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線索
第二天曾青青才知道,有年輕演員當晚就退組了。
方信沉着臉不說話,場記默不作聲地在一邊忙碌,楊樂擠到她邊上:“昨天晚上,咱們隔壁那個房間有小姑娘被逼着那個了!”
曾青青猛地擡頭:“哪個?”
楊樂做口型:“毒(和諧)品啦。”
曾青青拿手機的手頓了一下,繼續飛快地在上面滑動。楊樂輕拍了她一下:“你怎麽這樣,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
曾青青閉了下眼睛,繼續玩她的手機。
楊樂幹脆伸手來搶:“玩什麽啊這麽起勁,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頂頭一張鄭欣的照片,笑得陽光燦爛。楊樂随便翻了幾頁:“你看這個幹嗎?”
曾青青搶回來:“了解業內新聞。”
楊樂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她有什麽好了解的,不就是傍上個有好爹的男朋友嘛,你要多關心行業底層人員的生活——像昨晚那個事,聽說就賠了點錢就算了,怪不得……”他像是想起什麽:“還是你們當武替好,有武術協會在背後撐腰吧?出點小事就能讓方信對你那麽客氣。”
曾青青沒什麽反應,隔了一會兒說:“楊一對你很好的。”
“她?她就瞎忙,剛才還在電話裏唠唠叨叨說晚上要過來。”楊樂又說,“那女孩還在《失控》裏演過程心潔的女粉絲,就片子開始站邊上舉燈牌那個,你真沒印象了?”
曾青青擡起頭:“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楊樂瞪眼:“她跟我說的啊,她還說很羨慕你呢,雖然沒臺詞,戲份那麽多。上次是配角,這次直接就當主角了。”
曾青青努力回憶了下那女孩的角色,似乎跟上次并沒有多大的區別,不知道為什麽昨晚也跟着去了。
楊樂又說:“不知道會不會上瘾,真怕她就這麽毀了。”他腦子裏浮現昨晚上從男廁出來的那個女演員的模樣——她今天也在片場,正在不遠處和人聊着什麽。
遠遠看去矜持優雅,一點兒不像會做出那種事情的人。
曾青青又開始玩手機了,對着那些小字看得異常認真,也不知道能研究出什麽來。楊樂百無聊賴,從包裏掏出掌機來玩游戲。
曾青青的手機卻響了。
她似乎一直等着,飛快地接了起來,聽了一會兒就“嗯”的站了起來往外走。
楊樂奇怪:“怎麽了?”
曾青青已經走到了小院子門口了,他跟了過去,老遠就看到嚴楊北背個包戴副墨鏡站在那等着。
見他們出來,嚴楊北迅速地就喊了一聲:“曾青青!”快步朝她走去。
楊樂不想當電燈泡,停下腳步不走了。
嚴楊北已經大步走到曾青青面前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楊樂覺得他似乎長高了不少。
嚴楊北帶了一堆的東西過來,大大小小的罐頭,自制的腌菜莖,壓得亂七八糟的蛋糕,滿滿地擺了一桌子……看得曾青青眼皮直跳。
“你帶這些來幹嗎?”
嚴楊北看着她笑:“給你帶的,你不喜歡啊?”
面對這樣的笑容,要生氣是生不起來的,曾青青只好轉移話題:“你最近都沒有變過?”
“沒有。”
他的新經紀人倒是很可愛,笑眯眯地坐在一邊,邊喝茶邊看他們唠唠叨叨地說話:“你們姐弟感情真好啊——”
曾青青沖她笑:“他不大懂事,麻煩李小姐多多照顧了。”
李小姐連忙搖頭:“很乖巧的啦,姐姐看弟弟總覺得長不大——要我說,他那麽大一只,已經比我們都大很多了。”
曾青青随着她的目光去看嚴楊北,那張臉雖然漂亮,也确實不是年少無知的模樣了。
李小姐想起嚴楊北的個人資料,忍不住又說:“不過他不是你爸媽領養的嗎?其實也不算親姐弟嘛,可以談戀愛的。”
說完,自顧自笑了起來:“我只是開玩笑,不要生氣哦。”
這樣溫柔可親的女孩子,哪怕試探玩笑也做得讓人讨厭不起來。
三人一起吃在附近吃了晚飯,嚴楊北有心要留下,曾青青卻不敢收留他了。這邊一層全是劇組的人,她可不希望再傳什麽亂七八糟的緋聞。
嚴楊北猶猶豫豫不想走,曾青青怕撞上楊一惹她念叨,急急忙忙要送他出去。
李小姐去車庫開車,曾青青就拉着嚴楊北在酒店門口等候,迎面正遇上和方信一起進來的方善。
要避已經來不及了,曾青青只好主動打招呼,方信沖她笑了笑,方善卻理都不理,領着自己的人大步直往裏走。
嚴楊北警惕地盯着他們一行過去,緊緊地抓着曾青青的手。
曾青青安慰他:“沒事,我們走吧。”嚴楊北猶豫着看了她一眼,又扭頭去看方善離去的方向。
李小姐已經把車子開出來了,曾青青催着嚴楊北上車。嚴楊北拉開了車門,又轉身來抱她:“曾青青。”
曾青青吓了一跳,剛要伸手推開,他卻貼着她的耳朵開口了:“我好像聞到那個‘同伴’的味道。”曾青青隔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手抓在他肩膀上,用力的似乎要鑲進他肉裏。
“哪一個?”
“……人太多,沒有分清楚。”
不斷有經過的客人朝他們行注目禮,李小姐忍不住催促了一下:“曾小姐?”就算是親姐弟,也太黏糊了,何況還是領養的弟弟……她不由自主想起那些花花綠綠的新聞。
曾青青顯得有些慌亂,推開嚴楊北走到車窗前,匆匆說了句“明早我送他過去”,拉着嚴楊北就往酒店大廳走。
電梯已經到了七層,曾青青盯着那串數字一陣眩暈,右手緊緊抓着嚴楊北:“你确定?”
嚴楊北搖頭:“應該沒有錯,我只聞到氣味……”
紅色的數字一層層往上跳,再間歇着往下遞減,嚴楊北意外地發現,曾青青掌心全是冷汗,臉色也白得有些吓人。
他想起那個墜落山崖的胖男人,不知為什麽覺得有些退縮。
電梯裏只有稀稀拉拉幾個客人,似乎都要去往地下室,曾青青等不及,拉着他走了進去。電梯門發出熟悉的聲響,下落後打開,再一次緩緩上升——四樓之後朝外的牆壁就換成了透明的玻璃牆,華燈初上,稀稀拉拉的燈光正逐漸亮起。
哪一個?哪一個!
曾青青覺得心髒簡直快要從胸口跳出來!
方信住在7012,靠近樓梯口,門口懸着盞畫着冬雪的綠紗宮燈,曾青青邊敲門邊編借口,嚴楊北一聲不吭地站在她身後。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連敲了三四遍,門才被打開,方信有些驚疑地看着她:“青青,有什麽事?”
曾青青迅速掃了屋內一眼,空的,沒有人。
“我……”她拉了一把嚴楊北,“我想請個假,明天早上就不去片場了。”
方信皺起了眉頭:“明天早上有你的戲,有什麽急事嗎?”曾青青立馬就随着他的話說了下去:“那就算了,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剛才在樓下遇到小方導演,想來跟他請教點問題,他回去了?”
方信聽到“小方導演”幾個字,皺了皺眉,然後點頭:“他回去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話音剛落,隔壁房間門就開了,小方導演一臉鄙夷地看向曾青青:“誰說我不在——你找我,有什麽事?”
方信瞪眼:“滾回去睡覺,多管閑事!”
“你才管多了,人家指名了找我。”方善打了個哈欠,再次詢問似的看向曾青青,曾青青暗暗拉了嚴楊北一把:“我聽說了劇本原型的事情,想跟方先生請教幾個問題。”
方善聽笑話似的扯了扯嘴角:“沒病吧你。”話是這樣說,他還是把門開大,“那請進吧。”
方信下意識地抓住曾青青的手:“他懂什麽,要講戲我跟你講。”
方善房間裏明顯還有別人,可惜門開得不夠大,還是看不分明。
曾青青猶豫了下,想要往裏邁的腳步卻怎麽也邁不出去,一想到那個人幸存者(或許還是殺人犯)就可能在屋子裏,心跳就快得停不下來。
她最終還是順着的方信話應了句:“謝謝方導,那我打擾了。”
嚴楊北一直沒說什麽,只是盡職地跟在身後,陪着她面對方善那冷漠的目光,陪着她回到方信房間裏,捧着茶杯聽他們說些聽不懂的話。
方信講得全無邏輯,曾青青也完全沒精力在聽,兩人都努力認真地做了一個多小時樣子,曾青青才起身告辭。
方信親自把她送到門口,目送她頭也不回地往自己房間走去。
回到房間,曾青青扶着洗手臺長長地出了口氣,不斷地回想自己剛才的莽撞,越想越是心悸。
那個人,就在方善房間裏?
光這個念頭就讓她手腳發涼。她甚至驚異于自己剛才拉着嚴楊北往樓上尋找的那個勇氣。
找到了又能怎麽樣?和這樣的人比瘋狂、比殘忍?
她想起那個退組的女演員,閉上眼睛努力讓呼吸平靜下來。不能急,不能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身後的嚴楊北不知何時靠了過來,松松地從後面攬住她的腰:“曾青青,你怎麽了?”
她下意識挺直了腰,剛要回答“沒事,嚴楊北更加用力地抱緊她:“你不要怕,還有我呢,我比狼都厲害。”
曾青青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在發抖。
嚴楊北抱孩子似的抱着她,還學老太太的樣子在她背上拍了兩下。曾青青感動地幾乎落下淚了,多虧了他沒走。
作者有話要說:先來補19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