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鹿島清握着刀,從地上掙紮起來。
[五條悟]的戰鬥能力果然不容小噓。
他反手握住刀柄,繼續飛身向前,技能卡發動,想讓[五條悟]的動作停滞下來。
[五條悟]微微愣在原地,下一秒又突兀地從中心瞬移,産生的巨大轟鳴将祭壇上的地面砸出一個深坑。
鹿島清的能力沒有破開他的防禦,只在外圍産生了些許影響。
但是足夠了。
看了眼祭壇中間被破壞感覺的咒文,鹿島清收刀對移動到不遠處的[五條悟]說:“我說,既然真正的主角還沒到場,何必一上來就演得這麽認真。”
[五條悟]沒有說話,嗤笑一聲後盯着鹿島清,半點都沒有計劃被戳穿後的慌張。
“怎麽看出來的?”
五條悟蹲在地上,抹了一把咒文,手上沒有沾上一點灰塵,他不甘地撇了撇嘴:“什麽啊,這種東西,仔細一看根本就沒有用嘛。”
差點就被另一個自己給騙了。
五條悟心中松了一口氣,就說他對自己的判斷是絕對不會出錯的。
聽完五條悟說的話,鹿島清也戳破站在對面的人的想法:“沒錯,說得那麽恐怖,實際上你根本就沒有去制定一個真正要殺掉普通人的辦法。”
“或許有,但絕對不是這樣虛張聲勢?高調得太刻意了,先生。”
[五條悟]沒有選擇最簡單的辦法——将咒術師集中隔離,再針對性地對普通人展開領域。
如果真的這樣做,不出幾個小時,全日本的普通人就會被他屠殺殆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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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五條悟]卻偏偏大費周章的選了一個很有儀式感的辦法。
祭壇也好,消滅普通人的豪言壯語也罷,都不過是個幌子。
一切的聯系都指向同一個人。
[五條悟]真正想要做的目的是什麽,鹿島清已經猜出大半,他不再轉換了一種思維,收起武器:“主角還沒就位,何必浪費多餘的體力?”
[五條悟]笑了出來,原本雙眼下方睜開的猩紅色細長眼睛微微閉上,他倒是對眼前的歌者産生了幾分興趣。
“我沒想到會有這種時候。”
和另一個除了沒保護好星漿體之外,什麽事情都還沒經歷過的自己,還有一個超脫了正常時空理解能力的歌者排排坐在盤星教的祭壇上閑聊。
五條悟理清了一些前因後果,他心情複雜,依然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是傑?”
“曾經我也想不通。”[五條悟]帶上一絲懷念,他閉上眼睛遮蓋掉滿身的銳利,呢喃自語:“僅僅是最強還遠遠不夠。”
鹿島清頓了頓,壓低聲音開口:“不一樣。”
“你所在的鏡像世界、經歷的一切,并不一定是這個世界的本體會經歷的。”
[五條悟]感受着高處吹拂而來的涼風,他晃了兩下腦袋,不太贊同:“或許只有之後的那麽幾年不同。”
親手殺掉摯友後,突兀冒出的古怪的特級咒靈,以“詛咒才是新人類”的說法自立。
[五條悟]腦中痛苦破碎的片段又一一重現,一直以來的夢魇再次将他包裹。
咒術師的未來被盡數屠戮,盤根錯雜的樹枝、焦火味、畸變的人型和褪去的潮水。
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學生被偷襲,想要集中保護學生的老師卻被後方的命令拖累。
六眼裏浮現出明顯怒火:“不能再把學生們分散了。”
京都高專依舊一意孤行,禪院家和加茂家強行插手,在和[五條悟]産生巨大分歧後,他們決定将禦三家的新一代送回本宅自行保護。
[五條悟]靜默地感受着蟬鳴聲,腦中畫面跳躍,下一幕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覆滅的禦三家、學生全滅的京都高專。
一切宛若煉獄,到現在他都能問道濃郁的血腥味。
東京高專。
天元內部被一個控制森林的咒靈攻破,輕而易舉地闖入後,奪取了所有兩面宿傩的手指和被封印在其中的各種咒物。
學校不再安全,[五條悟]自作主張暫停了新生入學,本該入讀高專一年級的伏黑惠,被滞留在了五條家進行保護。
某個鄉下咒術師的入學申請被駁回,[五條悟]銷毀了她的一切資料,秘密接回五條家,确保不被咒靈發現的情況下對她進行保護。
新一代的咒術師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人了。
能口吐人語甚至擁有智慧的特級咒靈,是比一般的特級更難纏的存在,自稱漏瑚的咒靈在他面前親口說出:“我們的目的就是要讓你們咒術師斷代絕後。”
“在百年後的荒野上放聲大笑的不一定要是我,只要詛咒能作為人站起來便足矣。”1
造型別致的噴火罐子上有一只大大的獨眼,它口中說着惡毒的話語,被[五條悟]動怒下,一擊捏碎了頭顱。
秒殺掉了一個對手的[五條悟]并沒有多得意,他知道這個咒靈還有好幾個同伴隐藏在黑暗中,面對他的學生伺機而動。
搞不清狀況的咒術會愚蠢地進行着牽制,居然将咒靈對學生的襲擊視為扳倒五條派的希望。
然後是——五條家宅受到襲擊,同一時間,宮城縣杉澤第三高中被窗口同步監測到某個特級咒物的封印被解開。
監測到了詛咒之王兩面宿傩的氣息!
一面是集中在本家最後的幾個學生,一面是在市區莫名覺醒的兩面宿傩。
他只有一個人,做不到無縫保護,想要襲擊學生們的咒靈并不懼怕死亡,它們前仆後繼,[五條悟]選擇一方,另一方必然出現慘痛傷亡。
更不可能帶着學生一起前往,費時費力,必會造成兩方都出現死亡。
咒術師還是普通人?
[五條悟]置身于巨大的天平前,重擔始終壓在他的身上。
[五條悟]睜開眼睛,不願再回想曾經的煎熬。
腦中卻情不自禁地繼續放送着回憶。
額頭上頂着縫合線的摯友,帶領昏迷的虎杖悠仁飛速趕回五條家時,五條悟認識的學弟、同僚、學生們…
認識熟悉的、叫得上名字的幾乎全部倒在地上化為屍體。
肩上依靠着吞下手指後昏迷的虎杖悠仁,三年的回憶在當時的[五條悟]心中翻滾,羂索假裝驚訝地說:“沒想到還能買一送一。”
被獄門疆禁锢住的一瞬間,滿臉是血的伏黑惠倒在地上,伸出雙手,成功比出了最後的術式。
“不能讓他們成功…再、再見了。”
一幅刻骨銘心的記憶繪卷鑄成了瘋狂的導火線。
[五條悟]晃了晃腦袋,略微冰涼的手扶上額頭,壓抑住了煩躁的情緒,他強硬地拒絕回憶自己從人類變成咒靈的過程。
狠狠揉了兩下太陽穴,過去的回憶猶如噩夢,稍不注意,就将他拖入回憶的沼澤,化身為詛咒的負面情緒企圖徹底吞噬他。
[五條悟]既不想過多幹涉這個世界的自己,不論如何,他總歸是要把別人人生還給人家的,不屑于用另一個自己的機會來做出改變,但他心中某處始終存在着不甘。
如果執念真的能放下,他就不應該成為什麽咒靈,而是早就沒有執念的消散成灰,撒手去地獄報道了。
[五條悟]擡手看着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開口:“他什麽時候到?”
三個人各自走神,面對沉默許久後[五條悟]的提問,鹿島清沒有回答,反而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你想被他殺死?”
[五條悟]略微颔首:“如果可以的話。”
鹿島清揉了揉額頭,仰起脖子:“你這個心理問題可真是嚴重。”
五條悟不太舒服,好像有根刺橫在心窩裏,他沒好氣地說:“這是做什麽?”
現在的他,本質上是迷茫無措的。
成為了當之無愧的最強,實力上甩開了摯友,又猝不及防接受了來自未來的劇透,接着隐約發現了摯友的不對。
這些問題同時還面對着他的身份被取代,什麽都做不了的無能為力,這些事情接踵而至,對年僅17歲的他來說未必沒有受到影響。
鹿島清站起來,乘此機會摸了一下坐在地上的五條悟的頭,故意把頭頂的發絲弄亂。
“可以把這一切當作是在做夢。”鹿島清輕聲說道:“一個荒誕詭異的大冒險。”
鹿島清活動了一下身子,轉身重新回答了[五條悟]的問題:“快了,這片森林不太好找,坐着飛行咒靈趕路的話,差不多半個小時。”
[五條悟]難得有些驚訝:“這個你也想到了?”
鹿島清大着膽子裝糊塗,拿出那本寫得狗屁不通的書:“書上說,捕獵者的高級行為往往不針對低級獵物。”
“所以你的高級行為,針對的只是夏油傑。”
[五條悟]兩只手在空中比劃了兩個同心圓,看着鹿島清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有趣多了。”
鹿島清反問:“才發現?”
五條悟不明所以:“我感覺到了背叛。”他抗議道:“你們難道不是見面分外眼紅,然後互相厮殺到一方死掉的嗎?”
結果這兩個人相處起來反而都比和他處着還和諧。
[五條悟]毫無形象地白了一眼過去的自己:“呵。”
感到被自己嘲笑的五條悟:“…原來我真的這麽讨厭?”
鹿島清給了五條悟一個任務把他打發走了:“去東邊觀察,用六眼優秀的視力發現夏油傑後,過來告訴我們。”
“我和這位咒靈先生得事先排練一下。”
可不能讓夏油傑感到自己是被謙讓着勝利的。
鹿島清早從技能卡的說明裏想到了一個破開[五條悟]防禦的另類辦法,只不過需要[五條悟]主動配合,所以在之前的計劃中作罷了。
“現在用在這裏剛剛好。”
[五條悟]神色微動,眼中流露出贊成的情緒。
“不過話說,傑去做什麽任務了?”
[五條悟]對改變了灰原雄本該在前不久信息不對等的任務中死去的結局的事情沒有多少起伏,鹿島清卻在早前就受到了系統的提示。
系統給了鹿島清一個支線任務,讓他找個機會将灰原雄抹去。
【支線任務-獵殺灰原雄,修正世界線】
鹿島清半推半就地接了那個任務——本來世界線就被他改了,也明确了主線任務結束後,他會收到改變世界線的懲罰。
多改變一點和少改變一點沒差,還讓他去殺人做什麽。
鹿島清對殺人這件事十分排斥,接下任務後就沒主動去探查過灰原雄的事情。
所以,世界意識親自上手了。
鹿島清既不幫着殺人,也沒有閑心對抗着世界救人,他無所謂地說:“不是他的任務,本來是休假的,只是他去幫忙了。”
夏油傑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麽,灰原雄接連幾次差點死于意外,如果不是同行的搭檔,七海建人心思敏銳,帶着他一一躲過了這些意外,他可能就真的死了。
無論是巧合的連續意外最後造成致命襲擊,還是任務過程中突然冒出來的失控咒靈,都充滿了不對勁。
特別是夏油傑,每次灰原雄一如既往地和他崇拜的學長聊天時,夏油傑都能感受到一股奇怪的阻塞力,留個心眼調查後,以為是灰原雄在上次的廢棄醫院裏因為某種不明原因受到詛咒了。
暫時找不到解決辦法,這次學校又給兩個二年級生派發了祓除一級咒靈的任務,搞不懂學校做法的夏油傑腹诽了兩句:“發放這種任務,上面到底是多缺人手。”
某種想法在夏油傑腦中一閃而過——為什麽上層會越過尚處在空閑時期更适合接取這個任務的他,而直接像更不保險的二年級派發任務?
得知前輩要和他們一起前去做任務,灰原雄非常高興:“太好了,是夏油學長诶1
七海建人放下手上看了一半的書:“即便是夏油學長好心,我們也要記得給他帶點感謝禮物。”
灰原雄豎起大拇指:“放心吧,我會留意甜食特産的。”
在夏油傑幾次的回應下,所有在高專出任務的咒術師,有機會給他和五條悟帶特産的時候都會選擇甜品。
七海建人想到已然變成咒靈的[五條悟],想提醒灰原雄什麽,最終卻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他換了個回答:“嗯,我們一會肯定會有麻煩到前輩的地方,特産的話到時候記得認真挑選一下。”
夏油傑笑眯眯地走進來:“不麻煩,是我太無聊了想要一起去玩一下罷了。”
比起讨人厭的五條悟,七海建人更尊敬夏油傑,他稍微鞠了個躬:“麻煩了。”
“沒事。”夏油傑擺手,一路上表面看來三個人也還算輕松。
暗地裏,夏油傑臉色越發難看,他發現當自己越多的和灰原雄接觸時,灰原雄的死亡詛咒便會來得愈發劇烈。
和他有關?
夏油傑還沒思考出頭緒,剛剛祓除完任務咒靈的三個人就接到了窗口的緊急通知。
——[五條悟]集合咒靈,準備暴亂了。
夏油傑瞳孔縮緊,他急忙帶着兩個學弟坐上自己的飛行咒靈朝高專趕路。
索性日本不大,他們很快就抵達了高專,望着以薨星宮為核心,兩層覆蓋在一起呈現同心圓式的「帳」,夏油傑攔住了想要沖進去的灰原雄。
他和七海建人對視一眼,迅速布置道:“先別進去,窗口傳來消息,第一層「帳」只進不出,目前所有空閑的咒術師都被集中在這層,裏面還有第二層「帳」,咒術師不得進出,關押着所有集結在高專的咒靈。”
七海建人瞬間反應過來:“[五條]學長很大可能現在并不在高專了。”
夏油傑點頭:“這裏不是他的目标,目前除去其他地方還在進行任務的咒術師,我們就是最後還能自由活動的三個咒術師了。”
“七海,你和灰原去市區巡查,檢測有沒有特殊情況,我試着去一個地方找尋悟的蹤跡。”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點頭,三個人就此分開。
夏油傑不知道[五條悟]到底會去哪,但是他清楚地記得,前不久,有意無意聽到了好幾遍的消息。
——盤星教在大修祭壇,氣派又高調。
憑着直覺,夏油傑飛速前往盤星教教址,粗暴地抓住了一個管事,逼問得到了祭壇所在的偏僻位置。
加大咒力輸送,承載夏油傑的飛行咒靈速度很快,不過二十多分鐘,就看到了那尊巨大的祭壇和上面隐約站着的白發男人。
夏油傑和[五條悟]隔空對視。
[五條悟]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堅決地說——
“一人殺死對方一次,這才算是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