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夏日祭

樹林裏的第一縷陽光并不刺眼,伴随着清脆的鳥鳴,好像是一個美好的夢。

夢中的鳴人似乎又回到了12歲,佐助穿着一身白衣站在自己的面前,陽光照着他的臉,帶着一片潔白的光暈;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聽到那令人火大又令人懷念的聲音,對自己說:

“吊車尾,你在這裏做什麽?”

波之國那年的任務已經過去了12年,可是每回想起來,那一次任務中的每一個細節都記憶猶新,而記憶中的溫情到最後卻會釀成一杯充滿悲傷的酒——辛辣卻讓人沉醉。

如果人能一直醉着該有多好……

“喂,不要無視我,你在這裏是做什麽?”冷漠低沉的嗓音突然從上方響起來,鳴人一下子睜開眼坐了起來。

一睜眼就看着佐助的身體倒挂在樹枝上,而他的眼睛和自己的眼睛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

“哇啊啊啊啊啊!”就像是見到鬼一樣,鳴人使勁的往後退,可是他的身後已經是樹幹了。

佐助十分不耐煩的嘆了口氣,然後跳了下來,站在他面前,等着鳴人平靜下來。

而鳴人誇張的捂住自己胸口,沖佐助大吼道:“佐助,你知不知道人吓人要吓死人啊。我這麽英明神武的鳴人大人就要被你吓死了你知道嗎!忍界又會少了我這麽一個優秀的忍者,世界都會因為你這個舉動而痛哭的!”

佐助切了一聲,側過頭去:“那就不要一聲不吭的睡在樹枝上啊。還有,如果不想被人發現,隐蔽的時候請你不要打呼嚕。吊車尾!”

“你說誰是吊車尾!混蛋佐助!”鳴人應聲而起,憤怒的瞪着佐助。

佐助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眼神裏有着那種“我說的就是你,你能拿我怎樣”的嚣張。

片刻之後,鳴人突然笑場。

那種肆意的歡樂的笑聲,讓佐助的眼神也柔和了下來。

鳴人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笑了好久,他擦了擦眼邊的淚水,長籲了一口氣:

“你活着……真是太好了……”

應該用怎樣的語句去形容聽到這句話的心情?佐助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一刻他的心髒猶如被一只手輕輕地捏了一下,微痛;而看到鳴人的笑臉,那痛楚變成了一種心酸。

“……嗯……”

我也覺得你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鳴人又一次走進了佐助的木屋裏。

和昨日一樣的擺設,看着的人的心情卻是截然不同。似乎七八年不見得尴尬在清晨第一縷陽光的照射下早就消失不見,而再見面的心情,就好像是從未離開過的自然。

鳴人端着茶水,開始評頭論足:“哇,佐助你可不是一般的龜毛。屋子都比小櫻的要整潔啊!”

“呵,你還去過小櫻的房間?”

不明意義的嘲諷讓鳴人慌了神,他端着茶水,不怎麽夠用的腦容量瘋狂地拼湊着令人信服的詞彙:“那個……我只是去交任務的時候路過而已,我們什麽都沒幹的。”

佐助斜眼看着他,眼睛是一種無奈:“我又沒問你這些……你告訴我作什麽?”

尴尬只是片刻的,鳴人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玩樂的目标。

他跑到佐助的花圃裏,東看看西弄弄,“哇,昨天沒有過來看,不過走進一瞧真是不得了呢。佐助你很有花農的潛力呢。”

鳴人笑着回頭看着他,卻看見佐助的眼神裏有些落寞:“小時候,我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花農。”

鳴人雀躍的心情跌落下來,他看着佐助,卻不知道如何安慰。

也許是長大了的人都不用安慰,佐助也不再是那個一心把自己的想法憋在心裏的別扭的少年了。他看着那黑發黑眼的成熟的男人對他淡然笑笑,然後說道:“要不要幫我一起種花?”

天生笨蛋的鳴人并沒有多少成為花農的天賦,移株的時候他總是把花種的歪歪扭扭的,好好的一片花圃被鳴人一弄就成了電閃雷鳴過後飽經摧殘的樣子。

“嘿嘿……”鳴人尴尬地站在自己的成果前面,傻兮兮地笑着。

而佐助則是扶着額頭,嘆了一口氣:“相信你是我的錯誤。你還是和12歲一樣的蠢,鳴人。”

伴随着打鬧,嬉笑,時光過的很快。

鳴人在佐助的木屋裏住了有10天,10天裏鳴人“幫”佐助種種花,澆澆水,然後晚飯的時候經常大言不慚的要求佐助:“我要吃拉面!”吃完飯後,又會自覺地去洗碗。

又是到了晚上,佐助看着微暗的天色,突然問道:“鳴人,要不要一起去夏日祭?”

夏日祭……說起來,那還算是少年時期沒有完成的夢。

小時候的鳴人,十分向往這個節日。村子裏的孩子們穿着漂亮的浴衣,拉着爸爸媽媽的手,滿臉歡笑地走在熱鬧的街道上。

那些孩子可以要求吃平常吃不到的小吃,可以玩平常玩不到的游戲,可以和自己家人一起看煙花,然後在土地神的神廟前許下自己一年的願望。

他羨慕那些人肆意的笑容,他嫉妒那些人有父母的陪伴。

這樣屬于一家人的節日中,他總是孤單的呆在自己的房間裏,透過窗戶看着黑夜裏無比絢爛的煙火。

鳴人一直渴望着有誰能夠陪着他一起度過一次夏日祭,但是這樣的願望總是被村子裏各種各樣的任務給耽誤了。

而年複一年,只有他一個人。

“鳴人,要不要一起去夏日祭?”

聽到佐助這個提議的鳴人,那一刻有一瞬的恍惚,他聽到自己心跳砰砰跳動的聲音,他聲音略微顫抖地說道:

“……好啊。”

兩個人一路走到最近的鎮子上,天已經完全的黑了,但是鎮子裏卻是燈火通明。孩子們歡笑的聲音,小販們吆喝的聲音,男人們喝酒的笑聲,女人們湊在耳邊的私語,混雜在一起,顯得無比祥和。

無限月讀的傷痛已經消失,而人總是可以堅強的面對每一次失去,用笑臉迎接未來。

“大哥哥,你們是忍者嗎?”

鳴人停了下來,看着不足自己膝蓋的小男孩睜着大眼睛仰望着自己。

鳴人笑笑:“嗯,是的。我們是忍者。”

“今天你們也要出任務嗎?真是好辛苦啊……”小男孩看着佐助又看看鳴人,有些遺憾的說道,然後他遞給鳴人和佐助一人一個棒棒糖:“嗯,哥哥給你!祝你任務早點結束,來參加夏日祭吧。”

說完小男孩就跑掉了。

鳴人看着小孩的背影,溫柔地笑了笑。

“喂,鳴人。”佐助把棒棒糖扔給了鳴人,“我們去把這身衣服換了吧。”

鳴人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身上還挂着刃具包,和這個平和又歡樂的場合真的是格格不入。

從浴衣店走出來,鳴人和佐助穿着最普通的深藍色的浴衣,但是換下了忍裝,兩個人的肅殺之氣都顯得平和了很多。一個是陽光開朗的少年,一個是冷漠帥氣的少年,并肩走在路上,招來了很多少女的回頭矚目。

鳴人嘴裏叼着男孩兒給他的棒棒糖,像個小孩子一樣四處張望。突然他拉過佐助,興奮的指着一個撈魚的小販:”佐助我們去玩兒那個吧!”

老板看着來了兩個年輕人,笑得一臉谄媚:“10円三次,不能用忍術喲。”

鳴人的撈魚技術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的差,已經破了二十幾個網了卻還是什麽都沒有撈上來。

“笨蛋……”

就在鳴人準備撈第23次的時候,一只溫暖的手附在他的右手上,而那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回響:“撈魚,應該是這樣撈的。”

在老伯的驚訝的目光下,鳴人撈起了第一只魚,漁網卻沒有破。

“你懂了嗎?”微小的氣息拂過耳朵,鳴人一陣戰栗,他慌張的站來起來,而手裏的魚破網又跳回了水裏。

“我……我們……去玩兒別的吧。”鳴人慌張的沖過佐助,向着套圈的商販處跑去。

他感覺到自己的耳朵上的熱度灼燒着自己的大腦,右手上面還殘留着佐助的體溫。

原來佐助的手上也有一層常年握住苦無的老繭;原來他的溫度,并不像他的人一樣冷……

這,就是火的溫度嗎?

佐助拉住了鳴人的手,鳴人驚訝地回過頭來看着他:“怎麽了?”

路旁五彩缤紛的燈光映在那人漆黑的瞳孔裏,深邃的黑瞳似乎能攝人心魂,他聽到佐助說,“就要放煙花了,你不去看嗎?”

“哦……好……”

夏日祭已經接近了尾聲,路上的人都朝着山頂上的神廟走去,希望能在煙花的祝福下許下一年的心願。走在去往神廟的路上,兩個人的手一直都沒離開。

高高的臺階兩旁挂着一個又一個紅色的燈籠,明黃色的燭光透過燈籠的外衣沾染上了一抹活潑的紅色,走在臺階上的每一個人,都被這紅豔的燭光照亮出一抹喜慶的味道。

鳴人被佐助拉着,随着人群慢慢地往上走。

神廟前有一片巨大的空地,來參加夏日祭的人都站在空地這裏等待神廟的巫女點燃第一束煙火。巫女站在神廟的高臺上,一邊獻上祝福的舞蹈,一邊用火折子點燃了地上的煙火。

紅色的袖帶、白色的長衫,火焰的餘晖忽明忽暗;明黃色的幽光讓巫女臉上狐貍的面具更帶有了幾絲神秘的色彩。

“佐助,看!煙花!”絢爛的煙花在頭頂炸開,鳴人如同一個孩子一樣興奮的指着上空,可是卻沒等到任何的回應。

鳴人一下子心慌起來,轉頭四處尋找着佐助,人頭攢動的神廟裏,根本分不清哪個是佐助。

“佐助你在哪兒?”鳴人艱難的推開人群,向外面走去,就在他看到一個和佐助身形極其相似的人的時候,他突然被推得一個踉跄。

回頭看去,一個小孩正手舞足蹈的指着夜空,“看,父親,好漂亮。”

孩子純真的眼睛裏映照着煙花的絢麗,而抱着他的男人則是溫柔的笑着:“是的是的,朝比奈,乖一點,你看你碰到其他人了。”

如果自己的父親還活着的話,自己小時候的夏日祭也應該像這個孩子一樣快樂又幸福吧……

“朝比奈,煙花已經結束了,我們去神廟裏許願吧。”

“嗯,我要求神明讓媽媽的病趕快好。下一刻夏日祭,媽媽就可以和我們一起來了。”

“好,寶貝真乖。”

煙火結束,人們朝着神廟走去,每個人都從巫女的手裏領來了一個祝福的紅繩,然後站在神廟前拜了三拜,把紅繩放到祭司的火臺上燃燒殆盡。

祈福完的人們三三兩兩開心的離開,不出片刻,熱鬧的神廟裏就只有零星的幾個人了。

環視四周,并沒有佐助的身影,鳴人突然平靜了下來——也許,那人只是不會道別。

他接過巫女手裏的紅繩,有些落寞的想:所以每一次留給自己的都是孤身一人。

鳴人雙手合十,站在被風月磨刻得沒有棱角的土地神像前,閉上了眼睛。紅色的緞帶在晚風中輕輕吹起,然後鳴人睜開眼,如同解脫了一般把緞帶放到了火臺上,看着他化成了灰燼。

“你許了什麽願?”低沉又清冷的聲音在一旁響起,鳴人睜大了眼睛轉過頭去,他看到佐助依舊穿着那身深藍色的浴衣,将自己手裏的緞帶也放進了火臺。

“佐助!”

“幹嘛那麽震驚?叫魂啊。”

不耐煩的白眼讓鳴人一度失落的心情又雀躍起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我以為……我以為你離開了。”

“你又不是小孩子,走散一會兒你就要找媽媽嗎,吊車尾?”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鳴人惱羞成怒,可是佐助那痞痞地戲谑地笑容卻讓他的臉發起熱來。

“唔,臉紅了。果然是會找媽媽的人。”佐助的臉貼近了鳴人的臉,他笑着問,“你還沒說呢,你許的是什麽願?”

那人的眼睛近在咫尺,明亮如巫女手裏的火把,鳴人覺得自己被蠱惑了,他不由自主地說道:“我希望,我能回到12歲。”

佐助嗤笑了一聲,像是12歲那年一樣的對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表示不屑,可是歷盡滄桑的眼裏卻是滿滿的無奈。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回到12歲是不可能的。”

12歲,是一段美好的回憶也是一段詛咒。

無知的他們活在一片虛假的和平中,愛自己所愛的,恨自己所恨的。可是在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時候,12歲的敢愛敢恨卻離他們遠去。

“是啊,只是人老了總是會不自覺的懷念小時候,如果一直長不大該有多好。什麽事情有三代爺爺,綱手婆婆或者是卡卡西老師撐着。不開心的時候可以去找伊魯卡老師吃拉面。而如今,曾經為自己撐開一片天空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了。”鳴人自嘲地笑笑,“不說我了,你呢?佐助,你許下了什麽樣的願望。”

鳴人藍色的眼睛看着他,而佐助看着祭臺前燃燒的火焰:“曾經的我不想再單獨一個人,我想看着宇智波一族重新再建立起來。”

“那現在的你呢?”

佐助看着他,眼神中是許久不見的溫柔。

“我想打破一個詛咒。”

“什麽詛咒?”鳴人像是被控制住了,問題随口而出。

佐助卻收回了目光,他看着最後一縷煙火,在空中炸開。五顏六色的火焰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散落,又在半空中消失。唯美時光僅僅只有短暫的幾秒,他看着什麽都沒有的天空,語氣中的溫柔消失殆盡,“鳴人,你該走了。”

似乎這十天就像是一場煙花——美好卻短暫,白駒過隙,如同夢境。

鳴人知道早晚有一天自己會離開,可是面臨着真正分別的時候,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渾身僵硬。

就像是終焉之谷的時候,在陷入黑暗前的無奈;就像是在石窟對決時候,看着那人離開的無力感;就像是在忍戰結束後,看着那人離開的悲傷。

沒有一次,自己能夠阻止,而唯一能做大概只是鼓起全部的勇氣,不停地詢問:“佐助,你真的不考慮和我回去嗎?”

一遍的詢問可以很理直氣壯,十遍的詢問可以暴躁不解……可是在知道那人絕對不會回去木葉的理由之後,第100遍的詢問是這麽的尴尬和搞笑。

佐助笑笑,眼裏滿是諷刺:“鳴人,你明明知道我的答案。卻總是不知道放棄。”

無論做了多少努力,和佐助的距離都沒有拉近一絲一毫。鳴人苦笑,他不知道應該責怪佐助太執著于過去,還是應該責怪過去對佐助太苛刻。

鳴人尴尬地笑着,艱難繼續勸說:“我記得,你在忍戰的時候說過你想成為火影……”

“人,總有更大的目标的,鳴人。”

他看着他——

“而那個目标裏沒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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