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風骨不作數,傳說白月光

姜婳尋思着,說了“此生再不入姜氏高門”的是不是程照?萬萬沒有想到打臉來得如此之快,方才她還和大堂姊說這人有風骨。

要是知道程照轉頭又來上門做客,大堂姊估計會生氣到和她念上一個月。

“阿母,大伯父知道程照上門做客的事嗎?”

李氏戳她額頭:“你怎麽叫人家程照?明日不可如此。至于你大伯父,你阿父已經和他說了,又不是什麽大事。”

姜婳悻悻閉嘴,聽話地去廚房看菜色。

程照是景州人,聽聞景州人嗜甜吃不得辣,姜婳命人把茱萸挑去,明日只放些姜末調味。景州河湖衆多,比楚國其他地方更愛河鮮,她便随手又點了條魚。

把口味和主菜都定好,姜婳又定了些尋常菜色,最重要的是定好自己喜歡吃的,這才悠閑地回了自己屋。好冷,還是點着暖爐的屋裏最自在。

在屋裏看了會賬本,青櫻捧着一個木盒子進來:“姑娘,榮叔說那些銀子夠了,多了的就送了回來,您看?”

姜婳打開盒子看了看,她送的銀子不多,還多換成了銅錢,眼下這一盒子銅錢看着實在晃眼。怎麽一個兩個的白收東西還不要?

“那就先放着,下回再給。”

青櫻把盒子放好,跟姜婳一樣疑惑:“榮叔為什麽不要呢?多些銀子,那些小孩也好過冬啊。今年冬天這般冷,不多買些木炭可怎麽過?”

姜婳也不解,決定下回看到榮叔時當面問一問。她自覺自己并不是什麽大善人,只是有這份能力,阿母每月都會給她月例,她自己不怎麽花錢,餘錢就用來資助一些小孩,只希望他們平安長大。

送出去的錢并不紮眼,還找了榮叔這個中間人,他怎麽還嫌錢多呢?

她想不明白,還是低頭專心看賬本。将最後幾頁看完,她懶懶打了個哈欠,準備躺下小憩一會。

屋裏暖爐燒得熱,床上的姜婳臉蛋紅紅的,不知做了什麽夢,眉頭輕輕蹙起,下一瞬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姜婳輕喘了幾聲,披着衣裳就坐到桌前把剛剛夢到的東西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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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于想起來自己忽略了什麽,小說裏“姜婳”連正式出場都沒有,怎麽會成為女配?就是因為大反派程照在她死後記了她十幾年,還把她的牌位都擺家裏啊!

換個名詞,她就是傳說中的白月光,引得反派黑化的罪魁禍首!

姜婳覺得牙酸,小聲道:“變态!”居然擺她牌位,若不是她屍體葬在姜家祖墳,這人怕不是連她屍身都想偷?

她說得輕,青櫻給她披衣裳的動作頓了一下,問道:“姑娘您在說什麽?”

姜婳趕緊把紙遮上,尋了個藉口把青櫻打發去找書,自己對着白紙又是一通畫畫寫寫。把夢裏的劇情順了一遍,她很是不滿,活不過十八就算了,怎麽死後還不得安寧?

偏偏書裏對她的死一帶而過,連死因都不曾提及,姜婳想防一下都找不到方法。

看着眼前寫滿字的白紙,姜婳突然想到,也許她其實是可以改變夭亡的命運的。她得知先機,總歸有些勝算。唔,改變命運第一步,從改變程照對她的印象開始。她要脫離劇情,從白月光變成蚊子血!

思及此,姜婳連忙穿好衣裳,懷揣着小暖爐就出了門往廚房走去。

“之前的菜色都定好了嗎?”

“夫人來看過,說是聽姑娘您的吩咐就好。”

姜婳點點頭,道:“那便聽我的,我方才覺得自己想的不周到,怕怠慢了客人,特地去問了下,現在來改一改。明日多放些茱萸胡椒,那條魚撤去,換上羊肉湯,味道重一些。”

幸而姜家雖沒有分家,但兩房卻還是分開過日子的,姜婳在自己家有絕對的話語權。

把昨日的菜色全部推翻,頂着廚房大娘疑惑的視線,姜婳淡定道:“這樣就行,明日來的客人口味重。”

另一座宅院裏,被說“口味重”的少年打了一個噴嚏,引來随從心疼:“這天太冷了,再點個火爐吧。”

程照捏了捏鼻子,嗓音有些沙啞:“不必,我并不覺得冷。”

随從搖搖頭,不好說什麽,只能去卧房衣櫃裏拿了件厚衣裳出來給他披上,又問:“郎君明日去拜訪輔國公可有備好禮?像他們大戶人家,什麽都不缺的,我們該送什麽……”

程照将手中的書翻了一頁,淡淡道:“已經備好了。還有,我不是去拜訪輔國公,去的是姜家二房,拜訪的是尚書令姜大人,你別聽岔了。”

随從連忙點頭,他已經吃到了深刻的教訓,京城權貴衆多,說錯一句話就會被關入大牢,他再不敢胡亂說話了。

看他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程照嘆氣:“懷義,并不是所有權貴都像威遠侯世子一樣,你如今跟着我來了京城,謹言慎行不可少,但也不必如此惶恐。明日你還得跟着我出門,怎能如此畏縮?”

懷義看了看他,不敢說話,不是誰都能像郎君一樣,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泰山、泰山塌了也面不改色?說的就是他家郎君!

看郎君又要沉浸在書中,懷義連忙道:“郎君備的禮在哪裏?奴才再看看。”不是他說,郎君雖有大才,可于人情往來等庶務上卻着實不甚精通,叫他備禮,也不知會備成什麽樣。

程照:“在卧房桌上擺着,你去看看吧。”

等懷義出了書房,程照把書放下,眼睛看向窗外,雪已經停了,地上還是白茫茫一片,看着晃眼。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冷,冷到他心裏發顫。

經由懷義被抓一事,他終于直面京城世家的權威,世家如鐵桶,小戶連告官都不能。标榜着禮賢下士的輔國公卻是虛有其表,其實對他這種寒門士子不屑一顧。威遠侯世子更不消說,不過一句話惹得他不快就能把人抓入大牢,讓人求助無門。

可恨楚國就是被這樣一群人把持權柄,底層士子毫無出頭之日。

他捏緊了書脊,目光和窗外的雪一樣冰涼。

翌日,天色放晴,屋檐上的雪融化成水滴,一滴滴往下落,打濕了一片。日頭看着亮,溫度卻涼得很,姜婳搓了搓手心,隔一會就問青櫻一句:“來了沒有?”

青櫻無奈:“姑娘別急,來了的話綠璇會過來的,何況現在還早呢。”

姜婳在廊下走來走去,就是靜不下心。雖然已經打定主意要讓程照別留意到她,可一想到她故意篡改了菜色,到時候阿母看見了生氣事小,若程照以為他們家故意羞辱,暗戳戳記在小本子上,以後報複她阿父可怎麽辦?

她正糾結着,侍女綠璇小跑進了院門,興奮禀道:“來了,程家郎君來了。姑娘您要不要去看看?”

姜婳腳步頓了一頓,下了臺階道:“我還是去廚房看看吧。”

綠璇不解,認真道:“程家郎君在前廳,不在廚房。”

“我去看菜。”姜婳沒好氣地看她一眼,腳步不停地往廚房去。算了,沒仇沒怨的,何苦為難他,要是他在席上不動筷子,回頭阿母一定會罵她的。

走到廚房一看,聽說客人已經到了,廚房大娘已經熱火朝天地準備起來了,洗菜擇菜忙得很,看見姜婳,她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就過來問:“姑娘可是還有什麽吩咐?”

看着她這麽忙,姜婳有點心虛,連忙擺手:“沒事沒事,我就是随便看看。”

她視線在廚房裏轉了一圈,爐子上煮着羊肉湯,鍋邊就是茱萸和胡椒粉,也不知羊肉湯裏放了多少。因為她昨日說把魚撤了,廚房今日采買也沒有買魚。

姜婳心更虛了,裝模作樣走了幾步便道:“等會其他菜少放些茱萸胡椒,放一點點就好了,我阿兄不愛吃。”

大娘連忙答應下來,姜存确實不愛吃那些。

姜婳見沒什麽要改的,趕緊出了廚房,免得給大娘添亂。她思忖着,口味調淡點,應該就沒事了吧?

午膳是在飯廳用的,姜嵘與程照一見如故,再三留他用飯,還把姜存叫了出來陪客。等一看到菜色,姜嵘眉頭就擰了起來,昨日分明聽夫人說有魚的,怎麽席上沒有?

其他的倒是挑不出錯來,姜嵘只當魚還沒送上來,偏巧大娘端着羊肉湯上桌,他便問:“魚什麽時候端來?”

景州魚多,方才他跟程照思憶往昔時,談起了景州魚的各色做法,這會還真想吃點魚肉。

大娘答:“昨日下午姑娘過來改了菜色,将魚撤下了,因此今日并沒有魚。”

姜存給自己舀了碗羊肉湯,随口道:“可惜了,明宣要不要來碗羊肉湯?”

大娘忍不住提醒:“郎君,這湯裏放了好些茱萸胡椒粉,您還是少用些。”

姜存喝了一口便不敢再喝,他口味偏清淡,聞言懷疑:“怎麽弄這麽辣?是不是她在捉弄我?”

大娘答:“這是為客人準備的,姑娘說客人口味重。”

一直沒說話的程照微微笑了一下,捉弄的應該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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