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微妙

居民樓裏面住的人雜, 桑舟在門上裝了微型監控,而她在裏面可以看到外面發生的一切。

巧的是,她本來是打算起床喝杯水, 就看到了貓在自己門口聽聲音的餘點語。

小姑娘往外走了兩步又回來, 反複徘徊, 一看就很糾結的樣子。蹑手蹑腳, 還害怕發生一點聲音。

就讓桑舟很想再去惡劣的捉弄她, 看她驚慌失措,又臉紅的樣子。

以前看別人說過, 獨自一個人的時候睡到黃昏醒來,時間的齒輪走到了末尾,喧鬧只是他人的, 那種感覺非常不好。

桑舟自己體驗過很多次,确實如此,後來也慢慢習慣了。

她倚在門邊, 看着監視器裏小姑娘被黃昏拖得長長的影子, 心裏的沉郁在剎那間被完全治愈。

原來黃昏這麽浪漫, 桑舟第一次才發現。

餘點語第一次扯的拙劣謊言被桑舟無情地戳穿, 尴尬地站在原地實在想不出有什麽理由可以彌補。桑舟讓出位置,側身問她:“進來?”

餘點語乖乖地像個好學生一樣慢吞吞地跟在後頭進屋。

“随意點。”桑舟穿的清涼, 寬松的長背心, 熱褲,腿又直又長。她打量了在那沒動的餘點語一眼, 主動将靠背椅放在她身邊。

湊近了, 才看到餘點語眼眶還有點發紅,像是剛才哭過了。

但餘點語還沒開口,桑舟見她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下, 知道餘點語是有點緊張,連後背都挺得筆直,沒有松弛下來。

頭發綁成了個馬尾,濃密蓬松的黑發下襯得皮膚越發的雪白,耳垂帶着點粉紅色,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腿上。

小白兔來到了狼窩,緊張是應該的。

桑舟唇角隐約帶着笑,将冰箱的門打開:“喝點什麽?”

餘點語的視線垂下,看着自己的腳尖,“嗯……都可以。”

但桑舟的冰箱裏似乎沒有可以給這小屁孩喝的,宛如一個酒精容器,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酒。

啧,不合适啊。

“我去廚房給你倒杯水。”

桑舟暫時離開了房間,餘點語的頭終于往上擡高,悄悄喘了口氣。

她開始打量着這個房間。

桑舟住的是一室一廳,客廳和廚房都在外面,卧室裏用的都是深色的裝飾,和她那個人一樣的冷冽。主卧外面好像有個陽臺,但窗簾拉得很嚴實,餘點語沒好意思過去看。

書櫃上的最上方,放着兩個被擋住了畫的畫框。

餘點語有點好奇,想走過去看,手肘卻不小心碰到書櫃的邊緣,有本書掉了出來。

餘點語低頭看過去,名字她很熟悉,叫《藏品》,是最新的期刊,封面上印着的就是唐君望先生最新競拍的新作。

唐老師……

那一瞬間,餘點語覺得恍如隔世。太久了,她有太久沒接觸過這一切。

這是專門做國內藝術藏品的雜志,由Memory投資創刊,在國內外享有權威盛名。以前餘點語不僅看的是雜志,還包括所有藏品,她都能親眼看見。

難怪,桑舟知道自己的畫材來自Memory,她還買到了那套畫筆。

“你也看這本書嗎?”餘點語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波動,将雜志拿在手裏問倒了水回來的桑舟。

桑舟的眸底閃過一絲異樣,走過來将書抽走,毫不在乎地扔在了書櫃底部:“垃圾場幾塊錢随便買的而已。”

餘點語心思敏感,察覺到桑舟的語氣和情緒的變化,停頓片刻,沒有再繼續詢問,“……這樣。”

桑舟将水推給她:“喝點水吧。”

餘點語接過來小小的抿了一口,“好,謝謝。”

微妙的安靜籠罩下來,剛才還在升溫的氣氛突然因為這一本雜志而僵硬住,餘點語有些懊惱自己不該亂提。

好在沒多久,桑舟輕叩了兩下桌面,讓餘點語想起了自己過來找桑舟的正事。

她小聲說:“我決定要畫畫了。”

“嗯?”桑舟頓住了自己想點根煙的手,視線看過來,“擡頭大點聲說,這是好事,說得像犯了錯似的。”

她不意外,因為桑舟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餘點語雖然脾氣溫和軟糯,但性子裏有堅韌的一面,咽得下苦。加上小姑娘本來自己就舍棄不了,所以只需要外界來推動一把,自然想得明白。

想到剛才餘點語發紅的眼圈,桑舟知道,肯定是在家裏面那幾個糟心的親戚又讓餘點語受委屈了。

真是欠教訓啊。

桑舟漫無邊際的想着,聽到餘點語又将剛才的話十分乖巧地重複了一遍。

那樣糟糕的環境,少女卻還是成長的這麽乖軟。

桑舟心底嘆口氣,點頭,“我聽唐芙說,藝術生的聯考已經結束了,你沒有成績,是沒有辦法在今年參加美院招生的。”

餘點語的手指緊張地捏住了裙擺。

“我……有。”餘點語閉上了眼睛,睫毛輕輕閃動着,讓自己再次重拾那些被刻意不再提起的過往,“四年前,我參加過MACE的全藝術測驗考試,通過了。”

桑舟聽到這句話,懶散的神情在頃刻間收了。

只要是在藝術行業的人,誰都知道MACE的藝術考試含金量有多重。這是由世界排名前50的藝術院校聯合開設的藝術水平考核,面向全世界的藝術考生。

每一名參加考試的藝術生,都要通過藝術種類的五個分支。比如美術生,選擇了油畫、水彩、素描,中國畫,甚至雕塑後,要同時達到優異才可通過。

因為門檻極高,所以通過極低,一旦通過,成績保留五年,申請學校時國際通用。

考核要求滿十六歲才可參加,未滿的需要需要有引薦人,才能破格參加。

桑舟嚴肅道:“當時誰是你的引薦老師。”

“是唐君望先生。”餘點語眸中有星星點點的光亮,“我……會試着先去聯系唐老師。”

她需要将MACE的考核通過成績單原件,以及引薦人的證明書信送到校方,才能轉去藝術班。但是這三年裏,她與過去早已拉開巨大的鴻溝,也沒有顏面去面對當時悉心栽培自己的老師。

但不管怎麽說,她要試試。

果然。

與桑舟的猜測無異,餘點語以前的身份就是唐君望那從沒公開過的關門弟子。

但現在唐君望有藏品正在競拍,人也不在寶海市,想聯系他的人千千萬,僅憑餘點語一個人,怎麽可能這麽容易聯系上唐君望?

到時候錯過了最好的轉班時機,就想轉也難了。

桑舟心情有點複雜,從心底冒出來的沖動有點折磨人,她是可以出手幫忙,但不可避免的,她一定要接觸到自己不想接觸的人。

她的視線落到餘點語的手上,細,很瘦,幹幹淨淨的,像是自己大力一點就能折斷了一樣。

自然地往上看,也不知道為什麽,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的大雨,餘點語渾身被暴雨浸透的模樣。

嗓子莫名發幹,桑舟別過眼眸不再看,太陽穴隐約有些躁動,忽然覺得很渴。

她沒想那麽多,手指碰到桌上的杯子,仰頭就喝了。

結果剛放下,就看到餘點語怔怔的望向自己的表情。

過了半秒,桑舟也反應過來。

操。

她把餘點語的水給喝了。

唇齒間慢慢回甘,牽扯出若有似無的甜。大概,是少女剛剛喝水的時候留在杯沿的淡淡奶香。

……

饒是桑舟也尴尬了片刻,她放下杯子掩飾:“我給你去倒杯新的。”

“我不渴。”

餘點語耳根子都熱了起來。

明明也沒幹什麽,桑舟也不過是無心之舉,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氣氛卻變得奇怪起來,讓人覺得坐不住。

就這樣安靜地對着沒說話幾秒鐘,桑舟輕輕咳了兩聲。

桑舟的本意是打破沉默的尴尬,小姑娘卻誤會了,逮着話題說:“你嗓子不舒服嗎?”

“……嗯,有點癢。”桑舟順着她的話,又假裝咳了幾聲。

桑舟也是一下沒反應過來,光想着不那麽尴尬了,哪想到餘點語抓起水杯,“那我去給你倒點熱水喝。”

她不用兩個字還沒說出口,餘點語小碎跑出去了,想着也是因為剛才的尴尬,桑舟把話給咽了下去,揚聲說:“熱水就在壺裏!”

過了會兒,餘點語真端着熱水來了。

在寶海市三十六度的高溫裏喝熱水,即使是在空調房,桑舟也大老遠就感覺到了汗水要往下淌。

她下意識說:“太燙了吧。”

餘點語将手指貼在杯壁,是有點。

她湊過去,貼着杯口,輕輕呼氣。

吹一下,等等就沒這麽燙了。

桑舟:“……”

要命。

餘點語倒的是熱水,吹得也只是熱水,她卻心思不正的只聞到了餘點語身上的香味。

少女的唇微微嘟着,有着自然的紅潤,神情很認真。

桑舟就這麽看着她,垂下眸,別過臉,将止不住上揚的嘴唇藏一藏。

她怎麽能這麽可愛的。

但漸漸地,桑舟覺得圍繞在自己鼻息間的奶香味越來越濃,讓她很想真的去把這顆牛奶糖咬一口。

她感覺到自己的嗓子越來越幹,也很熱,明明空調溫度開的還挺低的。

她不算自然地說:“行了,不要吹了。”

餘點語給她遞過去,桑舟發現,這個杯子還是之前那個。

她低頭,唇壓着杯沿,喝了半杯額頭就出汗了。但在餘點語期待的目光下,桑舟還是勉強自己把這杯熱水喝完了。

白水,真的是寡淡無味。桑舟一點也不愛喝,而且還是熱的。

餘點語眨眨眼,“嗓子好點了嗎?”

當然,人都要燙熟了好嗎。桑舟看着餘點語憧憬的眼神,酌情回答:“還行……好了不少。”

剛說完,餘點語就拿過她的杯子跑出去:“那就再喝一杯,這樣好得更快。”

回來的路上就在小心翼翼地吹着,一邊還碎碎念:“很快就不燙了。”

落日灑進房間,落進了少女盈盈的眼眸,是冷色房間裏浪漫的暖色,真摯又熱烈,聲音輕軟的讓人無法拒絕:“來,給你,喝完嗓子就會舒服了。”

“……”

桑舟自己都不知道,向來這麽讨厭喝熱水的一個人,是怎麽心甘情願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熱水的。

一看餘點語那雙眼睛,她就沒任何招架能力。

真的是要命。

而另一邊,姚淑心走進了巷口的房屋中介所。

起因是餘點語走後,周東星居然主動和姚淑心說,“媽媽,我也不想上補習班,你別和姐姐生氣了。”

姚淑心了解自己的兒子,他怎麽會突然為餘點語說好話?這段時間周東星明顯在避着餘點語,聯想到前面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她越想越覺得不放心,就來打聽一下這個桑舟到底是什麽來頭。

相熟的中介迎上來:“姚女士,有事嗎?”

姚淑心也開門見山,直接問:“小王,上次你也看到了,那個房東完全不給我們好臉色呀!我租了她的房子,又不是我求着她租給我的,她這态度不像話吧?!我要是想退租,你們這是怎麽處理。”

中介驚愕道:“退租?姚女士,一開始簽的可是三年的合同,單方面違約的話,你們是要賠違約金和損失費的。”

桑舟的房租租的很便宜,在清吉巷是獨一份。

不過先前巷子裏的人聽到是桑舟的房子就敬而遠之,姚淑心一家從外面搬來,才把這個別人不敢撿的漏撿走了。中介所也了了一樁提心吊膽的事情,恨不得姚淑心一直租下去。

“憑什麽?!你不知道吧,我家裏那個外甥女,可天天被桑舟壓榨啊,跟在屁股後面跑,任勞任怨送吃送喝的,我還沒找她要錢算好的了!”姚淑心啧啧兩聲,壓低了聲音,“這個桑舟,這麽為非作歹,你們都不管管?”

“噓!姚女士,你可別亂說啊。”中介緊張地将姚淑心拉到一邊,“你是外地人不清楚,反正在這巷子裏,千萬不能招惹的人就是她。”

“她啊,後臺硬着呢。”

“後臺?有後臺的人還能在這清吉巷住着,你怕不是在開玩笑吧?”姚淑心嘲諷道。

“是真的,”中介也是看在這是自己租客的份上好心提醒,“當年桑舟剛來的時候,清吉巷出過很嚴重的一次打架鬥毆事件,她也在其中……”

“挑釁她的人,得虧及時送去了醫院,你知道嗎?人都差點沒救回來。桑舟被抓了進去,第二天就毫發無損放了回來。你要是想在清吉巷生活下來,就不要去雞蛋碰石頭,包括你其他的家人也不要。”

姚淑心見那中介神色慌張凝重,知道這事開不得玩笑,只好提着包嗯啊應幾聲離開。

她就不懂了,餘點語是怎麽和這種人搞到一起去的,怕不是做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勾當!真是沒想到一個高中生,竟然有這樣的心思。

若不是看在餘點語還有利用的價值……她才不會讓這種人在自己面前現眼!

**

餘點語以前的通訊錄早就不複存在,自然沒辦法通過電話聯系到唐君望。但她還記得當年唐君望的私人郵箱,只希望現在老師還在使用。

錦旗唐君望有作品在Memory的畫廊拍賣,想必人應該在國內。

餘點語按下郵箱的發送,收到了自動回複。

【您的郵件已收到,會盡快轉達唐先生予以回複。】

餘點語期待的心沉下去幾分,這個郵箱已經由唐君望的助理代為管理了,真的運氣好等到唐君望看到的那一天,也許已經幾月甚至半年後。

可她沒有另外的渠道再去找唐老師了。

……

算了,先等幾天吧,餘點語在心中安慰自己,也許會被看到呢。

如果實在不行,她去找學校的美術老師想想辦法。

三天後,餘點語将第二面牆的一半上色,張哥身後跟着兩個小夥子,搬了兩箱新的顏料進來。

餘點語急忙下來,“張哥,你這是……”

她認出來牆繪顏料的品牌,之前就是最普通不過的大衆顏料,而這個已經是中線産品了。

“你畫的好,我也想這裏的畫保留時間更長點!小餘,你就放心的用,不夠就補,顏料是店裏全部報銷的。”

舞臺上的打碟聲劇烈連續,而被光環籠罩的女人散發着致命的吸引力。似乎察覺到這邊的動靜,桑舟的黑眸冷冽的望過來,與張哥的視線碰到,她的兩指并攏,勾着唇在額頭邊輕輕一揚,打了個痞裏痞氣的招呼。

張哥無奈搖頭。

這麽懶懶散散的人,怎麽就突然對店裏的事上了心,還委托自己說把這些顏料以店裏的名義送給小餘。

報銷确實會報銷,但報銷的不是店裏,而是桑舟的工資。

這年輕人的彎彎繞繞啊,張哥也不太懂。

餘點語開心的道了謝。

普通的顏料容易氧化,上色後也會發灰,而好一點的會更鮮明,她的眼睛也能更好的去适應色彩的變化。

可以說,這幾箱顏料就像是及時雨一樣。

下班前,餘點語将箱子打開,一瓶一瓶将顏色看過去,像對待寶貝一樣将色彩重新排列,身邊有人來了都不知道。

“這麽高興?”

是熟悉的聲音。

餘點語蹲在箱子邊,小小一只,仰着頭望向桑舟:“嗯!好多好多的新顏料。”

果然是真心熱愛畫畫的人,就是個普通的顏料,都能把她高興成這樣。

餘點語的眼尾笑得微微上揚,校服打着領結,乖巧的不像話。

小姑娘好像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樣了,笑容開始變多,與自己對視的時間也慢慢增加。

嗯,挺好。

“喜歡嗎?”桑舟的心情也跟着好起來,她照常送餘點語出酒吧門。

餘點語要上學,十點半就會回家。所以桑舟會把她送到酒吧門口,但她知道,餘點語總會繼續做習題到臨近一點。

有時臨時有事要回去一趟,桑舟就看到那個早在十一點多和自己說了晚安的女高中生還在挑燈做題。

“喜歡。”餘點語眼裏都有光,腳步輕盈,“張哥真的好熱心腸。”

說完,發現身邊的桑舟表情有點微妙,散發着冷冰冰的氣息。

怎麽了這是?

桑舟扯了扯嘴角。

操,突然有點後悔做好事不留名了。

明明是自己送的,這小屁孩卻把別人給誇上了。

小白眼狼。

此時小白眼狼一臉茫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哪句話。桑舟覺得自己也有點幼稚,跟個小孩兒較勁什麽。

“那邊給你回複了嗎。”

提到這個,餘點語的眼神黯淡下來,無聲搖頭。

三天過去,石沉大海,在這裏的希望逐漸熄滅了。

桑舟看着餘點語失落的樣子欲言又止,心裏也在不斷拉扯。

幫她,可能會徹底打破現在的生活,也會有人找到這裏來。

不幫她,桑舟不忍心看餘點語錯失這個機會。

桑舟最恨的一點,就是自己曾經那麽想擺脫的過去,到頭來,還不是要用自己不想要的一切才能達成自己心中所願。

“我會繼續想辦法的。”餘點語見桑舟沉默下來,反倒自己開了口,“明天我去找學校的老師問一問,你……不要擔心。”

唐君望的身份,想見他、找他的人那麽多。

一個小地方的美術老師,又怎麽可能那樣輕易搭上線。

但桑舟不忍心将這些說出來打擊餘點語,只是點點頭,“好,回去吧。”

***

第二天,餘點語和唐芙一起去藝術班辦公室找周老師,卻被告知周老師去了九中做交流,要明天才能回來。

沒辦法,只能明天再來。

唐芙的電動車今天被小姐妹借走了,她坐餘點語的小單車回家。兩人邊聊天邊往外走,唐芙突然接到了個電話。

挂了電話就開始着急:“哎我去,有人在和我另一個小姐妹在奶茶店杠上了!今天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點點,借你的單車給我用下行嗎?”

這種給人撐腰出頭的事對唐芙來說是家常便飯,她一般都默認不讓餘點語參與。

餘點語要兼職,還得學習,這些烏煙瘴氣的事情要離點點寶貝遠一點。再說了,要是讓舟姐知道自己帶餘點語去打架,怕是自己會不好過。

“好,你要注意安全。”餘點語将自己的車鎖鑰匙給了唐芙。

唐芙有點不好意思,“那你坐公車嗎?”

現在的公車應該還有點擠,天氣又熱,想想就不舒服。

唐芙想了想那個場景覺得挺累人,開始有點後悔自己那麽快答應了小姐妹:“要不然我再打個電話過去問問,要是沒那麽急我就先和你回家再過去。”

餘點語剛想說沒關系自己可以慢慢地走路回家時,身後突然傳來陣陣引擎的轟鳴聲。

她們都不約而同地回頭看過去。

桑舟已經利落地翻身下車,黑發紅唇,一身黑,機車也是濃郁的黑,冷戾的氣息踩碎逐漸柔和的陽光,倚在在機車旁邊往這邊望,将周圍的學生驚得不敢直視。

胡嘉漢要給桑舟點上煙,被桑舟揮手拒絕。

餘點語與桑舟的視線在空中相觸,對面的人懶散的勾了下唇,餘點語心就漏了一拍,首先落敗,将視線移向別處。

唐芙趕快拉着餘點語的手往桑舟那邊湊,讨好地說:“舟姐,這不是巧了嗎,現在你回去吧?”

桑舟:“……?”

胡嘉漢在後頭喊:“巧什麽呢,是舟姐和我說——”

話沒說完,桑舟一個眼刀過去,胡嘉漢立馬改了口:“說這裏的煙賣的便宜一些,我們,順便來的,順便。”

“那不就是剛好嗎?胡哥,送我去個地方呗,舟姐,你順便把點點捎回去可以嗎,我實在是有急事。”

餘點語:“……”

她莫名緊張起來,悄悄去拉唐芙的手臂,意思是想告訴唐芙真的不用了,感覺這樣真的不太好的訊息。

但唐芙此刻不知怎麽這麽遲鈍,十分豪爽地拍了拍餘點語細瘦的肩膀,安慰她:“點點別怕,我們舟姐車技很好的,絕對不會把你甩出去。”

說完,迅速跳上胡嘉漢的車後座揮揮手:“我走了啊舟姐!一定要把我們點點安全送到家,啊對了,順便明早也把她送來學校吧!單車今天就放這兒。”

“糖糖等一等……”

但是唐芙行動敏捷極了,胡嘉漢也非常識趣的載着人走了,再眨幾下眼,車沒影兒了。

……

周圍是稀稀拉拉繞着她們走的高中生,桑舟的氣場太強了,和周圍的人如同有無形的屏障。但餘點語還是可以感受到,那種打量和看戲的眼神一直在往這邊落下。

她只能硬着頭皮擡起頭,才看到桑舟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就是在說——你還要我等多久?

餘點語臉頰都在發燙,紅着臉過去,在桑舟面前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放。

“要……麻煩你了。”

她多少摸索出桑舟的性格,不會講出自己可以騎單車回去的傻話。

“嗯,沒事。”

桑舟在心底說,一點也不麻煩,本來就是特地過來接你的。

餘點語來到桑舟面前的時候,那層始終在她身上的戾氣與冰冷才漸漸地化了。眸底有了光,印着小姑娘臉紅的樣子。

桑舟勾過前面的頭盔,罩在餘點語的頭上。淡淡的煙草味和冷冽香氣因靠近而變得明顯起來,餘點語不由自主地将頭低下去。

“把頭擡高點。”桑舟好笑地看着她,用指尖點了下餘點語的下巴,“再往下真系不上了。”

夏季濕熱的風吹過少女的碎發,輕輕拂過桑舟正拉着頭盔搭扣的手背。面前的人也聽話擡了頭,密長的睫毛在陽光下有小扇子一樣的陰影,清澈漂亮的眼睛就這麽望向自己,沒說話。

媽蛋,桑舟感覺自己從手麻到心。

給餘點語戴頭盔的手差點一下沒穩住。

時間都好像在這裏變慢了一樣,心亂了節拍的當然不止桑舟一個人。

餘點語也能無比清晰地感覺到,當為自己戴好頭盔時,桑舟再次不經意碰到自己下巴的指尖,還有耳邊清楚的“咔吧”一聲,精準落在自己的心跳節拍上。

“好了。”桑舟也感覺到氣氛開始有點不自然,跨坐上了機車,“上來吧。”

“……噢。”

雖然這不是餘點語第一次坐上桑舟的後座了,卻還是感覺到不知道怎麽放雙手,幹脆很拘謹地放在自己雙腿上。

桑舟從後視鏡裏看到了全過程,嘴角往上勾了勾。

她什麽也沒說,只是将自己的頭盔戴好,發動了引擎,在加速的瞬間,直接将餘點語的手往前面一帶,放到自己的腰上。

“抱緊。”

餘點語聽到從前面傳來的低低嗓音。

她沒有拒絕的機會,呼嘯的風已經掠過耳朵,刮着臉頰。

餘點語只好圈住了桑舟的腰,其實速度沒有之前深夜桑舟帶自己飙車時候那麽快,她想悄悄地,就像以前那樣就只拉住桑舟的兩邊衣角。

但她手才剛移動,手背就被人輕輕捏了下。

桑舟:“別亂動。”

餘點語:“……”

為什麽疾馳的風,都吹不散她臉上的溫度。

她實在鎮靜不下來。

餘點語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這一聲別亂動裏面有三分閑散,更有七分的縱容。隔着一層衣服,但餘點語還是能感受到指尖下肌膚的炙熱,和桑舟那隐隐的腰部肌肉線條。

尤其是她在每次呼吸的時候,餘點語都能觸到皮膚與肌肉的收緊,一遍一遍在擾亂她的心跳。

明明之前,她坐在桑舟的後座,還只是小心翼翼地揪住衣角。

但是這一次,居然是桑舟主動讓自己摟緊了她的腰,還不讓放。

餘點語覺得,自己……好像又朝着桑舟的方向走得更近了一點點。

餘點語擡眸,看着桑舟的頭盔半晌,偷偷側着頭,将身體靠近了桑舟的後背,卻始終克制着自己的距離,沒有貼到前面的身體,也沒有讓桑舟有所察覺,只在這幾秒鐘裏,放縱了自己心底的貪戀——

如果可以……

以後我想光明正大地靠着你,姐姐。

作者有話要說:  最強助攻手:糖胡二人組

胡哥就是我們的直男大哥哥,不是任何人的cp(胡嘉漢:憑什麽我要這麽孤寡啊QAQ)

桑總:檸檬茶好喝,熱水好喝,只要是老婆給的屎味巧克力也可以吞下去

某高中生日記:今天,糖糖告訴我,桑舟的車技很好。在過了很久很久之後,我突然意識到原來并不只是說騎車技術好……桑某人,我恨。

感謝在2021-06-09 00:37:22~2021-06-09 21:19: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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