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飲食矛盾

曾青青這一病,就足足躺了好幾天。

眼巴巴地看着豁口處的光線亮起又黯去,她重重地嘆了口氣,認命地縮到幹草堆裏,繼續咀嚼嚴楊北特地給她擦幹的蒲公英嫩葉。

這種總被情窦初開的小女生寫進日記本裏的植物,當食物的話,就一點兒也不美味了。

澀,苦,咬斷嫩莖的時候,裏面還會有乳白色的汁水滲出來。

嚴楊北對她還算照顧備至——每天送來能喝的清水、能吃的一兩個野果以及各種新鮮的草葉、草莖。

她試圖抗議過這種飲食,甚至想要悄悄沿着入口處的光滑洞壁爬出去。

事實證明,有爪子和沒爪子,行動能力還是有差別的。

對于她的不知好歹,嚴楊北陰陰地瞅了她一整天。

第二天,她的早餐換成了曬幹的苜蓿葉子。

自足常樂她是懂的,入鄉随俗她也是懂的,在娛樂圈邊緣混跡這麽多年,要是能忍她也就忍着了。可那大把大把的吃肉機會,每天都擺在眼前啊!

那個蜿蜒直下的洞穴也不知道是什麽構造,每天都會引得各種中小型野獸掉進來。

成串的耗子,剛剛冬眠醒來的蝮蛇,毛茸茸一團的黃鼠狼……一只只滾地葫蘆一樣,出了洞口都不帶停留的,不是直接撞上石壁,就是牛頓定律剎不住車,直線跳崖。

曾青青咬牙切齒地看着嚴楊北眼睛裏精光閃爍,保姆似地将它們從懸崖下一一救起,再一臉面癱地送出洞去。

那都是肉,能吃的肉啊!

熬到第六天,熱度漸漸退了,口腹之欲就更加強烈起來。曾青青痛苦地閉上眼,現在,連看他露在襯衣外面的肩膀都有食欲了。

嚴楊北還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偶爾學着她嘆氣,學着她皺眉頭,似乎看出來她心情不好,倒不再拿報紙跟她提問。

曾青青吃飽了草,氣憤不過,壞心思漸漸地就起來了。

喝水的時候,她刻意翹起了小拇指。

嚴楊北正把一大把幹草從背包裏拿出來,眼皮一擡瞅見,也十分好學地捏了個還算标準的蘭花指。

曾青青憋笑憋得肚子抽筋,一口水沒來得及咽下去,嗆得咳嗽連連。

嚴楊北連忙過來給她敲背,小拇指還那麽俏生生地立着,曾青青終于“哈”地一聲笑出來,噴了他一褲子水。

嚴楊北默然,摸了摸她腦袋,忽然湊近,嘶地出聲威脅,狠狠地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曾青青對這種肢體接觸下意識的排斥,一巴掌閃電般拍了出去。

嚴楊北沒來得及閃,“嗚”了一聲,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糟糕!曾青青縮頭就要往幹草裏鑽。嚴楊北摸了摸臉,果然伸胳膊來拉扯。

這種時候,誰還敢露出臉來?

曾青青學着平時聽到的野獸叫聲,嗚嗚求饒,嚴楊北果然停手。曾青青正覺得慶幸,突然天地旋轉,給他掀翻過去,照着屁股啪啪啪連打了十幾下。

曾青青自小到大挨過無數打,唯獨沒沒打過屁股,挨到一半才想起來反抗,臉頰擦過他小腿,竟然感覺到了體溫。

等她捂着屁股滿臉通紅地爬起來,嚴楊北又還是一副沒什麽表情的溫和形象。

真是人面獸心!不對,加上他那條從來不見換下的褲子,應該是獸身獸心!

到了睡覺的時候,她忍着酸痛擺了個風騷不已的反S造型。

半夜裏月光從豁口處照進來,曾青青撐着脹痛的腦袋往角落裏瞧——嚴楊北果然在學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曾青青覺得他那褲子似乎低了不少,隐約能看到腹肌上淺淺的一點兒肚臍。

大男人做這樣的姿勢本來就怪異,加上他還穿着那條造型怪異的褲子,看着不見風情,倒像是野貓撒歡。

皮毛顫動,下身微微昂起。

曾青青突然就笑不出來了——這條一直被她暗地裏嘲笑的褲子,似乎并不是褲子,而是……與他皮肉相連,血脈相通的另一層皮膚!

一連三天,曾青青對他言聽計從。

嚴楊北以為是那頓巴掌震懾了她,把掉進來的一只灰色野狗放送出去,又翻了報紙來問她。

曾青青瞅着照片上熱熱鬧鬧地街道,細聲細氣地解釋:“這是紅綠燈,指揮交通用的。紅燈亮了就停,綠燈亮了就走……”

“紅燈,綠燈?”

曾青青手指點在紅燈上,“是啊,你看,這個是紅色的。”順手又往邊上的一個行人指去:“這個是綠色,綠色你知道吧?”

嚴楊北眯起眼睛分辨,然後搖了搖頭。

他學了這幾天,別的看不出來,表情倒是豐富了不少,只是非練習不輕易表露。這時,臉上倒是很明顯的茫然。

曾青青幹脆拿起草堆邊一把開了花的苜蓿:“這個葉子的顏色,就是綠色;再看這個,花瓣,紫紅色,紅色的一種。看出來區別沒?”

嚴楊北盯着苜蓿,看了好一會,搖頭:“一樣,看不出。”

曾青青恍然,紅綠色盲,重度的。

她跟邊上坐了會,視線悄悄地落在他腿上,終于還是沒能憋住:“……你其實……不是人吧?”

嚴楊北正扯了點花瓣在嚼,點點頭,很快又搖頭:“很快就跟你一樣了。”

跟我一樣!

我是女人,你不是人,你就是人,你也是男人啊!

她幹幹地笑了兩聲,“那你是什麽……動物啊?”

嚴楊北終于把注意力從苜蓿上轉開,退開兩步,蹲立起來看着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曾青青笑得臉頰都僵硬了,嚴楊北才慢吞吞地開口:“你覺得呢?”

話回得圓滑,神情倒是很懇切。

曾青青瞄了一眼他微微微翹起的短尾巴,言不由衷地問:“狼?”老虎和獅子的話,皮毛顏色不對;野狗聽起來太掉價;狼在動物中的地位……大約還好吧?

嚴楊北皺了皺眉頭,蹲得更遠了一點兒。

曾青青咬牙:“黑豹?”

又或者,每個種族對自己的出身都會有與生俱來的自豪感?

“我猜不出,感覺挺稀有的……”

身上長毛的,會跳的,遠視的,吃素的,打洞的,短尾巴的,還是個色盲……有一種答案呼之欲出,看看嚴楊北那精壯漂亮的肩膀,曾青青選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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