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長評加更No.3)
許雲白某些時候真有些虎。
這一晚的交流雖不深入, 但某種程度上使得許雲白的情緒得到了舒緩,陸念文的緊張也消散了許多,于是她二人總算是安心睡了一覺, 補充了精力。
第二天陸念文被鬧鐘叫醒時, 許雲白竟然破天荒地在她前面起來了,已經在衛浴洗漱。她大概是比陸念文早起了5分鐘。
陸念文站在衛浴門口, 打着哈欠對她道了聲:“早。”
許雲白已經刷完牙了, 正在洗臉。一擡頭,透過鏡子看到她那一頭短發亂如鳥窩,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她應了聲“早”,心想她們現在這樣子,算是和好了?
不,應該說是許雲白自己放下了一些心中的顧慮。因為她們本來也沒吵架, 只是許雲白單方面地在鬧情緒, “和好”這個詞顯得有些幼稚和自大。
陸念文說她當年之所以會和她前女友在一起, 是因為不夠成熟,混淆了同情和愛情。許雲白選擇相信她, 因為陸念文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意味着她确實已經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如此, 許雲白最在意的問題終于得到了陸念文的正面回答,她心頭的顧慮也算是放下了。
雖然她還不确定陸念文對待她到底是同情,還是愛情, 但許雲白已經不想去疏遠她了,因為好像也做不到, 這個人就像磁石一樣牢牢吸引着她。
那就一切順其自然吧。
許雲白認為如果陸念文對自己只是同情, 那麽随着長時間的相處, 她自然會轉變态度的, 不會一直對自己抱有強烈的同情心,總會轉變成正常朋友的相處态度。所以她只需要靜靜等待一段時間,就能感受出來這種變化。
至于愛情……她想起陸念文詢問自己是否恐同的場景,她這麽在意自己到底恐不恐同,是因為不想失去自己這個朋友?還是因為……她不敢多想,也拒絕給自己希望,她害怕到最後一切都成了虛妄。
洗漱完畢,吃完早餐,陸、許二人調整心态,專心進入查案模式,不再去糾結個人情感。
依舊是李東越驅車,豐田普拉多載着四個人往洪安西北郊駛去,他們要去的北屯南林村就在那個方向。
車子從寬敞平整的城市道路,逐漸駛入略顯破舊的鄉村水泥道路,四周的景象也從鱗次栉比的城市樓宇,變為了低矮房屋、灰塵和大車混雜的郊村景象。
最終車子停在了南林村派出所門外,彼時村派出所的民警已經在等候他們了。
Advertisement
彙合後,簡單寒暄了一番,也不耽誤,村派出所民警就開着警車,領着他們繼續出發,進入南林村範圍內。
車子走着村道,碾着水泥路穿過一幢幢農家屋舍。這些農家屋舍都是近些年剛統一翻修過的,白牆紅瓦甚為好看。村裏近些年完成三通和家電進村,所有的人家都過上了舒适的現代化生活。在這個寧靜的村野裏住着,反倒比城裏更閑适自在了。
據村民警介紹,洪安市政府準備将這一片山林綠地開發成森林旅游和療養的好去處,附近的鄉村已經在做配套的農家樂了。還別說,經常會有城裏人自發跑到這裏來,進山裏的森林呼吸新鮮空氣,搭帳篷野營,享受野趣。
警車一直開到了村子的最北端,最靠近森林邊緣的地帶,這裏連村裏鋪的水泥路都沒了,只剩下略顯坑窪的土路。土路向上延伸,遠端有一幢破舊的老磚瓦屋,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老屋子了。屋子旁邊還有坍了一半的豬圈和竈房,屋子四周堆了不少尚未處理幹淨的建築垃圾,看上去着實和整個井井有條的新農村氛圍不搭。
車子在此處停下,村民警帶着下車後的專案組四人來到了這老屋跟前,指着屋子介紹道:
“這就是耿家的老屋,前些年村子翻修時,我們也聯系過耿健。他說自己後面會找時間來修屋子,讓我們不要動這個老屋。老人沒了後,這屋子沒人管了,前兩年下暴雨冰雹,這旁邊的豬圈和竈房都被砸塌了,已經是個危房了。”
這時候,隔壁新屋前坐着的一個老頭子走到衆人跟前,詢問那位村民警道:
“樹娃子,你們這是來做什麽的呀?”
村民警笑着回道:“三伯,咱就是帶着領導過來視察視察。”這位年輕的村民警名字裏有個“樹”字,他也是這個村出身,讀書讀出去了,後來又考警察考回來,一直很努力地服務鄉裏,是村子的驕傲。
“哦,視察啊。你們看耿老二家這個屋,咋個時候才能修一修啊。”老人問道。
“哎呀,三伯,您魚塘裏的魚怎麽樣了?今天喂過了嗎?”村民警笑着岔開話題,辦案的事要保密,可不能在村裏傳開。
“我當然喂過了。”被岔開話題的老人有些不悅,固執地繼續道,“我就問你這個屋咋個時候修一下子嘛。”
“修,等老耿家的孫子回來就修。”
“那老耿家的孫子咋個時候回來嘛,我都兩年多沒見他了。”
“唉……”村民警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這個被他稱作“三伯”的老人,是看着耿健長大的,他對耿健有很深的感情,拿他當自己的半個孫子。
“唉,健娃子,也不回來看看……也不回來看看……老人都要走光了。”
老人碎碎念着,村民警和專案組四人一時內心感到五味雜陳。
陸念文此時上前,揚起笑容,詢問老人:
“老師傅,你看着耿健長大的,他怎麽樣啊?”
“健娃子伶俐啊,這要放在過去,是當獵人的好手。”
“獵人?”陸念文着重詢問。
“對,獵人,他打小就跟着他爺學打彈弓、玩弓箭,他爺解放前就是村裏最好的獵手,百步穿楊。健娃子有天賦,小小年紀就一身好本事,眼神好、手穩,二十米高的樹上的鳥,用硬彈弓,一發就打下來。”
“是嗎?!這麽厲害?”陸念文此時的情緒并不是驚訝,而是欣喜。
“是啊。”
“那硬彈弓,他這麽小就可以拉開來?”
“那娃子力氣大,農村娃,打小幹活鍛煉出來的。”老人笑呵呵道。
“耿健小時候就在那林子裏玩嗎?”陸念文指了指房子遠端的森林,距離房子其實也就五十來米的距離。
“對,就那片林子裏。他跟着他爺到處玩兒,打鳥、打野兔子和野雞,我記得有一會,他爺在樹上粘了5毛錢,讓他在五十米開外打下來,他也是一下就打下來了。”
陸念文本想再問老人一些關于耿健的問題,奈何老人已經有些糊塗了,能回答出來的只有耿健到初中時代的事。耿健直到初中時代回家還算頻繁,大概兩周回來一次。高中大概就只有一個學期才會回來一次,匆匆待個三四天,就又要返校。
大學之後,就幾乎徹底不回了。也就前些年他爺爺奶奶去世時,他回來過兩趟,辦喪事。辦完喪事,他就匆匆走了,幾乎不會在村子裏久留。
老人雖然有點老糊塗了,但時間長了也能察覺出不對勁,他開始覺得奇怪,為什麽來視察的領導一個勁兒都在問耿健的事。心覺不妙的張志毅,立刻岔開了話題,笑着将老人安頓回了家。
随後一行人在村民警的帶領下,步行進入了森林。他們打算去這森林裏瞧一瞧,看看有沒有可能在這裏發現一些關于耿健的蛛絲馬跡。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還是要嘗試一下。
村民警帶他們先去了村公墓,祭拜了一下耿健的爺爺奶奶。出于此前辦案的經驗,他們仔細檢查了一下墳頭四周,以期找到可能被耿健掩埋在這裏的證據,但沒有任何收獲。
想來耿健也不可能把殺人的彈弓藏在這裏,因為那彈弓應當是被李欣拿走銷毀了。
他們進入了森林之中。這裏還殘留了一點曾經林場的風貌,能看到樹林掩映間的幾間土屋,那都是伐木工的臨時住處,如今成了護林工的工具房。土屋旁整出了一片空地,停放着一些伐木的機械與大型車輛,這片林場仍然在經營用材林,如今每年還是會出相當量的木材。
曾經坑窪的林道被修整成了平整的棧道,适宜游客散步。
不過這裏還沒建設完全,棧道兩側沒有圍欄,游客能很輕易就下到兩側,鑽入更深的叢林之中。
冬日的陽光被密林遮蔽,這裏的樹木多為常綠樹種,冬日裏依舊枝繁葉茂。某些樹種黃了葉子,夾雜在綠樹之中,層林盡染,分外好看。
村民警從棧道旁跳了下去,指了指一條人踩出來的小道,回頭對專案組道:
“咱們進去看看,之前村子森林消防巡查,我跟着森林消防一起仔細走了一遍村子附近的林子,當時發現這裏面有一個雜物屋,後來一問才知道是耿家的屋子。我看了一下,那裏面很久沒人打理了,堆放了一些板材和木工器械。我想,也許你們應該看看裏面是不是能查出點線索。”
這小夥子挺細心啊,有幹刑警的禀賦。陸念文跟在他後面也跳到了小土路上。
“他家不是打獵的嗎?怎麽還有木工的東西?”李東越問。
“不是,您別只聽三伯說什麽打獵,其實老耿家以前是做木匠活計的,這是主要營生,打獵只是副業。”村民警笑道。
陸念文下到小道後,不急着走,回身去接許雲白。不過許雲白也沒要她幫忙就自己跳到了小道上,她這點運動能力還是有的。
陸念文于是默默跟在她後面,護着她。而張志毅和李東越則綴在陸念文身後。
他們穿行于小道,兩側植物密集地戳出來,必須不停地用手撥開才能前行。不多時,竟然聽到潺潺溪水聲,前方出現了一條小溪,水面與他們所站立的平面落差還挺大,能有個三四米。因為是冬季枯水期,水流并不大,各類卵石裸露在外。
不過要命的是,要過這條溪流,必須要走一條有些年久失修石橋。這石橋……應該稱為石板更準确。非常窄,堪堪一個人過,兩側也沒有扶手,人走在上面如果掌握不好平衡,很容易掉下去。
“這也太危險!你們也不修整一下。”張志毅道。
“嗨,平時這裏也沒人來,也就護林工走一走。村子裏一直說要修,開了好幾次會,最後這錢也沒落實到位,所以就拖在這裏,打算等開發項目大規模啓動後再一起修。”村民警解釋道。
說罷他三兩步就過了橋,在對面等專案組。
陸念文看許雲白已經擡起手臂把握平衡,跟着踏上了石橋,忙緊緊貼在她身後,伸出手護在她兩側,怕她翻到下面去。
不過許雲白平衡能力還不錯,很靈巧地就過了橋。陸念文跟在她後面,過來後松了口氣,暗道許雲白某些時候真有些虎。
等張志毅、李東越過來後,一行人繼續深入叢林,不多時就看到了村民警所說的那個小屋。這是個磚瓦屋,有些簡陋,建造在一片緩坡之上。屋子後面就是個斜坡,坡下是一條廢棄的溝渠,雜草蔓生。
“那個溝渠是條古溝渠,以前古人從山上引水下來修的,早就廢棄了。”村民警介紹道。
張志毅和李東越看了下古溝渠後,就失去了興趣,他們推開了并未上鎖的小屋屋門,進去查看。
陸念文見許雲白一直抻着脖子在看溝渠下方,不知道在看什麽,于是走過去打算喊她。
可是還沒等她開口,許雲白忽而往前又探出了一步,嘗試着将身體探出更多,去仔細看溝底。結果沒留意腳下的土坡竟然很松軟,無法承載她的重量,一下坍塌。她霎時驚叫一聲,從坡頭摔了下去。
陸念文驚得渾身一抖,大腦一片空白,身體本能地就沖了上去,一眼就看到許雲白一路滑到了溝渠下面。她想都沒想,立刻也從坡子上滑了下去。
“雲白!!!”她急吼。手腳并用,努力掌握着平衡,連跑帶滑帶跳,如若峭壁上的岩羊。
落到最低處,陸念文的手掌已經給雜草碎石劃破了,她也顧不得傷口,跌跌撞撞往許雲白的方向跑。
跑到近前,就看到許雲白倒在地上,摔懵怔了,一時回不過神來。
她半跪在她身側,焦急的詢問:“雲白?你怎麽樣?哪裏疼?”
“沒事……沒事……”許雲白腦子還很清醒,迅速從方才的驚吓中掙脫出來,思路清晰地指導陸念文為自己驗傷。陸念文先确認頭部是否有傷,再确認肩頸、手臂和胸腹,最後檢查腿部。
萬幸,冬天穿得多,許雲白這摔下來後還找了一下平衡,只是側着身子滑下來了,除了膝蓋和腳踝摔傷了,迅速腫起一大片,手擦傷了,身體其他地方都沒什麽大礙。
“你怎麽回事啊!”驚吓過後,陸念文心頭火氣,急道,“這麽個土坡子,你非要探頭看什麽?多危險!”
“我……”許雲白一時委屈,抿了下唇,她側頭道,“我好像看到那邊的草叢裏有一個石頭壘起來的小塔,我覺得奇怪,想看仔細。”
石塔?陸念文聞言起身,順着許雲白的指示,往那片草叢前進。很快她也看到了石塔,而且不止一叢,有好幾叢,明顯是人為搭起來的。還有一些估計是因為大雨被沖垮了,露出了底下的東西。
陸念文上前,撥開碎石仔細一瞧,底下壓着骸骨。
作者有話說:
又是見證歷史的一天。
明天繼續。
感謝在2022-07-07 18:47:52~2022-07-08 18:21: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joy、TiAmo、飛翔熊貓、若禪。、慕琳達、犬八阿呆-six、橙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那就這樣吧 10瓶;doge 6瓶;熊叔粉絲 4瓶;freja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