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歡喜冤家
“想什麽呢？笑得這麽開心？”
“想起我們小時候，一見面不是打架就是吵嘴，總是互相看不順眼。”
“真的嗎？我還以為，那時候我會是藍哥哥的‘跟屁蟲’。”
“你當時要是聽話些，我也就不會——”他忽然說不下去了。
她明白這話題又觸到了他的心傷。
“藍哥哥，也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吧。如果沒有那件事，你或許不會像現在一樣，成為人們仰慕的江湖英雄。”
“仰慕？”他咀嚼着這個字眼兒。這些仰慕中，也包括她的麽？
忽然發覺，自己竟是如此在乎她的想法。
“現在的你，是我仰慕的藍哥哥。如果沒有那件事，恐怕我們現在便不會有機會這樣安安靜靜地說話了。”
是啊，如果沒有那個意外，他們說不定早就打得“你死我活”了。
“對了，你該換藥了，我去找雲姨拿。”她微笑着起身。
望着那抹娉婷的背影，他久久沒有移開目光。
似乎自從得知真相以後，她就變得柔和許多，不再像個小孩子了。
而他們之間的情感，似乎也發生着微妙的變化。
從什麽時候起，他并非出于減少負疚感而照顧她、保護她，而是發自內心地不願讓她受到傷害呢？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迫不及待地想要滿足她所想要的一切呢？
他，應該對她表明心跡麽？
“雲姨，我來拿藥了！”
“花兒，給。”雲藍微笑着将調好的藥膏遞給她。
“咦，這是什麽？”她的目光落在一小堆白色晶體上，“是冰糖麽？”
“花兒，這可不是冰糖，而是致命的毒藥。你可千萬小心，別當零嘴吃哦。”雲藍叮囑道。回頭卻見花兒呆在原地，目光竟透出無比的驚慌失措。
“花兒，你怎麽了？”她拉住她的手，發現她抖得厲害。
“我……不……不！”花兒忽然掙脫了她，向門外跑去。
“花兒！”
聽到喊聲，宋允藍從床上驚起。
花兒出事了麽？
“阿娘，花兒她怎麽了？”正遇上目光焦急的雲藍。
“藍兒，快去追花兒，她似乎有些不對！”
不！不是這樣的！一定不是這樣的！
記憶的殘片驟然間拼合，她看到十二歲的自己經過雲姨的房間，見門敞着，便走進去好奇地東瞅瞅西望望。忽然，看到妝奁上有幾顆白色冰晶，便饞嘴地抓起一顆放入口中。好奇怪的冰糖，竟然有杏仁味兒。不過，很特別！她邊嚼邊走出屋子……
當晚，她邊吃了宋允藍作為道歉禮的雲片糕，邊在屋頂看星星。忽然，喉嚨好像被人掐住一樣，好難受！她覺得呼吸越來越艱難，想喊卻喊不出聲音。天啊，誰來救救她……
原來那不是冰糖，而是毒藥！
原來，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卻害得藍哥哥背負了十多年的心債！
教她怎樣面對他，怎樣面對爹娘和雲姨他們！
腳步漫無目的地帶着她奔跑。
淚水侵占了她的視線，周圍的一切只剩模糊的光影。
花兒——花兒——
是誰，在呼喚着她的名字？
是她的藍哥哥麽？
不……不要是他……不會是他！
猛然間身子一沉，耳邊随之響起呼嘯的風聲。
原來，死是件這樣容易的事。
對不起了，阿爹阿娘雲姨宋叔叔藍哥哥……
花兒再也不能陪在你們身邊……
藍哥哥，原諒我，帶着我心底的秘密離你而去……
她已不再恐懼，慢慢張開眼，看到青灰色的絕壁，崖縫中的駱駝草，越變越小的松林，還有——越來越近的身影。
藍哥哥！為什麽要跳下來！
手腕被抓住，減慢了她墜落的速度，卻讓她心如刀割。
他的面容就這樣出現在她上方，臉上寫滿眷戀，目光卻異常堅韌。
“藍哥哥……我不要你死。”山風将她的呼喊吹得支離破碎。
“花兒，我不要你再離開我……”他的誓言卻如暮鼓晨鐘，聲聲敲入她耳畔。
剎那間，一股巨力阻滞了她下墜的身形。
已經跌入谷底了麽？
原來，竟也不是那麽痛……
宋允藍竟是借着一柄劍的力道停下來的。
那柄插在岩縫中的劍，用上好的精鋼鑄成，能夠禁受如此大的沖擊力而未斷裂。紫檀色的劍柄麟紋盤桓，環抱着中心一顆碩大的鴿血紅。
他調動真氣，靠着內力向上拔起，雙腳接觸劍柄的一瞬施展輕功，幾次騰挪便重新落回崖頂。
懷中的人兒已然昏厥，一雙蛾眉緊蹙，兩瓣櫻唇微翕。
他竟看得癡了，不知不覺間，低頭吻上她的芳容。
而絲毫沒有感覺到山崖微微一震，那柄寶劍從岩縫中彈出，化作一根紫色翎毛，消失無蹤。
“這孩子，原來是當時誤服了‘冰淩’。”雲藍收回攝魄術，苦笑着搖了搖頭，“都怪我疏忽了。”
“想必是因害藍兒受了那麽多苦而自責吧。幸好，兩個孩子都無恙。”阮素心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兩位美婦人心照不宣地互看了一眼，各自拉着丈夫退出屋子。
到了院子西角的涼亭中，宋遠方才開口道。
“雲兒，是不是我們和孟兄快要變成親家了？”
雲藍但笑不語。
孟傩傑接過話頭，“原本我還發愁呢，藍兒和花兒這麽不對盤的兩個人，将來可如何是好啊。現在看來一定皆有定數，用不着我們操心。”
誰曾想陰差陽錯的“事故”，倒頭來竟了卻了四位家長的一樁“心病”。
莫怪常言道：福禍相生，否極泰來。
屋裏，花兒一睜眼便發現自己倚在宋允藍懷裏，小臉兒頓時微醺起來。
“藍哥哥——”她試着掙開，卻奈何不了那有力的臂彎。
“孟梨花！有本事你還跑啊！”聲音中竟透着愠怒。
“我——對不起——”沒理的人只好服軟。
“光說‘對不起’就完了？”仍是不依不饒。
“唔，你說怎樣便怎樣啦。”一副乖媳婦模樣。
“我要你一輩子不準離開我。”真是霸道得要命！
“好，我一輩子不離你。”故意用諧音氣他。
“是‘不——離——開——’。”
“嗯，‘離——不——開——’。”
“這還差不多。”
“藍哥哥，對不起，害你吃了那麽多苦……”淚眼蒙蒙。
“知道就好，以後要多給我嘗些甜頭。”語氣非常之暧昧。
“你這人……羞不羞呀……”
“不休！不休！打死我也不休……”
……
可以預見，某二人的婚姻生活一定熱鬧非凡。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