情境呢。
別綠急急地爬進冰口,潛入水底。冰層下面的河水已經散漫着渾濁的血跡了。血在冰水中運動的很慢,別綠清楚地看見一股股的小血流從下面湧上來,然後打到自己的身體上,再啪的散開,化作模糊一片。
她顧不得了,拼命地游,向着血湧來的方向游。
在看見河底的那三個人的時候,別綠呆傻掉了。即使受過那麽多年的訓練她還是被吓的沒了思維。
趙煦抱着小一,而他們身下是那個剛剛還施展輕功妄想救得自己主子的人嗎?還是她的小南風嗎?怎麽,怎麽連她都認不出那股股血湧的源泉就是她的小南風呢?
……
別綠從南風洌的身上拉起昏厥的趙煦和小一,向冰口游去。
血流依舊肆湧,許是見到河中活動的人多了,便愈發興奮,仿佛是想趁着生命的盡頭再來場瘋狂的血舞。
當別綠拖着趙煦和小一敲開諸葛申攸被凍在冰面上的小船時,一味鎮定自若的諸葛申攸眼中也出現了混雜的波瀾。
“麻煩照顧我的兩位主子,諸葛先生。”別綠鞠了個深深的躬,然後轉身離去。
“丫頭……”諸葛申攸叫停了別綠,“真的要回去嗎?”
“嗯,我只是……不想讓他一個人太寂寞。”別綠說着沿來路走回。
“那麽……等一下。”
……
別綠再次回到那片地方,雪已經下大了。剛剛和南風洌在路上留下的腳印早已不見了,就連之前的冰洞也已經結上了新的冰層。
別綠伏在新結的冰層上敲打,直到冰裂了,将她陷入血紅色的深淵。她朝着南風洌游了過去,在他的身旁停住。然後,摸着他碎裂的四肢更換衣服,為他流血不止的頭顱更換發飾。別綠做的并不快,這麽長的時間也沒去水面換過一次氣。
她摸了摸南風洌依舊在流血的頭顱,心中念道:‘南風,別擔心,一會兒我就和你一樣醜了。’
一切收拾好,別綠靜靜地蜷縮進南風洌的懷中,拉緊了他圍在自己周身的手臂。‘小南風,我終于可以哭了嗎?可是,我一點都不想哭,我還想笑呢。你終于抱我了,不是嗎?即使死,南風你……也是我別綠的。’心中明明這樣喊着,別綠卻發不出聲音。只要一張口,周圍腥鹹的血水就會湧進她的嘴中。
別綠的臉也開始出血,是諸葛申攸的藥起作用了。她也會像她身後的南風洌一樣,最終都面目全非。
一只小魚游了過來,朝着河底下的兩個人拱了兩下,見沒什麽反應就不去管他們了,興致大發地觀看起一條條向上湧去的血流。
貪心的小魚順着紅色的血液向上游去,它對着紅色小流一吞一吐,嬉玩起來。發現上面還有一條紅色小流,小魚一口将它吞下卻再也吐不出來了。
“冬天了,再用直鈎釣魚,我的病人就沒得補品吃了。”諸葛申攸拉起了魚竿,上面正挂着一只亂搖尾巴的魚。他将魚兒取下,投進了身旁的小竹簍……
這世上滿是貪心的魚以及貪心的人,只是沒有人來問他們為何會貪心。貪心的別綠最終也滿足了,她和南風洌……
至少,他們死在了一起。
至少,他們血肉融合在了一起。
至少,他們合葬在了一起。
趙煦棺木中那對緊緊攬在一起的屍體,不是已經告訴我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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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和別綠的番外~至此全文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