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義妹

翌日一早,一向作息規律的姜小豌按時醒了,一睜眼便見到窗外天光大亮。

很晚了麽?她揉揉惺忪睡眼,爬到床頭,費了不小的力氣才将窗子推開,緊接着便被湧入的寒冽空氣刺激得連打兩個噴嚏。

再一瞧,外面滿世界白花花的雪,近處的香茅山與遠處的大槐村俱都銀妝素裹,渾沒了往日的枯敗寒酸。

雪雖然停了,但天未放晴,仍舊灰蒙蒙的,朔風夾着雪粒打在木屋上噼啪作響。天氣這麽惡劣,看樣子一時半會的不會轉好,可能接下來幾天都沒法出門了。

姜小豌趕緊把窗子關嚴,随後起身穿衣出了房。一進堂屋便聽到對面屋裏傳來明顯屬于兩個男人的起伏錯落的呼嚕聲,她才醒悟到家裏多了一個人。

站在原地皺了皺眉,姜小豌去了廚房,團團轉了一圈清點家裏的餘糧。結果是還有小半缸米、一升玉米面和兩碗摻着小米荞麥的雜糧,再加小半只野羊腿、一只昨天她爹剛抓的沒幾兩肉的瘦松雞以及白菜四棵、蘿蔔五根。

這些東西若只父女二人吃,過個上十天沒什麽問題,但如果加上食量驚人一個抵倆的顧明堂,姜小豌很懷疑能不能撐過五天。

洗漱過後,姜小豌一邊淘米生火準備做早飯,一邊在心裏計較,姜寶山腿上有傷,最近一段時間肯定是不能出門下地的,只能過幾天天氣允許了她自己上山打獵。新來的義兄倒是有一把子力氣,卻不知會幹些什麽,等下得問問才行。雖說是親戚,也不好什麽都不做,賴在她家吃白食吧。

顧明堂醒來時不可避免地出現宿醉後的頭痛,渾身上下還有些伸展不開的酸麻感,自己腿上似乎還沉甸甸地壓着另一條腿。

他不耐煩地伸手一揮,将那條不屬于自己的腿扔到一邊。那人渾濁的呼嚕聲停了一停,跟着又響了起來。

顧明堂翻身坐起,側頭一瞧,旁邊躺了個年界不惑的男人,五官硬朗,膚色黝黑,被他剛才那般不客氣地對待還是睡得很沉,微張的嘴裏噴出陣陣酒氣。

他揉了揉脹痛的額角,想起來這人是自己的義父姜寶山。他昨晚憑借兒時的些許印象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裏,與十八年未見的姜寶山成功認親,然後義父子倆把酒言歡喝了個昏天黑地。

顧明堂呼出一口氣,雖然姜家境況寒酸了點,但總算有地方落腳了。

此刻再躺下也睡不着了,他索性起身出了屋。

外屋靜悄悄的,廚房傳來柴草燃燒時發出的畢剝聲響。顧明堂信步踱了過去,站在門邊往裏瞧了一眼。

鍋臺邊一名少女正彎腰往竈裏添柴,身上藍底白花的半舊棉襖雖略顯臃腫,但腰裏紮的圍裙仍将少女窈窕而又健美的身段勾勒無遺。從顧明堂的角度看,少女彎腰動作間輕輕晃動的細腰圓臀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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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廚房的溫度比較高,顧明堂有些口幹舌燥地咽了口唾沫,索性抱着胳膊靠在門框上饒有興味地繼續看少女做飯。

姜小豌一無所覺,直起身來揭開鍋蓋看了一眼,打算再往粥裏加半瓢水,把粥稀釋一下。家裏現在存糧有限,得省着點吃才行。剛一轉身,忽見門口歪裏歪斜立了個男人,一雙黑幽幽的眸子正興味莫名地盯着自己,姜小豌心中一緊,差點驚叫出聲。

顧明堂站直身體,清咳一聲,“小豆,義兄吓到你了?”

小豆……

姜小豌把眼一瞪,“我叫小豌,不叫小豆!”

顧明堂拍拍腦門,“哦,對,是小豌,瞧我這記憶。不過嘛,小豌小豆的也差不多。”

姜小豌氣結,哪有叫錯人名字還理直氣壯的,我還想說顧明堂鬼名堂差不多呢!

她懶得理會這個不知所謂的家夥,徑直從水缸裏舀了水加進鍋裏。

顧明堂對自己得罪了義妹還一無所覺,自來熟地踱進廚房也舀了冷水擦了把臉,然後抽了抽鼻子問:“小豌你手藝不錯嘛,鍋裏煮的什麽?聞着挺香的。”

一句話讓姜小豌又想起此人昨晚的貪吃嘴臉,得了誇贊也半點不高興,沒好氣道:“沒什麽,就是煮的稀粥。”

她寧願自己手藝差一點,這位義兄能少吃一點呢。

這回顧明堂意識到自己有點不受人待見了,只得讪讪離開廚房,心裏還納悶着,一大早的,自己哪裏得罪這小丫頭了,一點好臉色都不給他這位義兄。

等姜小豌做好了早飯,姜寶山也起來了。畢竟上了點年紀,又有傷在身,姜寶山宿醉後的不适症狀明顯比顧明堂要嚴重,只覺從頭到腳無處不痛,整個人猶如霜打的茄子般沒有半點精神。

姜小豌扶着姜寶山慢慢在桌邊坐下,既心疼又生氣,禁不住埋怨道:“叫您昨晚少喝點,您偏不聽,這下知道難受了吧。”

姜寶山自覺理虧,嚅嚅道:“這不是因為昨晚你明堂哥來了,爹太高興了麽。”

義父都這麽說了,顧明堂也只能跟着檢讨,“都是我的不是,下回再不會拉着義父多喝了。”

姜小豌半點不領情,不客氣地譏諷道:“飯都要吃不起了,還惦記着下回喝酒呢!明堂哥,你可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顧明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臉上青紅交錯。

姜寶山一張老臉也有些挂不住,佯怒道:“丫頭,你明堂哥也是一番好意,你怎麽能這麽說話。”

姜小豌翻了個白眼,“我謝謝他這番好意了。”說罷頭一扭,氣呼呼地去廚房端早飯。

姜寶山有些尴尬道:“明堂,你別見怪,小豌就是這麽個脾氣,說話有些不大中聽,不過她心腸很軟的。”

顧明堂扯了下嘴角,幹巴巴道:“沒事,小豌快人快語,挺有個性的,挺好。”

……

早飯清淡而簡單,就是一鍋雜糧粥,搭配姜小豌自己腌制的一碟醬菜。

不過對于宿醉後的姜寶山和顧明堂來說,這熬得軟糯稀爛的清粥和嚼着爽脆的醬菜正合胃口,因此爺兒倆一人端着一個大海碗,稀裏呼嚕吃得十分香甜。

飯畢,姜小豌去收拾碗筷,姜寶山扛不住傷痛疲勞,又回屋躺下了。

顧明堂也有些犯困,張嘴打了個哈欠,卻又不想再和姜寶山睡一張床,兩個身寬體壯的大老爺們擠在一起實在憋屈。于是跟到廚房涎着臉問姜小豌:“小豌哪,明堂哥怕和義父睡一起會壓到他的傷腿,想換個地方睡,你看……”

家裏就這麽大點地方,能換到哪裏去?都無家可歸了,有人收留就不錯了,還敢挑三揀四!姜小豌很想說你從哪裏來,再回哪裏睡就好,但又說不出口,不給顧明堂面子也得給她爹姜寶山面子,因此婉轉道:“不好意思,家裏沒有多餘的房間和空床了,只有我爹夏天納涼用的一張竹床。不過我爹的房間再放不下竹床,只能放在堂屋裏,但是堂屋有點透風,夜裏會比較冷。”

顧明堂血氣方剛火力壯,并不怕冷,況且一人獨睡一間屋也自在,遂幹脆應道:“行,我就睡堂屋吧。”

姜小豌本指望這位義兄能夠知難而退,沒想到他竟然滿不在乎地答應下來了,沒辦法,只能将廚房角落裏堆着雜物的竹床收拾出來擦拭幹淨,再搬到堂屋靠着西面的空牆放下,然後從櫃子裏找出閑置的被褥鋪上。

顧明堂一開始本要幫忙,可在他毛手毛腳差點掀翻裝着玉米面的口袋時,便被姜小豌毫不客氣地趕到一邊,“義兄你別給我幫倒忙了,到一邊呆着吧,我一個人能行。”

雖然被嫌棄了,顧明堂也不以為意,樂得翹着腿坐到一邊當大爺。瞧着姜小豌忙裏忙外腳下生風,不得不承認這丫頭雖然性子不夠溫順,嘴巴不饒人,但實在是勤快能幹,加上長得又是俏麗可人,不知以後要便宜哪家的後生。

作者有話要說: 打滾打滾。。。為毛打滾,乃們一定知道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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