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結誰解
咦，這是他們的新住處嗎？
花兒張開眼，驚喜地望着周圍的環境。
她好喜歡這間房！真像是特地為她布置的呢！
哥，謝謝你！
唇角綻放出甜蜜一笑。
院落也好大！和哥兩個人住會不會有些浪費……
她正思忖着，卻被“啊”的一聲驚叫打斷，這才發現不遠處跌坐着一個人。
“小……小姐？”那人怯怯地叫着，“你……你是人……還是鬼？”
她“撲哧”一聲笑了。她這麽個大活人怎麽會被懷疑成鬼呢？轉念一想，會不會是剛過卯時，天色仍是晦暗，又有霧氣，讓她這身白衣看起來形同鬼魅……
“別怕，我不是鬼。你是誰？”她走上前去。
“我……我是管家王福。”
管家？哥也太闊綽了吧，幹嘛要請管家？
“小姐，你，你，真的不是鬼？”那人仍半信半疑。
“不信的話拍我一下試試啊。”
“呃，這可不敢——”
她忽然意識到什麽，“你為何認為我是鬼呢？”
“小姐……你……不是在十年前……去了嗎……”
“去了？去哪兒了？”她不解。
“就……就是……死了。”
什麽！他竟然說她十年前死了！她駭然。
“喂，你說清楚！”
“每年六月初六，老爺和表老爺一家都會去法音寺……祭拜小姐……”
六月初六？祭拜？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電光石火的一瞬，一個念頭猛然擊中了她：難道是她忘記了什麽？
剛剛醒來時腦子裏一片空白，是因為她忘了麽？
“我爹娘呢？”
原來這是她的家！那麽，她剛才睡的，就是自己的卧房了。
“老爺和表老爺一家每年都會出去一陣，現在不在家。”
“那，家裏可有我的……靈位？”
“夫人房間裏有小姐的畫像。我見過，和小姐一模一樣。”王管家解釋道，“天啊！你……你……”他又是一副見鬼的模樣，“小姐你怎麽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她跟随王管家來到阿娘的房間，看到那幅畫像時，自己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畫中的人兒，不就是現在的她麽！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自己十年來沒有長大？
心頭的疑問越積越多，仿佛無數條千足蟲爬啊爬……
是不是自己的腦子曾經被戳了個洞，記憶就這麽漏了出去，什麽也不剩……
不！她害怕這樣的自己！害怕什麽也不知道的自己！
只覺厚重的濃霧從四面八方向她襲來，胸口好悶好悶……
“花兒，感覺好些了麽？”
她蘇醒過來。
“哥……”話一出口，她忽然惶惑了，“你……真的是我哥麽？”
宋允藍已經從王管家口中得知了一切，并安撫他耐心等主人家回來問個清楚。他，終究害怕親口說出事實。
“花兒，我真的是你哥。”
他虛長她一歲。這麽說，她現在也有二十歲了。
“哥，我是不是十年前死了？你知道是怎麽回事麽？告訴我好不好！”
“花兒，我——”
“哥，求你了！我害怕！腦子裏空空的，什麽也不知道，我好害怕！”
他擁她入懷，輕拍着她的肩。
“花兒別怕，有哥哥在。”安撫着懷中驚惶的人兒。
可他自己不也驚惶着麽？
終于，他深吸一口氣，“花兒，一會兒無論聽到什麽，你都試着相信好麽？”
她點點頭。
“你再睡一會兒，天大亮了哥哥叫你。”
“不，我沒關系的……”
臂彎一沉，他還是點了花兒的睡穴。
因為，他也需要時間，思考如何讓花兒平靜地接受事實。
她沒有想到自己能夠如此平靜地接受一切。
也許是因為她實際上已經是二十二歲的大姑娘了，盡管仍是十二歲時的身體。
“花兒，你該恨我的。”宋允藍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為什麽要恨你呢？你不是已經把我救回來了麽？而且，這十年來你所受的折磨也足夠了。”
“花兒，我——”
“看着我的眼睛，”她讓他擡起頭，語氣誠懇，“我真的原諒你了。”
仿佛幹涸已久的大地忽然有了泉水的滋潤，他那顆因負疚而傷痕累累的心終于漸漸活了過來，充滿着疼痛的喜悅。
“你真的肯原諒我……”
她驚訝地望着他口中湧出一股鮮血，然後軟軟地倒進她懷裏。
“哥，哥，你怎麽了！”
幸好孟、宋兩家回來得及時，用真氣護住了宋允藍的心脈。
此時，花兒已知道面前四人便是她的至親。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阮素心擁着她，聲音中帶着哽咽。
“阿娘……對不起，花兒讓你們擔心了。”
“花兒，叔叔嬸嬸向你賠罪！”宋遠拉着雲藍便要跪下。
“你們這是幹嘛！”她慌忙将二人扶起來，“藍哥哥千辛萬苦找到‘忘川追魄’把我救活，又一直照顧我，我已經不怪他了。何況當初……他又不是故意的。”
“是啊，藍兒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我猜，他為了尋‘忘川追魄’的藥方，可能被‘烈焰赤煉’所傷。今日昏厥，大概是壓制于體內的蛇毒複發之故。”孟傩傑指着宋允藍肩頭的一處齒痕道。
雲藍點頭，“的确是‘烈焰赤煉’，我已給藍兒服下解毒丸，不會有大礙。”
“阿爹阿娘，叔叔嬸嬸，讓我來照顧藍哥哥吧。”花兒請求道。
“好是好，只怕你藍哥哥見到你會備感愧疚……”阮素心不免憂心。
“阿素，就讓花兒去吧。如果花兒不見他，反倒讓藍兒擔心自己不被原諒。”孟傩傑安慰着妻子。
天啊，他身上怎麽會有那麽多傷！
觸目皆是大小長短不一的傷痕，有的還是新舊交疊。
她的心狠狠揪痛着。
那深植了十年的愧疚感，傷得他體無完膚，更何況是心呢！
相比之下，她卻幸運多了。被抹去了記憶，也就遺忘了痛苦……
他可知道，她，早已原諒了他，甚至根本不曾恨過他。
她喜歡他的照顧，他的保護，他溫暖的懷抱和堅實的胸膛……
他的眉眼像雲姨多一些，膚色則遺傳了宋叔叔，剛柔相濟得恰到好處。難怪當時那麽多女人向他示好呢。
她的目光在他的俊顏上停駐，嘴角勾起一抹柔美的笑意。
他從昏睡中醒來，目光正對上她線條柔和的臉龐，竟有些失神。
“藍哥哥，你醒了！”還是她先發現的，雙腮不免浮起淡淡紅雲。
“花兒……謝謝你……謝謝你肯原諒我。”
“好啦，要真想謝我，就快點兒好起來，我還想讓你教我騎馬呢。”
“好，我們明天就去。”其實即便是現在，他也願意的。只要是她提的要求，他都會盡力滿足。
不由微笑。回想起小時候，他和花兒可是天生的“死對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