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胡俪卿繞過黎墨,面向人群高聲道:“諸位!我剛收到聖女密道傳音,睽寐城突遭兇變,是因魔星降臨。這魔星便是他,”她指向黎墨,“鬼煞魔羅!”
衆人一聽,立馬忘記了方才的猜忌,紛紛跪拜了起來:“求聖女施法,護我睽寐城!”
胡俪卿道:“各位放心,聖女宅心仁厚,法力高強,定會為民除害,替天行道的!”
這狐貍精被這幫子愚民吹捧得忘了本,變得同那些神仙一樣滿嘴的假仁假義。黎墨不想與其多做糾纏,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她在哪兒?”
随行的金烏翮竟配合着他,化為利箭,指向了胡俪卿。
胡俪卿從容地湊近黎墨,在他耳邊輕聲道:“若不想你愛徒有事,便是少說兩句,乖乖演完出戲。”
黎墨沒耐心同她拐彎抹角:“有話直說,你想要什麽?”
胡俪卿撫上他的心口,笑得妖媚:“我要你的元丹。”
才剛威風了一會兒,就又被搶去了風頭,餘威怎能甘心?見胡俪卿與那搗亂的家夥竊竊私語,态度甚是親密,便趁這個空檔,添油加醋道:“別聽信她的花言巧語!這魔物方才救了她,顯然同她是一夥兒的!依本官看,是對奸夫yín 婦害怕事情暴露,在這兒逢場作戲,混淆視聽!”
慈虛道長踉踉跄跄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心中暗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今日若能将這一魔一妖一道拿下,那可是功德無量的大善行!他舉起寶劍,振臂仰天高呼道:“魔妖勾結,必遭天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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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昭胸有成竹的模樣唬住了顏瑾,但也只是暫時而已。
“那你可有想好離開這裏的方法?”她藐視道:“你能蒙他一時,還能蒙他一世不成?我只需一直關着你,關到他自己送上門來。除了時間長了些,其他與我的原計劃并無太大出入。”
被這麽一說,沈昭昭這才發覺自己的計劃原是如此漏洞百出,難經推敲。是她一心想讓黎墨刮目相看,太過急于求成了。看來樂觀并非盡是好事,沒了忌憚顧慮也就失了深思熟慮,是她盲了目,輕率大意了。
見對方下陣來,顏瑾以為自己是勝券在握了。可惜她未能得意多久,只聽肅慎插嘴道:“你殺不了黎墨的。”
顏瑾一驚:“什麽?”
沈昭昭一喜:“真的嗎?”
肅慎道:“黎墨已被天庭裁決,判詞有言,不死不滅。所以,誰都殺不了他。”
沈昭昭想起來了,這是夢境中昭熠的判詞。
“好人枉死,惡人逍遙,這些你們都不管不顧,卻花心思去保護一個魔羅?”顏瑾只覺荒謬至極:“你們神仙這般道貌岸然,還不如我這個假聖女來得公正!”
肅慎皺起了眉頭:“假冒神祇,害人性命,這便是你口中的‘公正’?”
“那些人罪有應得,懲惡揚善有何不對!”
“利用凡人的無知,煽惑人心,以權謀私。”肅慎細數着她的罪狀,好似她是受審的罪犯一般:“現在的你與那些迫害顏家的人有何不同?”
他竟将她與那些畜生不如的東西相提并論!
舊傷被剜開,厚厚的痂連着從未長好過的肉,全被生生劃了個稀碎。顏瑾痛得失了神。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們的惡形惡狀,也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她……他怎敢這麽輕巧地就給她下了判?他怎能如此輕賤羞辱她?他怎麽可以!
“你再說一遍!”顏瑾瞪着他,清朗的臉龐因憤怒而扭曲,傾取鼎也跟着嗡嗡作響。
“将昔日之痛施加于他人,由受害者變為加害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如此卑劣,還毫不自知,當真蒙昧昏庸!”肅慎越說越大聲,這還是沈昭昭第一見他這般失态。
“你給我閉嘴!”
随着顏瑾一聲怒吼,傾取鼎射出一道碧光,向肅慎與沈昭昭襲來。
沈昭昭下意識想要戴上縛謊索,卻在緊要關頭猶豫了。
好在肅慎反應及時,他設了道屏障擋住了攻擊。碧光被反射在了殿內的梁柱上,柱子攔腰斷成了兩截。大殿失去了支撐,轟然而塌,殘磚破瓦砸在屏障上,乒乓作響。
“你可是打算弑神?”肅慎問。
顏瑾狂言道:“神仙沽名釣譽,屍位素餐,我取而代之,有何不可!”
“事關三界秩序,我不能坐視不理。”平平的語調下暗潮洶湧,令人淩遽。
剎那間,烏雲蔽日,雷聲轟隆,似是擂鼓轟鳴,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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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上的衆人還未從地動山搖的轟塌聲中回過神來,便被黑暗籠罩。一時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電閃雷鳴,像是上天發出的警告。
城民們魂飛膽顫,惶恐道:“真的是天譴!”
他們不由分說調轉了頭,向慈虛道長磕了起來:
“求道長為我們斬妖除魔!”
“求道長行行好!”
“求道長庇護!”
看來是老天開眼,要助他一臂之力!慈虛道長忘了傷痛,得意洋洋道:“諸位放心,替天行道乃貧道之責,貧道自當義不容辭!”
有了慈虛道長的保證,衆人這才放下心來,交口稱贊道:“道長慈悲為懷,真是仙風俠骨!”
“道長俠肝義膽,定當美名遠揚,永垂不朽!”
“我們睽寐城願供奉道長,為道長樹碑立傳,歌功頌德!”
這一出可不在她的計劃內,莫不是真有神仙來了?胡俪卿愕然地望着天,腦中盤算着下一步還如何是好。
“是伐罪鼓。”黎墨道。
胡俪卿心頭一緊,伐罪鼓為司法神君所有,他來這睽寐城作甚?難道是來抓顏瑾的?可她們從未驚動過他,他又怎會為了殺人這等小事出面?
黎墨瞧出了她的不安,借機恐吓道:“看來你的這出戲是到頭了,若再不帶我去見沈昭昭,你和你的那位聖女怕是小命難保。”
這世間沒有什麽比小瑾的安危更為重要的了。胡俪卿飛快變了臉,谄媚了起來:“方才妾身不過是在替昭昭妹妹試探你的真心罷了,魔羅大人莫要較真,請随妾身來。”
這狐貍精還算是懂得審時度勢。黎墨微微颔首,随她消失在了衆人面前。
他們的消失又驚起一波驚瀾:“那倆邪物呢?怎不見了?”
慈虛道長擺手安慰道:“莫慌,他們是被貧道的浩然正氣所懾,逃回老巢了。”
“道長說得沒錯,他們定是去寺院找那妖女求救了!”
“道長,我們這就帶您去。”
“道長,這邊請。”
慈虛道長意氣奮發地揮揮衣袖,在城民的簇擁中朝通天廟走去。
直至此刻,餘威才意識到,自己又被衆人無視了,又成了回擺設。他懊惱地跺了跺腳,追了上去:“你們等等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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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難得一聚,何必大打出手呢?”沈昭昭橫叉在肅慎與顏瑾之間,好言相勸道:“顏姑娘,不死不滅未必是好事,若是痛不欲生,活着才是最大的懲罰。”此話不錯,但她說得嬉皮笑臉,自是起不到作用。
顏瑾橫眉冷目道:“不過是區區半妖,有何資格同我說教?!”
“自大淺薄,無可救藥!”肅慎不留情面地數落道。
他們看上去吵得挺兇,但握着縛謊索的沈昭昭知道,那是愛之深,責之切。即便已經沒了血緣之絆,他們仍挂念着對方,如同尋常兄妹一樣。
她有些羨慕,不想他們再口不擇言,說出傷害對方的話來,便繼續賠笑道:“神君,顏姑娘說得是氣話……”
“論起‘自大’,怎比得上你們這些居高臨下的神仙?”顏瑾扒拉開她,沖着肅慎冷嘲熱諷道:“我在這塵土中求生,自然不如你高瞻遠矚!”
沒想這席話反倒讓肅慎緩和了下來,他頓了頓道:“衆生皆苦,神仙亦是向死而生,苦難不是開脫的借口。”
超然脫俗,剛直不阿,這本是她敬愛他的原因。而今,她卻恨極了他這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他憑什麽以旁觀者的姿态對她橫加批判?!全天下最沒有資格這麽做的,就是他!
“我的苦難還不是你造成的!”她聲嘶力竭道:“若不是你剛愎自用,我們顏家怎會被當做衆矢之的?你一死了之,倒是走得灑脫,可知道我與娘親遭受了什麽嗎?!”
肅慎沉默了,他的緘默遠比之前所有的指責更具殺傷力。
“你知道?”顏瑾難以置信地望着他:“你知道娘親在你走後終日以淚洗面,郁郁而終?知道我被迫嫁給了一個素不相識的死人?我被釘在棺木內,生埋下葬……死後更是幾經轉手,受盡欺淩踐踏……這些,你都知道?你都知道!”
“原來……原來,我呼天不應的時候,我的親哥正在天上看着我呢!好笑,真是太好笑了……世人皆說四大皆空,六根清淨方能得道,原來這天道就是目空無人,六親不認!”顏瑾嘴上說着好笑,眼眶卻噙滿了淚光。
沈昭昭見她這副樣子,心想,原來即使七魄健全也會有這樣矛盾的表情啊。
肅慎幹澀道:“生死有序,因果有法……”
“因果有法?”顏瑾止住笑聲,微微顫抖道:“你……是在說我……自作自受嗎?”
肅慎別過臉:“你目睹了這麽多次的生死更疊,應該明白,凡間的一生何其微渺,不應局限于一世……”
“不要再跟我說什麽秩序什麽天法!”顏瑾聽不下去了,這一刻她總算是可以确認了,眼前的這個神仙根本不是她的哥哥顏铮。
“前世來生皆與我無關,我只知道我顏瑾活着時從未做過一件壞事,卻生不由己,死無安寧,好不公平!”她指着肅慎,控訴道:“是你的袖手旁觀逼得我只能與傾取鼎做交易,所以我殺的那些人也該算在你的頭上!”
傾取鼎再一次亮起碧光,此時一道金光閃過,打斷了顏瑾的攻勢。
沈昭昭定睛一看,竟是金烏翮!
金烏翮被她派去拖住黎墨了,他出現在此,那就意味着黎墨提早瞧出了端倪,找到了這裏。
果然,黎墨緊随其後,不過他未如她設想的那樣大發雷霆,只是默默來到她身邊,将她擋在了身後。
“你這老頑固纡尊降貴所為何事?可是帛棠派你來的?”黎墨警惕地看着肅慎。
“是沈姑娘召我來的。”
黎墨轉頭看向沈昭昭。
縛謊索告訴她,這表情中不僅有自責和失落,還暗藏着不悅。這種情況《女子寶典》恰好有記載,她知道該怎麽處理。
“師父,你聽我說,召出神君純屬意外。”她字正腔圓、聲情并茂道:“我心裏眼裏自始至終皆是師父你,即使是同別的男子在一起,腦中想的也是你。你若是難受了,不論你有多疼,我都要比你多疼上幾分,因為你便是在我的心尖尖兒上的人……哦不,魔啊!”
沈昭昭的朗誦震懾住了全場,顏瑾的臉抽動了好幾下,胡俪卿扶額悔不當初,就連肅慎都好像失了片刻神智,唯獨黎墨飄飄然,如沐春風。
見是錦上添花的好時機,沈昭昭乘勝追擊,向他邀起了功:“師父你看,我憑一己之力找到了傾取鼎,厲不厲害?”
“厲害,我鬼煞魔羅的徒弟自然厲害。”黎墨心情大好,正欲收鼎,卻被肅慎攔下了。
“傾取鼎尚有契約未了,不可強取。”
“什麽契約?”
“獻祭罪惡之元,受得敬仰,直至崇高之地位。”
回話的是胡俪卿,她第一時間來到了顏瑾身旁,看着被夷為平地的通天廟,又見顏瑾憤恨難消地瞪着司法神君,不一會兒便将前因後果猜到了個大概。
黎墨嘁了一聲:“虛頭巴腦的破契約,倒是像你們神仙的一貫作派。”
沈昭昭問:“顏姑娘受到睽寐城的敬仰還不夠嗎?”
胡俪卿郁悶地搖搖頭,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卻被這司法神君橫插了一腳。如今不僅殺不了鬼煞魔羅,就連之前積攢的那些也都要功虧一篑了。她打量着那罪魁禍首,瞧久了竟覺得有些眼熟。
“你們誤解了。”罪魁禍首開口道。
沒想這罪魁禍首還有點兒用處,胡俪卿滿懷期待等着下文,顏瑾卻渾然不想領這情:“你閉嘴,我不想聽!”
“小瑾,神君是想幫你。”胡俪卿勸道:“事關重大,再大的怨再大的仇都先暫且放一邊秋後再算。”
“我寧可毀約,魂飛魄散,也不要他幫!”顏瑾态度決然。
“好好好,不要他幫,不要他幫。”
胡俪卿嘴上哄着,心中的疑惑卻更深了。小瑾絕非無理取鬧之人,她對司法神君如此深惡痛絕,定是事出有因。莫不是真有什麽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不成?
想着想着,瞄到了廢墟中的畫像,一下明白過來了。原來他就是小瑾心心念念的兄長,顏铮。沒想到還真如她所願,當上了神仙。
黎墨可不在乎顏瑾的意願,催促肅慎道:“接着往下說。”
肅慎剛張了張嘴,就又被打斷了。
“道長,這裏便是那妖女的老巢!”
烏泱泱的人一下子湧了進來,擠滿了寺院。
李老爺望着化為廢墟的大殿,痛心疾首:“才剛修葺好,怎麽就……”他忿忿指向顏瑾和胡俪卿:“這倆妖女耗我錢財,騙我感情,罪大惡極!道長你定要為我讨回公道!”
“李老爺你放心,貧道定會為你做主的。”慈虛道長架勢十足:“你們這些魑魅魍魉,危害人間,天理難容!貧道今日就在此為民除害,以振天威!”他打量着對面的陣容,發覺比預期的多出了兩個。不過不打緊,不過是一瞎子和一黃毛丫頭罷了,不成氣候。現在他如有神力,要降服他們還不信手捏來?
顏瑾不知所措地看向胡俪卿,胡俪卿用眼神安慰了下她,走上前道:“你個有眼無珠的臭道士,竟敢在神君面前談‘天理天威’,還真是大言不慚!”此刻她特別慶幸當年胡編亂造安的名號是“通天神君”,而不是其他什麽“帝君”、“真君”、“星君”的,不然今日也無法靠此蒙混過關。
慈虛道長冷嗤道:“什麽神君,與妖魔為伍的,定也是個邪門歪道!貧道勸你們乖乖受死,莫再做無謂掙紮!”
沈昭昭不清楚發生了何事,她只看到了那群人的貪婪、自私與狂妄,所以自然而然地站在了胡俪卿一邊,順着她的話道:“神君,亵渎神明者,按照天規該如何處置?”
肅慎道:“若是一般凡人,記一惡行,以惡報還之。若是修行者,廢其修為,此生此世不得再入正道。”語畢,一道雷光劈來,朝着慈虛道長轟頂而下。
慈虛道長鬼哭狼嚎地叫了一聲便沒了動靜。待雷光散去,只見他全身焦黑地倒在那裏,早已昏死了過去。
衆人也似遭了雷劈般地杵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磕磕絆絆道:“他、他、他是通天神君!”
“怪不得如此眼熟,原來通天神君是真的!”
他們又一次跪拜在地:“我們是被豬油蒙了心,求神君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們這等草木愚夫計較。”
“求神君開恩!”
“求聖女開恩!”
“求仙姑開恩!”
胡俪卿朝沈昭昭眨眨眼表示感謝,見對方回以一笑,稍松了口氣,打發衆人道:“神君寬厚,自是不會計較,你們先退下吧。”
“多謝神君!”
“多謝聖女!”
“多謝仙姑!”
沈昭昭心裏清楚,她們這點小把戲是逃不過肅慎法眼的,最該謝的還是他。等群衆散盡,她向肅慎鞠了一躬:“多謝神君。”
“沈姑娘客氣了。若無他事,我就先告辭了。”肅慎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若有事找我,用長生結喚我即可,無需有任何顧慮。”
沈昭昭猜他是放心不下顏瑾才這麽說的,應道:“好。”
肅慎在點頭間回了天庭。
“他傾取鼎的事情還未說完。”黎墨不悅道。
沈昭昭一拍腦門,被那處鬧劇一攪和,竟将正事給忘了,幸好有長生結。她手剛摸過去,餘光處便射來一道碧光,虧得黎墨眼明手快,一把拉過她,躲開了攻擊。
“我看你是真想魂飛魄散!”黎墨怒視着顏瑾,警告道。
顏瑾也不怕他,氣呼呼道:“我說過誰都不準找他!”
黎墨可不會由着她的性子:“那本尊就殺了你再取鼎!”
“魔羅大人息怒,小瑾孩子心性,魔羅大人莫與她置氣。”胡俪卿又一次當起了和事佬。
“孩子?”黎墨可不吃這一套:“那更該好好教訓才是!”
顏瑾也不領情:“我已經活了幾百年了,才不是孩子!”
胡俪卿一改和顏悅色,板起了臉:“既然不是孩子了,那就拿出大人的樣子來,別再耍性子了!”
往日無論她怎麽鬧,她都是順着她的,何時這麽兇過她?顏瑾有些委屈了:“卿姐姐……”她拉拉她的衣袖,可憐兮兮地讨起了饒。
“你留在這裏反思己過!”她的苦肉計未能奏效,胡俪卿甩開她撒嬌的手,轉而牽起了沈昭昭:“昭昭妹妹,我們走!”
她帶着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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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着走了一段路,沈昭昭停了下來:“卿姐姐拽我走,可是想讓我找神君詢問傾取鼎一事?”
胡俪卿啧啧稱贊:“昭昭妹妹真是聰慧。”說完又轉而面露愧色道:“姐姐之前騙你也是有苦衷的,妹妹你可願原諒姐姐?”
“卿姐姐你圖謀不軌,我也是心懷鬼胎,我們算是扯平了。”
她能不介懷,也是四魄殘缺的緣故。她利用這點騙了她,甚至就連方才還試圖以虛情假意糊弄她。
這一次,胡俪卿是真有些慚愧了:“妹妹如此豁達,倒是令我自慚形穢了。”
“卿姐姐不要這麽說,我知道你這麽做都是為了顏姑娘,你為她犧牲至此,也是很了不起的。”
“‘犧牲’?”胡俪卿不解:“妹妹何出此言?”
“為博取我的信任,坦誠自己的隐痛,這難道不是犧牲嗎?”
謊話要真真假假方能真假難辨,只是謊言揭穿後,被騙的那一方大多被憤怒蒙了眼,忽略了其中的真情。而她無怒無惡,這才察覺出了這一面。
“你這般寬仁,我當真是無以為報。你放心,我定會說服小瑾的,待她解脫後,将傾取鼎雙手奉上。”想到她之前這般期待滌瑕節,卻因她錯過了,又提議道:“兩日後便是上元節了,你可願留下過完節再走?”
有好吃好玩的招待,當然是再好不過了。況且四誠如今只差這一誠了,距天君設定的期限還有一段時間,算是充裕。
沈昭昭開心極了,一口答應了下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