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吵架
姜小豌将顧明堂一推,轉而問李小貓:“你怎麽不在山上好好練功,一個人跑到城裏來偷玩?”
李小貓笑嘻嘻地小聲道:“姜姐姐,我可不是一個人來的,咱們全寨子的人都來了哦。”
姜小豌吃了一驚,“我爹和春妮也來了?”
李小貓忙道:“那倒沒有,寬子哥哥不許姜大叔和田姐姐來,讓他們留在寨子裏看家。”
顧明堂也顧不得吃醋了,皺眉喝道:“不像話!你們都跑來做什麽,活得不耐煩了麽?官兵正愁找不着你們,你們可倒好,自己送上門來給他們抓!還有張寬那個混帳東西,我臨走前不是交待他要好好看着寨子,他把老子的話都當耳旁風了?”
李小貓被他吼得縮了縮脖子,扁着嘴可憐兮兮地辯解道:“顧大哥,你別怪寬子大哥,你和姜姐姐一走幾天,大家夥都很擔心你們出了什麽意外,所以才下了山來找你們。不過剛才城門大開,都沒人管的,我們大搖大擺地進了城,一點麻煩都沒遇上。”
顧明堂一聽臉色稍微好了一點,只是口氣仍然有點臭:“那是你們走了狗屎運,正趕上兩萬黑甲兵拖着史老狗的棺材離開,白楊縣的狗官們又擔心自己的狗命顧不上其他,否則一個一個全都得被砍成肉泥。”
李小貓吐了吐舌頭,怕繼續這個話題再惹老大生氣,便機靈地轉移了話題:“顧大哥,我們一進城就聽說史國舅前天晚上已經被人給殺了,還是一個貌若天仙以琴為劍的神秘女人,撥一撥弦史國舅的腦袋就掉了,大夥兒聽了都給震住了,你知道那個神秘女人是誰麽?”
貌若天仙以琴為劍……姜小豌汗滴滴,當時她殺史國舅其實很狼狽很危險有木有,還差點反被史國舅給掐死了,沒想到傳言竟然被吹得如此神乎其神,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
顧明堂唇角微翹,一副與有容焉的口吻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李小貓四處張望了一下,眼前來來去去的都是大老爺們,除了姜小豌以外沒別的女人了啊。
等等,姜小豌?!
李小貓一雙眼睛霎時瞪得溜圓,不敢置信地低叫道:“姜姐姐,史國舅是你殺的?天哪,真不愧是我師父,你太了不起了,太厲害了,太……”
姜小豌怪不好意思的,連連擺手打斷:“好了好了,別拍馬屁了,被人聽到就麻煩了。對了,小貓,你說其他弟兄都來了,他們人呢,現在什麽地方?”
李小貓狗腿道:“都在城西一間閑置的糧倉裏面,我現在帶你和顧大哥過去,大夥兒看到你們一定會高興壞了。”
下山幾日,不說顧明堂了,連姜小豌都有些惦記那幫土匪,剛想答應下來,忽又想起命在旦夕的大槐村民,不由眉染憂色道:“小貓,你帶你顧大哥先去吧,我有點事要去辦,晚點再去與你們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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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她都要去衙門看一眼,即便她自己無能為力,不是還有趙玉書麽,他可是正宗的大槐村人,難道就能眼看着自己的鄉親被砍頭而不出面阻止。
她這一說,顧明堂又有點着急上火,剛想是不是要使出點暴力手段,把這不聽人勸的倔強丫頭強行帶走,李小貓就好奇問道:“姜姐姐,史國舅都翹辮子了,還有什麽事讓你這麽擔心?”
姜小豌也不瞞他,将縣太爺發瘋,要将大槐村民全部砍頭之事大概講了一下。
李小貓想也不想就答道:“這個容易,咱們寨子的人都來了,正好去劫法場殺狗官救人啊!”
顧明堂忍不住笑了,“好小子,有膽量,不愧是我降龍寨的人。”
姜小豌卻吓了一大跳,下意識否定:“這,這怎麽行,這不是公然造反麽?”
李小貓一臉疑惑地反問:“殺史國舅不就是造反麽,和這有什麽區別?”
姜小豌語塞,繼而沉默下來,陷入複雜的天人交戰中。
李小貓說得有道理,史國舅是皇親國戚,是專門來剿滅包括她在內的土匪的,殺他就是等同于和朝廷作對。但是,她是半夜三更易容化名後偷偷行刺那條老狗,這和光天化日之下劫法場救人還是不一樣吧?
然而,歸根究底兩者又有什麽不同呢?不過是前者還披了一層神秘面紗,官府并不一定會将殺人者與降龍寨的土匪聯系起來;後者卻是明火執仗與官府對着幹,她就徹底貼上女土匪的标簽,從此再也撕不下來了。
她上輩子可是尊紀守法的良民,這輩子真要如此大逆不道,走上土匪暴民這條不歸路麽?
姜小豌滿心糾結的當兒,顧明堂正色道:“小豌,小貓說的不錯,你要想救大槐村民,眼下只有這一個辦法可行。雖然大槐村民跟我沒多大關系,但是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帶領弟兄們去劫一回法場。”
姜小豌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心中頗為感動,這家夥從來不是什麽善人,降龍寨也不是開的善堂,對于大槐村民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可是如今他卻願意為了她劫法場,讓她想不動容也難。但顧明堂這番話也提醒了她,就算降龍寨的土匪傾巢而出,也才不足四百人,而縣衙的兵卒卻多達上千之衆;就算土匪比官兵要強悍,能以少對多,這場硬仗打下來也免不了流血犧牲傷亡慘重,這是她不敢也不願看到的局面。
于是她也認真道:“明堂哥,多謝你一番好意,不過我還是想自己去試一試,看還有沒有其他辦法可行。”
顧明堂皺眉,“還能有什麽辦法?你不會是想去找姓趙的吧?”
姜小豌沒有否認,那就是承認了。
顧明堂頓時就醋海翻天火冒三丈,吼道:“小豌,怎麽到現在你還想着那個薄情寡義的小白臉?你是不是還想着嫁給他做官家太太?”
姜小豌也是氣不打一處來,罵道:“誰說我還想着他了?顧明堂,你是笨蛋!天字第一號大笨蛋!”
兩個人怒目相視,互不相讓,好似兩只鬥雞要打起來一般。
李小貓從未見過這兩人如此激烈地吵過架,當下戰戰兢兢道:“顧大哥,姜姐姐,你們,你們這是怎麽了?”
見姜小豌動了真氣,顧明堂擡手搓了把臉,态度首先軟化下來,“小豌,是哥哥說錯話了,你別生氣,可是,我也是擔心你啊。你自己想想,當初你被抓進大牢,姓趙的不說救你,反倒急吼吼地和你撇清關系,現在又怎麽可能會為大槐村民和縣太爺作對?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姜小豌果真冷靜下來仔細思索了一番,其實對于趙玉書的态度她的确沒有多大把握,畢竟大槐村民不是第一天被關進大牢,如果趙玉書能夠營救他們,就不會有三十餘名村民無辜枉死了。不過,那時候史國舅還在,就算縣太爺也得聽命于那條老狗,趙玉書一介無品無級的書吏,更是人微言輕。如今史國舅已死,情況說不定會有轉機呢?
但是,與其把希望寄托于趙玉書身上,姜小豌還是寧願相信顧明堂。至少,相識以來,後者遇上她的事,還從未退縮逃避過。
想清楚後,她也心平氣和道:“你說的我都明白,不過,我之所以想找別的辦法,只是不想勉強弟兄們冒險與官兵硬拼,如果他們為此而受傷甚至失去性命,我會難過,也會愧疚不安。”
顧明堂聞言頓時松了一大口氣,原來是擔心他的弟兄們,不是對那小白臉舊情未了,那他就放心了。
想了想後,他肅然道:“小豌,不如這樣好了,我們一起去問問弟兄們的意思,讓他們自己決定要不要去救大槐村人,如何?”
姜小豌終于點了頭。
……
白楊縣西一間面積不小的廢舊糧倉裏,降龍寨三四百號土匪正百無聊賴地扯閑的扯閑,睡覺的睡覺,忽見李小貓領了一對其貌不揚的中年夫婦進來,言語間十分親切熱絡,自來賤格的潘二蛋不由歪嘴笑道:“小貓,不錯嘛,這才去了沒多大功夫,就把你失散多年的親生爹娘給找到了。”
旁邊的土匪跟着一起哄堂大笑,跟着紛紛恭喜李小貓。
姜小豌囧囧有神,顧明堂心裏卻有點美滋滋的,自己和這丫頭是爹娘,也就是一對夫妻,不錯不錯,雖然李小貓這個兒子長得有點坷碜了……
李小貓生怕顧明堂會生氣,趕緊道:“你們瞎說什麽呢,這是顧大哥和姜姐姐!”
土匪們是知道自家老大易容的本事的,當下唬了一跳,忙不疊地作揖告饒。
“大哥來了?在哪在哪!”
随着一陣嚷嚷,降龍寨二當家從人群中奔了出來。
顧明堂一見張寬,二話不說先照着他的肩膀給了一拳。
張寬痛得呲牙咧嘴還不忘拍馬屁:“三天不見,大哥的功夫又精進了嘿嘿。”
轉頭又看向姜小豌,一臉谄媚道:“雖然小豌妹子扮成了大嬸,那也是大嬸之中最如花似玉的那一個。”
姜小豌哭笑不得,有這麽誇人的麽!
她一心惦記着即将被砍頭的大槐村民,也沒心思與張寬胡扯,只朝顧明堂遞了個眼色。
顧明堂會意,擡手做了個手勢,幾百號土匪霎時閉了嘴巴靜聽吩咐。
顧明堂沉聲道:“諸位兄弟,想必你們都已經知道史國舅前天晚上已經一命嗚呼了,兩萬黑甲兵也因此在今天一早離開了白楊縣,但你們應該還不知道是誰殺了那條老狗吧。”
包括張寬在內,許多土匪一同問道:“老大,這位高人是誰?”
史國舅是沖着降龍寨來的,以此人的殘暴手段與黑甲兵的龐大數量,降龍寨極有可能重蹈伏虎寨的覆轍,因此誰殺了史國舅誰就是降龍寨的恩人,所有土匪都認這個理。
顧明堂一字一頓,“便是我的義妹,姜小豌。”
土匪們一聽頓時嘩然,本來就對姜小豌比較佩服,此刻再看她的目光便和先前李小貓一樣,充滿了震驚與崇拜。
姜小豌壓力山大,這家夥,不是說大槐村民的事麽,怎麽又扯到她頭上了。
顧明堂接着道:“現在有一件難事,縣太爺被史國舅的死給吓瘋了,打算把小豌原來在大槐村的鄉親全都砍頭處死。小豌想去救那些鄉親們,而我身為她的義兄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的,我想問問有沒有弟兄也願意跟我們一起去劫法場救人。此事有多危險我不說大家應該也知道,願意去的,我和小豌感激不盡;不願去的,我顧明堂也絕不勉強!”
姜小豌心中一震,她知道顧明堂會幫自己,卻沒想到他會幫自己到如厮地步。這個人對她,用情到底是有多深……
偌大的糧倉靜了一瞬,随即所有土匪紛紛振臂高呼。
“我去!姜姑娘的事就是咱們的事!”
“沒錯,那狗官實在可惡,大夥兒一起去殺了他為民除害!”
“我也去我也去!”
……
姜小豌剎那間濕了眼睛,第一次為自己身為降龍寨的一分子,身為一個與官府作對的女土匪,而感到由衷的驕傲和自豪。
作者有話要說:呼,今天總算更的早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