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綠豆湯
觀月:“我餓了……”
觀月對這兒不熟,到處走看到的都是看起來差不多的建築,且建築本身也都是泥砌土堆的,最外面鋪得那一層黃泥雖然抹得平整,但每面牆壁都是黃突突的,好像除了內裏擺設以外,每個屋子都是一樣的。
觀月初初醒來的時候,還覺得自己的房間簡陋,現在看來,之所以看着簡陋,也不過是因為自己的房間裏沒有東西擺設而已,八成是在原來的觀月不受寵之後,都被別人搜刮走了才造成的。
觀月一路頂着他頭上的那一縷呆毛到處亂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終于在一處位于角落的小屋子處聽到了「滋啦滋啦」的炒菜聲,伴随着聲音而來的,還有陣陣食物的香氣。
觀月不知道這府裏的廚房是只有一個,一大家子的人統一吃飯,還是後院的姨娘會有其他小廚房,更不知道這處是大廚房還是小廚房,聞到味道觀月就小心翼翼的偷溜了進去。
他不認識人,怕遇到不認識自己的,更怕遇到認識自己的,不認識的怕是能因為他偷東西吃把他當小賊打一頓,認識自己,但自己卻不認識的,觀月就更尴尬了,他現在只怕暴露了自己已經不是原來的觀月了的事實,要是因為這個而被趕出莫王府,在這個外面滿是黃沙且潛藏着各種危險的世界裏,他覺得自己根本活不下去一天。
偷偷摸摸的摸進了那個散發着食物香氣的小院子,觀月盡量躲在角落裏,他偶爾往窗戶裏面瞄一眼,也偶爾會有人順着他的視線看過來。并且,對上觀月那略帶驚慌的,想要逃離的視線。
觀月那個小院子裏此時發生了什麽,畢竟事情還沒有完,且大中午的正是大家夥兒最忙的時間,自然是沒有人關注且沒有人知道的,別說別人,這會兒連觀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院子幾分鐘前還是怎樣一番人仰馬翻的場面。
因着曾經的觀月和柿介關系就不錯,經常來廚房幫忙,順便也帶一些像模像樣的食物回去,這廚房的人,大到主廚管理,小到雜役侍從、侍女都對他這張臉很是熟悉,即便對上了觀月的視線,也看到觀月躲躲閃閃的又縮了回去,看到的人多少會覺得今天的觀月有些古怪,卻也沒有人多加過問。
觀月探了幾次頭,看裏面的人好像對于他出現在這裏都并不覺得奇怪,膽子也就多少大了一點,他不再躲藏,蹑手蹑腳的從角落縮到了窗戶邊,又從窗邊踱到門口。
最後,幾乎是光明正大的從正門走了進去,見別人也不過是瞥眼看他一眼,就什麽都沒說了,想着他們應該是認識他的,他就幹脆光明正大的翻起了東西。
他翻開一個碟子,是一碟還沒有處理過的帶血的肉……看着有點兒惡心,就又蓋了回去……
再翻開一個……蓋上,又翻開一個……
如此重複多次,好不容易翻到一道看起來已經擺盤兒完成,可以吃了的東西,剛想要動手去拿,伸出去的「爪子」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拍了一下。
此時的觀月像極了一只偷吃被發現的貓咪,他忙退了一步,有些警惕的看着面前那個拍了他手一下的中年婦女,一言不發,眼神中卻顯得有些委屈。
那婦媚頭微微蹙着,卻并不兇,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見觀月這幅神情,忙伸手拽住了觀月的胳膊,将他拉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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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月見她沒有惡意的樣子,也就沒有反抗的跟了過去,直到被那婦女拉到了一處竈臺的角落處,那婦女才問他:“你怎麽好對主子們的吃食動手動腳?這要是被管事兒的發現了,還不脫你一層皮啊!”
觀月從這婦女的言辭中聽出了這婦女拉他過來是好意,且剛才那一下雖然吓了他一跳,卻也打得并不疼,不是不太疼,是真的一點兒都不疼,只起了個警告的作用,對這婦女的警惕心就更降了一些下來。
“我餓……”
觀月更覺得委屈的喃喃說道。
這一說,那婦女倒是有些不解起來了。
“柿介不是帶了東西回去了嗎?怎麽你沒遇見她?”
觀月見她還認識柿介呢!警惕心便幾乎沒了,他搖了搖頭,那眼睛睜得大大的,顯得格外無辜可憐。
那婦女見他如此,原本只是皺着的眉頭,這會兒看起來竟然還顯出了些許無奈。
她嘆了口氣對觀月說:“你等着吧!我給你找點兒吃的。”
觀月默默的看着那婦女,點了點頭,坐在原地幾乎一動不動,很是乖巧的模樣。
沒一會兒,那婦女便端着一碗清水下的面回來了。
那面碗裏除了清湯和面條以外,就什麽都沒有了,不沾一點葷腥不說,連根菠菜,甚至是連蔥都沒有,簡陋得觀月以前吃得最差的時候也不止是這樣,但對于此時這已經三天沒有吃什麽東西了的觀月來說,卻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觀月接過了那婦女端給他的碗和筷子,馬上就往嘴裏塞了起來。
這味道吧……好像有點兒奇怪。沒有鮮味兒沒有鹹味兒,倒是有點兒淡淡的甜味,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原來面還可以做成甜的來食用的,但這個時候,他也不好再多嫌棄什麽,只一個勁的将碗裏的面往嘴巴裏塞,好像這輩子沒吃過飯了一樣。
正當他埋頭苦吃的時候,另一個婦女的語氣不善的聲音從竈臺上方傳過了過來……
“好吃嗎?”
觀月順着聲音擡頭看向跟自己說話的另一道女聲,有些茫然的把還沒有吸進嘴裏的面吸了進去。
他回道:“湊合……要是做成鹹味兒的就更好了。”
聽他這麽說,對面這個原本臉色就不好看的剛過來的婦女臉色就更難看了,更甚至透着一絲兇惡。
“你倒是會挑!鹽也是你這種人能吃的嗎?”
觀月依舊茫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婦女,但也馬上就從對方的口吻間,明白了這裏的鹽産量應該很少……
也是,他寫熱砂戰姬的時候,熱砂大陸的設定就是大部分都是沙漠,甚至連沙子裏都還潛藏着巨蜥巨蛇的什麽的,綠洲少,海自然也就更少了,食用鹽當然也就更加更加少了。
觀月沉默的把嘴裏的甜面咽了下去,看着面前這個婦女一會兒,又見剛才給他面吃的婦女在這個女人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樣子,就明白了,這女人八成就是剛才那個婦女說的,會讓人脫一層皮的管事了。
他初來乍到的,麻煩的人,而且還是跟吃扯得上關系的人,最好還是別惹的比較好……
“吃完了嗎?吃了還不幹活去!”
觀月茫然,他幹什麽活兒?他不是應該是他們莫王殿下的男寵嗎?
對外套的應該也是莫王府客卿的身份,還需要在廚房幹活?
“觀姨娘讓你做的綠豆湯做了嗎?就知道吃!”
觀月更加茫然,什麽綠豆湯?
他昏睡了三天,蘇蕊過來傳話的時候,接待的又是柿介,所以雖然廚房都已經接到了觀姨娘要喝綠豆湯的消息,柿介也知道了,但觀月卻是不知道的。
“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去?!”
那主事見他這幅呆愣愣的模樣,上手抓過觀月手中還沒吃完的面碗就将他推到了一邊沒有在用的另一個竈臺邊上。
“诶?诶!”
觀月茫茫然的面對着竈臺,怎麽自己在這個世界還是大廚級別的嗎?
跟那些連竈臺都碰不到的雜役侍女侍從不一樣?他還可以碰竈臺?
還可以煮東西?他以前也就能燒水泡個面而已啊!這讓他怎麽燒?
而且他只會用燃起竈,這種要生火來燒的竈臺,他是真不會啊!
還有這個火是要用什麽來點?沒打火機也沒火柴,竈臺旁邊倒是放了一塊鮮紅色的寶石,嗯……看着好像還挺值錢的,這能帶回去嗎?
哦!觀月一拍腦袋反應過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能源石吧!
他在《傳說中熱砂戰姬的傳說》中寫過的!
熱砂大陸不管是駕駛戰甲還是生活的其他方方面面,都需要用到能源石!只是這能源石……這要怎麽用呢?
觀月撓了撓腦袋,有些無奈的翻了翻堆在一邊的袋子,剛才那個好心的婦女見他連綠豆放在那兒都不知道,還有心過來幫個忙,卻見那管事一見,張口就呵斥道:“誰都不許幫他!觀姨娘指名了要他做,你們誰皮癢了趕上去摻和?”
觀月無奈,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出了綠豆,連洗都沒洗的就倒進了一邊的鐵鍋裏,又取了自以為适量的水進鍋,然後就開始生火燒柴。
無奈他從來沒有燒過柴火,竈裏的柴火堆得亂七八糟的,他手裏拿着紅色的能源石,翻來覆去的琢磨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是弄到了哪兒,只覺得一點兒亮光照進去,手上便是一陣火熱,被燙了一下的觀月手一甩就把那紅色的能源石扔進土竈裏去了……
湊巧的是,以那能源石為中心,一撮小小的火焰開始在木柴中間搖曳了起來……
這玩意兒應該不是像火柴一樣,一次性使用的吧!
之後應該還要撈出來處理幹淨吧……嗯……肯定是要撈出來的……
然而觀月投入一點火種進去,半個小時之後,還是一點火種,這要煮到什麽時候才能好啊?
最後,自認為聰明的觀月幹脆放棄了木柴,搬了一堆稻草到竈臺旁邊,靠着稻草那一點就燃的特性,超大火的做了一鍋綠豆湯出來……
等打開鍋蓋的時候,別人暫且不說,光他自己看着那一鍋東西都楞了楞。
就算沒洗,就算沒放糖,就算可能不衛生也不好吃,但也不至于煮到基因突變吧!
這一鍋子黑得跟墨汁都能相較了的黑漆漆的東西是什麽?
這要是喝下肚子,真的不會拉肚子嗎?
可是讓他重新做一鍋……他八成也做不出更好的東西來了……
而且他這會兒都還不知道怎麽把那還在燃燒着火焰的能源石撈出來,重新做一鍋?不可能的!
觀月硬着頭皮取了個碗過來,将鍋裏的「墨汁」舀了一瓢出來……
「墨汁」還不是純粹的「墨汁」,中間還摻雜了似乎還沒有煮熟似的已經發黑的顆粒狀的綠豆……
潔白的瓷碗跟裏面的東西對比鮮明,是個人看了都會懷疑這東西的可食用性……
剛才讓他做綠豆湯的那名婦女見他做好了,帶着揶揄和調侃的神色走了過來,卻不想才探頭看了一眼那碗東西,嘴角就抽的停不下來了。
她是知道觀月做出來的東西不怎麽樣的,也因為這個,每次他送東西去觀姨娘的院子裏,都難免被用他做的東西沒法兒吃為借口刁難,但他也從來沒有端出來過這麽基因突變的東西出來啊?!
“你這是啥?”那管事的老婦女一臉菜色的看着觀月。
觀月呵呵笑道:“綠豆湯……”
老婦女及好奇湊過來看的其他人:“……”
“你是不是故意的!”那管事的老婦女愣了片刻就一把從觀月手中奪過了碗。
觀月被吓了一跳,碗裏的湯是滾燙的,被這麽一動作,裏面的湯差點燙到他那白嫩嫩的手背。
他有些驚恐的縮了手,那管事婦女見了更顯得氣憤,繼續呵斥道:“就你這東西,也能端去給姨娘喝?”
觀月辯解說:“這……這綠豆會煮黑了主要還是鐵鍋跟綠豆産生了一些化學反應,再有就可能是……火大了……但本身東西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能喝的,不信你嘗嘗嘛!”
觀月一緊張就難免結巴,但好歹也沒有結巴到讓人聽不懂那種程度,足夠對面的人聽明白他說了什麽。
“嘗嘗?誰嘗嘗?你自己嘗嘗吧你!”
說着那老婦女端着那碗黑乎乎的綠豆湯就朝觀月的嘴巴送來。
觀月見了,慌忙躲閃而過,倒不是他自己都懷疑這東西能不能喝,他自己做的東西,他自信就算基因突變,應該也是能吃的,在将味道忽略不計的前提下的話,可是這熱砂大陸白天氣溫那麽高,這會兒正值中午吃午飯的時間,正好是邁向最熱溫度的時間段,這綠豆湯又是剛燒好的,這要是真直接被灌進嘴裏,燙不死都要褪層皮啊!
而那老婦女見觀月竟然還敢躲,甚至因為他這一躲,手裏的湯還濺出來了一些,撒到了她的手上,燙得她差點把這碗東西整碗扔了,當即火氣更大。
“好啊你!你還敢躲?!你們幾個!”
說着那管事的老婦女一指一邊的兩個雜役侍從說道:“給我把他摁住了!我看他還能往哪裏躲?!”