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鉛筆側着在粗糙素描紙上刷刷刷,郁青視線挪到喻深的臉。

“嘗試”以來,有過很多刻意接觸——牽手、親吻,出去約會,乃至現在,肩并肩坐在一張凳子上,挨得很近。

顯然,喻深從來沒有對她有過心跳加速感和語無倫次。

“你現在有喜歡的人了嗎?”

“我不太确定。”喻深用紙擦出模糊邊緣,動作仍然行雲流水,語調很低,“只是我們的嘗試得中止了。”

無論喜歡還是不喜歡,起碼已經驗證過郁青不是他喜歡的對象。

郁青對他也不是。

他不想耽誤郁青時間。

“好。”郁青很幹脆。

喻深沒有轉過臉,只是語氣鄭重很多:“謝謝。”

“不用。”郁青想了想,“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我不知道。”喻深回答她,“我想我媽可能不會接受這件事。只是在遇見他之前,我真的認為自己還是有轉圜餘地。可是他帶給我的感覺太強烈了,強烈到我無法忽視。愛情會像海浪一樣,瞬間淹沒一個人。”

海浪。

郁青從喻深房間出來時,還在想這句話。夜裏翻來覆去很久都沒睡。

不肯再出來畫畫,不想碰見他,甚至早早去喻深那裏,将那副花的畫作拿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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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讓喻勁看見。他們畫的是同一個夜晚。

即便喻勁看見也未必會聯想什麽,可郁青是希望他連一丁點兒聯想都沒有。

在她自己沒有确認之前,不打算教人發現一絲一毫的端倪。

——那只要在他們中間破殼而出的,未必是頭兇猛的老虎,反而可能是條春天裏的梅花鹿。

28. ##28 求助

郁青冷落喻勁。

跟他說話不搭理, 連視線接觸也盡力避免,有時連看到也假裝沒看到。

喻勁沒耐住脾氣,有回讓阿姨找郁青上樓。

郁青不想去, 可不想去反而顯得有什麽似的,她慢騰騰上二樓敲門,喻勁在裏面喊了聲:“進來。”

喻勁躺在床上, 腦袋壓着胳膊,見她來起身, 坐在床邊。

房間溫度開得很低郁青沒關上門, 站在靠近門口位置:“找我什麽事?”

喻勁漆黑的眼睛一動不動盯着她, 過會兒才說:“原來你會說話。”

“嗯。”郁青承認。

“我還以為你只會跟我哥說話呢?”

“不是。”郁青回答, “不太想跟你說話。”

“之前的建議考慮嗎?”

“……”

郁青很長一段時間沒吭聲。

女孩心理都要比男生成熟得快, 郁青意識到自己朦胧心緒的同時,再去看喻勁,只發現他的不成熟。

“不考慮。”她順着他的話回答,“如果沒有別的事, 我就先走了。”

郁青剛轉過身, 喻勁從床側過來, 一只手撐在門背, 阻擋住她的退路。

前面是乳白的門。

喻勁站在她身後, 身體沒挨着, 倒有點兒像此刻的姿勢。

他比她高出一個頭。

燈光在房屋中間, 因此讓他的影子正好覆蓋過她, 落在門上邊。

郁青感覺到他的視線垂落在自己後腦勺, 也沒回過頭:“別騷擾我。”

“騷擾你?究竟是誰先騷擾誰?”喻勁氣極反笑。

郁青轉過身。

近距離地對視。

之前她毫不懼跟他對視,前段時間她不想跟他對視,這會兒她的心情反倒平靜了些, 能夠和平地望他。

“那現在我們互不騷擾。”

喻勁很久沒回應,他收回手臂,捏住她下颌,輕聲在她耳邊:“若即若離嗎?我偏偏不上你的當。”

他轉而用左手,幫她擰開門。

郁青走出去,恰好看到喻深背着畫具包出來,要去他外公家。

兩個人一塊下樓。

喻深問:“你怎麽會在喻勁那?”

“他找我。”

“因為什麽事找你。”

“幼稚。”

喻深笑了笑。

郁青一路送喻深到樓下司機那,見他乘輛黑寶馬遠去。

喻深最近在跟一個外國男生談戀愛,金發碧眼,長得十幾歲的萊昂納多——喻深曾經畫過對方的素描頭像。

可這件事他完全沒告訴林秀蓮。

喻深喜歡男生。

跟喻勁和自己,似乎沒什麽區別。

無非一個是性別,一個是地位。

喻深不敢告訴大人。

郁青也要藏好。

喻勁單獨讓她去他房間,已經讓阿姨們敏感——喻勁不像喻深,對誰都很好,郁青常去喻深那裏,總是開着門,過于磊落,阿姨們反而不多說。

喻勁恰恰是不容易跟人親近的性格。

郁青也是。

兩個人前一年多來沒任何交集。

中年女性是對年輕少男少女之事最為敏銳的一群生物,郁青更加刻意地避開喻勁。

喻勁似乎把這當作她另一種形式的“套路”,于是正如他說的“偏偏不上當”,任由她保持距離,比她表現得還要愛答不理。

開學前,喻勁過生日。

他是獅子座。

請了很多朋友來家裏玩,林秀蓮很寬容,将整個客廳都讓出來給這群小孩。

來了七八個人。

男生們用超大液晶電視玩游戲,女生們鋪了塊羊絨地毯用投影儀看電影。

喻勁跟某個男同學在沙發上打撲克。另一個男同學站在旁邊看。

阿姨們輪流将中午的菜端上客廳,郁青幫忙。路過時,男同學問喻勁:“她是誰?”

喻勁輕描淡寫瞥了眼:“阿姨的女兒。”

“哦。看起來跟我們差不多大。”Hela

喻勁只是很簡單地回應了下,不甚在意般,到十一點半,喻深下來跟他們一起吃飯。

郁青幫忙完就離開,回到大門口的屋子在戶外淘米做飯。

喻深的同學跟他一樣,穿着都很好,尤其皮膚白皙,不僅像是從來沒受過苦,簡直像是從來沒受過委屈的模樣。

三個女生們穿着亮麗的裙子,或藍或粉,都化了妝,有個還是混血,淡棕眼,高鼻梁,美得如同洋娃娃。

喻勁說得對,他的女同學都很漂亮。

他們一群人說說笑笑。

聊最新電視劇,聊作業,聊八卦,聊補習班和課外互動,聊學鋼琴和小提琴,聊最新出的3A大作,聊其他同學暑假都去國外旅游,聊玩游戲氪了好幾萬塊錢。

姨媽洗菜說:“剛剛喻深和太太還讓你過去一起吃飯,我替你回絕了。”

“嗯。”郁青低頭,按下電飯煲的開關。

“主要是,喻勁也沒開口讓你去,不太好。要是喻深,倒無所謂。”

姨媽喜歡喻深,不太喜歡喻勁。整個喻家阿姨們都是如此,喻深太好親近了,仿佛沒有親疏遠近似的。

可其實是有的。

喻深和林阿姨偶爾都會客氣,但不能把他們的客氣當真。

但對人來說,“有客氣”,總比“沒客氣”來得舒服。

喻勁是“沒客氣”的類型,他一般找人只會有事,不會寒暄,不會沒話找話,不會假裝寬容大方,語調經常還是命令式的。

就像她跟小姨搬來的第一天,喻深下樓跟她們寒暄,喻勁只是站在二樓,如同獅王高高巡視般,眼神透露對侵入自己領地陌生人的警惕與打量。

不屑于僞裝的高傲,這或許是郁青跟他對視的原因。

喻勁生日,從早上七點開始,三個阿姨輪流燒了十幾個菜,雞鴨魚肉鵝青蛙甲魚螃蟹不等,還訂了個超大三層蛋糕,洗好了各種水果,準備好了七八種水果和果汁,還有各種巧克力堅果零食不等。

而中午,郁青和姨媽在吃三盤菜。

包菜、油煎小黃魚、韭菜炒蛋。

郁青聽不見客廳那邊的動靜,卻能想象得出很熱鬧。

飯桌上,郁青給姨媽夾了蛋。

那刻,她突然理解了姨媽。

以前郁青總覺得人與人是平等的,哪怕是雇主,姨媽也不該卑躬屈膝。

不是的。

姨媽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喻家卻可以随時換人。這就是她們的不平等。

這天下午,郁青都沒出去,同學們玩鬧過後的客廳留給阿姨們收拾,她沒參與。

在家做作業。

姨媽回來,大驚小怪地說:“真不得了,喻勁這回過十八歲生日,收到了二十多萬的禮物。太太送了輛車,喻總直接給了他一張卡。”

這晚郁青有懷疑過,如果她提早見識過喻勁真正的生活狀态,還會有勇氣考慮“引誘”喻勁嗎?

或許不會。

她是沒資本跟人玩的。

無論真玩還是假玩。

別人犯錯,可以重頭再來,而她和姨媽犯了錯,難有翻身之地。

幸好。

幸好她并沒有異想天開,不做灰姑娘和王子的夢。

還可以悄無聲息地,抽身而退。

開學一周,郁青發現老頭好幾天沒有出現在學校。

她問人,打聽過去,在他租的房子發現他,坐在門口收撿易拉罐,雙腿浮腫成青黑色。

鄰居說,他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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