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音樂的節拍,兩個小家夥指揮得像模像樣。
晨星在一旁微笑着看她們練得不錯,正要下樓去招呼客人了。她一扭頭,看見了看見了窗戶口的三雙眼睛,笑了,和孩子們說了一聲:“你們好好練吧,我要下樓去招呼叔叔和阿姨了!”
“是!我們能練好的!”
孩子們齊聲地回答。
窗外的三雙眼睛看得都有些呆了,才多大的孩子啊,在家又任又嬌氣,帶一個就折騰得夠嗆,而在晨星的手裏,竟然個個都是那麽的聽話。啧啧啧!真是三百六行,行行出狀元!
大家下到樓下了,還一個勁兒地感嘆。
晨星不好意思了,羞澀地說:“沒你們說的那麽厲害,我只不過是一個帶孩子的阿姨罷了!”
“這話你打住啊,且不說孩子是父母的希望,祖國的未來。咱們往小的說,就你身上而言,還大有文章可做哩。”鐘遷說着說着就興奮起來了,坐下的身子又站了起來,揮着手繼續說,“你想想,你那一身的才藝涼着不也是涼着?你那私立幼兒園的老師沒什麽的,幹脆,你弄個舞蹈學校吧!說不準,還能做大做強哩。”
“就我啊,不行,我幹不來的。”晨星的臉更紅了。
“行行行,這真是個好主意!”羅蓮和淩槐風搶着說。
四十八 觸目驚心
鐘遷坐在小車裏。窗外,一座青山接着一座青山往後退去。前面,平坦的水泥大道像曲蜷一般伸直了又曲起,卷起一片又片綠如翡翠的原野向他呈來,還有青山下,綠水旁偶爾點綴出來的棟棟農民的鋼筋水泥的“小洋樓”,讓他有些兒目不暇接了。
鐘遷多少年沒有回鄉了?
為了節省來回的路費,更是為了在假期争分奪秒地掙點食用補貼,他在讀研究生期間硬是一次也沒有回家。
研究生畢業後,為了和那個女友共奔“幸福生活”,還是和讀書時期一樣,勒緊褲帶地攢錢,拼了命地掙錢。忙到頭,卻如歷了一場滅頂洪災,一個席卷,全空了。
人為財死,良為食亡,忙到頭,竟然是一個空!唯有青山依舊,綠水長流!
Advertisement
他坐在車子裏,看着窗外的景致,再想起這幾年的白忙乎,不由心生出許多的感慨來。
那個貧困落後的家鄉啊,幾時就變成這樣了?
自己出生在這青山綠水間,那時,從來沒有感覺山青得那麽叫人心曠,水綠得那麽叫人心怡。
那個時候,總認為城市的高樓是最美的山,城市的霓虹燈是最美麗的景,還有車流,還有穿着西服革履的男人和袒露背踩着高跟鞋扭動着腰肢的女人,一切的一切,是那麽地叫他神往。
在城裏摩爬滾打了那麽多年以後,終于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城裏人時,回來,才感覺自己靈魂的根還是留在家鄉!
他曾經抛棄了家鄉,而家鄉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還是那麽博大無私地接納了他!
他帶着一顆破碎的心回來,以為人生是那樣的無常與無奈,那時他想發洩卻找不着發洩的方式,想哭才發現心田早已幹枯而擠不出淚滴。他的心碎了,幹了,死了,剩下能做的,只是滴滴淌血。
那顆心自從見着晨星的那刻起,傷口就不再痛了。
回歸到家鄉溫暖的懷抱裏,這兒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是那麽的真切,那曾經的創傷又算得了什麽?
他死了的心又複蘇了,眼睛濕潤了。
小車由縣鄉的水泥大道駛進了鄉村道。泥濘的山間馬路早已不複存在。盡管是貧困地區,這幾年,農村的變化可以說是翻天覆地。通電通路通電視通電話,加上年青人都外出打工,省吃儉用,大把的血汗錢流回來了,如雨後筍般拔地而起的鋼筋水泥的新房子,湮沒了往昔低矮的瓦房。
他們因為打工眼界寬闊了,建起的房子也各有創意,還根據自己的喜好貼上了不同色彩的瓷磚或塗上了鮮豔的牆面漆。
東一戶,西一家的,它們背依的是青山,門繞的是綠水,還有碧藍藍的天空上悠悠飄過的白雲,鳥兒從這山劃向那山的半弧,以及綠茵茵的原野上的蜂飛蝶舞,這一切的一切,城裏的別墅也好,豪宅也罷,哪能與它們相比!
四十九 深深的愧疚
小車在山那頭一拐,不見了。鐘遷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一轉身,目光再次落在那破舊的瓦房上。估計裏面的光景也好不到哪兒,說不定更是慘淡得不堪入目。
為了繳他上大學再讀研究生,老實巴交的父母榨幹了一輩子的血汗!
在回家之前,他心裏還有過為什麽要出生在那麽一個窮苦農民家的怨恨。
因為生活的貧困,他讓女友一踹差點就要斷氣了。說實在的,女友踹他,到底是為所傷還是為錢所傷?
扪心自問,如果不是花了所有的血本砸在她的身上,她離開他,他的心還會這麽痛嗎?
他想他會有一點點的失落而一定不會是心痛!
此時,他真是懊悔,懊悔自己為什麽那麽的自私,父母辛辛苦苦繳他上大學又讀研究生,而自己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了,不但從來沒有為父母分擔過生活的勞苦,從來沒有往家裏寄過一分錢盡份孝心。反而還要他們寄錢給他!村子裏數他學問最大,可剛剛路過的連狗子家也建新房了,他可是小學也沒有畢業呀!
鐘遷提着個包裹,步履蹒跚地回到家裏。
家裏正如鐘遷所料,和他離家的時候沒有兩樣。唯一新添了的現代産物就是那個老媽嫁給老爸時帶來的早已油漆斑駁的老櫃子上的一臺電話,那也是父母為了和鐘遷聯系的奢侈品!每一次鐘遷打電話回來,老爸老媽總是簡明扼要地說上兩句,末了,免不了墊上一句:“挂了啊?電話費很貴的。”
大概是準備吃飯了,桌上,擺了一盤空心菜,一盤茄子,還有一碗是自家制的黴豆子炒辣椒。沒有一點腥,就是那三個菜,也因為放少了油而顯得枯澀極了。
鐘遷的心震驚了,他再也不能自制了,淚水湧出了眼眶。就在那時,門口響起了腳步聲,他趕忙擦去了眼眶的淚水。
是老爸。他一進來,激動極了,呵呵一樂,扯着大嗓門兒說:“我說咱們家門前好像是有車子停了,原來是遷兒回來了!”
“爸……”鐘遷叫了一聲就沒再往下說,如果再往下說,他一定會失聲痛哭起來。
“遷兒,是遷兒回來了嗎?”裏屋,有個老婦人驚喜地呼叫。
五十 被逼上路
午後,在田間勞作了半天的人們都回家了。田野裏,到處是靜悄悄地。禾苗豐了,雜草茂了,風兒從山那頭滑下來,輕輕地滾過原野,泛起一陣陣油亮得花白而耀眼的亮光。鐘遷的眼皮有點倦怠了,但他不能像路旁搖着搖着蒲扇就睡在自家門口大樹蔭下竹椅上的老太爺那樣,嘴角,還挂着長長的口水呢。
他要去看他們村小學一個叫黃曉希的女老師,是老媽命他來的,她說他們以前是認識的,是他妹子的同學。
老爸和老媽說,這些年來,妹子和妹夫年年外出打工,多虧了人家姑娘的關照。他從城裏帶了些好吃的,老媽要他送去讓姑娘嘗嘗。
老媽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閃動着特別的亮光。老爸則在一旁嘿嘿地笑着,也是一臉的意味深長。
在被老爸連人帶東西推出門外“”他上路的時候,鐘遷感覺心裏有些悲涼。一個三十多歲的兒子還那麽吊兒郎當的,父母見個大姑娘就恨不能給他配了對兒,看來他們想抱孫子都想得要發瘋了。
一個連一點印象也沒有的姑娘,真的就能趴在她的身上幹那個嗎?這和牲畜又有什麽兩樣?!他好歹也是一個副教授啊!他又想起了晨星,要是他大學一畢業就……唉,覆水難收,時光一去不複返,這人世間,要是真有悔藥,就不會有那麽多纏綿悱恻的愛悲劇了!
鐘遷拖着千斤重的兩條腿,一步一頓地踩在陽光下有些兒花白的沙子路上,不知道是天氣熱了還是累了,他的額頭大顆大顆的汗珠滾落下來,貼在背上的襯衫也濕了。
什麽鳥天氣?真是熱死人了!鐘遷在心裏暗罵道。其實,他和那個蹬了他的女友住在他的單身宿舍摟裏,一個多月前就要比這兒太陽底下熱上好幾倍。那時,因為女友工作的事有了着落,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們窩在那個小居室裏,赤膊着身子,絞纏在一起,汗水和着汗水,發出“叽吧叽吧”的聲音,聽着就叫人心不已。他如一頭猛牛,在那塊那時還屬于他的責任田上,耕來耕去,就是累死也在所不辭!
他的,分都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